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时在脑海里演算多遍,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回话,气氛有些尴尬。
姜晚轻笑一声:“行吧,就当我积攒人品了,这单四六。”
池子时顺着台阶而下:“多谢大人。”
阿姨开着门等在前头给他们解释:“最近先生总梦到老先生,觉得家里有些什么怪事,就找了道长来,这些都是无介法师吩咐摆的。”
姜晚绕过火盆,在门口顿住,扇子抵在额间,口中叨念着什么咒术,再一睁眼五觉尽开。
这栋房子的风水极好,内置四平八稳,外有土地守门,中堂明亮,有聚宝财运。
池子时给土地换了柱香,问:“无介法师又是什么来头?”
“这我就不懂了,先生派人上青阳观请的道士,瞧着挺厉害的。”阿姨往后门的方向瞧去,那里隐隐约约还传出一些做法的声音。
姜晚抬脚就要去凑热闹,还没迈出两步就被拦下了。
阿姨绞着衣角有些为难:“您还是在这儿等会吧,若是无意冲撞了神灵,先生要怪罪我的。”
神灵?
“放心,我就在屋里看着,不会冲撞了磁场的。”
姜晚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后院的动静。
后院里摆了好大一幅卦阵。
卦阵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四五个道士围着外圈而立,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时而伸长胳膊时而收回胸腔。
中间的道士左右走动着,手里的桃木剑上下左右摆弄着。
姜晚看着里头几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摇摇脑袋,这技术也能出来接活,真是丢青阳观的脸。
“这请道士要施多少恩惠?”
这些请道士出山做法的人家是不喜欢把钱讲得那么明显的,怕惹了道上的神明不高兴。道上的神明指的就是城隍爷这些鬼爷鬼差或是自家供的神仙。
愿主去庙里求了签,将事告明了神明,自己是不能随意再另请别路的神明前来相助的,这属于不忠,神明若是计较起来,这户的人家可得连着倒霉一整年。
当然了,若是碰到城隍爷这种拖延懒鬼,或是姜晚这种不爱出外勤的,也是另类倒霉了。
阿姨摇摇头,小声道:“我就一保姆具体多少可不知道,前头来的那些都给了不少呢,听说有这个数。”
阿姨伸出三个指头,瞧嘴型是个万字。
姜晚有些心动,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就凭着城隍庙如今的名声,暴富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外头的法事终了,阿姨赶忙去厨房端凉茶送出去。
池子时接过手,帮着送出去。
姜晚出现在后院的时候,原本累瘫在地上休息的道士腾一下跳起来,恭恭敬敬地弯腰问候。
为首的无介法师率先出声:“姜大师。”
姜晚在青阳观借住不出三五日就有人传开了,因着姜晚不喜欢别人靠近,每次都只有莫尧和观主能出入小院,那消息传得越发玄乎了,从平常的香主借宿演变成观主请了个大师在观内指导。
最近收服齐邑魂魄的小作文在网上疯传,被当日在现场的师兄弟一验证就落实了大师的身份。
一身正装的周开成站在中间,听见无介法师都如此称呼姜晚,眼都亮了,三步并两步就要往她身前来。
“两位大师也是青阳观的吗?”周开成的手在衣摆仔细擦干净递出来。
姜晚退后两步,池子时及时挡在她身前,将两人距离隔开,保持着安全距离。
这事他最近是越做越熟练了。
“城西城隍庙。”
姜晚将签子往他眼前一亮,那签子的周身隐约有红光流转萦绕着。
周开成低头思考了两秒一拍手,有些激动道:“对对对,有这回事。”
“我前一周是去求过签,我父亲最近两三一回就给我托梦,我实在扛不住才……求大师转告城隍爷,我绝非不敬神明之人。”
有道士手快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阴影底下,姜晚顺势坐下:“讲讲吧,他都给你托的什么梦?”
周开成显然一愣,又很快回过神,微曲下腰。
“第一次是月初,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大暴雨,城里到处都堵车,我很晚才回家,刚睡着就梦到了。父亲在梦里说家里漏雨,我赶紧爬起来喊人上下看过,什么也没有,第二天不放心还特地让物业上门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第二次就那梦没两天,还是一样的话,我也查了,没事。”
“最近一次就是昨天,话还是那话,我实在担心,这才急急忙忙请了青阳观的道长来。”
姜晚摸着扇身,没有一丝异动,是真话,没保留。
“那他在梦中有什么变化?”
周开成沉思着回想了下,好像没有,又好像……
“对了,昨晚看到的父亲格外虚弱的感觉,有些潮气,我以前的房子常漏雨,所以那潮气缠身的感觉我绝不会记错。”
姜晚将扇子往手心一拢,羽睫一张。
旁边的道士伸着脑袋都想偷学些什么玄乎的东西,见姜晚一合扇面就知道这事又成了。
“就是这样,我记得大师就是这样啪的一合扇子,那事就结了。”
周开成一听这话,抬起脑袋来,眼里闪着泪花:“真的吗?大师有解?”
姜晚张张嘴:“墓地。”
周开成听了谜底有些发怔。
“派人去墓地开棺即可知晓答案。”
姜晚将签子丢给他,红光绕着签子转了最后半圈就被扇子吸融了。
周开成虽是不解,还是照做了,当即拨了电话告知了家里的长辈和一众旁亲。
姜晚将扇子一转,扇尖直指周开成:“你,亲自开棺,请西门的张半仙随行,重新算个吉日落葬。”
周开成木讷地点着脑袋。
姜晚知道这人心里还是有疑,只留下尽快二字就要走。
“事成后何处寻大师?”
池子时指着他手里的签子:“城西城隍庙,三叩门好香一支,心诚即开。”
周开成嘀咕着,忙亲自将两人送出去,给其他的道长结了尾钱就急忙往墓地赶。
正如姜晚所点,正是墓地出了问题,前阵子大雨将棺冲开了缝,往里头灌了好多水,蓄水成积排不出去,周父这才三番五次来托梦。
解决了此事,果真再也没梦见过周父。
周开成来还愿是第二天早上了,姜晚还坐在城隍庙里投掷批过的签子生气。
废了一番口舌,这系统竟然才加了2分。
三叩门声透过结界传进来,一支上乘的香火味飘进来,勾的姜晚有些饿。
姜晚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灰从偏殿里出来:“解决了?”
周开成忙迎上前,点头:“还要谢谢大师为我解惑,这是一点心意请大师一定收下。”
周开成招了招手,后头就有人将东西呈上来,一个上佳的玉制品。
姜晚盯着那东西眉头不由皱紧,这玩意报看。
周开成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连忙解释:“不知道大师喜欢些什么,这里是孝敬大师的,大师一定收下。”
姜晚看着递过来的银行卡,眉目又舒展开些。
“我记得没错,你该是互联网的吧?”
周开成点点头,有些看不明姜晚嘴角的那抹笑。
姜晚:不搞那些虚的昂,我,可不忌讳收钱
池子时:我,三界最佳小跟班
第35章 八字
姜晚吩咐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要他拟些几篇稿子把城西城隍庙的名头推得更响,文里还要写出庙里有个大师,活好见效,符到鬼除。
帖子像柳絮四散开来,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人间,城隍庙前本就长得没有尽头的队伍更长了。
姜晚先城隍爷一步在那颗树下架了一张小桌子,付款码往桌上一贴,队伍也是一条长龙。池子时、莫尧和半瞎子轮流坐镇,城隍爷偶尔馋虫起来也来帮些小忙。
“我奶经常给我托梦说在底下没钱花,我媳妇可是一大摞一大摞的纸钱往下头烧,是不是我爷在下头给赌没了?”
莫尧捏着一张空白符纸,指头蘸着墨往上头一挥,问魂符就成了。
“我给你问问。”
莫尧口中念叨着什么,符纸燃起一缕青烟往西北方向飘去,莫尧合眼入鬼域问魂。
城隍爷没露实形,站在莫尧身后啃着手里的果子。
“就这么简单的事也要问这么久,朽木不可雕也。”
姜晚出来活动筋骨时就听见他暗戳戳吐槽着。
“他智未全开,学得算快了。”
“殿下为何如此提携他?”城隍爷对着果子狠狠一口。
打他认识阎罗殿下以来,就没见过殿下夸过人,就连白芋那得劲的嘴也没讨到半句。这小道士不过才跟着殿下学了几日,就能讨得殿下这般维护,他自然不服气,要知道他这水平搁从前在阎罗殿里是要被罚做下等鬼差的。
姜晚看着莫尧额间的青焰,明亮间绕着福泽,轻轻吐出二字:“因果。”
城隍爷一顿,又回头重新打量了眼这个小道士。除了话多胆子小,也没其他特别的了,要说皮囊好看那也是狐狸略胜一筹,阎罗殿下不会真是看上了?
城隍爷将这个念头晃到脑后,大概真是什么猜不透的因果罢。
莫尧额间的青焰忽被黑气缠绕而上,双眉皱起,脖颈处显出一圈阴影死死掐着他,冒着森森阴气。
城隍爷心道不好,这小子约莫是在底下撞上什么横行霸道的飘荡鬼了。
城隍爷将果子丢到身后,召出自己的法宝施法就要去下头找莫尧的魂。
姜晚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折扇来,在莫尧肩头重重一拍,口中大呵他的名字:“莫尧。”
声音不算大,气波无形中以莫尧为中心向外扩开,凡是听见的人不由心中一震,纷纷抬头往前头张望。
姜晚的声音穿过莫尧的耳在阴曹七十五司响了遍,最后在一个阴暗巷子里揪到了他的魂。
缠绕在小道士脖颈处的那只鬼手被灼伤,迅速撒开,汇聚的阴气也在空气中四散了。
莫尧打了个寒颤,倏地睁开眼,额间布满了汗珠,惊魂未定。
那人见他回神连忙问询:“怎么样,是不是我阿爷在下头又赌上了?”
姜晚从小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符纸往莫尧背上一拍,符上逐渐显露出字迹,伴着一层层浊气晕染开来。
姜晚将符纸上下翻折一番,符纸灵动起来,乘着风往西北方城隍爷离开的身影追去。
莫尧像被解了封印般松了紧绷着的肩膀,喘着粗气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下,答道:“你爷爷还在狱里受刑,不是他。”
那人有些急,一拍桌子站起来,满是气愤追问他:“不是他,那是怎么回事?”
莫尧支支吾吾半日答不上来。
他在底下是找着魂了,可那阿奶记性不好,一句话拼拼凑凑,问不出什么。刚打听到他阿爷还在刑司领罚不可能去赌场,他就叫在赌坊前头溜达的鬼抓进小巷子里了。
之后就听见了姜晚喊他的名字,他记得他那时候被鬼掐着魂魄摁在冰冷的墙壁上,那手劲掐得他喘不过气来,嘶哑着嗓子才艰难应了声。
再之后……就不知道是怎么回来了。
“你心里头有答案,”姜晚将莫尧摁在椅子上。
“你知道我在说的是什么,那冥纸是优是劣怎么会分不出来呢?”
来问询的男人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还是不信他们。
“我看你们就是骗子,来敛财的。”
姜晚拦下想和男人理论的莫尧,淡淡开口道:“是与不是,你只管拿着那些纸钱去天地银行问问,找家你信得过的,别到时候说我手眼通天和掌柜串通好了。”
还不等男人反应,姜晚就下了逐客令。
“下一位。”
男人憋着愤恨扭头就要下山,和后头的人互换了个眼神,勾起嘴角。
下一位还是个男人,约莫也就是二十五六出头,黑墨镜大背头金项链,一看就是个阔气大款。
屁股还没挨着位就先说自己的来意:“我无事所求,就想算算八字。”
莫尧点点头,前日才跟着张半仙学过这个,正好能复习一下。
莫尧和小哥大眼盯小眼对视了半响,小哥不耐烦地开口:“怎么,看不看得明白?”
莫尧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还没给我八字嘛,我怎么看?”
小哥抬手将墨镜往下压了些,露出一双桃花眼,皱起的眉在等着莫尧解释。
莫尧:“不是,您算的是八字,不是让我猜您的八字……”
小哥可不听这个,一拍桌子站起来,操着大嗓门就对着后头的队喊:“瞧瞧,这就是大师啊,连八字都看不出来,骗子吧。”
姜晚轻挥扇子,将小哥落在案桌上的烟灰清了个干净。
“那位大师只出价200就能差遣你们来砸场子?”
“什么,砸场子的?”
“不会是自己请的托吧?”
“但听早上来求的人说可灵了,而且当时坐镇的那个大师耳后一撮红发,长得好看的不得了。”
“不会真是别家眼红请来的吧?”
小哥脸色一僵,口齿不清地想狡辩,像被猜中了心思点了引线般暴跳起来骂他们是骗子,语无伦次。
姜晚盯着他额间的青焰被左右拉扯着,焰苗不大,虚张声势。
“余茶庄47号王奇异,九四年四月二八生人。”
她的声音依旧大不,还是那般淡淡然,却像是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有点像被架上了审判台,下一秒就要落板拍案一定生死的那种。
小哥慌里慌张地掏出身份证,比对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什么狗屁大师,我,九八的。”
“为了压家人的秽,”姜晚冷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小哥正色,跌坐回凳子上,小声问道:“大师怎么知道这事?”
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家里人算了卦给报的,他真正的八字不好,那个算命的大师就想出了这个损招,这事可就只有他们家里人还有那个大师知道,这种泄出去改命就无效的事绝不可能外露。
那也就是说,这是个真大师。
姜晚:“不是你要算的吗。”
小哥伸手想要去握姜晚的手,被一只爪子摁了回去。
“大师,我今天这真八字一漏会不会影响我的命盘啊。”
姜晚持着扇子敲了敲莫尧的肩,小道士最近反应很迅速,很快就依着张半仙教的掐算起来。
“原局缺水,近有大灾,改邪归正,将有财源。你之前那个八字也没压住你的运势,大概是遇到真骗子了。”
莫尧将张半仙摸不存在的胡子的动作都学得十成十地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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