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真正的闺阁小姐,哪懂什么攻击之术,见了火焰能如此用,自灵光一闪学了去,挥袖,鬼气似一股股利箭冲着吴熳而去。
吴熳一时找不到李浈娘的方位,鬼行动不像人,会跟空气产生摩擦,发出响动,但是李浈娘身上的鬼气掩盖不了,每次她靠近,吴熳都能明显觉察到不寻常的冷气。
所以,鬼气所成的箭袭来,她虽看不见,却有熟悉的冷气扑面,吴熳迅速在正前方立起一道火墙,顺势打了几簇火苗出去,但没有击中。
耳边又有冷气拂面,她一个矮身,躲了过去,抬脚一扫,只觉从一道寒气中穿过,不能造成伤害。
吴熳挑眉,看来只能用紫气和异能等存在异次元中的技能,才能攻击这些异次元鬼怪。
遂待李浈娘再来时,她故技重施,只这次在腿上覆了一层火焰,李浈娘果然被扫飞在地,翻滚好几圈,衣物又被灼焦不少。
吴熳顿觉无趣,她高估了普通鬼的实力。
李浈娘的攻击无力,且无章法,完全依靠瞬移和隐身技能,吴熳只要稍加判断,就能对付,比起一出手就让她动弹不得的赵老三之流差远了。
吴熳摇头,与她练,还不如整夜用异能罩住她的坟收获大些。
所以,也不玩了,抽回坟墓上的火焰,形成一个半圆罩子,将她和李浈娘罩在其中,再次问她,“何玮书是你杀的吗?”
李浈娘不答,只警惕环顾四周,又望向吴熳,反问她,“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操纵这些火焰?”贾琛知道吴家女会这些旁门左道吗?
吴熳吐气,这女鬼似乎搞不清楚状况。
她快速缩小罩子,走至李浈娘面前蹲下,声音冰冷道,“若人是你杀的,便写份口供,出堂作证,助我夫君洗清嫌疑,我就放了你。”
李浈娘早料到吴家女的目的,偏不想如她愿,只道,“不!我倒要瞧瞧你能耐我何?”
吴家女既能找到她,是不是说贾琛也知情?那她就安等贾琛来求她,李浈娘喜上心头,隐去身形。
吴熳站起身,不停将异能罩子缩小,直逼得李浈娘不得不现形,美目怒视着她,吴熳只冷声道,“我不想同你浪费时间,想你也没时间浪费。”
说完,她示意李浈娘看看天际,李浈娘见到东方露白,心下慌乱。
吴熳又道,“人是你杀的,你若不愿也行,叫你飞灰烟灭,也算替死者申冤了。”
李浈娘急道,“不不,你不能!我‘死’了,贾琛就会蒙冤……”
“你想多了,”吴熳打断她,“疑罪从无,懂吗?官府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夫君不可能含冤入狱,反倒是你父亲,你说我如此‘神通广大’,做一两条假证指向他,正好洗清我夫君嫌疑,怎样?”
两厢一逼,李浈娘气得牙战,大吼道,“我杀了何玮书又如何,天道都不罚我,你凭甚管!”
吴熳只觉此女似听不懂人话,费力解释道,“我不管,我说了,你只要能证我夫君无罪,我便放了你。”
李浈娘眼圈通红,看向朝霞渐泛彩的天边,又看看身边热烈灼人的火焰,咬牙道,“拿纸笔来,我写!”
吴熳闻言,拿起胸前的哨子吹了两个短音。
不多会儿,灰蓝的夜色里跑出来个人影,问道,“大奶奶有何吩咐?”
“去取纸笔来。”
兆利虽不知情况,但动作麻利,取了东西马上回来,甚至研好了磨。
他只见大奶奶接过东西,放到地上,那笔竟然自己动了,兆利目露惊悚,汗毛竖起,回想昨夜的遭遇,心想,这看不见的,不会就是李二姑娘吧?
李二姑娘的鬼魂真被大奶奶找着了?兆利咽了口口水,他深觉这一夜之遇,比茶馆里的板儿戏都精彩。
李浈娘将口供写好,签字画押。
吴熳接过,扫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伏地的李浈娘,她亦明白吴熳之意,只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纸上所述,通篇皆是何玮书怎么引诱、哄骗、强迫无知少女,李浈娘无辜胆小,便从了。
及至她被奸有孕,何玮书担心事情败露,影响科举,强迫她落胎,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她因此成了怨鬼,不入轮回,便报复了何玮书。
好家伙,没她一点错,何玮书罪该万死。
不过,能洗清贾琛嫌疑就行,李浈娘与何玮书如何,是他们之间的因果恩怨,她管不着,只道,“李姑娘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一趟衙门?”
眼下即将日出,李浈娘惧怕得情绪失控,看来白日里是不行了。
李浈娘不应,只说,“你去寻我继母,她见过我,让她出堂作证即可。”
吴熳好笑,何氏就是想要好处,才攀扯贾琛是凶手,如今让她作证,不啻于让她自打脸说自己乃诬告,何氏能干?官府如何能采信?
李浈娘咬牙看了看天色,见吴家女不打算放她走,便急道,“我父亲认得我的字,家中应该也留有我的笔迹,与这口供一对比,便知真假,而我继母知晓我与何玮书之事,她重利、骨子又软,只让官府威吓她,她便都会说的,天要亮了,快放我回去!”
父亲还在顺天府衙,若她去了,叫人知道她身死魂活,耻辱便一直洗不掉,父亲尊礼重教,一生磊落,她不想让人再笑话父亲。
谁知吴熳纹丝不动,那火光竟离李浈娘越来越近,烘得她像一条离水的鱼,皮肤似一块块裂开,李浈娘怒气冲天,“你想反悔?”
是了,换做是她,得了机会,也不轻易放过吴家女的!
吴熳摇头,眼睛与她四目相对,“用你的魂魄向天道发个誓,我就让你走。”
李浈娘望着吴家女那比鬼眼还渗人的眼睛,颤抖道,“你别得寸进尺!”
吴熳动了动嘴角,面色认真,不见笑意,“你只需发誓不会伤害贾琛父母及家下任何一人即可,当然,这誓言中不必包含我,你要报仇,随时来,我奉陪,
但你若动了贾家人一根手指,便是天道漏算了你,我也一定会找到你,将你烧成灰,不信,可以试试。”
火焰离李浈娘越来越近,几乎要燎着她的发丝。
李浈娘沉默,她还想与贾琛再续前缘,如何会伤害他的家人。
何况,她现在根本靠近不了贾家,但她不能叫吴熳知道,发下此誓,对她一丝影响都没有,张口就来。
吴熳得了想要的,自然会放过她,异能罩子开了口,让她自行出入。
而后又抬头望望天,今儿又得了一个关键信息,原来这世界真的存在所谓“天道”,日后可以试试开发利用。
李浈娘见吴熳真放她走,心中又起疑虑,不确定踏出火焰圈,又见她望天不看她,想偷袭又见那层层火焰,心生惧怕,只暗暗在心中发誓,等她养好了伤,一定不放过此女。
正当她想遁入墓中休息时,方见荒宅内紫气氤氲,愣住,贾琛也来了?
李浈娘顿喜,她终于有机会见贾琛了,连忙理发敛衽,眼睛直直望着院中,心里想着梦中的情郎,身子飘然而去。
却不想,一堵火墙“哄”地出现,瞬间烧灭李浈娘的好梦,牙缝中冒出三个字,“吴家女!”
吴熳神色漫不经心,清冷漆黑的眼睛瞟过她,“我看还是现在就叫你灰飞烟灭的好。”
话音刚落,那火墙迅速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铁锁,一圈圈围绕着李浈娘,慢慢收紧,眼看就要碰道她的皮肤,李浈娘全身僵住不敢动,嘴里求饶道,“我错了,我不敢了!”
吴熳望着天边许久,直到太阳即将升起,李浈娘的求饶声越来越凄厉,方收了异能。
李浈娘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躲入了坟墓,临进去时,还情意绵绵高呼了一声“贾琛哥哥”。
吴熳瞬间眸色发沉,手指紧捏着口供,返回荒宅。
而落在后面收拾笔墨纸砚的兆利,悄悄拉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虽全程都是姑奶奶在自说自话,但他已将内容填补齐全了。
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对大奶奶的敬服,大奶奶不仅镇得住狐狸精,还对付的了鬼魂,真是高人中的高人!
第三十八回
且说吴熳捏着口供返回荒宅时, 胤礽立在门前等她,知她安然无恙,心中略安, 只见人清冷面色无异,却觉她不悦, 便迎上去,询问情况, 看是否能抓着蛛丝马迹。
可惜无果, 妻子见了他,只将手上纸张递与他,说了句“我先回马车上”, 便走了。
胤礽莫名, 出去时兴致昂扬,回来却是这般模样,暗忖, 事情不顺?
转头吩咐杨子将他们用剩的柴禾和炭, 送与东屋那书生, 谢他昨日相邀之情、借宿之义。
杨子领命去了, 兆利此时方端着笔墨纸砚回来, 见主子欲返程, 速进昨日破屋内, 收拾东西。
吴熳、胤礽、兆利三人一时竟都没发现带出去的马刀,未收回来。
只躲藏在墓中的李浈娘, 见吴家女和那小厮相继离去, 而附着浓郁紫气之刀仍插立在不远处, 心中暗喜,只道时来运转, 她又将重获紫气,默默祈祷二人千万不要发现,老天爷保佑她得此刀。
不想,午后,此处荒凉地竟来了人,那人一身破旧褐色棉衣,棉衣下隐约可见儒生袍,应是个落魄书生,书生左右环顾无人,略思索片刻,竟将刀拔走了。
李浈娘看着着急,但又不得现身,只能记住那书生面容,以求后寻。
此书生正是借助在荒宅中的桑晓,正午至东邻友人家吃饭,一时用得多了些,腹中积食,正四处游逛消食,走至这无人处,竟发现一把刀。
红花埠虽是一处大庄子,户口众多,但家中能有此种制式刀剑的人家不多,桑晓不由想起昨夜借宿的那对富贵夫妻。
今早竟送了他半篓子上等银霜炭,想是他们所留,便想着先收起来,待来日人回头来寻,再原物奉还。
他可想不到,竟会因此刀,被女鬼盯上。
又说回程路上,夫妻二人都熬了一夜,精神不济。
吴熳因不适应人睡在身旁,一夜安枕的情况很少,原熬一夜,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因她昨夜里长时间维持异能,精神力枯竭,有些头疼,上了马车后,便蹙眉合眼休息。
胤礽在一旁,一目十行扫过李二姑娘偏颇严重的口供,眉头直跳,幸亏此女没进家门,否则家无宁日。
不过,妻子的不悦,他尚未弄清,兆利收拾东西时,他问了当时情形,因着兆利不能见鬼,所以李二姑娘之言行,他都是依妻子情态言语揣测出的,具体说了甚做了甚,他亦不清楚。
只知,最后时刻,妻子曾威胁要“杀”了李二姑娘。
会因何事呢?
胤礽望着妻子眉间的褶痕,单膝支起,一条手臂搭在其上,指腹摩挲着扳指,陷入深思。
须臾回神,不由无声失笑,他竟也会揣摩女子心思。
马车一改来时等入夜的慢行,飞速奔驰,尽竟在午间用饭前到了家。
时贾林氏屋里,锦绣正在摆饭,就听婆子来报,大爷大奶奶回来了,来告太太。
贾林氏一时愣怔,似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日子,明明昨儿傍晚才离的家,今儿一早就回来,儿子儿媳就去睡了一晚就回?
迟迟不见人入内,便听声音从院中传来,“母亲,儿子与媳妇身上风尘大,不便进屋,就在院中给母亲请安了。”
贾林氏站起身,小丫头忙打帘,出门一看,只见儿子儿媳躬身,叹息道,“你们这是作甚妖!”
那马车颠儿来颠儿去好受还是怎的,好容易去一趟,一夜就回是个甚道理。
胤礽自是知母亲是关心,凑趣儿道,“自是儿子与媳妇去到半路,深感独留老母亲一人在家,是为大不孝,遂返程家来相陪,母亲怎能错怪儿子儿媳一番孝心。”
贾林氏啐笑,谁是“老母亲”,后又走近,心疼拉起儿媳的手拍拍,无奈笑道,“快回去盥洗用饭吧。”
两人再次行礼作辞后,方回了院子,梳洗用饭。
饭后,胤礽叫来兆吉,将何玮书一案如何处置,嘱咐与他,命他急去办。
兆吉领命,心中却是大惊,居然真是李二姑娘的鬼魂作祟,那他当时隐下的“戏言”,差点儿坏了大爷的事儿,出门后,他不禁打了自个一个嘴巴子。
叫一旁侍立的小幺儿们听了都跟着吸气,这得有多重!个个儿心中暗想,果然在主子跟前伺候的都不容易,须更谨慎才是。
吴熳歇了中觉,精神缓和许多,便换了锦衣绣裙往婆母院中去了。
贾林氏见儿媳来,嗔怪她不好好休息。
吴熳浅笑摇头,只道歇息好了,有精神头才来的,见贾林氏在理礼单,连问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贾林氏笑说,“想着难得空闲,你们又都不在家,我看看黛玉去。”顺便去探探西府二太太的口风,这门亲事到底能不能成。
若人实在不愿意,便趁早与老太太说明,将黛玉挪出院子,别室而居,省的影响以后说亲。
吴熳听婆母说要去荣国府,也想去探探剧情到底走到何处,好为日后作准备,便道,“我陪母亲一起去吧,正好越哥儿送来的大字,一定叫我与他小姑姑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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