她的眼神从他身上飘过,她说:“游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吃一顿饭。”
他惊讶,“这是邀约吗?”
她大方点头,“是为了感谢您,如果您愿意,地点时间由您来定。”
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语气也很成熟,但配上她尚有些窥得出稚嫩的美丽面容,就显得有些滑稽。
游逸生用拳抵着唇笑,解言不明他在笑什么,一脸迷茫疑惑的看着他。
很快他说好,拿出手机与她互加联系方式,扫好联系方式后她才凝视他,“游先生,您答应过我的要和我吃饭的,所以——”她眼神慢慢滑向后边那一打酒又移回来到他身上认真道:“请准时赴约。”
游逸生点头,她这才放心,拖着步子进到大楼里。
他走后游逸生才反应过来,他看着一旁的酒和药,忽的仰着脸笑了,看来今晚她要救他第二次。
可也奇怪,一和她待在一起,他就完全想不到那些糟心的事了。
更甚至,在她身边他会感到身心愉悦。
也许她真是天使。
晚上,他收到了她的转款,是今天他帮她垫付的医药费,他又觉得她是一个很明事理的女孩。
后面随着话:您想好吃什么了吗?
他反问:你喜欢吃什么?
那边迟疑了一下,然后回复:沪菜,我是沪市人。
他惊讶,原来真是外地人,难怪一直久住酒店。
又惊叹,她的白话说的很标准,与本地人无异。
他没再多问,只是发了个店名和地址过去,并问她明天下班后有时间吗?
后面随着一只有点丑的红色小猪点头表情,他皱着眉很快又舒松,果然只有年轻的女孩才会用这种丑丑的表情。
第二天的时候,游逸生早早就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并且特意提前半个小时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公司。
原本平静的办公区顿时喧闹起来。
“今日老板怎么这么早?”
“谁知道呢?也许家中有急事?”
谁也没把真相往“约会”这方面想,毕竟游逸生虽然是个英俊多金风度翩翩,但一直以来洁身自好,想约他的女人多如牛毛,但成功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有同事拉住史蒂文问:“老板今天因为什么事下班这么早?”
史蒂文笑:“因为佳人有约。”
众人齐哇一声,更加好奇是哪位佳人能够让他作陪。
另一边解言早等在地下车库,游逸生坐电梯下来的时候,她正在一辆陌生汽车旁踢着小石子玩。
他喊她:“解小姐,这边。”
指了指她对面的一辆车,解言羞赧一笑,走到对面去,刚好他也走过来听进她低低说:“怎么长得都一样。”
他微微一笑,替她开车门:“等很久了吗?”
她摇头,她五点半下班,也只比他先到一会儿。
上了车,两个人闲聊,他说:“今天好点了吗?”
她点头:“昨天的糖水很有用,今天全身都很暖和。”
他想,哪里是糖水有用,明明是她吃的止痛药起了作用,但她也许不喜欢药水,所以把功效归到糖水的身上,全世界的小孩子都这样,可见她也是个小孩子。
“每次都这样吗?”
“什么?”很快她又明白,他是说她痛晕到进医院的事。
她摇头:“从前也痛,但是自己吃点止痛片躺一天就好了,只是上次吹了凉风所以就比以前痛上很多。”
她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那天是他决意“赴死”,那她在上面做什么?
只穿一套薄薄睡衣,可别跟他说是在上面看风景。
但她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样,慢慢说:“不过也值得,我在那上面看到的风景可真好看,港城很漂亮。”
他说:“沪市也不错,我去过几次。”
她答:“是,是。”
沉默了一会儿,这次是她主动搭话,“您去沪市做什么?”
“工作。”他笑了笑,带着些落寞,“到这个年纪,好像说这个词才比较合适。”
“您多少岁?”
“三十五。”
她“呀”的一声,比她大13岁呢,虽然看着不像,他看起来顶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没想到真的是可以让她喊“大叔”的年纪。
到了沪菜馆,两个人点了菜,等上菜的空隙,他说:“我爷爷是沪市人,战争时期逃难来到港城。”
她轻声细语道:“真巧,我爷爷也是沪市人,我养父母也是沪市人。”
“我十四岁之前在南方和我爷爷住,后来我爷爷去世之后是他朋友的儿子和儿媳抚养了我,就是我的养父母。”
他沉沉盯着她,说起这些略为沉重的话题,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不怕我是坏人吗?”
她反问,“您觉得您是坏人吗?”
他笑着摇头。
她点头道:“我也觉得您不是坏人。”
他是一个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喝了一口水小心翼翼的瞥着他,如果不是肯定他当时真要寻死,她也不会主动去和他打招呼。
她赌了一把他是好人,很幸运,她赌对了。
吃完饭两个人上街散步,她抬头刚说了句“游先生”就被他摇头制止。
“太客气,我们现在难道还不算朋友吗?”
她想了想,和他见了四次面,允许他近身,并且主动邀约他吃饭,在她的交友准则里,他应该算是她的朋友的。
“大叔?”
“我有那么老吗?”
“逸生哥?”
“好像还可以。”
于是她眉眼弯弯笑,“逸生哥,那你喊我什么?”
他笑了,“叫你解言不行吗?”
当然行,她点点头,毕竟谁叫他比她大,直呼其名反而更让她自在。
“逸生哥。”
“解言。”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频的重叠在一起,解言有些不好意思笑,还是他温声道:“你先说吧。”
“明天星期天我休假,你想要跟我去教会看看吗?”
他疑惑,这才反应过来她脖子上一直悬挂着的十字架项链不是摆设,“基督教还是天主教?”
“天主教徒,今年是领洗第五年,不久之后我会考虑向教会申请成为修女。”
他却想:五年前她还只有十七岁,是什么让一个花季少女决意入教修行。
但他不动声色,笑:“明天我可以陪你去。”
她高兴的点头,又问他:“你本来想说什么?”
他道:“明天有一个昆虫标本展,不是免费,但我有两张票,刚好想找一个人陪我去。”
解言问他:“什么时候?”
“下午。”
她柔柔笑:“正好,上午你陪我,下午我陪你。”
却也想:原来这样斯文英俊的男人竟然喜欢昆虫吗?
两个都有秘密的人都窥探起了对方的秘密,一切因果缘分的产生都从好奇与探索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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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if(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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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游逸生要按约定接解言去教堂, 临出门前特意问照顾他的保姆莫姐今日形象如何。
莫姐听见他的问题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他穿一套漂亮西装,胸口别着一枚半个手掌大的绿宝石蝴蝶胸针, 乌黑的短发梳的工整潇洒, 自上而下说不出的英俊。
莫姐说:“够了够了, 出席婚礼都够了。”
他却笑道:“真到出席婚礼,还是太潦草些”。
却也十分满意, 拿过车钥匙就去车库取车。
按时间到地方,解言已经站在路边, 她似乎很喜欢恪守着时间的规则, 游逸生还没见她哪次迟到过。
现在的人, 出门在外必须力求每一个毛孔精致神气,头发要做蓬松飘逸造型,面妆也要完美无瑕, 连穿着打扮也要时尚出众, 他们认为用心打扮是对自己的自信和对别人的尊重。
她也一样, 今天她穿了一件素碎花的连衣裙, 苍白美丽的面孔施了薄妆,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身后。
他停了车, 见她拉开后座车门准备上车, 他笑:“真把我当成司机了?”
她微笑,带一点羞涩, “哪里有。”
便关上后车门, 又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开车往她说的教堂驶去, 下车时他见她手上攥着一个纸袋子, 便问:“手上拿的是什么?”
“是袜子, 自己亲手织的, 要送给主内一位姐妹。”
她拿出来递给他看,一双绣着小狗的毛线袜,他惊讶问:“你会织袜子?”
她点头,“是,下班之后很无聊,有时候就喜欢做些手工和读书。”
“我以为你这样年纪的女孩会更愿意出去社交。”
她把袜子收进纸袋,淡淡微笑:“也许我是个另类。”
她推开门下车,望着她的身影,游逸生轻叹,也许这个世界不只一个异类。
进到教堂,大家都在做祷告,解言请他先到后面长椅坐下,她愧疚告诉他现在不能照顾他。
他反而安慰她道:“没关系,你自己先去忙,我可以自己待一会儿。”
她见他是真的没有感到不耐烦,这才转身离去,他看见她走到前面和一位年长的女士交谈,然后两个人就坐在了一起。
游逸生坐在后面,周围明明很多人却很安静,安静到连他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他去看解言,只能瞥见一个别着花的后脑勺。
看了很久,直至她起身走过来,他才发现那是一个茉莉花样式的夹子,不算特别精致,却因为戴在她的头上都有了几分生气。
她坐到他身边,轻声道:“琳姐很喜欢我织的袜子,她说等她回去就把袜子给她的宝宝穿上。”
“你的礼物很漂亮,也很有心意,没有人会不喜欢。”
她既漂亮又心灵手巧,每次一见面游逸生总觉得她应当是那种富有家庭娇养出来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子。
解言听见他的夸赞,朝他轻笑,她笑的时候两边脸颊会浮现小酒窝,很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感觉。
她问他:“逸生哥,你想不想听我什么而信主?”
他很懂分寸说:“如果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
她垂下眼,搭在膝盖上的手掌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就这样好几个来回,她心里在犹豫挣扎。
游逸生一直耐心等待她,他轻声道:“如果现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她摇摇头,深呼吸后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她开口,又是那种有些缥缈空灵的声音,她给他了讲个故事: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她就一直跟着爷爷相依为命,两个人生活简单却幸福。突然有一天她放学回家遇见同村的一个认识的叔叔,看他受了伤,她就从包里找出创口贴递给他”
“后来呢?”
“后来?”长久的平静之后,他才听见她低声道:“后来他迷晕了她对她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她想反击的,可她打不过他,但为了活命还是在他睡着之后找到一把剪刀……”
她话没说完,但听众已经反应过来后面发生了什么。
解言抬起头,眼神带一些空洞,她问:“逸生哥,你说她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很残忍?”
游逸生接触到她悲哀眼神,明白这个“她”就是她,这样痛苦的过往是她真真实实经历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人猛地攥紧,整个人也仿佛身临其境那窒息的环境。
他摇摇头,他坚定的告诉她:“不,这不是傻,好人行好事,恶人有恶报,她只是在自救而已。”
自救吗?
解言的眼下滑落泪珠,她捂着脸低低哭泣,他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她接过后轻声道谢。
擦干眼泪,听见他问:“还要继续说吗?”
她点点头,这不是全部的故事。
“那件事过后,村里的人都厌恶害怕她,但她不在乎,她觉得只要有爷爷陪着她就好了,她早已打算好,等读了书赚了钱就跟爷爷从那个地方搬走。”
“可是爷爷没等到,我十四岁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那时候没有家人,最后还是爷爷的朋友的儿子和儿媳领养了我。”
她不断地说,仿佛找到一个宣泄口,称呼也由虚假的“她”变成了真实的“我”。
“新环境让我很不适应,抵抗不适应的唯一办法就是一直学习,那时候觉得拿第一才能让别人喜欢,才能够让养父母喜欢,但真当拿了好成绩让他们开心后我自己反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夜里不是做噩梦就是失眠,脑袋里还想绷着一根弦,我那时候就在等着那根弦什么时候断。”
游逸生知道她这是抑郁了,同样受抑郁情绪困扰的他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你应当去看心理医生。”
她点头,“是应当去看心理医生,但我那时候不愿意让养父母知道,所以就趁着假期兼职攒了一笔钱准备去找心理医生,就在那个时候,我路过一家小教堂。”
鬼使神差的她走了进去,善良的主内兄弟姐妹热情接待了她,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听着众人祷告,突然从一刻开始她就把所有痛苦烦恼统统抛却。
她觉得是主帮助拯救了她。
听到这里,游逸生什么都明白了,他深深凝视这女孩,所以她今天请他来教堂并主动倾诉揭露自己过去伤疤,是为了让他和她一样靠此来解脱吗?
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女孩。
他轻叹:“所以你想劝我信仰上帝获得救赎。”
她摇摇头,“逸生哥,我只是想说伤痛是可以被治愈的,但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的不一定适合你,你可以去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
适合他的方法吗?他找了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他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有治愈自己的可能。
游逸生问她:“你说,是主救了你。
她点点头,表情很虔诚,“主教我遗忘伤痛,展望未来。”
他轻声道:“我不觉得。”
对上她疑惑表情,他又重复一遍,“我不觉得是是别人救了你,我认为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是你愿意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愿意忘掉那些噩梦伤痛,愿意走向充满光明的新世界。”
他说:“解言,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强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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