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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哪遇见过这种情况。想到自己说不定就要死在这山上，程涂彻底憋不住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起来。
孟词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伸手拍拍她的背，帮忙顺着气。
心中，也是莫名浮现出一丝难受的情绪出来。
她开始思考，自己把玉符藏起的这一行为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她没有藏起玉符，凶手就不会以为玉符在孔庆荣那里，也就不会杀死孔庆荣，大家也不会陷入恐慌情绪，在这里等死。
是不是，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将玉符还在她手上的事情说出来，那么凶手的目标只会对准她一人，就不会牵扯到其余无辜的人。
孟词微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这样将危险分摊给众人，她是不是……
——太自私，太贪生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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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家午饭结束，纷纷下桌的时机，孟词微揣着满腹的心事，跟着收拾餐盘的路渐川进了厨房。
门关上，水龙头流下的水声潺潺。
是一个可以短暂说会话的好时机。
孟词微看着他挽起袖子，从水槽里拎出来一个沾满油渍的盘子，默了一瞬，她开口：“你会不会觉得……”
话才到嘴边，就被路渐川出声打断。
“不怪你，你做得没错。”他抬眼，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一瞬，接着又移回身前的水槽。
沉默片刻，孟词微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着他：“可是确实是因为我藏……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的情绪说明了一切，”路渐川手上动作不停，声音低沉又耐心，先回答了她的后半句，接着，停顿了一瞬，盯着她，劝道，“你不必自责。”
“你不是嫌犯，你也不是凶手，你无法以你的思维去理解他们，也无法用自己的行为逻辑去定义他们。人的恶念都是不可估计的，你没有办法预料。”
“即使你没有藏起来玉符，以嫌犯的狠戾程度，也会对我们下手，对所有人下手。他们杀人，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要杀人，不是因为你藏起来玉符，他们才去杀人。不用把一切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你保护了玉符，也保护了自己……”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这是孟词微第一次见路渐川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听着听着，她有些怔神。随着路渐川的话音落下，她眨眨眼，心头有着一丝温热。
路渐川说的道理她都懂，但是孟词微却自己不愿接受这些理由，想到后院孔庆荣的尸体，再想到方才程涂说话时颤抖的声线，沙哑的嗓音……
还有她泪珠砸在自己手上的滚烫。
孟词微觉得，她没法轻易说服自己从这件事摘出去，说服自己孔庆荣的死与她全然无关。
见孟词微的神色还是有些恍惚，路渐川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她一时依旧走不出来。转回视线，他没有继续开口，留给孟词微静默思考的空间。
她需要时间慢慢搭建自己的心理防线。
空气中只余水击落在盘子上的轻轻水流声，混着饭菜余垢油腻味道，和浅浅的洗洁精清香，一时有些闷。
垂下眼，路渐川也掩饰住自己眼中的那一分深沉。
程涂的话不止提醒了孟词微，也让他心中多了一些别样情绪。
顺着水流在手指上冲刷，路渐川一点点拭去盘子上的油污，也是在一边洗刷他心中的那片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盘子洁净如新，他心中的暗色却愈发深邃。
沉默地拔掉水槽的水栓，路渐川冲干净自己上手剩余的浮沫，关掉水龙头。
他转身，看向神思不知飘向何处的孟词微，淡声说道：
“关于怎么阻止嫌犯再杀更多的人，我现在有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孟词微回神，目光缓缓聚焦到他身上，直到眼前的人眉眼逐渐清晰，她顿了顿，问道：“什么办法？”
第57章 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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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所有人时时刻刻在一起, 换言之，准确的做法就是大家都不要回房睡了, 在大厅里打地铺。
这个提议一出，孟词微先是蹙了眉，纠结一瞬，还是同意。
除去方便以及隐私问题，这也算一种不算方法的方法。毕竟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凶手要动手的话，也没有什么空档。要动手, 就只能暴露自己。
这样一来, 也能暂时保证其余人的安全。
但是这一个提议，还要征求全体人的意见。孟词微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实现，提醒道：“有自己房间备用钥匙的人，还有凶手嫌犯, 都不会同意你这个提议。”
先不说别的，就是和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一起挤在冰凉脏硬的地板上打地铺这点, 就先被拒绝了。
路渐川点点头：“不错，我也正是在考虑这点，所以, 现在的情况很难办。”
“只有这点吗？”孟词微想起他方才在饭桌上的状态，轻声问道。
“什么？”她声音压得很小, 近乎呢喃。路渐川没有太听清, 下意识反问道。
孟词微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
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转身，拉开门前一秒,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是难办也先提出来试试，毕竟剩下没有备用钥匙的人的安全, 还是个未知数。”
没有自己房间备用钥匙的人，目前所知的，有路渐川、韩蕴、程涂和罗文秀。
哦，还有一个高恒。
但是按照思维逻辑来看，嫌犯应该不会傻到去警察房间里硬碰硬。
再加上她对高恒的自发讨厌因素，还有男女界限，所以去问高恒的任务落在了路渐川头上。
孟词微去和罗文秀，程涂，还有现在明显和路渐川不怎么对付的韩蕴沟通。
程涂和韩蕴两人都很爽快，可能是自身被这件事吓得不轻，孟词微没有费什么功夫，只把这提议一提，便得到了连声的同意。
他们两个问完，她这边就剩下罗文秀了。
孟词微站在三楼楼梯口，点点头，对着跟上来的两人点点头：“那就好，我现在去找罗大姐说一下，她同意后，我们就可以收拾东西在一楼集合。”
说着，她转身抬步，走到罗文秀房间门口，先敲了敲门。
门内隔着门板，传来罗文秀的声音，问道：“谁啊？”
“是我，孟词微。”孟词微低声应着。
等了一会，方听见门内的脚步声渐渐接近，罗文秀单手拉开门，将大半个身体挡在门板后，只漏出一双眼睛来。她上下扫了孟词微两眼，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罗大姐……”孟词微简略地说了下这个提议，在末尾又重点提及了现在情况的危险性，“你也知道，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找见，嫌犯已经杀了一个人，保不齐会接着杀更多的人。”
“现在你房间的备用钥匙也不知所踪，很可能在嫌犯手里，要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文秀打断。
“孟小姐，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是恕我没办法答应。”她说着，视线转到屋内的床上，孟词微顺着她的视线看进去，白色被子鼓起来一小块，妞妞黑色的发顶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看样子，酣眠已久。
罗文秀看了一眼熟睡的妞妞，有些发愁似地叹了口气：“妞妞她睡眠质量不是太好，半夜还总是起夜，闹情绪什么的，和大家一起睡，难免会打扰到大家的休息。”
“而且男女毕竟有别，妞妞现在这个年纪，对除了她爸爸之外，别的男性都带着恐惧心理，她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
她对孟词微抱歉地笑笑：“我会好好注意安全的，就不劳烦孟小姐和路老板费心照看了。”
罗文秀语气虽软，但话里话外态度坚决。她这样说，孟词微也不能把她和妞妞绑下去，逼着她答应。
摇摇头，孟词微又看了熟睡的妞妞一眼：“那我们就再想想别的方法，现在，毕竟还是要以安全为重。”
说完，她向后退后一步，向着罗文秀招招手：“那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你和妞妞午休了，我去找其他人再商量商量对策。”
罗文秀也向她礼节性挥手话别。
待到孟词微和程涂韩蕴三人的身影从楼梯口消失，她方才缓缓合上门。
将门重新上锁，罗文秀眼中那点笑意消失殆尽。
她抬眼，看向床上妞妞的方向。
方才还睡得香甜的小女孩听见关门声簌地一下爬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她衣物穿着齐备，一双大眼睛眨巴着分外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跳下床穿上床边的鞋子，妞妞跑过来一把抱住罗文秀的腿，仰头看她：“妈妈，为什么要对孟姨姨说谎话，我睡觉明明很老实的！”
勉强地扯唇笑了一下，罗文秀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手指顺着妞妞细软的头发，她轻声开口：“因为要是那样的话，妞妞就走不掉了。”
“东西收拾好了吗？”没等妞妞思考过来睡觉和离开这两事的关联性时，罗文秀收回手，话锋一转，问道。
罗文秀轻轻扯开妞妞抱着她腿的手臂，走到柜子前拎出妞妞的小书包，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都准备好了。”妞妞跟着她后面，来到罗文秀身边，跟着看向包里面。
里面装着一件厚实的外套，和两瓶水，还有几包饼干和面包。书包是妞妞的，大小和着她身体的尺寸，装不下太多东西，只这一点，就将背包塞得满满当当。
罗文秀将东西拿出，又细细检查了一番，才将东西一件件又重新规整塞回。做这件事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垂下的眼皮盖住了眼中的大半部分的沉色。
“妈妈，”妞妞怯怯地看向她，“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整理的动作一顿，罗文秀将最后的一瓶水塞进背包侧兜，拉上拉链，她转目看向妞妞：“妈妈还有事情没做完，后天……后天妈妈就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
点点头，妞妞没有问罗文秀没做完的是什么事，她懂事地接过书包，将其重新放在衣柜里面：“那我什么时候能走哇。”
“再等等吧，今晚时机应该就到了。”
罗文秀站起身，来到窗边向下看，院中，孟词微跟路渐川站在院中一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程涂和韩蕴站在他们身边，时不时插上一嘴。
她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外漏的思绪，顿了顿，罗文秀目光越过院子的围墙，看向外面暴露在日光之下的平坦的山道。
“出去之后，顺着门口的路向山下走，我给你画的图上有个坑的位置，到时候就在那里好好藏着，”罗文秀收回视线，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妞妞，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记住，冷了就把外套加上，饿了渴了别乱吃山上的东西，只能吃包里我给你带的食物和水。”
“只待一天就好……一天过后，妈妈就去找你。”
妞妞认真听完，重重地点点头。
看着妞妞这副模样，罗文秀心中那道防线瞬时间就要崩溃，背过身，她假意借看向别处，忍耐自己眼中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
孩童的感知力要高于麻木的成年人。
妞妞默不作声地上前，从背后抱住罗文秀的腿，将头靠在上面轻轻摩擦，笨拙地伸出手拍拍她的腿，似是安慰道：“妈妈，别哭。”
泪水跟着她的话语潸然落下。罗文秀默默拭去面上泪水，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闭上双眼。
仿佛这样就能短暂地逃避她的痛苦，她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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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秀不同意，高恒那边也没有个准信，嘴上说着跟着大家的意见走，但是在明知道有人会不同意的情况下，这种说辞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拒绝。
而段青那边，方才韩蕴过去问了，他面上依旧温文尔雅的，但说出的话也是带着拒绝意味。
这点，孟词微之前有着些许预料，毕竟段青现在有自己房间的备用钥匙，安全也能暂时得到保障，犯不得再去跟他们一起挤地板。
这样的话，同意的就只有他们四个，一半一半。
路渐川了解了大家的意见，一时间没有作答，他沉着眉目，在想着应对方法。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找到嫌犯，而是保护剩下人的人身安全。
沈荃现在行动不自如，他房间的备用钥匙被高恒收着，窗户在搜完他的房间后，也用木条钉上了，管他是嫌犯还是替罪羊，到底是离不开那个房间，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保证安全。
至于剩下的人……
段青和高恒不同意，在路渐川的意料之中。但是罗文秀不同意，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罗大姐还带着妞妞，没什么自保的能力，要是出了危险，以她自身的力量，估计很难脱身。”路渐川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孟词微也明白，但是想起方才在楼上，罗文秀的态度，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孟姐也劝过了，但是罗大姐好像就是不怎么乐意……”程涂左看右看，皱着眉思考道，“那现在要用什么方法说服她呢？”
摇摇头，路渐川抬眼，看向罗文秀房间的窗户，视线触及她背对着窗边站着的半侧身影时，他神色微变。
只一眼，他收回目光，正了面上神色，路渐川淡声道：“如今，只能先这样了。”
“我和孟小姐，还有罗大姐的房间都在三楼，且三个房间紧挨着，有什么情况也能立马得知，”路渐川看向孟词微，“所以，就让程小姐先和你一起，住在你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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