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狭窄,陈知虽然有备而来,且人数比他们多,但受地形所限发挥不出优势来。
席姜一方是拼尽了全力在抵抗,陈知则是眼神如矩,一脸坚毅。
他不急不躁,如怀惴定海神针,就是这样目的明确稳扎稳打的态势,令杜义没有顶住,露出了破绽。
“杜义!”席姜唤他,眼见杜义滚下马去。
她眼中的担心一点都做不得假,都这时候了,她不关心她自己的境地,还在关心别人。
陈知眼神一沉,直接冲到席姜面前。
二人对峙,曾经在练武场上,席姜差点与他打了个平手,但此时,没有那个时间与他相拼,单论武功她不是他的对手,她知道,自己抗不住多久。
一个滑剑,陈知一闪,席姜借机朝峡谷更深处去。
陈知紧随其后,他们越走越深,越走越窄,直到峡道里,只能容下一匹马,直到连马都过不去……
席姜弃马前行,陈知依然死咬着不放,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弃马追去。
席姜快要跑不动了,嗓子里都是血腥味,胸口呼吸起伏很大,一下子她迈进一潭水中,差点被水中之物绊倒,陈知就是这时追上她的。
席姜听到动静回身防守,四周是一个圆,顶子是空的,有老树藤蔓垂下,潭水不深,浑浊清凉,刚及小腿。
她身后除了陈知,没有人跟上来,半密闭的空间使得刀剑相碰的声音清晰刺耳。
席姜发现陈知神定气顺,不像她,喘得很厉害,在体力上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像猫逗老鼠一般,对她挥过来的剑挡掉之后并不进攻。但一次比一次挡得更用力,震得席姜手腕生疼,她的力气在一次次重复无用的攻击中,渐渐散去。
席姜看着身后两个洞穴,她选择了一个钻了进去。谁知道洞后是另一汪潭水,只是这汪潭水极深,她落到里面,着不到底。
头上的动静告诉她,陈知追了下来。一团光出现在眼前,席姜朝着它游过去,大抵又是一个洞穴,但它有光,至少证明里面不会再是深潭。
游过这个横穿的洞穴,眼前的光越来越盛。
席姜扒着一株垂下来的粗藤,一下子出了水面,水珠从她脸上落下,一时糊了眼。
她双手抓在粗藤上,没有空手来抹去脸上的水,闭了闭眼再睁开,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里与外面一样是春季,只是这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很美,也很假。
藤蔓晃动起来,陈知也从洞穴里游了出来。席姜一荡,落在了泥土上。苔藓被她滚得坏掉,原来这像画一样的地方是真的。
相比席姜,陈知对这个凭空出现的地方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他全部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席姜身上。
席姜还在跑,他追上去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席姜倒了下去,身下是厚厚的苔藓。
倒是不疼,但这一下把她身上的力气全部泄掉了,她无力地躺在地上,不跑了。
她翻身过来,一个黑影挡住了头上的阳光,席姜只来得及想,原来这里是有太阳的。
陈知半跪在席姜身上,伸出手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力气不大也不小,虎口在慢慢收紧,席姜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窒息的程度还能忍。
她想,原来他是想亲手掐死她,才在刚才那汪浅潭处不痛不痒地接招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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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姜手里摸着青苔,闻着花香与草香,死在这里倒是比刚才密闭的潭中好。
陈知看着身下的人,眼神迷离,樱桃之口轻启,认命一般无力反抗。他看了好久,直到看到她呼吸急促起来,他正想松手时,“砰”地一下,左侧太阳穴被尖石所击,有血流出。
感觉到她还要来第二下,陈知松开掐着席姜的那只手,打掉她手中的石块,双手同时把她的双手禁锢在她身体两侧。
这样一来,他重心下移,他的脸正好移到席姜脸的上方,垂下来的束带落在席姜脸上。
“你总是,比我狠。”陈知说完这句,眼前开始发黑,而席姜也好不到哪去,一路的奔逃加上陈知掐的,她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二人心里都在想,不能昏过去,一定要撑到对方先晕过去。
但,几乎是同时,席姜与陈知失去了知觉。陈知再撑不住,手臂失去控制与力量,压在了席姜的身上。
而席姜,别说推开他,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时,这方圣地一样的净土,恢复了他二人来前的静谧。
席姜醒来时,起来的伏度太大,一时头疼欲裂,随着所有感知的恢复,她觉得哪哪都疼,尤其是脖子与喉咙。
她忽然想到这是陈知弄的,立时顾不上疼,向周围扫视。
这是间屋子,茅草屋。屋里没人,屋子正中有一摊火,上面悬着锅灶一样的东西,冒着轻烟,席姜闻着像是草药。
她下地来,发现鞋子一直穿在脚上,她走出屋子,外面还是她来时看到的景象,美得如画如诗,不走进去感触,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外面有孩童玩耍的声音,席姜看过去,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发现了她,立时跑去叫人:“她醒了。”
席姜跟着她来到一个用篱笆围出来的院子,这个房子比她刚才出来的那个大多了。
她在进去前,随手拉住一个跟过来凑热闹的孩子,她问:“你知道与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在哪吗?”
小孩指了指她旁边那个茅草屋:“阿爷让人放去了那里。”
席姜看了一眼,立时朝那个茅草屋走去。她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体力,疼痛也未消,但还是尽量快地接近了屋子。
在门口她摸向头发,发簪还在,木质带尖的一柄发簪,在这种丢了剑的情况下,是唯一的武器,割个喉还是可以的。
席姜握紧发簪,脚步轻起轻落,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迈进屋中。
第80章
床上有粗糙纱罩, 席姜的手刚碰到纱罩,就听身后有声音道:“来找我?”
席姜把发簪顺手藏于袖中,转身看去。
见陈知与一老者站在门外, 陈知脸上毫无异状, 只是问:“你醒了?”
席姜点头,看着那位老者道:“这是哪里?还有,这位是?”
“这里是大卫与前朝战乱时就存在的地方,如果不是我们误闯进来, 住在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场争斗最后是大卫赢了, 且现在大卫也没了, 外面又陷入了战火纷乱中。”
看来陈知比她醒来要早得多, 已经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陈知接着说:“这位是这里的首领, 他们叫村长或是阿爷。”
竟是一处世外桃源, 席姜向村长道谢:“谢谢您的相救,我叫席姜。”
在这里名字除却被称呼, 没有任何意义,老者是村里最大的长辈, 他是小时候进到这里来的,如今唯一的不是在村中出生的人。
在外面生活时,他年岁尚小,已经不记得什么了,对于席姜在外面的身份, 更是无从得知也不感兴趣。席姜考虑到了这一点,她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就闭嘴了。
村长道:“你这女娃比我们这里的孩子还要瘦, 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走一样,你屋中熬煮的草药, 你要记得喝,长一些血肉出来才好。”
这位村长说话的态势与他慈眉善目的样貌一样,给人以温和亲切的感受。
但,席姜一边笑着答应着,一边看向陈知,他们在这一刻达成了暂时的联盟。
他们是一样的,一样不轻易信人,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对一切都保持着怀疑。
不说是这里的人一定就是坏人,只是不得不防。
村长:“你们才都刚醒,先歇着吧,晚些时候过去溪边那里,我们在那里吃饭。还有,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外人,若是有人感到新鲜来围观,还请你们见谅。”
村长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带他来的大人们都是在外面生活过的,在这里他们依然保持着外面的礼仪风范,也是这么教孩子的。
是以,村长骨子里还带有外面人处事的习惯,有礼有节。
村长说完转身正要离去,忽然又转回来,指着自己的脖项对席姜道:“你这里要抹药的,一会儿我让人送过来,那药很好,抹上一天什么痕迹都能消掉。”
席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真疼,她又一次道谢。
村长一走,席姜立时问陈知:“可有异状?”
陈知看了一眼她的脖项,然后摇头:“暂时没看出什么。”
席姜的声音还是嘶哑的,她大不了声说话,继续问道:“出口呢,来时的出口你去看了吗?”
陈知向外面看了一眼,确实如村长所说,开始有人在外面探头探脑。
他道:“还没,想等你醒了再说。”
他一下子把话题拉到她的身上,席姜没理,向外走去。陈知伸手拦她,她拿手一挡动作太大,没有了发簪固定的发髻松了开来,一头秀发披散下来。
席姜用袖中发簪,几下就把头发固定好。陈知朝她头上的发簪看去,冷笑着,意味不明。
他没有点破,席姜也知道他知道,她道:“我要去找下来时的出口,你要不要一起?”
陈知:“好啊。”
二人凭着感觉朝着村子的西侧而去,看样子那里该是他们来的地方。
一开始还好,二人保持着距离,走着走着,路越来越窄,席姜停了下来。
陈知问:“怎么?”
席姜:“你先走。”
陈知又是刚才那样的笑,再一次看向她头上的簪子,然后笑容一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下来。
席姜的头发又散了,她问他做什么,他答:“怕你在后面行刺,防患于未然。”
席姜没说话,扯下袖口一圈布料,把头发扎了起来。陈知收了她的发簪,走去了她前面,席姜跟上。
最终他们找到了来时的地方,靠着那一片毁坏的苔藓,以及带血的石块。
可是来时的洞穴却不见了,那枝席姜荡过来的粗藤也不见了。
“这是为什么?”席姜不由地问出声来。
陈知想了想道:“难道是潮汐水位影响的?”
他也不是很确定,二人决定今日去村长所说吃饭的地方问一问。
席姜与陈知原路返回,依然是陈知走在前面,回到住处,陈知也没有把发簪还来,席姜因头发扎着也把这一节忘了。
晚些时候,来到村长所说溪边,这里有一个巨大的茅草凉亭,周围还分散着一些小的。
人们各自聚在这些亭下,开始有人分发食物。
席姜与陈知算是外来的客人,村长让他们坐在了巨大凉亭下。
村长道:“我们这里要大家一起劳作,所有的东西上交后再按需求分发下去,这里所有人吃的都是一样的。只是像我这样的老人,牙口不行了,同样的东西要做得细烂一些。”
席姜看了,他们发的食物,主食是一种没有加盐什么味道都没有的饼子,剩下的有野菜,和一种席姜从来没见过的豆子。
至于肉类也是有的,但不多,不是鸡鸭牛肉一类的东西,更像是野味。
席姜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难道她觉得这里很假,她自打来到这里,就没看到过飞禽。
现在回想,就在她被陈知掐到快要没气时,她所有感官都是打开的,她感受到了风,闻到了青草与泥土的味道,但听不见鸟鸣。
这样一个充满花香的地方,却没有鸟语,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席姜正好连同消失的洞穴一起向村长发问。
村长道:“洞穴不是天天长在那里的,我们也是从那里来的,几十年来一直在研究它,以目前记录推算,想要它再次打开,可能要三年之后。”
“三年?”伴随着席姜的不可置信,村长旁边一位女子看了村长一眼,然后就把头低了下去。
“村里只有这一个能通往外面的洞穴吗?”陈知问。
村长:“是,你可以不信,可以去找,但我得告诉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所有人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其它的出口,否则我们也不可能对外界一无所知,一直平静地生活在这里。”
陈知:“那洞穴若再次出现,会显示多长时间?”
村长:“也是不定的,从记录来看,最少一日最多两日。”
陈知:“那岂不是,从现在算,第三年里要日日盯着它。”
“也不用,它出现的时候,你面前的溪水会减少一大半,待洞穴消失时就又会恢复原样,就像现在这样。”
村长说着,看向席姜:“至于娃娃你刚才所问,我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飞鸟,从我们来时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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