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雪不哭了。
她把豆腐吃了,还在嚼大拇指已经竖起来了。
“你是这个。”
江文清很受用她的夸奖,给她切一大块豆腐装碗里,用另一个碗盖上放筐里好带走。
汪雪递一沓票券给她:“这是那个知青给我的,这些都是他用不上的票券,他让你自己挑有用的。”
江文清惊讶:“他怎么这么多票,还就这样给你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俩。”
“这有啥,证明人家不在乎呗。他叫顾成莲从首都来的,穿的用的老讲究了!我估计家里日子很过得去!”
江文清耳朵听她絮絮叨叨说,眼睛一动不动望着手里的票券。
煤票,茶叶票,海带票,理发票,工业票……有些江文清都没见过,真不愧是从首都来的。
她抽了一张海带票和一张工业票。
“我要这两张可以吗?”
汪雪凑过来看看,又抽一张布票塞给她:“不要怜惜他。”
江文清哭笑不得。
工业票难得,不过想买工业制品通常都需要很多工业票,一张根本不够用只能慢慢攒。
江文清听陈木文说过,如果有15张工业票也可以抵自行车票。
可惜工业票都是城里工人才有的,他们想要不知道要凑到驴年马月。
现在碰上一张江文清就想攒着,万一先凑齐工业票了呢……
汪雪这样,江文清也想给在知青面前她抬面子。
她让汪雪等一会,把中午蘸豆腐的料汁给了她一半。
“你们不会做饭,就别做豆腐了,回去把这料浇上去就可以吃。”
嘱咐好她就让她赶紧回知青点去,免得赶不上中午饭。
汪雪走了她继续做饭,饭还没做好陈家人就陆陆续续下工回来。
江文清跟婆婆说知青来换腌菜和豆腐的事,她把票券给陈翠春。
跟她说了想要工业票,陈翠春问也没问就把票给她了。
“海带票?这玩意在哪买?”
陈木文在她后面洗脸,闻言说:“供销社有,我上次看到了。”
第18章 豆腐蘸酱
“你看这在城里就是好,什么稀奇古怪的票券也不缺。”陈翠春很不解:“就这他们还要下乡,也不知为了啥。”
张兰香说:“娘你这话只能在咱家说,出去可不能说。人家说是来建设祖国的,被人知道你这样说非说你思想不端正。”
陈翠春拍拍自己的嘴:“差点忘了。他们愿意换就换吧,左右我们也不吃亏。”
说话间饭菜已经出锅,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准备吃饭。
中午除了两道豆腐,江文清还拍了黄瓜。现在天气太热,吃饭还是有凉菜吃的更舒服。
黄瓜只放了盐抓拌一下,吃起来很清爽,连白菜炖豆腐也是味道极淡的菜。
不过白菜炖久了入口倒是鲜甜,加上豆腐醇厚的滋味,也让人吃的停不下来。
豆腐蘸辣椒酱成了唯一重口的菜,陈家人一贯口重,这道豆腐倒是很对大家胃口。
吃完饭陈木文去洗碗,江文清回屋想睡一会。
中午越来越热,大队长怕有人热出事,把上工时间改到半下午,这样江文清还能睡个午觉。
这样想的不止她一个人,陈家的院子逐渐安静下来。
蝉鸣不绝于耳,江文清原本还嫌聒噪,现在也渐渐习惯了。
只是天气实在热,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来,随后就是一阵凉风。
江文清睡觉还在紧皱的眉头渐渐平歇,整个人也昏昏睡去。
陈木文坐在炕边给她摇扇子,直到她睡着自己才上炕歪在她旁边。
等江文清醒来就看身边的人,眼睛闭着手还在下意识扇动扇子。
江文清心头微暖,伸手按住他的手。陈木文还在睡着下意识捉住她的手揽住她,往她肩头靠了靠。
不过江文清很快推醒他:“热……”
陈木文醒了却没睁开眼,揽着她低笑:“我给你扇风。”
有免费劳力伺候自己,江文清没再推他。
只是不知为何两人不止人贴在一起,后来头也靠在了一起。
早上还略有生疏的陈木文,现在已经熟练多了。
江文清被放开的时候,鬓角湿透,双颊绯红。她气喘吁吁怨怪陈木文:“等下上工怎么出门!”
陈木文做坏事的时候很霸道,现在倒是有些心虚,看江文清这样耳尖都红了。
“我去给你打水洗洗脸,别生我气。”
说着凑过去又亲了亲人,麻溜起床出去打水。
趁他出去的时候江文清也缓过来了,等他殷勤的给江文清送水,洗脸,又给她抹雪花膏后,江文清已经不气了。
陈木文趁机说:“晚上我带你去捡知了猴,收购站收这个价钱也不低。”
知了猴江文清知道,就是蝉,蝉蜕的壳可以入药所以才收这个。
“去哪捡?”
陈木文:“有树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些。”
离上工还有一会,江文清不嫌热又靠过去,她最近身上长了些肉不像从前一样皮包骨。
好像因为有吃的,个子也长了一点。
就是总腿疼,陈木文看她靠过来下意识把手伸过去给她揉腿。
“好热,不想上工……”
陈木文:“那就不去了吧,我帮你请假。”
江文清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是她挣扎一下,还是舍不得下午的工分。
东头地里的花生正是收的时候,大家都要去拔花生。
江文清,汪雪,和队上两个婶子一起,两个人拔两个人打花生。拔花生要一直弯着腰,她们四个商量好换着拔,她不去分好的工作要她们三个人分。
想想她还是去了。
这两个婶子都是干活的好手,一开始跟她俩分一起还怕她俩拖后腿,后来看她俩咬着牙干才放心。
下午江文清和汪雪到了地头,发现两个婶子已经到了开始干活了。
她俩也赶紧去打花生,打落的花生要装到袋子里,等到结束有人来扛去仓库。
四个人歇息的时候,年纪大点的张婶拿两个莲蓬递给江文清和汪雪。
汪雪一脸惊喜:“莲蓬!”
张婶面容黝黑,身上有庄稼人特有的朴实勤劳,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沟壑显得人很慈祥:“我家小孙子中午不睡觉跑去钩的,我带两个给你们俩吃。”
江文清和汪雪道过谢才接过莲蓬,摘了莲盘,把莲子剥出来四个人分了吃。
吃完又分喝了江文清带的绿豆水,江文清说:“这个莲子也可以直接晒干存起来吧?”
张婶倒是不知道,谁家都吃不饱也想不起来做这精细活。
还是另一个陈家嫂子说:“应该跟晒干菜差不多,还是你主意多,这跟粥煮了也可以饱饱肚子。”
江文清点点头:“没办法,反正吃不饱只能琢磨怎么多吃点了。”
张婶说:“今年应该好了,今年天好收成也多些。”
几人闲聊几句又开始干活,倒是汪雪惦记上吃过的莲子,想下工去钩莲蓬,江文清不放心她往水边去跟她一块去了。
“你吃东西是片刻都等不了。”
汪雪嘿嘿一笑:“没办法,我馋啊!想买个零嘴我都要走两个小时,你想我要馋成什么样。”
江文清被她馋笑了:“你要是实在想吃零嘴,待会多钩点莲子给剥出来晒干,回头闲了我给你做糕吃吧。”
“真的?”汪雪兴奋了,她跳起来欢呼两声:“我来这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
“真的,不过你要准备糯米粉和糖,我们家没有糯米粉。”
只要能吃到,让她准备啥都行,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落空了。
莲蓬离岸边近的早就被人钩完了,太远的她俩没带东西来根本钩不住……
汪雪气呼呼回了知青点,周成夏正在院子摘菜,今天轮到她和一个男知青做饭。
“咋了?谁给你气受了?”
“别提了,我跟文清姐去钩莲蓬,结果岸边的莲蓬都被人摘完了。”
她丧着脸,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周成夏说她两句,她嚷嚷道:“可是文清姐答应给我做莲子糕的!现在没莲子咋做?”
闻言周成夏立刻站起身:“走,趁现在天还没黑我跟你去摘。”
当然她有条件:“到时候你让你文清姐分我两块糕吃。”
汪雪抿抿嘴:“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算了吧,那莲蓬离岸边远得很,别掉水里了。”
她俩正在遗憾,到嘴的糕要飞了。
做饭的男知青听了出来说:“晚上我们几个要去河那边洗澡,顺便帮你们摘吧。”
等那几个男知青摘了一大背篓回来,让汪雪和周成夏剥莲子剥到手抽筋又是后来的事。
江文清这边回到家吃了饭,就跟陈木文去找知了猴。
陈木桃也想去,被陈翠春按着洗澡去了。
天色渐暗,陈木文看四下无人拉着江文清的手走。
江文清问他:“待会天黑了我们都看不到怎么找知了猴?”
“有火把,我筐里背了。
“看来手电筒也要买。”
他俩一路闲聊很快到小树林里,进去之前陈木文把火把点燃,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牵着她。
江文清害怕,紧紧靠在陈木文身上。
知了猴晚上的时候脱壳,一颗树上能捡不少壳。
不过这壳轻飘飘的并不压称,捡一个晚上不一定能捡到一斤。
好在队上少有人捡这个,陈木文知道这个能卖还是他看人去收购站卖才知道的。
陈木桃白天割猪草也会捡一些带回去,不过捡的不多。
江文清跟着陈木文也不要她动手,她只负责看看哪里有,然后陈木文就会去捡。
“怎么感觉你自己来,捡的更多。”
陈木文:“我还是想跟你一起捡。”
江文清害怕贴着他,让他的保护欲都要溢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江文清打他一下:“你这是司马昭之心!”
陈木文闷笑着问她:“司马昭之心是什么心?”
江文清噎了一下,忙说:“我瞎扯的,快看那也有!”
她岔开话题让陈木文快去捡,陈木文摇摇头没再追问她。
等到火把上的松油烧完,两人才往回走。
陈木文认识路,两人摸黑往外走,江文清紧紧依着他都不说话了。陈木文看她害怕,揽着人几乎半抱着她往外走。
走了半晌江文清突然听到什么声音,她吓了一激灵抱住陈木文的腰。
陈木文问她:“怎么了?”
江文清悄声说:“你听,有声音!”
陈木文站定听了一会,树林里确实有沙沙的声音。不过小树林枝叶繁多,有点风就能动他没放在心上。
此时江文清在他怀里,他心里高兴完全没心思在意别的。
刚想安慰媳妇是风声,就听到两声奇怪的声音。
他僵硬一下,仔细一听才反应过来。
面色一红,抱着江文清人也变得僵硬起来。
看江文清是真的害怕,只能支支吾吾说:“别害怕,这是……碰到野鸳鸯了。”
“啊?”江文清立刻不怕了,甚至还开始左顾右盼:“在哪?”
她饶有兴趣的样子,让陈木文倒是有些意外。
陈木文给她指了个方向,江文清问他:“你能听出来是谁吗?”
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陈木文耳尖通红。
听到她这话脸色也开始发红:“这怎么能听得出来,除非过去看看。”
第19章 莲子糕
“还是别看了吧。”陈木文劝她:“我们先回去吧。”
他不想过去, 万一撞到熟人就尴尬了。
江文清挺遗憾的但也知道这事挺尴尬,重新依着他往外走。
两人回了家洗漱完江文清先上炕准备睡觉,看陈木文还没上炕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她摸出一本小人书借着油灯看起来。
江文清趴在炕上看到一半突然感觉屋里很安静, 她放下书刚刚还在忙活的陈木文已经坐在炕边。
看她回头,陈木文把她手里的小人书抽走,从后面俯身过来亲吻她的唇。
江文清自然而然的迎过去, 煤油灯把屋内变得昏黄。等陈木文放开她, 只觉得她在昏黄灯光下露出的情态更让他意动。
队里的男人不干活也会闲聊,陈木文还没长大就听过他们隐晦的说一些炕上的事。
等他娶了媳妇大家在他面前说的更露骨。
他以前似懂非懂, 也不会放在心里。现在偶尔听起倒是会默默记下来。
陈木文摩挲几下江文清的脸, 和她拉开距离。相贴的唇离开时发出一声轻响。
江文清正在兴头上有些不满他的离开, 追着他的唇贴上来。
两人又温存片刻,才放开彼此。
本来铺在炕两头的铺盖早已经越靠越近, 今天晚上江文清更是倚在他身边睡下。
媳妇正是粘人的时候,陈木文心里只有无限满足,怕她热拿了蒲扇在手里给怀里的人扇风。
不知何时江文清才在陈木文晃动的扇子声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江文清醒来发现自己抱着陈木文,脸上一热, 忙从炕上坐起来。
陈木文怕她羞恼, 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从炕上下去。
给她端了水进来洗漱,才说:“今天大嫂做饭不要你帮忙你待会再出去吧。”
江文清点头,让他去把昨天从院子里收回来的豆腐拿出去晾起来。
昨天没吃完的豆腐腌起来晒上,等豆腐变成口感劲道的豆腐干就可以收起来慢慢吃了。
昨天晒了半下午, 晚上怕有东西偷吃给拿进堂屋了。
陈木文在屋里磨蹭片刻才出去,出去看他娘已经把搬出来晒了, 还有些后悔出来早了。
他俩正是腻歪的时候,不说话只坐一块空气都黏黏糊糊的。
早上陈木文送她去上工, 陈木武看他不跟自己一起走还奇怪,在后面叫人:“哎……不是说好了一块去挖渠吗?”
陈木文远远回他:“你先去吧,我待会过去。”
张兰香在陈木武身后翻了个白眼:“这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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