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吐了口气,扫了无为道人画像一眼,叹道:“老头子,所以你是被咱祖师爷截胡了?”
可祖师爷早已登仙上千年,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来收这个徒弟的,只得她另找时间代为主持拜师仪式,备香表、贡品、爆竹、烟花,法鼓三通,鸣钟三阵那些。
殷睿也还茫然,许白微蹲下身看他,既惊喜又无奈道:“小睿,你超级加辈了。”
那可是第一代祖师啊。
第36章 员工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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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变故是许白微没想到的, 不过喜大于惊,师父不承认这个徒孙,但以殷睿的天赋, 埋没了未免太过惋惜。
夏灵宝听见许白微刚才的话, 他自己虽然没猜明白张天师的意思,但结合刚才的语境,也琢磨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一时表情有点“我是谁, 我在哪儿”的呆滞感。
见多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撞鬼,世界观崩塌的样子, 夏灵宝觉得自己现在没比那些普通人好到哪里去, 摆在殿里供奉的道派传奇人物, 显灵收徒??
……大概这就是抢手货吧。
不过他心里突然就安心了,殷睿有人认领了, 自家师父也只有自己这个徒弟可嫌弃了。
夏灵宝:“那现在你是要叫他祖祖祖祖祖祖……师叔?”他是对许白微说话,停顿的那一会儿,省略了无数个“祖”。
“…………”
还真别说,严格按辈分来, 殷睿现在还真是老祖宗的级别了, 不过——
祖师爷虽然名义上收了他,但到底不可能亲自显灵来教,更多时候还是需要她代为授法。那么她跟殷睿的关系,实际上跟从前也没有太大差别。
各论各的, 什么‘祖祖祖祖祖……师叔’是不可能的。
夏灵宝那神经发言叫殷睿有点局促,他只想叫姐姐为姐姐, 而不是其他奇奇怪怪的关系。
许白微拍拍他的肩,“就叫姐姐, 别搞那么复杂。”
绝对不是她叫不出口的尴尬作祟。
黄皮子今天三番两次到前院来走动,时不时还鬼鬼祟祟地朝许白微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前许白微是说了不让他随便到前院来,但只是为了防止它随便撒欢,但这阵子它还算老实知道分寸,她也就没太拘着它,毕竟一直窝在后院也也的确枯燥。
不过它到前院来时,就得表现出只普通黄鼠狼的样子,像什么两足而立,还有口吐人言,那是绝对不行的。
黄皮子像是有心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昨儿它睡到半夜突然被抽醒过来,是家中长辈,隔空教训了它,要它治好了伤腿就赶紧回山里修行,不要在城里贪图享乐,除了吃喝拉撒就没别的了。
家中长辈是已经成仙儿了的,委实有点看不惯这没出息的儿孙,它在山里懈怠光阴也就罢了,怎么能到城里来提前养老呢?!
——就是现如今成了仙儿的长辈自己,被人供着也还要给人保家安宅,这狗东西凭什么屁事不干还有脸要吃要喝的?!!
黄皮子委屈,它心里苦,谁说它什么都不干了,它明明每天都在道观里打扫鸡舍(虽然是它自己吃的),还又是续香又是看门的。
不过长辈的意思,它是不好违逆的,肯定要找时间回去了,不然高低得被抽死……脸上毛厚不明显,但它脸的确是肿着呢。
老黄鼠狼也不算心狠,黄皮子的腿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成精了到底还是跟普通黄鼠狼不同,身强体健,伤筋动骨都好得快。
好在,鸡舍里的鸡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的鸡屎没有白扫。
它这么犹豫口难开,当然不是舍不得,就是这道观它都看了这么多天了,竟然生出了点责任感,要是它走了可不就没人管了,那女人就是个甩手掌柜。
这可是它看着从冷清清鬼影都没有,到现在每天有固定人流量的!
而且吧……它确实吃了她那么多鸡,还治好了腿,人类那句‘吃人嘴软’确实有点道理。
“轱辘轱辘轱辘……”
三元观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行李箱滚轮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一个穿着卫衣、牛仔裤,手里还拖着个大号行李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男的,个子高瘦,起码有一米八,五官也算周正,但有点过于瘦了,像是营养不良,但打理得很干净。
年纪估计不大,应该是二十多岁,精气神看起来不太好,进来之后就左右张望地看,似乎在找谁。
许白微和夏灵宝从殿里出来,看不出那年轻人的目的,就没立马上前招呼,先随便站在一旁。
夏灵宝跟她小声咬耳朵:“该不会是从外地来找你解决问题的吧,三元观才开多久啊,这么快就声名远播的吗?”
“……”许白微无声摇了摇头,她猜不太可能。
那拉着行李箱的年轻人没找到自己想找的目标,干脆问了个旁边休息的大爷,“诶大爷你好,请问这观里的观主这会儿在哪里呀?”
他看那大爷似乎是这里的熟客,应该会比较了解观里的人事。
大爷:“观主……哦,你找小老板啊,喏,就那儿,你们是朋友啊,去找她吧。”
观主,道教文化里通常指掌理道观事务,负责道观日常管理和宗教活动的人,通常也是道士,但许白微的情况相对特殊,周围来的居民都习惯直接叫她小老板。
大爷指了指许白微站着的方向。
夏灵宝:“啧,还真是来找你的,你太谦虚了。”
那年轻人顺着大爷指的方向,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纪明显比他更年轻的人时,不由得有点疑惑。这两人里,不管是谁,都不像是一个道观的负责人。
但那大爷是熟人,既然他这么说,那也只有是这样。
他目光在两人中间游移了一下,然后锁定了夏灵宝——夏灵宝平日里外出虽然没穿道袍,但他恤发,被认出来了,嗯,这是个道士。
可能是因为这座三元观太小,所以有个年轻的小观主。
“观主你好——”
夏灵宝:“等等!”
他小臂往旁边一划,指着许白微:“你认错了,是她,不是我。”
“…………”那年轻人看向许白微,目露茫然,沉默了。
许白微微笑着:“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虽然没多说,但这句就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年轻人嗫嚅了下,一时没说出口,但轻轻深呼吸了一口,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理状态,看来大城市的道观有些不一样。
“观主你好,请问这里收常住道士吗?”
常住,也就是住在观里的道士,现在有不少道士都是兼职道士,但常住道士是全职道士,要发工资的那种。这位是来找工作的。
年轻人先带着卫衣的帽兜,现在把帽子掀下去,原来也是个恤发的道士。
许白微微微挑眉,有点意外,“想要住观,你怎么没去灵宝观?”
年轻人神情有点窘迫,“那啥,我已经去过了,他们住观道士要求本科,我只读了个大专。”意思是应聘失败了,才来退而求其次。
夏灵宝在一旁都听尴尬了,“你这人也挺实诚哈,什么都说。”
院子里原本还在纠结的黄皮子,一听这是个应聘的道士,立马扫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暂且没什么人看过来,立马飞一般地蹿了过去。
年轻人眼前一花,就看见个一团黄色朝自己扑过来,还没来得及惊吓,就听见扑到怀里来的黄团子,用一种压得极低但却掩不住激动的语气说:“收!我们这儿收!不介意你大专,还给你上五险一金!”
年轻人低头,看清扒拉着自己的是只那么大的黄鼠狼,一时就像泗阳那家被偷鸡的老太太,两眼一翻就要昏过去。
夏灵宝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扶好,伸手提他掐了掐人中,还好心安抚说:“没事没事,不可怕不可怕,就是一小小精怪,不过如此……”
许白微伸手一把将黄皮子捏住,从人身上扒下来,掐着它脖子不让它再说话,然后和善地朝那年轻人说:“我们里面去谈。”
惊吓源远离,又有夏灵宝的好心安抚,年轻人勉强稳住发软的双腿,撑在夏灵宝身上,话音有点虚:“多谢道友……”
几人到了后院来,许白微一放开黄皮子,它就恼怒地叫嚣起来,一边大叫一边跳脚:“你这女人不识好歹!我在帮你招工!要是没人来,到时候我要是走了你这道观喝西北风去!”
许白微睨它一眼,“少学人说话,现在也在喝西北风,一直在贴钱,其中不少的成本都是贴给你吃鸡的。”
黄皮子:“…………”
它恨呐,所以不能欠别人的,不然就被人拿捏住了,做鼬啊,没有尊严了!
那年轻人又是浑身一抖,搀住夏灵宝不肯松手,还往他旁边躲了躲。
黄皮子说不过许白微,只有迁怒找个软柿子捏,冲那人骂道:“看你这怂样!同样都是道士,你看看人家,夏灵宝头回知道我会说话的时候,都没你这样!”
夏灵宝:……谬赞了,他那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年轻道士欲哭无泪,他只是个道士,但只是个普通道士啊!他看出来眼前这两位应该是同行,但跟他绝对不是一个水平的了,可这么大的冲击,谁能转眼就不当回事啊!
夏灵宝腹诽,许白微说得对,这黄皮子该少学人说话,刚才那话,他怎么听怎么耳熟。
——同样都是孩子,你看别人家的……
——同样都是学生,你看其他班的……
“怎么,你要走啦?”许白微对黄皮子说。
黄皮子:“那当然,你这段时间给我治好了腿,还给我鸡吃,我会感谢你的,以后修为圆满了我会来跟你做保家仙儿……”不回去长辈会抽它这事,它是坚决不说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把你自己收回去。”许白微笑眯眯的。
“…………”黄皮子飙泪,这女人要气死它!
“反正我是不会留下继续给你压榨的!你别想着有我在你就可以省一份工钱!”
许白微笑哼:“行,这段时间辛苦你啦。”
她本来也没想留它多久,道士还是要招的,不可能一直让只黄鼠狼守着,道观道观,要是一个道士都没有的确不像样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就有人主动上门来。
黄皮子心酸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他俩这一通拌嘴,旁边那年轻道士稍稍缓过来了……似乎也没那么吓人,只不过其中一个说话的不是人形罢了……
“来,我们谈谈吧。”许白微笑着对年轻道士说,一直把人家放一边晾着不礼貌。
“我叫许白微,是三元观的所有人,”她现在正式做了个自我介绍,“三元观的规模、香火那些,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就是目前的状况,你之前去过灵宝观,我们这里肯定是跟灵宝观没法比的,如果你留下来,就是三元观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道士,看你能不能接受?如果可以,那我们再继续。”
夏灵宝在旁边又冲她比大拇指,这HR,专业!
许白微笑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回到眼前这个准同事身上。
年轻道士连连点头,“我可以,当然没问题,我就是想留在大城市,只要三元观可以接受我学大专文凭就行。”
许白微:“可以,我们并不过度要求学历,对我们修道的人来说,不一定文化越高就越好,容易形成所知障,对修行不利。”
夏灵宝他们灵宝观的情形跟三元观不同,道观规模更大且香火旺盛,道观日常管理更复杂,这就尽量从学历上筛选个人素质高一点的,降低管理难度。
许白微:“三元观虽然很小,但我还是得强调一下,住观道士不能接外事。”
外事,也就是私活,相当于一些企业禁止自己的员工同时在其他企业兼职。一方面,如果招到了这位,那目前三元观就只有他一个人,照顾观里精力恐怕有限;另一方面,本行性质特殊,以免因为接私活产生纠纷,给三元观惹来麻烦。
这个规矩几乎是所有道观约定俗成的规矩,但许白微此时还是说提了一句,毕竟三元观太小了,又只有他一个道士,要是有点侥幸心就不好了。
“这我知道,您放心,我保证行为规范,不做多余的事!”年轻道士还用上了敬称,虽然眼前这个姑娘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但毕竟是现在能够决定他去留的人。
“我叫王燃,24岁,无犯罪记录无纹身,无不良嗜好无遗传疾病。”他一骨碌把个人基本信息都吐出来,看得出来,他的确很想留下来。
许白微:“那好,还需要你家里人的同意,给个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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