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熳只冷了眼,因道,“既如此,就紧闭府门,除去每日采买,家中的丫鬟媳妇们也别到处走动了,又叫护院们巡逻时警醒些,过两日再瞧。”
不想,等不得两日,那淫东西就上门了。
时正值薄暮,余晖映得池水通红。
吴熳同婆母、黛玉,带了慕哥儿、小幺,与一众丫鬟婆子们在园中水榭上纳凉说笑,忽就见一二十许的白衣男人从天而降,按剑立在曲廊尽头,盈盈一笑,远眺水榭中,信步走近,唬了众人一跳。
愣怔过后,众人方恍惚想到:寻常人如何能从天而降,此必是五通之一!
榭中丫鬟婆子们亦闻了五通之事,又有主家严令不许出门,虽内心惶惶,也只想是别人家的事儿,她们处在这深宅大院中不出去,定是不妨事的。
不承望,这东西就这般大摇大摆进了家中,遂一时慌乱,脸嫩的媳妇子、丫鬟们忙遮了脸,往婆子身后躲去,婆子们也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后退。
贾林氏见状,亦是惊骇。
她只以为众人口中的“五通神”,不过是采花贼借着“神”的名义胡作非为,不想,竟真是有些“神通”的,心中亦是慌乱,忙叫人抱了慕哥儿,又一手搂住黛玉,一手拉了儿媳,准备从水榭后面的曲廊撤出去。
只拉住儿媳的手却被按住,且闻儿媳肃然道,“母亲,您带了黛玉、慕哥儿及丫鬟婆子们先走,避到我和大爷的院子里去,千万记着,别处都不可,一定得是我们的院子!”
如此没头没尾的一句,叫贾林氏不解,却听出儿媳要独自留下,忙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行!
却见儿媳已略过她,将小幺唤至身前,嘱咐道,“你跑得快,帮我速去院中递个话,叫兆利立时送了我的剑来。”
话音落下,贾林氏就见小幺已跑出榭去。
回首又瞧那东西越走越近,她心下着急,叫丫鬟婆子们带了黛玉和慕哥儿先走,自己则拉住欲往外去的儿媳,“护院们已经进园子了,你跟我一块儿走,出去避避!”
若是儿媳有个三长两短,她如何跟在外的儿子交代,儿媳妇是万万不能去犯险的!
吴熳见众人已簇着黛玉和慕哥儿往岸上快步而去,只回握住婆母,劝道,“娘,我须得留在这儿,否则,他们对付不了的,您快跟了她们去,免我顾盼之忧!”
话毕,便起身令曹嬷嬷与锦绣强行“扶”了婆母离开,方掀开那隔蚊虫的薄纱帐走了出去,那东西亦止了向前步伐。
只瞧那东西看清了她的面容,且有几分俊秀的面容露出惊喜之色,随即朗声大笑,又摇头摆脑赞叹道,“果是倾城美人!”
吴熳闻此调戏之言,眸色越发冷,轻轻动了动手指,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冷声问道,“阁下何人,擅闯我家宅邸,意欲何为?”
又见那东西向她笑答道,“吾乃五通神大郎也,闻得娘子美名,特来一会,哪知今日有幸,竟能得见三位美人!”
说着,淫。邪的目光从她脸上流连过后,竟看向后头曲廊上的婆母与黛玉,吴熳眼中戾气霎时弥漫,异能升腾而起,池面上立时显现一堵横贯火墙,挡住那东西的视线。
那东西见状,面露异色,回首四顾后,似未发现可疑之人,又稀奇看向她。
吴熳可没闲功夫给他解释,面一沉,手一挥,无数火箭朝他袭去,火墙也不断蔓延,逐渐形成一封顶半圆,将那东西罩在其中。
五通大郎实没想到,如此美人,竟是一修道之人!
昨夜,四郎邀他与三郎至他新得的美人家中作客,离去时,他偶闻那美人家下悄声议论,“扬州城中新来的贾姓富户家中少夫人才是美若天仙,称其倾城倾国之姿也不为过,五通神怎不去找他家,偏来祸祸自家”等语,他便生了好奇,今日特来瞧上一瞧,其名符实否。
不想,此女之绝艳姿容乃他生平仅见不说,还有意外之喜。
这火焰中所蕴功德之力如此纯粹,美人的修为定低不了,若能与她双修,于他大有裨益!
此行算是来对了,大郎遂喜!
只美人脾气似有些暴躁,他未及开口,便出了手,攻势又迅猛,他只得化作黑气,一壁躲闪,一壁打量,越瞧越是满意,因道,“娘子勿恼,吾乃真心倾慕娘子,但求娘子垂怜,我们好好坐下,秉烛对饮可好?”
如此良辰美景,用来比斗,可是浪费?
可惜,吴熳置若罔闻,只集中精神控制异能。
围近的护院们却气愤不已,哪容得主家奶奶被人如此调戏,这要叫大爷回来知道了,可不揭了他们的皮!
但又不知那东西在作甚,只在空中闪来闪去,叫人看不清身形,亦够不着对付!
看了片刻后,杨子立即吩咐一半人去换了弓箭来,后箭矢便铺天盖地朝那黑气射去。
大郎要躲异美人的火箭,又被凡箭不停骚扰,不胜其烦,索性俯冲而下,先解决了那些凡人护卫。
但他不曾察觉,自个儿已被一步步从曲廊逼回朗阔的岸上,虽掀翻了不少护卫,却已有人持刀悄然至了他身后,刀刀凌厉冲他的要害而来。
大郎悚然,慌忙反身应对,定睛一瞧,竟是那美人,而其力道、速度竟不输于他!
他心下惊异,不觉生疑:此女……真是人族女子吗?
而吴熳则面色沉静,一壁观察,脑子一壁飞速运转思考着,这东西力气大、反应快,普通刀箭亦可伤他,只她的异能攻击,收效甚微!
她笃定此是非人之物,且忌惮她的异能,否则,也不会百般闪躲了,只是为何烧不了他?是其法力高深、如胡四娘般可以抵挡,还是有东西护身?
吴熳这般猜测着,出手动作益发快了,又平地聚起一大团火焰,就引着那东西在火焰中打斗。
她倒要看看这东西能坚持多久!
不想,这东西马上就察觉了她的意图,欲遁出去。
吴熳岂容他轻易离开,趁他分心,迅速手起刀落,砍下他半条手臂,又使异能灼烧,那手臂遂落地后没多久,便化灰了。
余光扫过,她漆黑的眸子中闪过精光。
大郎没想到一转眼功夫就被断臂、毁臂,哀嗥一声,面色狰狞,再无花前月下之心,一剑狠刺进女子肩膀,只女子抬腿一扫,踢中他颈间,那力道简直要将他的颈椎骨踢断,他头晕目眩,向右踉跄歪去,剑亦抽离了女子身体。
吴熳顺势后退,将空间让给众护院。
大郎站立不稳,眼且花,又见烦人的“苍蝇”们一涌而来,一个不察,竟叫这些凡人伤了好几处,霎时怒不可遏,凶相毕露,修行近百年,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之时!
正欲发狠杀了这些凡夫俗子,又闻那女子出声喝退了人,丝毫不顾那肩窝处不断往外洇血的伤口,换了把青铜断剑,便迎上来。
他亦瞧了瞧自己臂上鲜血淋漓的断口,狞笑道,“娘子如此烈性,可不招人喜欢!且我念着娘子身娇体弱,不曾动杀心,娘子却不领情,那我也不好再怜香惜玉了,只将娘子断手断脚的带回去,一劲儿吸干了才好!”
吴熳眼眸全黑,森然望着这大言不惭的东西,头一回在此战中开了口,“除去我夫君,我不需任何人喜欢,更不用叫一头猪喜欢!且怜香惜玉?凭你这身手,实配不上说这话!”
她砍下这东西手臂的一瞬可看清了,那就是个猪肘子。
也就是说,眼前这东西是只猪妖。
只没想到,她叫破这猪妖原形,竟叫他恼羞成怒,下手愈加狠厉。
吴熳亦不甘示弱,肩上的伤口疼痛流血,不断激起她心底的暴虐煞气,强烈杀意驱使着她更加暴力。
这下子,彻底没了护院们插手的机会,众人只瞧着一青一白两道残影来回变换位置。
而池子另一边,因担心而未离去的贾林氏、林黛玉等人,只惊呆了:儿媳妇/嫂子竟有如此身手,能对付一个称“神”的东西?
贾林氏恍惚记起儿媳方才的话儿:没有她,护院们对付不了……
竟是真的!
眼见高壮的护院们秋风扫落叶般翻倒在地时,贾林氏姑侄两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又见儿媳迅速解了困局,复又落下。
却又见儿媳受伤,且还带伤上阵!贾林氏同黛玉急得直掉泪。
只慕哥儿在奶娘怀里,一直拊掌欢呼,“妈妈打大猪猪!”
黛玉闻言,想起当日在船上所见,害怕又压不住担心,遂慢慢凑过去瞧慕哥儿的眼睛。
只见池子对岸,亮白的火光漫天,身上附着火光的嫂子,正与一头一人高、二人长的丑陋大黑猪来回缠斗。
吓得她忙别开脸,眼泪也忙不得擦,只用帕子捂住嘴,将涌上来的惊呼堵了回去,复又看向池子那头,只还是残影交错,看不真切,待她再次鼓起勇气,转向慕哥儿的眼睛时,那边儿似已结束了……
却说大郎时时受着功德异火灼烧,忽觉身上法宝隐隐发烫,竟是有些抵抗不住了,他瞬时心慌,若是法宝失去效用,他如何能敌这异火?
又瞧此女肩上血迹斑斑,力道却越来越强,且手上的断剑,他细观之下方发现是水下古战场千年蕴养的灵兵。
如此且不止,在他不注意之时,不远处的角落里,竟有一孩子设好了祭坛,正咒符欲收他!
三重威胁,叫他陡生退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他回去叫了弟弟们同来,再将此女绑去吸尽亦可!
这般想着,他便分神,伺机逃走。
只战斗中如此明显的变化,吴熳岂能不知,一人一妖本是旗鼓相当,猪妖生了退意,吴熳自然占了上风,又故意放了个漏洞,一瞧他反身退走,她遂一剑横劈,将那东西的脑袋砍飞下来。
大郎只觉颈上一疼,眼神错愕,只望着自己挺拔潇洒的肉身瞬间化回原形,轰然倒地,而他眼前一闪,入目只见错落有致的花树根,后就失去了意识……
刀兵乱响的院中一时寂静下来,护院们且有些茫然无措,渐次放下了手上的刀弓,这就解决了?这五通神竟是只巨猪?
直至一本地护院出声,众人方才回神,只听那护院道,“奶奶且先躲躲吧,传言中五通一体,这一通死了,另外四通想已得了消息,快赶来了!”
护院们遂又警惕起来,谁都瞧见了大奶奶受了伤,他们亦损伤惨重,若另外四通也如这猪妖一般厉害,如何能对付?
早早送了青铜剑来的兆利,也忙上前来请吴熳去包扎休息,他甚至想请奶奶出府去避一避。
不想,话未出口,就见奶奶割下一角裙边,蹲下身,让小幺给她紧紧打了个结,后便回头,远远瞧向正赶过来的太太一行,令他无论想什么法子,一定将太太等请回院子去。
不待他应下,又迅速部署起护院们,兆利见事态紧急,容不得他纠缠,只得咬牙去了,只边走边听,瞧大奶奶的意思,若另四通来,她打算伏击。
吴熳将护院们分派蹲伏好,自个儿却不躲不避,也不叫人收拾园中这乱景,就打算用此景刺激、惹怒四通,又叫四通将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好叫护院们动手。
只一切布置好,仍不见四通来,她又行至那猪妖尸身旁,用剑拨了拨,果见这猪身胸前藏着东西。
她附身捡起,高举细瞧,是一块成人巴掌大的金色鳞片。
为了验证心下猜想,她遂用异能烧起那猪身,不同先前,猪身瞬间便现灼伤,她便立刻停下,又将那鳞片置于猪身之上,再烧,果不见效了。
也就是说,并不是这猪妖有多高深的法力,只是他有这克制她异能的异宝而已。
吴熳只将异能收回,又捡起鳞片,却见她安排躲起的小幺跑了出来,仰头看她道,“东家奶奶,这猪妖的尸体能不能给我和师傅?师傅说可用妖骨制法器,我还没有……”
话毕,小幺自个儿却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又连忙补充道,“我可以用钱买的!”这两年,他跟着师傅也赚了不少私房钱了。
吴熳闻言只笑,王官儿没带他去江州,小幺这些时日常带着慕哥儿玩耍,可省了她不少事儿,遂只道,“不用钱,待事儿完之后,都可给你。”后面且有四通呢。
就是不知有无妖丹,她急需此物!
见小幺欣喜,吴熳又将手上的鳞片递与他瞧,“可曾听王先生讲过这是何物?”
小幺从东家奶奶手中将东西接过,端详几息,又从衣物内掏出高人赠他的龙鳞,两厢一对比,虽都是鳞状,但不管色泽,还是上面所蕴气息,金色鳞片都不能同龙鳞相提并论,小幺虽不知是甚宝物,但瞧着……“好像金鱼麟片。”虽说大了些。
吴熳闻言,再瞧那物,眸色发沉,此是猪妖机缘巧合得的异宝?还是靠山赠予?
若为后者,这可抵挡她异能的异宝,对付起来可是棘手极了。
一只持鳞片的猪妖,就叫她受伤至此,若再来几个,她可就力有不逮了,也不知另外四通可有此物?
事情似比她预估的还要麻烦。
第一百三十四回
且说吴熳同小幺没说多大会儿话, 四通果然来了,远远见了那猪妖尸身,或哭唤“大兄”, 或大怒吼叫,脚才落地, 便气势汹汹冲着在场唯二之人过来。
吴熳见状,忙推了小幺一把, 叫他去原定的位置躲起来, 自个儿则手一挥,一为调异能,升起火焰罩, 又令箭矢如流星般冲向那四人, 二则是令埋伏的护院们放箭。
四通似未预料到凡人会反击,一时慌了阵脚,身上多少被伤了几处, 却也及时应对起来, 又是拔剑格挡, 又是遁身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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