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莲在不久前跟项简通过一次电话,加上之前再婚时又见过她,一露面就熟络地跟两人搭话,时敬则一直端着架子,仅仅点个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时翊爸妈在样貌基因上没得说,魏海莲很美,即使上了年纪也风韵犹存,她穿着亮色的贵妇装,脖子和手带着的大珠宝抢夺着视线,背着限量版h家包包,跟几年前项简见她的形象如出一辙,恨不得将所有钱都穿在身上,就是这么浮夸的打扮,也被她穿的有气质。
相比之下,时敬就收敛多了,除了腕处那块能换a城内区一套房的手表,还有身上毫无褶皱的定制西装,没有其他招摇的装饰,整个人显得很严肃。
毕竟是时翊的父母,项简不想太不敬,对着两个人礼貌地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
时敬没说话,魏海莲倒是应了一声,她转而把视线放在时翊身上。
“阿翊,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快过来让妈妈看看,几年不见,真是沉稳了不少。”
从魏海莲的脸上,项简看不到隔阂,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忽略过这个儿子一样。
时翊颔首,语气冷淡:“您好。”
魏海莲摆手:“你这孩子,什么您不您的,真是生分,是不是啊老时?”
时敬被唤到,只是瞥了下时翊,没做回应,一直不话说只板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时敬的态度项简不觉得奇怪,在时翊进入娱乐圈后,时敬一直是恨不得跟时翊断绝关系的心情,这次被项简强制性邀约,心里还不指定多不爽呢。
不过接下来,她可能会让他更不爽。
项简撩了撩头发,不动声色地敲了下被发丝遮盖的耳机,然后笑着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叔叔阿姨,咱别在这站着了,先到房间里用餐吧。”
时敬仰着头看了她眼,抬脚朝着前方走去,魏海莲挑眉跟上,还不忘跟项简解释一句。
“他就那臭德性,别理他。”
项简明显能看出时敬的背影一僵,她觉得好笑,魏海莲这性格,哪像是嫁入豪门的富太太,行为举止没个正经。
可能也就是这种对生活随性的人,才能毫无负担地丢下儿子,为了钱和自由,结了三次婚吧。
项简正要跟上,却被时翊扣住手腕,他将她拉到身边,眉头微皱。
“简简,你今天怎么了。”
他很了解项简,她对他父母一直保持时不时就吐槽的状态,像今天这样以礼相待,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时翊不需要项简因为自己,强颜欢笑面对不喜欢的人,她没必要为了他那么做,即使那两人是他名义上的爸妈。
但令时翊没想到的是,项简只是似笑非笑地挽住他,用下巴指了下时敬的方向。
“我没事呀——你快看!”
时翊刚抬眼望去,就听到前方传来细弱的惊呼声,那是魏海莲的声音。
一位过路的行人不小心踩到了时敬,为了躲开,还撞了魏海莲一下,旁边的服务生立马上前关切,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时翊下意识想上前帮忙,被项简拉住,她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位惹事的路人道了几句歉,灰溜溜地朝着门外走去,途径项简的时候,忽然变了表情,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随后扬长而去。
项简眸光流转,用手机群发了条短信。
【一切按流程进行。】
项简忘不了,时敬和魏海莲作为父母,对时翊病情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他们甚至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事。
这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她口干舌燥地说上一千句,也不如亲身体会一次管用。
在正式谈话之前,项简不可能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她要让那一对不靠谱的爸妈知道,能够有生气愤怒或者其他情绪,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对这些都感受不到的时翊,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感受到时翊直勾勾的视线,项简仰头,对他甜甜一笑,眨眨眼。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场好戏。”
第64章 设局
大厅中央, 时敬紧皱眉头看着鞋上的脚印,魏海莲整理着仪容,两人面前还站着不停道歉的服务生。
在这种等级的餐厅, 只要客人不开心了, 不管是谁惹出来的祸,工作人员必须第一个赔罪, 带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
时敬正准备说些什么,项简忽然拉着时翊的手出现,她笑眯眯地插上了话, 语气大度又温和,一张口就是安慰服务生。
“没关系的,这又不能怪你们, 可能是那个路人不小心吧, 别担心, 时叔叔最通情达理了, 绝对不会怪你们的。”
说着, 她看向时敬:“您说是吧, 叔叔?”
奇特的氛围蔓延开来, 魏海莲左右看着那两人,也顾不上心疼差点掉在地上的限量版包包了,脑子飞速转了几圈, 想弄明白项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理说项简不是这么没眼色的人, 非要在这个时候打断时敬,那分明就是想让他生闷气嘛,谁都没魏海莲明白时敬这人有多么的不可一世。
别说魏海莲了, 就连时翊都没弄明白项简想做什么。
他站在她的后面,看着那个单薄的小身影挡在自己身前, 用着不同平常的态度面对时敬,脸上带着笑,实际上里面都藏着刀。
虽然不知道项简的目的,但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时翊放松了些,神经不再紧绷着。
他上前一步,并肩站在项简的身边,静静地看着面前那个名义上的父亲。
“上楼吧。”
时翊的音量不大,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他没直接说什么,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时敬微愣,他蹙眉地看着时翊,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沉默寡言,能低头绝不会扬头看他的儿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沉稳成熟,气场强大,就算是在商战中拼搏了多年的他,也不得不承认时翊现在的样子,绝不是同龄的公子哥能达到的。
时敬再婚后也生了个儿子,比时翊小上一点,成天只顾着吃喝玩乐,最后被他一怒之下送出国读书,成绩一直吊车尾,没少让时敬生气。
但他的小儿子纵使有百般不好,就一点最得时敬的心,那就是会说漂亮话,懂得讨他的欢心,没有人不喜欢被哄着。
反观时翊,沉闷无趣,从来不会说一句好听的话,最后更是一脚踏进他最瞧不起的娱乐圈,从小到大就没讨得他欢喜过一次。
想到这,时敬刚涌上来的那点好感,一瞬间都被冲淡,他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朝着电梯间走去。
魏海莲多看了时翊和项简几眼,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毕竟上了年纪,魏海莲很有眼力见,仅仅是一句话,一个态度,她就能看出时翊的变化有多大。
这个项简,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在的。
用了几分钟进入包间,众人一同落座。
项简示意服务生可以开始上菜了,她早预料到时翊爸妈会迟到,提前安排好了所有的餐品,交待人齐了再上菜。
本来就是一个说话的场地,吃什么并不重要,时敬以前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但因为刚才在楼下,项简抢在他的前面说话,让他憋了口气,所以现下也生出了些不满,觉得是项简不尊重他。
不过到底是长辈,时敬拉不下脸来跟项简争辩,他给了魏海莲一个眼神,后者领悟,他们当年算是和平离婚,没闹得太难看,现在打点配合并不难。
“小简啊,不知道你叫我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魏海莲态度平易近人,就像是个和蔼的长辈,让人轻易就能放松警惕。
项简只是淡笑回应,她知道魏海莲没表面这么简单,一个越嫁越有钱的人,段位能低到哪里去。
时敬和魏海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是在打配合呢。
“别急阿姨,我们先聊点别的。”
餐品还未上桌,没必要上来就点正题,魏海莲懂了项简的意思,自然地转头询问时翊。
“你们两个准备接下来怎么办,既然已经公开了,结婚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吧。”
项简觉得有趣,魏海莲这妈当得跟走过程一样,都不用了解一下她目前的情况,就能把结婚这句话说出口。
时敬倒是明显多出了些不悦,不过那也不是关心时翊,只是单纯对项简不满意而已。
“谢谢阿姨关心,我们俩目前准备以事业为重心,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况且——”
项简勾了下唇角:“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好不是吗,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孩子好。”
这另有所指的话一出,魏海莲的表情瞬间僵了几拍,险些下不来台,她缓了好一会,才勉强笑着嗯了声。
表面上没人说破,但实际上在座的没有听不懂这话的。
时翊看了她眼,表情略微奇怪。
项简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感到心里舒畅了些,那种感觉有些陌生,时翊第一次感觉到。
如果项简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会眉开眼笑地和他解释,那叫神清气爽。
服务生恰好进来上餐,在高脚杯中添上红酒,场面有所缓和,时翊以要开车的理由推拒,只倒了杯花茶水。
“叔叔阿姨,咱们聊点时翊以前的事情吧。”项简晃了晃高脚杯,“我想更了解他一下。”
时敬道:“以前?和他现在差不多。”
魏海莲也附和:“确实,阿翊小时候话也不多,少年老成,从不黏爸妈,独立得很。”
回答得敷衍,实际上也透露出另一层意思,他们哪记得清?
时翊小时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在各自有了新家庭的情况下,能记得清楚才怪,不是说记忆力有多差,而是压根就没往心里面去过。
时翊神色暗沉,他手掌放在膝盖上,隐于桌下,指尖交错着一点一点的。
他不会用情绪表达不安,只能用身体的动作来呈现。
那些尘封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之中,时翊垂下眼帘,没有打破那两人营造的幻象,心里沉甸甸的。
难道他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这么糟糕的性格吗?
突然间,项简的声音响起,清亮有力,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中。
“谁都不是生下来就寡言的,少年老成的背后也有故事,您二位都带过小孩子,应该能理解的,小孩的天性就是活泼好奇。”
项简扬唇:“我觉得时翊小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
时翊眼皮抖了下,他怔怔地盯着项简,手指无意识中攥成了拳,胸膛中沉闷的感觉,逐渐在减弱。
时敬回答不上来,他忍不住仔细地回忆了下,似乎在最开始,时翊还算开朗,只是不知道从某天开始,他慢慢变得不愿意说话了。
魏海莲没再接项简的话,她把话题拐了个弯,打开包包翻找着什么。
“对了,瞧我这脑子,人年纪大记性就慢慢变差了,我今天给项简带了份见面礼,毕竟也是我们家的准儿媳妇了。”
项简神色一变,她哪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她刚想找理由拒绝,就看魏海莲的表情慢慢变得疑惑。
“咦,我记得放在了包里啊。”
不知想到什么,魏海莲无奈的合上包:“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家那个小朋友觉得好玩,把礼物拿了出来,唉,那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简简不好意思,下次见面阿姨再给你。”
项简放松了些,虽然不知道魏海莲来这一出是真的假的,但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她巴不得魏海莲不给她所谓的见面礼。
“没关系的阿姨。”项简问道,“您家的小闺女最近怎么样?”
魏海莲掩嘴乐了声:“都挺好的,就是太调皮了,小鬼灵精,成天闲不下来,就差把家给拆了。”
项简笑笑没说话,她望了时翊一眼,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平淡地喝了口水,就像是没听见魏海莲的话。
餐品上了不少,时敬动都没动,项简吃了一小块牛排,视线落在他干净的刀叉上,挑挑眉,佯装不懂地问。
“叔叔你怎么不吃呢,是不饿还是餐品不喜欢?”
还不等时敬说话,项简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没人帮您切牛排,您觉得不舒服了,没事,我来帮你切。”
说着她就做起身的姿势,时敬连忙竖起眉,焦急地说:“你这是干嘛,坐下坐下。”
项简装傻:“那叔叔你自己切,不用我帮忙了?”
时敬有些难堪,他抿紧嘴唇,连正眼都不给项简,别别扭扭地拿起刀叉,开始吃着面前快冷掉的牛排。
谁知他刚切下来一小块,还没来得及放在嘴边,就看到黑乎乎的底部——这竟然是一块糊掉的牛排。
‘咣当’!
时敬的震惊扔下叉子,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魏海莲被吓了一跳,她一侧头就看到了盘子里那块糊掉的牛排,表情也变得很难看。
这家餐厅很出名,他们不是没有来过,只是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低级错误,时敬带着怒气按下呼叫铃。
大约过了三十秒,一位服务生就匆忙赶来,他手上还拿着一大杯花茶水,见时翊面前有空杯子,服务生还以为是屋内没有水了,立马上前倒水,却没想到因为着急,撒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他往旁边一闪,正好把剩下的水甩到了时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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