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更多的助力,我得先回到自己的世界重新想办法。
计划是还算稳妥的,但有句话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异世大陆的森林里,出现什么妖魔鬼怪都很正常。
当我以山猫的身姿逃窜时,我已经被别的魔兽给盯上。
迅猛的黑影从高空俯冲而至,仗着变化的身形,我灵巧地避开,跳跃到另一棵树枝上全神戒备。
可是林中猛兽多狡诈,我避开的只是用来引诱的前锋,真正的捕食者在我身后出现。
当我被杀意刺激得浑身毛发竖起时,身后盘踞的变异蜘蛛已经对我张开了巨大的肚皮,皮肉中的牙齿开始如齿轮般转动,已经等不及碾碎我的身体。
我也龇牙做出防卫状态,一刻也不耽误,尾巴从储物袋中勾出一颗迷雾弹使劲拍碎在树干上。
“砰——”
团雾膨胀开,像是刚揭开锅的刹那,这片迷雾瞬间吞噬附近几十米的范围,不仅仅是阻碍视线,还能混淆气味。
一头魔兽出现,就像引起连锁反应那样,一群魔兽都在附近来蹲点捕猎。
浓雾把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我轻巧地跳下树干,绕去草丛中躲藏。耳边有翅膀煽动的声音、爬行动物爬过的声音,每种生物的表现声音都不同。
有声音的物种都不怕,怕得就是悄无声息一击致命的。
这些魔兽自己打了起来,我缓慢地向后撤离,变换方向要走。倏地,我的右后腿被身旁树干上的藤蔓锁住。
这些藤蔓就像章鱼的腕足那样灵活,我越是想要解开,越是被它缠得紧实。
想要掏出有腐蚀性的魔法道具,我的爪子被更多的藤蔓缠绕,直到我无法再有更大的动作。
只能用爪子一点点磨烂锁在脖子上的树藤,先让自己能自由呼吸,然后再找机会。
对付植物一类的种族,用火攻最快,只要拿到引火魔法贴。
在我与树藤作斗争的过程中,也不知道自己磨蹭了多久,我感觉快要变回人形了。
原本迷雾中的魔兽们还在混战,在一阵嘈杂过后,居然没声音了。
我不知道在自己搞起的雾里面发生了什么,毕竟我现在快要被树怪给干掉了。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强劲的气流席卷而来吹散迷雾。
我惊骇地看到拿着锋利蜘蛛腿的西厌无声地落在树干上,他低头看着被藤蔓锁住的我,他被我打过的脸、咬破的嘴巴已经恢复,还是那么俊俏的一张脸。
我:“……”
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是更想被树怪解决,还是被西厌找到。
束身魔法被他震开了,果然撑不到一个小时。
没关系,我现在是山猫,还隐藏了气味,他应该认不出来。于是我假装发出山猫的声音,假装自己是野兽。
树藤想要去缠身上的西厌,但它的藤蔓根本锁不住速度很快的狼人,甚至藤条靠近以后,还会被撕碎。
藤蔓吃疼,不敢再随便挥舞,避开了西厌。
我坚决不和他求救,毕竟我有办法对付树怪,但再坑西厌一次,我没把握了。
“还装?”西厌对着我说。
“……”我依旧不回应。
少年跳下来,挥起手中的蜘蛛腿当做武器,利落地一记横斩,将需要三人合抱的大树从根部砍断。
巨树轰然倒塌,捆在身上的树藤也失效,我正要逃跑,后颈被西厌一把拎住。
“你是我的猎物,往哪跑?”
第五十章
西厌追上来了, 他竟然没有解开脖子上的项圈和狗牌,而是一路戴着。
不过我还是不说话,装作自己是山猫。拎着我的后颈晃动两下,他对我坏笑。
“元姿, 别装了。”
听到他这么喊, 我忽然想到一些幽怨的话。以前喊我宝贝、阿姿, 现在连名带姓叫。
“……”
“对付我的时候不是很有办法么,现在连个树怪都干不过, 哎,你只对我凶?”
“……”
确实是被他看穿了, 可我明明连气味都隐藏了, 又怎么还会被他锁定。
正好, 变形药水的时间到了,我从山猫变成人形。西厌对我拿捏的姿势也从拎后颈变成公主抱。
“又见面了。”他挑起眉梢。
一句话都不多说, 我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方式。拿出能够释放电流的魔法道具, 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根本就没把我的反抗当回事,看着贴上肩膀的小贴纸,少年笑道:“什么玩意?”
“训狗的玩具。”
话音一落,电流从贴合处冲击而出,对我是没有一点影响,但是西厌就像被抽了一鞭子,双手一抖。
这样的电击是从他皮肤下穿过的,而且只会攻击被贴了贴纸的对象。
贴纸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西厌想撕也没处撕。
我顺势从他怀里落地要跑, 只是我刚跑了几米, 一根粗壮的树枝被他丢来。
头顶的庞然大物猛地砸下,将我前面的逃跑之路给堵住。
忍耐着超强的电流, 疼得浑身都在抖的西厌愣是掰断了树枝堵我的路。
如果他愿意,我在背对着他开始跑的那一秒,他就能用树枝砸扁我,甚至捡一颗石头也能当做子弹射入我的后脑。
没有杀,代表着在经历了我和他刚才的摩擦后,他依然舍不得下手。
冷静下来去想,他想杀我的机会太多了,但我依然活到现在。以他的本事,我真的能跑两次?
深层次地分析他矛盾的行为,我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声不吭地摔坐在地上,西厌堵住了我的路,但他也不好受,还在忍受持续的电击。
只是就算我做到这种地步,也只能麻痹他的身体,暂时封锁行动。
一旦他又恢复过来,他抓住我也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我转换了思路,停止了逃跑的行为,既然目前没有生命威胁,可以适当随机应变。
“不跑了?”
疼得冷汗都流下来,西厌却还有余力来嘲笑我。
“不跑了,跑了也会被你找到,你这狼鼻子真有那么灵?”
走到他面前,我将身上蹭到的泥土和灰尘拍掉,又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眼镜。
稍作打扮,我就在西厌面前蹲下,对着他伸手,“左手。”
这是逗狗的招牌姿势和动作,他没有了关于我的记忆,自然是不会回应。但看到我这么逗弄他,西厌还是愣了几秒钟。
像是身体残存的记忆在催促他赶紧交出自己的左手,少年蹙着眉头,克制着想要搭手的冲动。
手指向着掌心内弯曲,我冲着他又勾了勾,“左手。”
“你是左手不想要了吗,元姿。”
可能是电流的威力在减弱,少年身体上的痉挛慢慢平复,眼里的凶光重新凝聚。
他是想过要杀我,嘴巴说得也很不留情,但行动上处处充斥着矛盾。在确定我是那只山猫时,还刻意斩断树怪救我出来。
从种种迹象来看,我认为自己还能搏一搏,所以我没有再跑。
我固执地将手伸在他面前,在等待狼人将左手递过来。
或许是太不给他面子,西厌龇牙咧嘴,感觉森白的獠牙下一秒就能咬在我的喉咙上。
“先生都不会这样羞辱我。”
“这不是羞辱,是我们以前的情趣,你很喜欢这样的。还喜欢我摸你,求着我摸你。”
“别当我是狗。”
我笑着说,“不知道狼是不是也这样,叫得凶,反而不会咬人。”
“元姿!”
“你自己以前说给我当狗,你还故意装成狗。”
“……”
“真好,选择忘记,就能不认账了。”
平摊在他面前的掌心往上,在差一点触碰到他的下巴时,我没有去做挠下巴的安抚动作,而是勾起了项圈下的狗牌。
“既然不承认是我的狗,怎么不丢了项圈。”
金色的眼眸慌乱地错开我对视的目光,西厌盯着地面,像是思考了一会儿。
这停滞的几秒钟,代表着他在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一个能够合理化奇怪行为的理由。
小狼终于想到了,不屑地说,“留个纪念。”
我:“你除掉每一个目标,都要从对方手里拿纪念吗。”
西厌:“……”
他没吭声,那就是没有,所以证明在我这里破例了。
“是不是我比较特殊?为什么。”
“你就算再特殊,我也还是不要你了,这只是先生一句话的事情。”
谈话时,在情感调动上是我占了优势,但西厌凭借狠劲,总能三言两语戳到我的要害。
手指拂过狗牌上面刻着的胖胖字迹,我总归是很在乎的,所以听了他这句话有点气急,上手揪住了他的头发。
用力一拽,还未彻底恢复行动的西厌被迫扬起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生气了?”少年扬起嘴角,故意问道。
“啪——”
揪着他的头发,上来就给他一巴掌,觉得还不够解气,我反手又是一巴掌抽上来。
清脆两声响,指甲划破他的面颊,但这伤痕连五秒钟都未停留,便又急速愈合。
就像我在他的心里,也这么快就没了。
如果我没有过来,过得三年五载,就连他的身体也会忘记我。
我每次抽他一巴掌,西厌的眼神就会更凶狠,就像教训还是胖胖时的他,我足足打了九个巴掌。
我的手都痛了,他一声没哼,直到身体上的电流消散,西厌猛地爆发,一个冲撞将我给摁在地上。
“打得爽吗?”
我一直都知道电流困不住他多久,也做好了被他暴起发难的准备。
被摁回地上时,我的头即将磕到地上,却被他的掌心垫住了。
压在我的身上,西厌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我。
从我们在水畔大陆见面开始,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地压制我。
但是先前他的行为都有一些谨慎克制,而这次,他像是破罐子破摔,食指勾入我的眼镜框。
眼前的人一下子变得模糊,然后才又慢慢能看清近处。
不管有没有记忆,他对我的眼镜总是嫌弃的,亲热之前都会拿掉,随便丢去哪里。
是胖胖的时候,他会小心不弄坏,为我的经济情况着想。但是狼仆的时候,这些细节他是顾不到的。
将我的眼镜捏碎,镜片裂成数块,镜框也扭曲变形。
我开口想骂他弄坏我多少眼镜时,狼人炙热又蛮横的吻就堵了过来。
凭借着身体还未散去的记忆与优秀的学习天赋,吻过前面几秒,他好像就找回了与我的默契。
但还是吻得太凶了,不留余地,粗暴冷酷。他没有撕咬我的嘴,但獠牙不够收敛,有划破我的唇瓣和口腔。
被划破下唇,我哼出来的声音刚起了个头,又消失在他的唇舌中。
不知道有没有人因为接吻而死亡,但我觉得自己有点到达临界点了,好像真的要被他吻死在这里。
难道这是西厌杀我的新手段?
在我的回应渐渐变弱以后,他终于结束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亲吻。
猛地吸入一口空气,我躺在地上,嘴巴都合不拢,好像连舌头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放。
“这是报复。”西厌说。
我已经很累了,从商场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不论是紧绷的精神和疲倦的身体,我感觉自己现在像块拧干的海绵。
“报复我什么。”
“你先亲我的。”
“我还甩你巴掌、踹你,你不报复回来?”
“……”
我这挑衅的话说完,就看到他对着我扬起手,但这巴掌迟迟落不下来。
现在我也带上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就咸鱼一样躺在砧板上,等待着他的处决。
“真不跑了?”他坐在我旁边,推了我脑袋一下。
躺平的我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只是盯着头顶上的树林,看着黑夜一点点遮盖掉黄昏。
“跑不过,不跑了,杀吧。”
我不跑了,西厌好像也不高兴,可他这样就算是违抗了左德赛的命令。
果然嘛,就是个墙头草,谁在身边,就能动摇他。
在感情里,总归是个心不定的。
如果我当初跟着他一起来找左德赛,他或许不会主动选择清除记忆。
纠缠了这么几个小时,天也黑了,不知道梅简有没有跑掉。
“西厌,我有问题想问你。”
“说。”
“既然目标是我,能不能放过梅简,他是无辜的。”
“……”
本就还在内心挣扎的小狼一听这话,又烦躁地将我从躺平中拎起,让我坐直身体看着他。
“你不是我的女人吗?总念那个蚂蚁干什么?他根本不能保护你。”
“……”
他这脾气一上来就说心里话的本事,依然是厉害的,让我不知道要从哪里吐槽这句话。
彻底从刚才的激吻中缓过来,我有了点说话的欲望,摸了摸被磨破的嘴皮子,说道,“你一个要杀我的前任,在狗叫什么。”
摸到下嘴唇的血迹,我突然反应过来,“我这次掩饰了气味,你能追过来,难道是因为我一开始咬破了你的嘴,沾染上了你的气息?”
西厌愣了一瞬,只是神气地一笑,“……是啊,你嘴里有我的血味,再怎么掩盖,我都能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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