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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张口，嘴里的钥匙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它不仅背着我出门，还会拿钥匙开门，并且身上非常脏！
灰色的毛发不知道裹了什么，褐色、黑色的东西黏连着，门外的风一吹，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像是什么臭鱼烂虾和潲水混合的气息。
三秒不到，我的情绪从害怕滑向愤怒。
我真是没想到它现在已经到了这么嚣张且聪明的地步，能够用钥匙开防盗门，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
只觉一口气堵上胸口，我放下平底锅，拿起衣篮里的衣架，“过来。”
胖胖默默地回头用嘴筒子把门关上，然后不敢动，毕竟它现在很脏，要是随便动，家里就要重新打扫。
倒是我显得不够冷静了，于是我走过去，用衣架抽在它背上，结果衣架都臭了。
抽了它几下，它并不反抗，却显得很委屈，喉咙里嗷嗷几声。
“你想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吗？你再这样，就当回野狗去，我这容不下你。”
“……”
此话就像当头一棒，刚刚被衣架抽了也没当回事，现在它急了，睁着金色的大眼睛，趴在我面前呜呜诉苦。
我走到它面前，蹲下来将它脖子上的项圈狗牌都摘了。
“呜呜呜！”胖胖着急了。
它对着我直立前腿，焦急地转圈圈，恰巧，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居然是吕医生打来的电话。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天依旧没亮，早上五点半给我打电话，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但不得不说，这通电话来得刚刚好，愤怒被中断，我没有急着去揍狗，用眼神警告它在门口坐好，然后调整状态开口。
“早上好，吕医生。”
[早上好啊，元小姐。你是不是带着胖胖在晨跑啊，我和我老公晨跑的时候，在河边公园看到它了，但是没看着你。]
“……”我沉默一秒，然后看向一动不敢动的臭狗。
“吕医生，我没有带它出去，是它自己遛出去的，它已经会开家里的防盗门了，并且还会用钥匙开门。”
这话说完，我听到对面传来忍不住的笑声，勉强咳嗽了几声，将自己的笑意压下，吕医生安抚着我。
[那它很棒棒啊！简直是天才狗狗！]
我：“……”好乐观的心态。
[不用担心，它就皮这么一两下，也不是什么绝育的问题。放宽心，多养养你俩就很适配了。]
“呃？”这话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我家医院对面的宠物店现在有过年活动哦，要不要来看看，洗澡套餐打六折！早上八点就开门，今天前三名还免费洗呢。]
不得不说，这个提醒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毕竟胖胖现在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臭狗。
原本计划今天上午十点坐约好的车回镇上，现在只能推迟到下午。我先是和司机更改时间，然后又和家里说下午回，做完这些事情，我又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狗。
胖胖缩在门板后面，也不敢挨着门，就怕自己身上的脏污又蹭到了。
我换了衣服，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用湿巾擦干净，找来牵引绳套它，做这些动作时，我一句话都没有和它说。
察言观色的狗也没敢和我贴近，十分克制地垂着头，耷拉着耳朵。
原本想拦一辆出租去熊熊宠物医院那边的宠物店，结果停下来的司机看到这么脏的大狗，都心疼自己的后座，纷纷婉拒了。
不管是网约车还是出租车，一辆车都没搭上，看我脸色阴沉沉的，胖胖又委屈又丧气又懊恼地蹲坐在一旁。
最终，我牵着它走过去的。
我们是第一个到宠物店的，老板是个面容和善的阿姨，作为今天第一单是能够免费清洗。
胖胖今天弄这么脏，来这里蹭洗，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在它进去洗澡的过程中，我和老板办理了年卡，一次性充值了899元。
这次洗了一个多小时，我等着的时候顺便叫了外卖送来吃，还给胖胖留了肉饼、豆浆。
狗被店员带出来，一整个翻新，又变成帅气干净的酷弟。
只不过胖胖这次没敢蹭我腿，依旧垂头丧气地站在我身边一掌远的距离。平常它都会紧紧挤着贴着，恨不得把我的油水给榨出来那样。
带着狗走出宠物店，我冷着脸把早饭喂给它，胖胖老老实实地吃光。一边吃一边小心地瞥眼看我的表情，是有点好笑的，但我咬着口腔内壁，忍住了笑意。
在我说出让它做回野狗的话后，它整个的状态就不太好，没精打采又忧心忡忡，流露出一种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我丢进垃圾桶的不安感。
想想看，熟悉了以后，它最近确实也暴露出了自己的问题。
忽然跑出门，又忽然咬我扑我，现在还会偷偷出门遛自己……
折腾了一早上的我回家就瘫在沙发上，胖胖坐在我脚边，继续垂着脑袋。
躺了一会儿睡意涌现，我撑着身体坐起，它耳朵一动，也跟着抬起脑袋。
我揉揉脖子，打算回房间睡觉，由于我没有喊它，胖胖也不敢试探，就趴在客厅守着。
又看它一眼，我摘了眼镜，锁上房门，倒头又睡。
哼，没有狗暖床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空调，空调又不会偷偷遛出门。
第二十二章
手机闹钟设定在一点钟，毕竟打算下午三点坐车回镇上，到家刚好能赶上晚饭。
但我并不是被闹钟吵醒，而是屋外胖胖类似于哀鸣的声音。
我听清楚是它不舒服的抽气声后，立即从床上跳起来，都顾不上穿毛衣，直接披上羽绒服冲出房门。
就在我房门口趴着的胖胖确实在睡觉，如果我的房门不是向内打开的，我就要被它堵在里面了。
像是大型海参的狗闭着眼睛，四条腿抽搐着划动，喉咙里溢出几声哀嚎。
这好像是做噩梦了。
“胖胖？”我蹲在它身后，伸手揉着它的脑袋。
狼犬没有醒来，还是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听了怪让人难过的。它被我用衣架抽的时候，可是一声不吭。
怕它抽搐越来越严重，我一边抚摸它的背脊，一边拨通吕医生的电话。
“对，它好像是做噩梦……别的症状也没有，没呕吐没拉稀，也没外伤……就是睡在我门口……”
“我对它做了什么？我、我就是早上用衣架抽它了，可是它当时一点都不痛。”
“对，也就这样，没踹也没用重物砸。以前也小小地打过，基本是不痛的。”
没想到我说这些，吕医生根本不在意，她就说胖胖很皮实，我用烟灰缸砸都没事。
这倒让我不知道如何接话了，那点歉疚感烟消云散。
然后吕医生又问我是不是对它骂了什么，根据这个问题，我回想了一下。
确实骂了，我一句句的复盘，最终和吕医生确定，应该是某一句话让胖胖伤心了，甚至还做噩梦。
不至于吧，它已经这么聪明了吗？
我确实对胖胖说，再这么下去，就当回它的野狗，我这里容不下它。并且在说完这番话后，我就将它系着狗牌的项圈给摘了。
也是从这里开始，胖胖的精神就不太好，一直萎靡着。
“我要不要喊醒胖胖？该怎么做？突然把它叫醒，不会成傻子狗吧。”
[抱抱它，陪陪它，没什么大事。胖胖这么聪明，你就说不会丢掉的，它就不会害怕了。]
这个方法听着还挺唯心主义的，眼下也没有别的手段。
挂了电话，我找来坐垫铺在地上，然后自己坐下，就把狗往怀里抱，拉开自己的羽绒服将它裹住。
客厅的空调吹着干燥的暖风，怀里的胖胖一开始还有些躁动，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怀抱后，它渐渐地停止了叫声和挣扎。
“胖胖乖……你要一直都乖乖的，我不会不管你。”
“不准偷偷跑出去，万一被人抓走了怎么办？”
“我也很担心你的，胖胖。”
靠着门搂着狗，感受着它传递过来的热源，好像抱着一个毛茸茸的抱枕，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然后我就搂着它打盹，也不知道又消磨了多久时间，房内的手机闹铃尖锐响起，我吓得搂紧狗。
它的鼻尖差点杵在我脸上，胖胖已经醒了，这双金色的眼睛看着格外湿润。
它好像醒了很久，但没有吵醒我，只是温顺地窝在我的怀中。
我打了个哈欠，挠挠它的下巴，它顺从的扬起脖子，让我的手指能够揉得更方便。
从它脖子一路抚摸到肚皮，再顺过它蓬松的大尾巴，我拍拍它的屁股。
“把我手机拿过来。”
得了我的命令，胖胖立即起身，它跑去房间将我还在吵闹的手机叼过来。
关了闹钟，我又让它把遥控器叼过来，然后关掉空调暖风。
先前太生气，直接剥夺了它的项圈狗牌，现在我又从书桌上拿回来。
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它立即期待地在我面前坐好，头颅扬得高高的，在等待我把项圈重新套上去。
我将项圈举好，它迫不及待地自己把脑袋伸进，调试着松紧，我用手指勾了一下狗牌，又拍拍它的嘴筒子。
“不许再跑出门，不然把你狗腿打断。”
语气平淡地说着，我特意用手指头戳戳它的狗爪子。
胖胖瞄我一眼，小心地将另一只狗爪轻轻按在我的手背上，又像是在安抚我，给我降火气。
它这讨好的样子，总能让我心软，放下脾气。
我也真是好哄。
两点半，我把公司宿舍的水电天然气都关了，背着双肩包，牵着胖胖出去等车。
一早就和司机说了会带一条大型犬，所以对方不会被吓到，相反，也挺喜欢狗的。
“小姐，你这狗看着好像狼。”
我和胖胖坐在后排，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笑着讲道。
这句话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周围很多人对胖胖的初印象，都觉得是狼大于狗的。
捷克狼犬这种混血，有的可能是狗的比例多，有的可能是狼的比例多。经过这么几次折腾，说不定胖胖是狼性更多呢？
胖胖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然后打了个哈欠，趴下来将脑袋枕在我的腿上。
我就将手放在它头上玩手机，正好小群里在聊天，柳眉说她家那边开了个狗咖，里面好多品种狗，约我们年后去玩。
欧阳菁当场就同意，她俩还催我，问我去不去。
我看了眼给我当手枕的胖胖，它可能会闹脾气？莫名有一种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感觉。
没事，应该能哄回来的。
我也很想揉萨摩耶、阿拉斯加、柯基、拉布拉多、约克夏、法斗、边牧、金毛、哈士奇、柴犬……
看着柳眉发出来的狗狗名单，我很自然地心动了，爽快打下一句：【好】
等到年假结束，挑个时间一起去狗咖吸狗。
第二十三章
天已黑透，车子驶入镇上的几条主干道，我认出这里的路标。
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开到我家门口了，我家在小镇边上，唯一的好处是独栋的房子带一个还算宽敞的前院。
不过家里只有三口人，所以房子只有两层，没有像别人家那样修了好几层。
修两层还是爸妈考虑到万一以后我找的对象没房子，好让我们来住二楼，所以把以前的旧房子翻修加盖。
看我凑在车窗边，胖胖也往我这边挤。我干脆伸手将它搂过来夹在怀中，然后下巴搁在它的头顶。
一人一狗对着往后倒退的风景行注目礼，进城以后车速下降，更加方便我俩观看。
“胖胖，那家炸鸡店不错。”
我抬起它的狗爪子，戳在车窗上，指着栅栏对面的小门店。
招牌上面是一只简笔画的鸡，不管是装修风格还是店名都很潦草，但人家是靠着口味取胜的。
从我小学时候一直开到现在，并且主力已经换成了老板的女儿女婿。
反过来一想，炸鸡店老板家的女儿都已经结婚，而我还八字没一撇。不过比起感慨找对象，我现在口腔里开始分泌唾液，很有一股冲动下车去买炸鸡。
可能是听到了我吞咽的声音，胖胖回头瞧我，它湿润的鼻尖杵到我下巴上。
我舔舔嘴巴，说：“明天来买炸鸡，给你一整只。”
胖胖并没有表现出很亢奋的样子，我也习惯了它的反应。对于食物，只要能吃，它都不挑剔，也没什么更高的追求。
哦，不过它不吃粑粑的，有的狗可能会偷偷吃，它真不会。它连掉地上的东西都不吃，除非我命令，或者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吃。
镇上街道的景色越来越少，进入了住宅区后车速又减慢了。我拿出手机给胖胖看房子的照片，轻声说道：“你看，这个房子就是你的家。”
说话的声音吹动它耳朵上的灰色毛毛，胖胖看得格外专注。看了一阵后，它又扭过头来看我。
四目相对，不动声色的我又被它可爱到了。以至于它伸出舌头飞快舔过我唇角时，我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温热的濡湿感触一晃而过，我吓得双肩一缩。胖胖立即缩起狗头，怕被我责骂。
舔舔别的皮肤已经能接受了，毕竟也相处了这么久，可被舔嘴巴，我还是无法适应。
弹了它耳朵两下，不准它随便舔我嘴。
六点多，车子停在我家前院门口，车喇叭嘀嘀两声，周围住户家的狗倒是先叫起来。
对于陌生小伙伴的声音充耳不闻，胖胖就贴在我腿边。很快，一楼大厅的防盗门打开，妈妈和爸爸出来接我。
家里前院停着一辆代步车，这是爸妈平时上下班的工具。每次都是爸爸给妈妈当司机护送，可以说是风雨无阻。
“胖胖居然有这么大，比视频里看着还大。”
爸爸从我手里接过双肩包，他顺势就去摸狗头，我以为胖胖会躲开，没想到它居然站桩等着摸。
妈妈也围过来摸狗，胖胖也让摸了，这倒是有些稀奇。
“你这表情是做什么。”妈妈看到我表情惊讶，问道。
“胖胖基本上不让别人摸的，我那公司里的朋友，至今还摸不着它。”我如实相告，依旧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
妈妈听了哈哈笑，又搓了搓狗头，一脸自豪地说：“那是因为我们是你爸妈，怎么摸不得女儿养的狗。”
这个逻辑好像也成立。
第二十四章
爸妈一直在等我们回家吃饭，这会儿进了屋，就去把加热的菜端到餐厅吃，还专门给胖胖准备了一个印着碎花的碗。
胖胖蹲在我脚边吃饭，爸爸一边吃一边看狗，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声：“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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