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尧尴尬地抓着后脑勺站在门口,旁边是难得出现在饭堂的姜晚和池子时。
姜晚平日这个点应该在城隍庙,城隍爷或是半瞎子早早就安排好了晚饭,青阳观的晚饭她还一次都没吃过,若不是莫尧极力推荐今晚有限定的手抓饭,她绝对不会来。
“姐姐先找个位置坐,我排队就好了。”
姜晚点点头,找了个偏僻点的空位。
饭堂里青阳观的道士没见到几个,几乎都是生面孔,姜晚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仙气。
“唉,师父有说这些人来干什么吗?”
“师父也不知道啊,看观主的态度,这些人的身份肯定都不简单。”
“那不是铃木法师吗?”
“权丰大师也在,他前头那个是广志大师吗?”
姜晚前面坐了一桌全场为数不多的青阳观道士,几个人眼神环游全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听语气很是激动。
姜晚顺着视线看过去,出餐口站了一排人,衣着来自不同的培训班,夹杂着看不出谁是谁,姜晚也无心认脸。
“川阳山什么情况?”
姜晚旁边刚落坐了两个陌生人。
其中一人放下餐盘就开始往嘴里炫饭,另一个则忧心忡忡地叹气。
为了川阳山来,姜晚提起了些兴趣。
“不知道啊,院首给的消息是上去的那些凡人基本都死了,现在还没个敢打头阵的仙人。”
“都死了?”
“还有几个在医院里躺着呢,情况也不乐观,迟早的事了。”
姜晚紧皱着眉头,手指握成拳头,扇子随即显现在手心里。
狐狸在一边的位子上不安分的扭动了下,尾巴蹭到隔壁的人,带翻了餐盘。
那人暴跳起来:“怎么回事你,看好你的宠物。”
声音有点大,很快就吸引了满饭堂人的注意。
目光汇聚过来,有些不舒服。
“抱歉。”
姜晚抽出纸巾将粘在池子时尾巴上的汤汁擦干净,检查着后背的伤口,确保没有被感染到。
那人蹭掉自己身上的饭粒,火气毫不消减:“嘿,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哪个学院的,这么没素养。”
“别跟女人一般见识,就她这样的,估计来凑热闹的。”
“就是就是,别坏了心情,明天还得上山呢。”
“看她穿的这样,不是什么旁门左道,就是穷的拜不起门路的,何必和这种人动气。”
周围有人出来劝,姜晚也不在意,眼睛扫过他们,都是各地报考仙编的人。
“大师,大师怎么在这儿。”
人群里一个男声声音洪亮,带着欣喜之意往这边挤过来。
姜晚边上的人立马变换了脸色装出仙风道骨的模样,等着出声的人前来阿谀自己。
脸高高扬起撇向一旁,嘴角得意的挂着笑。
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到。
那人眯着眼去瞧刚才出声的男人,正努力的从人群里挤出来。
姜晚眉头跳了跳。
那人是王奇异。
此刻正一手护着他的餐盘,一边推开人群。
“大师好,大师吃饭了吗?”王奇异乐呵呵地对着姜晚一顿问好。
旁边的人脸色顿时就黑了。
“什么眼色,就她?大师?别被骗了也不知道吧。”
王奇异一听这话就要撸袖子和他理论,大师救过自己的命,说谁都行,就是不能说大师。
“你谁啊,我看你才是骗子吧,尖酸刻薄的,就没见过哪个大师你这样的。”
那人气得抽出拂尘要教训他。
“我倒要叫你瞧瞧,你的大师是个什么没用的垃圾。”
那人口气挺大,周围的人只顾看热闹,丝毫没有要上前制止的意思。
刚才劝架是如此,现在眼看人就要动手了还是如此。
都是一群只会动嘴空谈的乌合之众。
狐狸前面受了浊气那一击还未缓过来,此刻变幻不回人形,但还是努力将姜晚护在后头。
若是他今日真的将阎罗惹怒了,那此地的仙人怕是都难活命。
再者,姜晚,不能再动法术了。
她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若是再度崩裂,怕是要救不回来了。
那人一挥拂尘,一道白光像刀刃般向池子时逼近。
白光经过王奇异的身旁将他的衣物刮出好多口子。
眼瞧着白光就要劈到池子时身上了,那群考编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池子时的眸子愈发深沉,目光冷冽,汇聚起全身的灵力,准备奋力抵抗。
他如今算是仙力尽散,还是靠仲奉仙君渡的一点仙气艰难维持着,连小鬼怕是都对付不了,更别论挡下这一击了。
“笑话。”
姜晚张开纸扇,将白光反打了回去,那一击真中挑事人的脚边,将地砖劈了个四分五裂。
“这就是你的素养?”
那人显然是愣住了,自己的实力对付这种考编散户可谓绰绰有余,就算不能将她重伤也能叫她长点教训。
怎么也料想不到姜晚竟能挡住他的一击,还将伤害反了回来。
“有的东西。”
“唉,是妖吧,身上浊气挺重啊。”
……
姜晚扫过那些躲在人群里嚼舌根看热闹的人,那些人顿时收小了声音。
王奇异仗势欺人,怼回去:“你才是垃圾。”
那人气愤极了,摆出姿势准备给姜晚来个绝招。
“够了。”仲奉仙君及时赶到,喘着大粗气挤到姜晚面前。
低头看着气压低沉,眼能射刀的主考官殿下,他不自觉摸了摸发凉的脖子。
还好,还好,应该还能救。
“都不要考了吗,蓄意滋事,罚停考,一年以后才能报名。”
挑食的人跌坐在地上就要闹,被仲奉仙君一根捆仙绳绑了带走。
“按例,此事将在仙榜播报三月,希望各位考生以此为戒。”
莫尧在人群后面怎么也挤不进去,只见人群突然开了条道,姜晚抱着狐狸从中间走出来,后头跟着并不脸生的王奇异。
莫尧嘴巴张了张,瞧见姜晚黑着的脸将话都咽回肚子里,随便编了个借口:“手抓饭卖完了,我们走吧。”
姜晚点点头。
后面的人群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仲奉仙君解决完那人匆匆赶到姜晚的院子。
“阎罗殿下。”
仲奉仙君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地弯下些身子。
“我已请辞,你知道的。”姜晚在给池子时换药,眼也不抬。
“殿下,他们不识殿下,还希望殿下不要记怪。”
仲奉仙君听闻了不少关于阎罗锱铢必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事迹,那些人的下场每一个不惨烈的,万一殿下要是将今日的事记在脑里,对这群不长脑的人施以小惩,回头仙界找上他,他就算像狐狸那样有九条命也不够丢啊。
“我是那样的人吗?”
仲奉仙君忙摇头:“不是不是,殿下您宽宏大量,温柔善良,怎么会和他们计较呢,是我的错。”
仲奉仙君小心打探着姜晚的心情,斟酌许久开口道:“有一事,想来殿下还不知道。”
姜晚抬眼看他,又很快将注意放在池子时的伤口上。
“川阳山出了数十起命案,办事处以仙册50分为奖励号召有能者上山降服凶兽。”
第44章 养生大餐
仲奉仙君等了半天也不见姜晚的回复,又绕到她身前。
“殿下,50分呢”
仲奉仙君着重强调。
姜晚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仲奉仙君显然一愣。
50分呢,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截榜前拿到50分不知道能弯道超多少人,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信一心想考上仙编的阎罗会不心动。
仲奉仙君继续跟着姜晚后头打转,嘴里叭叭个没完。
姜晚突然停下,将手里的脸盆塞进他手里。
“那些人不就是为此事来的么,我又何须再去凑热闹。”
那怎么能一样。
仲奉仙君有些急了,可具体缘由他又不好明说。
盆里的水晃荡起来,溅湿了他的下摆,不得不先去将水倒掉。
莫尧和王奇异拿外卖回来,和仲奉仙君擦肩而过。
“那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刚才在饭堂里的那个。”
王奇异多瞧了他几眼,有些摸不着脑袋,那群人都穿的差不多,感觉分不出来谁是谁。
莫尧没挤进去,连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时围了一圈人,他们七嘴八舌的,很吵。
但这些都不重要,姐姐要是饿着了才是大事。
“姐姐,吃饭了。”
姜晚搀扶着刚能变回人形、尚还虚弱的池子时坐到桌子边。
王奇异贴心的给姜晚拉椅子:“大师请。”
池子时脸色阴沉,就着坐下,插在两个人位置中间。
莫尧一边分碗筷,一边问王奇异:“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把他送到医院后,那边就是张大仙在跟进了。自己又许久不关注观里的事,连王奇异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张大仙让我来的,他替我解了卦,说我要想彻底避灾就得到观里小住几月。”
莫尧一愣,咬着筷子盯着他。
小住?几月?
这也能叫小住?
王奇异眨巴着一双桃花眼殷勤地要给姜晚夹菜。
池子时没什么气力的手抬起来,假模假式地夹菜,撞到了王奇异伸过来的筷子。
眼瞧着菜就要落到桌上,莫尧连忙伸碗去接。
“可不能浪费了。”
姜晚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我辟谷,你们吃吧。”
她体内有股力在五脏六腑肆意横冲直撞,弄得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再看见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小动作更是没什么兴致。
“姐姐……”多吃点好的快。
莫尧看着姜晚出门的背影将话随着饭菜一起吞进肚子里。
池子时将筷子一放跟着身后出去。
莫尧张张口,又闭上了。
仙狐的脾气怪得很,张大仙还特意告诫他别惹到,若是狐狸要做什么也别阻止。
王奇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干饭。
“小师傅快吃啊,这家外卖还挺不错的。”
莫尧咂巴嘴,回味着,确实是。
不知者无畏,突然有些羡慕什么也不知道的王奇异,莫尧想。
姜晚揉了揉手腕,被内力灼伤的皮肤皱起,手指抚过像触碰到什么神经似的,心脏莫名就开始疼痛。
池子时站在她的身后,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动作上。
嘴巴紧抿着,从怀里掏出一罐小瓷瓶。
伸手去拉她的手,单手拧开瓷瓶,将淡粉的膏体在被灼伤的地方涂开。
指尖轻柔地在伤口上打圈涂匀。
冰凉的膏药像安抚剂般,让姜晚体内乱窜的内力平缓下来,连带着她的心也静了下来。
心脏嘭跳的声音在安静的黄昏下愈发大声。
天边的霞光落下,照在了池子时认真板正的脸上,勾勒出干净利落的线条,削瘦的下颚骨闪着光亮。
姜晚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被他紧抿的、略苍白的薄唇吸引到,久久挪不开视线。
气氛中有些暧昧的味道在升腾。
良久,姜晚轻咳一声,抽回手,背在身后,将话题扯开。
“不好好吃饭怎么好的快。”
池子时摩挲着指尖残留的膏药和她的体温,不露声色地扯谎:“太咸了,对伤口不好。”
姜晚点头,肚子发出一声抗议。
“我……”
池子时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神情哑然失笑,这样的阎罗还是第一次见到。
池子时扁扁嘴,扯着姜晚的衣角:“我饿了。”
姜晚不知何时召出一把折扇,顺着台阶而下,心情大好。
“走吧,请你吃养生大餐。”
姜晚口中所谓的养生大餐其实就是生滚粥。
池子时看着锅里还在翻滚的粥,眉头拧成麻花,满脸都写着排斥。
“大餐?”
语气里净是嫌弃。
虽然作为修炼千百年的狐狸来说吃什么,吃不吃,其实都不是特别重要,但好歹也是见识过什么叫大餐的。
比如东海的海鲜拼盘,青丘的全禽宴,天宫的各种宴席……
比不上天上海里的,至少也得是全羊宴,宫廷宴席这种的,再不行,总得是肉吧。
池子时耷拉着眼,揉着额角,将目光转向别处,企图让自己好受些。
“你的伤还没好,该吃点清淡的。”
姜晚语气又生冷了几分:“吃。”
池子时这才不情不愿接过姜晚递来的一小碗粥。
生滚粥上飘着两片牛肉,小的都不够塞牙缝的那种。
池子时努力给自己洗脑,小声嘀咕着,“是牛肉是牛肉,很多的肉。”
姜晚盛了小半碗,往嘴里送了几口,才尝了个味,那股不知名的内力又开始翻滚乱窜。
池子时放下碗筷去抓她的手腕。
姜晚不自在地躲开了,捂着被揪紧的心脏努力调整呼吸,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而体内的那股力翻滚过全身血脉,灼烧着五脏六腑,像随时要撕裂她的身体呼啸而出。
从被盅雕打伤后她就感受到体内有这么股奇怪的力,只不过当时没什么异样,便不放心上,只当是染上了盅雕的浊气,不过几日就能消散罢。
谁知那日动了法力化解晦气时它突然暴起,失控般在体内四处乱窜。
现下还不明白是动了法力引起的,还是盅雕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慢性毒。
原本安静的店里突然吵闹起来。
好多人围向角落的一个位置,将过道都堵了个严实,就连想散开人群的服务生都挤不进去。
池子时招来一个服务员,问:“怎么回事?”
服务员看了眼那边,低下些身子小声道:“是一个小妹妹探店的,听说是个粉丝挺多的小网红。”
探店?
池子时没听过这个名词,还想细问,那服务员就忙着去招待下一桌客人了。
小网红他倒是听过。
前几天在城隍庙轮值的时候,有个人来算卦的时候说到过,莫尧又仔细给他做了解释。
城隍庙就是因为有姜晚这个网红大师在才一直有人慕名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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