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微微的颤抖。
第90章 第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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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子弹从旁飞出, 射在在镰刀的刀刃正中,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子弹穿透铁质的刀身,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镰刀从高恒手中脱手飞出,连带着高恒整个人都向旁趔趄了几步。
趁着高恒愣怔的这一秒,孟词微睁开眼,极速反应过来,双手一扭,从高恒手中挣脱出来。
子弹从地窖口正下方的方向飞来,孟词微后撤一步, 向着那边扫了一眼, 几道人影急速奔来。
路渐川端着木仓,木仓口指着高恒的方向。他走到孟词微身边,目光触及到她颈上、腹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时,他的面色一瞬间沉了半分。
他开口, 低声说着:“对不起。”
视线顿了顿,他转过头来, 看向木仓口指着的方向。
身后,程涂上前来,帮孟词微解开双手上的束缚。
甩了甩手腕, 孟词微弯腰捡起一旁掉落的刀子,眸光扫过跟下来的几人, 最后定在了一脸菜色的沈荃身上。
看着他畏畏缩缩的动作, 孟词微挑了挑眉,在他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来看她之前,孟词微率先移开了视线。
高恒看着面前离自己一米远的黑漆木仓口, 细眯了眼。
他试探性地微微后撤一步。
脚步动作的同时,路渐川随之换弹上膛, 子弹在枪膛里碰撞,发出明显的金属撞击声。
“路警官,即使是警察,也不能够随意地开枪杀人吧……”他说着,忽而感觉到自己脖颈一凉。
垂目看去,一把中间破了洞的镰刀弯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持刀的人……
正是一直倒在他脚下的罗文秀。
方才,在路渐川的子弹射在镰刀上的一瞬间,罗文秀就已经撒开了高恒的腿,在路渐川几人都奔向孟词微的时候,她在谁都没有发现的角落里摸去镰刀落地的方向,将其捡起,然后,走向了高恒。
路渐川的木仓口微微偏移,隔着空气点在罗文秀靠在高恒脖颈的手旁。
“放了他,会有法律来给他定罪,该判的一条都不落下,你没有必要这样做。”路渐川开口,看着罗文秀手上的镰刀已经将高恒的脖子破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鲜血顺着刀尖流下,路渐川的眉心不自觉地轻蹙着,对她说道。
说着,他上前一步,才刚刚迈出时,便见罗文秀带着高恒向后退急退了几步。
“别过来,站在那里别动。”她呵道。
路渐川定在原地。
“妞妞呢?她是不是在山下?”罗文秀见他没有接着上前的意思,但还是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手上的镰刀紧了又紧,问道。
她说着,语气急促,几近嘶吼。
见她濒临失控的模样,路渐川点了点头,劝慰着:“妞妞她现在很安全,山下守着的警察已经把她带出去了,我保证,她绝对不会有事,你不要冲动,把刀放下……”
话音不高不低,正正好好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山下守着的警察”触及到这个字眼,孟词微下意识看向身后的老刘和沈荃,就见两人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互相对视一眼,将目光投在被罗文秀劫持的高恒身上。
孟词微顺着他们视线的方向看去,高恒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如果不是见他胸腔微微起伏,孟词微还以为他在罗文秀手上断气了。
闻言,罗文秀的目光闪烁,眸中掠过一分喜色。
路渐川察觉到她的态度似有松动,试着上前一小步。但只是这微微的动作,罗文秀却霎时警觉起来。
她眸中的松动转瞬即逝,随即,身体绷得更紧,猛地再拉着高恒后退,直到自己后背靠上墙面。
“再说一遍,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他!”罗文秀死死盯着路渐川手中木仓的木仓口。
路渐川看看她,又看看脖颈血液止不住往下流着的高恒,缓缓将木仓垂下。
“让我上去。”拉着高恒,借他的身体挡住自己,罗文秀站在高恒的身后,朝着地窖口慢慢挪移。
站在近处的沈荃想拦,却被罗文秀狠狠瞪回,冲他示意着手上的镰刀。
沈荃动了动手指,向后退步。
几人站在原地,看着罗文秀挟持着高恒爬上地窖。
“怎么办?”孟词微凑到路渐川的身边,看着那两人爬上地窖的身影,轻声问道。
路渐川揣了木仓,伸手抚过她的颈边,指尖轻轻落在伤口下缘,沾上了一点嫣红色的血珠。
他眸色暗了几分,转而用指腹轻柔抹去孟词微伤口下的血迹。余光瞥见周近几人识趣地移开目光,离得近的程涂还转过身去,向着自己身前方向不动声色地移开几步。
趁着这个机会,路渐川微微弯腰,凑在她耳边耳语:“我会给你拖时间,你趁没人发现的时候,抓紧离开。”
手心被塞进一个巴掌大的布艺盒子,孟词微指腹摩擦着上面的纹路,不用垂眼看,就知道这是传国玉符。
路渐川的手指在她脖颈伤口下一寸位置摩挲着,远处看,以为他在查看伤势。
“背包里的东西我检查过,资料什么的我会帮你照看着,衣物不便携带,放在旅店最好。”
微微仰着头,孟词微垂着眼,长睫扑扇着,似悬落的蝶。她用着气音,小声问道:“我去哪?”
“山下,别走远,”路渐川抬眼,与她视线相接一瞬,顿了顿,他垂下眼,转而去看她侧腹部的伤势,“沿路作记号,我会去找你。”
眸光注意到她伤口的大小,路渐川的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眼底不自觉地沾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伤口,却在即将接近的时候,又颤抖了下指尖,收回:“走之前我帮你处理一下。”
“我之前和山下通信,救援应该就是这两天,你直接在山下等着就好……段青他会帮你。”
段青?他不是和高恒是一伙的吗?
心中划过一缕疑惑,孟词微没有选择问出来。现在的时间太赶,有些事情可以等到之后再慢慢了解,也不迟。
两人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完,孟词微看看地窖口:“我们是不是也该上去看看了。”
嗯了一声,路渐川点点头,却没动,眸光顿在她的伤口上。
见他视线落处,孟词微向下瞥上一眼,毫不在意地伸手盖住,切断了路渐川的视线。
几人向着地窖口走去,依次爬出去。
那边,罗文秀挟持着高恒,背靠着小楼的后门处,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将目光顿在最后撑着地面轻巧跃上来的路渐川身上。
“让我见妞妞一面。”她说。
路渐川站在一个离罗文秀不近不远的距离,这是他方才在下面观察出的,罗文秀应激安全距离的临界点。
目光落在罗文秀的手上,路渐川四下也在注意着,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在不伤到任何人的情况下救下高恒,顺便又能为孟词微拖延出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身时间。
“妞妞在山下很安全,如果把她带上来保不齐会遇到和现在高恒一样的情况。”路渐川说着,伸手隔空点了点高恒,意有所指。
罗文秀不依这套,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那就让我下山,只看她一眼就好,只要看见她,我就……”
声音随着她后半句话的落下变轻,路渐川几人站在她相对处,隔着一段距离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
但是近在她身前的高恒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垂下的目光变了又变,最后,化为一抹浓浓的狠戾。
罗文秀啊罗文秀,真以为有把刀在手就万事大吉了吗?
路渐川没有立即答应。
两波人就这样僵持着。
罗文秀感觉自己手上的刀子越来越重,她身子本来就不太好,方才在地窖经过和高恒的那一番打斗,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想着,罗文秀带着高恒慢慢往后退着,缓慢绕着外墙的墙根,往前院的方向移。
高恒跟着她的脚步动作。
这边,路渐川给孟词微使了个眼色。
孟词微知晓,点点头。
趁着几人都顺着罗文秀的步伐往前院去时,她一步一步,压着脚步声与他们背道而驰,退到黑夜里。
趁着夜色,几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孟词微轻巧撑着围墙翻出去。
落地时,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
一把匕首,还有装着传国玉符的盒子。
打开来看,传国玉符安安稳稳地躺在盒子里面,仿佛与外界的纷乱毫不相干,即使现在所有的纷乱都是因它而起。
合上盖子,孟词微将传国玉符仔细收好,贴着墙根向着前院门口的山路走去。
院内,罗文秀挟持着高恒,小心翼翼地步步后退到前院。
由于她手上的镰刀死死抵着高恒的脖子,只要看见路渐川几人上前一步就要急忙压紧一分,所以路渐川不得不始终与她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罗文秀看着他们,同时也在观察周遭,寻找着让自己脱身的办法。
这样一心二用,难免不注意脚下。
细雨还在下,被淋湿的地面积了浅浅的一层水洼,罗文秀眨着眼睫上的水雾,脚下一个不注意,稍一打滑。
这一下动作细微,按理说,她也能够很快稳住身形。
但是在她身前的高恒确实早已经等到多时,抓住罗文秀这细微的不留神的一瞬间,高恒猛然抬手使力,一手架开脖子上的镰刀,顺便从罗文秀手上抢过连接着弯刃的刀把。
另一只手扯着罗文秀的胳膊猛然一拉,这一下,极快速地同罗文秀调换了位置。
路渐川在他动手的同时就注意到他这一动作,连忙拔木仓疾步上前,木仓口指向高恒,却被她身前用镰刀卡着脖子的罗文秀挡住。
“老女表子,MD下手还挺狠,”高恒感受着浑身上下被罗文秀刺伤的伤口传来丝丝疼痛,就忍不住啐了口唾沫,“想活命吗?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说着,他一手抓着罗文秀的头发让她的头被迫抬起,露出脆弱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镰刀,横在罗文秀的脖子上,冲着跟在路渐川身后的沈荃和老刘二人说道:
“看你们俩那怂样!真以为现在跟了路渐川出去后就能不坐牢?告诉你们,你们那是犯罪未遂,出去后该判还是要判!”
他哈哈笑着,几近癫狂,笑着笑着,笑到嗓音沙哑,咳嗽了几声,啐下一口血沫:“再帮我一个忙,出去之后虽然不能保住你们不坐牢,但是我保证,你们进去的同时,允诺你们的钱会一分不少地打在你们账户上。”
“别忘了,”他扯着嗓子喊道,“传国玉符还在我手上!”
“虽然现在这种情况站哪边都是坐牢,但不同的是,帮我还有钱拿,孰轻孰重,自己掂量着看,我数三个数!”
高恒仰头笑着,开口喊出了一个数:“一!”
“韩蕴!看好你爸和沈荃!”路渐川眸色冰凉,他看着高恒,木仓口对准了他的方向,但是无奈高恒完全用罗文秀挡着自己,无论怎么开木仓,肯定都会伤到罗文秀。
“二!”
高恒见他木仓口不移,扯着罗文秀的头发将她带到围墙下,自己背靠着前院的围墙。
“三!拖住他!”数到最后一个数,高恒紧跟着手指指向路渐川,吼道。
紧接着,他迅速撒开罗文秀,借着方才暗中设计好的动作一溜烟攀上了围墙顶。
他的身体脱离了罗文秀的阻挡,路渐川手上的木仓口迅速瞄准他的头部,但是想到现在还没有击-毙准许。
犹豫半秒,眨眼间,他冲着高恒的小腿开去了一木仓。
子弹正正好好穿透一侧小腿肚,钉在墙上。虽没有伤到骨头,但也确确实实打穿了皮肉。高恒坐在墙头惨叫一声,旋即身体一倒,跌落在墙外。
路渐川瞳孔微颤,刚想端木仓奔去,却在刚迈出步时,被老刘和沈荃一左一右拉住。
他们各绞着路渐川的一侧胳膊,止住他的步伐,为高恒争取着逃脱时间。
索性围墙高度也不高,高恒倒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堪堪停稳。
意识到里面的那两个人拖不了路渐川多久,他马上就能出来,高恒咬着牙,忍着全身的疼痛站起身。
扶着围墙缓了一下呼吸,他双手紧紧握拳,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还是脚步未停,跌跌撞撞地顺着山路向着山上的方向走去。
方才在地窖听见了,山下有警察,他下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无奈之下,只能往山上走。
虽然没有物资,但是喝些雨水吃些树叶树皮什么的也能充饥。
只要传国玉符还在,他就没有输。只要能熬过这几天,他出去后,还能够东山再起。
明明左腿的小腿肚皮肉都已经炸开,不住地往下流着血,混着雨水漫延在地面,但高恒还是一步一拐,向着山上走去。
他不能落在警察手里,不落在警察手里,他永远还有机会!
上山!上山!上山!
双眼因为疼痛充了血,但高恒彷若丝毫没有感知似的,拼命吊着一口气,不管已经逐渐没有了什么知觉的左腿,顺着山道往前。
他摸着怀中装着传国玉符的盒子,没有丝毫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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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词微是在那声木仓响后回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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