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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老太太特有的小脚脚步声，周大山睁开眼，拿着外套就跟了出去。
钱月兰面无表情的回头看身后的动静，发现是她那租客，又一言不发的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
她脚走不快，本来就是小脚，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一到阴雨天就疼，昨晚就疼的睡不着，她特意早点起来出去扫大街，免得耽误事，实在没空理所谓的租客。
周大山热情的微笑才刚刚扬起唇角，就停滞了，这么冷漠，怎么他遇到的老头老太都这么有个性，默默地穿上外套跟在了钱月兰的身后。
因为老太太走得实在慢，周大山跟在后面差点站着就睡着了。
钱月兰听到后面传来闷哼声，依然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就看到周大山撞到墙了，正痛苦的揉头。
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走，眼里装满了无语。
等周大山揉完额头，发现老太太快倒腾出巷口了，长腿往前一迈，快走两步，继续跟在了钱月兰后面三步远的距离。
钱月兰本来以为是自己昨天给王十一的帕子被发现了，这个看着就一脑袋歪主意的人这是上赶着讨好她。
毕竟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她的绣品值钱，要不是看在王十一懂事乖巧，甜甜的叫她奶奶，要不是知道周大山还有个儿子有刺绣天赋，她稀才，她才不把帕子给出去，那是她要带进棺材的，少一件她都心疼，更何况懂绣品的有脑子的人不多。
钱月兰绝不承认她是在生气周大山没有眼力见，竟然就这么看着她一个老太太拿着大扫把和簸箕在那倒腾。
周大山陪着钱月兰扫完了大街，又陪着她回了院子，当然了，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陪。
钱月兰看着“陪”她一路的周大山，中途跑到国营饭店买了早饭，又跑回来跟在她后面的周大山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包括他买的早饭。
钱月兰“……”
她忍！
第二天，同样因为迟迟不下雨，但又想下雨的天，钱月兰又早起了。
出门去院子里拿上扫把和簸箕的时候，就发现周大山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钱月兰的脸比昨天更黑了，那双小脚比昨天倒腾的都快了一点。
不出所料，今天的周大山和昨天一样，“陪”着她一路，一声不吭，拿着早饭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她继续忍！！
第三天，老天终于下雨了，虽然钱月兰还是没有睡好，但她难得满意这场雨，今天那缺德的玩意肯定不会出来让她心梗了。
仔仔细细的给自己穿上破的东一个洞，西一个洞的蓑衣，带上草帽，系牢绳子，她就慢吞吞的出门了。
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开门声，钱月兰黑沉着一张脸转回去，差一点她就要气的倒地了，他从哪里找来的比她身上还要好的蓑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在心里默念大悲咒。
很好，念经还是有用的，她不能认输，她能忍！！！
钱月芳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彭母来了。
可算能把这缺德的玩意弄走了，看着父子俩提着小布包走了，钱月兰忍不住在心里开心，可算是走了。
太开心的钱月兰完全没注意到，周家父子的东西还一动不动的摆在房间里，只是拿了一个小布包走。
周大山跟着彭母到了街道办，再一次成为了彭家的亲戚，完成了过户。
街道办谁不知道在钱老太太院里住了大半个月的周大山还是他家的远房亲戚，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只要来过户的都要扯个亲戚的幌子。
就是不知道这个远房亲戚到底是谁家的还有待考究。
出了街道办，周大山就把小布包给了彭母，彭母用手在小布包外面摸了摸，就心里有数了，直接拿出钥匙给了周大山。
“我们家明天就搬走，你可以准备搬过来了。”
“行，我后天就把我买的家具搬进去。”
“我让我家建英来帮你，正好我家借了板车，帮你把东西拉过来。”
“那感情好，就是要麻烦彭大哥了，我都在信托商店买的二手家具，毕竟打新的太贵。”
彭母表示她很懂，对方还挺会过日子，“后天一大早我就让建英拖着板车去信托商店门口等你，家里还有东西要收拾，我就先回去了，等家搬好了，来婶子家暖房。”
第74章 假老伴
钱月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和和的，浑身都舒坦了。
“钱奶奶～”
“哎”下意识的应道。
钱月兰差点就要失态的用手指着对方了，看着王十一，只能忍气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爹说新家要放东西，里面太乱了，我们还是住在奶奶家。”
王十一把周大山给他的两块钱放到钱月兰的手里，“这是下个月的钱钱。”
周大山发现钱月兰盯着自己，下意识扬起灿烂的笑容。
真碍眼，背过身去厨房做饭，钱都交了，她不得去做饭。
“爹，钱奶奶好像不开心。”
“她哪天开心过，我是看不出来。”
王十一摇摇头，“爹，你要用心感受。”
周大山：这小狼崽子不会自己把自己教傻了吧，谁要用心感受，他没心，别找他。
大清早起来，钱月兰都习惯有人跟在后面，如影随形了。
和往常一样干完活，看到周大山准备跑去买早饭，钱月兰出声拦住了他。
“给我也买两个肉包！”
“哎，好勒，您先慢慢走着，我去去就来。”周大山笑眯眯的道，怪老太拿下！
“十一，出来吃饭。”
和以往一样听他爹的嘱咐在房间等他爹回来再吃早饭的十一困惑的跑了出来。
“爹，钱奶奶同意和我们一起吃早饭了？”
周大山“……”
钱月兰“……”
这狼崽子真的傻了，周大山在心里肯定，拿出一个肉包堵住他的嘴，又把饭盒给了钱月兰。
“您要的肉包。”
愤愤的吃完肉包，钱月兰优雅的拿出一张看似普通的黑色手帕，动作优雅的擦掉嘴边的油渍。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周大山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手帕，“没有想到在这还能看到顾绣的传承人，您怕是和顾家有什么渊源。”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你倒是脱口而出。”钱月兰是真没想到周大山能猜到这么多。
“有幸见过一个非常喜欢顾绣的人，从她那了解了画绣结合的顾绣。”
钱月兰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周大山，被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盯着，周大山也不慌，已经愿意开口了，接下来的就都是小问题了。
“我打听过，您老一个人住在这弄堂里，守着这个小院子，即使您愿意晚年孤苦无依，但应该不愿意顾绣失传吧。”
“你想给我找个徒弟，你家里那个小子？”钱月兰高傲道“你以为随便找来一个人就能当我的徒弟，更何况害人的东西失传就失传吧，总好过让人丢了性命。”
“您又怎么确定顾绣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又或是那天来了，您没了，不能为顾绣的重焕光芒出一把力，您能闭眼嘛。”
“你……”钱月兰还是失去了她的优雅，生气的看着面前张狂的周大山。
“哼，狂妄！”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钱月兰天还没有亮就去把周大山喊了起来，把扫把和簸箕交给了周大山，就慢悠悠的往前走了。
“看了大半个月了，扫哪里你都知道，趁着天没亮赶紧扫干净。”
周大山到了地方一边扫，一边和监工的钱月兰聊天。
“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让您不用再扫大街了，人啊，要学会变通。”
钱月兰：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话这么多。
“那你给我这个死板的老太婆说说，要怎么变通，让我学习学习。”
“我给您找个老伴怎么样？连养老问题都给您解决了。”
钱月兰“……”
见老太太小脚倒腾的欢快，周大山加快了速度，然后追上了老太太。
回到了院子里，周大山就拉着老太太开始分析。
“我知道肯定有人保下了您，把您放在这不起眼的小弄堂里面，一个孤寡老太太靠着扫大街挣点辛苦钱，谁能想得到呢。”
“这主意确实不错，可人没想过啊，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刺绣的老太太去扫大街身体能吃的消嘛。”
钱月兰出声反驳“谁和你说我只会刺绣！”
“行，就这个意思，您说我其他说的对不对？”
钱月兰不说话，被周大山这么一说，这么多年过得属实辛苦了，本来还觉得要知足常乐，活着就行。
“有好日子过，为什么要过苦日子，再说了我介绍的人您看不上，咱可以来个假老伴嘛，要学会变通，您放心，我介绍的保证没有坑。”
“你不是想要给我介绍徒弟？怎么又变成老伴了？你这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一会风，一会雨。”
被嫌弃了也无所谓，周大山笑着道，“这不是徒弟，老伴都是一家的。”
“我给您介绍的就是我岳父，他老人家一个人住在公社，在公社的屠宰场上班，今年55，应该比您小几岁。”
钱月兰白了周大山一眼，“老婆子今年54。”
周大山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说错了女人的年龄这不是找死嘛，“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您这通身的气质说您50都没人信。”
“和您说正经的，您去了公社根本就没人认识您，您成分也没有问题，在那边不就是过过普通人的日子，再教教您那徒弟，这小日子不比扫大街强。”
“我又凭什么信你？谁知道我这把老骨头到了你的地界会怎样？到时候我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钱月兰没有盲目的答应，对方说的再天花乱坠都有可能是陷阱。
“您背后的那位摁死我应该很简单吧，有他在后面看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
“你让我想想。”
周大山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王十一搬东西去了。
“爹，钱奶奶会成为我的奶奶吗？”
“会的。”
信托商店门口。
彭建英坐在板车上，看到周大山父子，立马下来挥手。
“大山，你是不知道我家分了什么房，整整三室一厅啊！”
周大山挑眉，好奇的等着下文。
“本来是两室一厅的，结果一个小领导他媳妇嫌弃他家分的房子在顶楼，又靠近厕所，朝向也不行，我当时正好路过，就和人家换了房。”
彭建英看了周围一眼，凑到周大山耳边“把你给的那两百块给了人小领导家，我爹又找人借了十张工业票，就这样得了个三室一厅。”
第75章 电话
周大山没想到这小子挺行啊，这才多久，就把他当初那一套用在了小领导身上。
领会了周大山眼中的意思，彭建英给了他一个哪里哪里的小眼神。
拿着条子找了售货同志，就被领到另一个房间。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你自己点点，没有错就搬走吧。”
周大山大致看了一下，就示意跟进来的彭建英搬东西。
被满屋子家具惊呆了下巴的彭建英努力的把自己的下巴安回去。
秉持着多说多错的道理，默默地开始搬东西，售货同志也叫了几个人来一起搬东西。
小小的板车，来来回回的四五趟才把东西搬完，这里头信托商店也派了一辆板车帮忙呢。
因为里面被东西堆的乱七八糟，只能坐在小院子里，拿着缺了杯盖的杯子喝井水。
“大山，你给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把信托商店搬空了。”
周大山也累的不行，他可是一点懒没偷，一口气喝完了茶杯里的井水。
“这才哪到哪，这也就是信托商店里的冰山一角。”
彭建英又喝了一杯，突然想起来有事，推着板车撒丫子就跑了。
留下周大山和王十一面面相觑。
“十一，你去里头找东西去，爹去关门。”
王十一直奔那个金丝楠木梳妆台，这里翻翻，那里翻翻，周大山关了门进来，他还钻进里面出不来。
“怎么回事？”
王十一钻出来，耷拉着个脑袋，“我找不到，明明就在里面！”
“你先去找其他的。”
周大山在里面一寸一寸的翻找，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道细缝，从里面找到了一个雕花精致的首饰盒。
王十一也已经找到其他东西跑过来了，把东西放在地上，自己又钻进去看了一下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等看明白出来了，就见他爹已经打开首饰盒了。
“爹，这个是什么？真好看。”
“这玩意叫宝石，红的叫红宝石，蓝的叫蓝宝石。”
拿起一颗闪耀的钻石，“那这个白色的叫白宝石吗？”
“这是钻石，是当初风靡一时的火油钻和粉红钻。”
似懂非懂的王十一把钻石放回去，把自己找到的东西拿过来。
“爹，是你喜欢的金条。”
找了个袋子装起来，然后偷摸摸的放进空间，就带着王十一去邮局打电话了。
父子俩在邮局门口遇到了正在“吭哧吭哧”拉板车的彭建英。
又把目光移到了板车上，是一个梨花木大桌椅，当时还有一张小叶紫檀的桌椅，他就没选这个，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彭叔叔～”
彭建英正吃力的拉着板车，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就看到周家父子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砰”
板车终于脱手了，顾不上板车和桌椅了，局促的站在那，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十，十一啊。”
“彭伯伯，你也喜欢这个桌子啊。”
“是啊，你爹的审美好，伯伯借鉴一下，借鉴一下。”
“行了十一，你彭伯伯忙着拖东西回家呢，你别耽误人家。”
又对彭建英说“彭大哥快回去吧，别让婶子担心，我和十一给家里打个电话。”
彭建英等人父子俩进了邮局，才把桌椅放好，继续推着板车回去了。
看到儿子拉了一套花了八块钱买的桌椅，彭母和彭家媳妇气的进行了混合双打，其中他媳妇打的最狠，不经意间给了一个耳刮子。
彭母愣了一下，想说说儿媳妇，就听她儿媳妇说信托商店的东西不让退，她毫不犹豫往彭建英另一边脸上给了一个耳刮子。
彭秋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新家里突兀的摆了一套旧桌椅，他的好大儿脸上一左一右印着两个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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