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 小域, 那我就先走啦,这次回来还给知青们带了些特产,我先给他们送过去哈~”
“姐姐,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啦, 我还有点事情要找江少昂呢,不知道要多久, 免得你难等。”
“噢, 好的。”沈域垂下眼睫, 尽力掩饰住眼底的嫉妒。
就算是知道了父母因为江家而失去工作,都不能让姐姐远离他吗?反而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他。
因着温柔心里也藏着事情, 便没有注意到少年心底的不甘,匆匆告辞之后就带着特产去了知青点,看在沈域眼里,就更是印证了温柔是急着去见江少昂。
到的时候知青们还一起聚在院子里做饭, 见她过来纷纷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温柔好奇的走到正在择菜的程依身边, 看看手表问:“现在都一点半了,你们怎么才开始做饭?”
程依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为了那个事儿妈!”
温柔挑眉,余光看向四周, 是没发现秦舒和江少昂,甚至连李政都没看见。
“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 作妖呗,这段时间可把江少昂折腾的够呛, 好不容易把伤养好了,江少昂就帮她买了今天的车票,结果还是赖着不走,要不是我们这些知青也烦她,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今天又差点因为“受伤”而走不成了。”
温柔皱眉,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为了男人而自残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喏,他俩送秦舒回来了,看来这尊大佛总算是送出去了。”
温柔寻声望去,便看见往日阳光开朗的江少昂,一张脸犹如数九寒天的冰峰。
不是把人送回去了吗?脸怎么还真么臭?
在温柔纳闷的时候,寒着一张脸的江少昂正好看了过来,突然见到多日不见的温柔,他的面上先是一喜,接着往前两步又猛地停下,之后转身快速离开了知青点,那速度,跟有鬼在后面追他一样。
“啪!”程依毫不客气的拍掉李政偷偷往锅里伸的手,“还没熟呢,着什么急?”
接着纳闷道:“江少昂吃错药啦?都看到小柔回来了,咋还跑了?”
往日看到小柔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今天的行为着实反常。
李政摆摆手,“谁知道呢?反正送完秦舒回来就这样了,苦大仇深的,跟吃了火药一样。”
“饭熟了没?饿死小爷我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虽嘴上不留情面,却还是将一旁锅里刚蒸好的馒头递给了他,“这江少昂该不会真喜欢上秦舒了吧?既然这样,干啥送人走?”
“额...水、水、水!”狼吞虎咽的李政吃得太急瞬间噎的翻白眼。
程依又是拍背顺气又是递水,见他缓了过来,没忍住训道:“你慢点儿吃!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嘿嘿,失误失误。”李政赔笑,接着瞥了眼温柔,帮兄弟证明,“就是天塌了,少昂都不可能会喜欢上秦舒那个疯婆子的,他的心里都是谁,咱不都知道吗?”
“少来,你们男人一个个的花心的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阳奉阴违、狼狈为奸呢?”
“这也是分人得嘛,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我和我兄弟的一颗心可都只被一个女人占满了,别人可进不来,要不我掏出来给你看看。”
“噗嗤~少耍贫嘴!”
“这怎么是耍贫嘴呢?我...”
“......”
见两人虽然你来我往的斗嘴,眼底的情意却藏都藏不住,继续呆下去也是电灯泡,温柔默默离开了知青点,往江少昂离开的方向寻去。
大年初六,春节的热闹还没过,村里的孩子们大都穿着新衣,拿着在地上捡得碎炮满村子的玩耍。
温柔绕过疯跑的孩子们,胸有成竹的来到了田畔处,这里连接着一条河,河道不宽,不知道尽头在哪儿,却养活了这一片村庄的田地。
正值寒冬,这一年冬季的雪天格外的多,路旁还有未化的雪,江少昂就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微低着头看着匆匆流过的河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树只剩枯枝,给画面平增几分萧瑟,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
“喂,江少昂,大冷的天,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温柔出声打断这种凄凉的氛围。
男人背影一僵,没有如往常一般高兴地转身。
温柔被他反常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看来不是她想多了,江少昂真的是在躲着她。
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凑近他盯着他略带僵硬的侧脸,“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少昂语气里略带慌乱,身体猛地后退一大步,跟温柔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确定了,果真在躲着她。
“你在躲着我?为什么?”
男人避开她的视线,“没,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累了。”
“累了还不回去休息,站这儿吹冷风,硬凹文艺青年的人设呢?”温柔没好气的吐槽。
“我,我现在就回去休息了。”
“站住!”温柔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你到底在逃避些什么?确定不告诉我吗?”
江少昂身形一顿,看向温柔的眼里有痛苦、有悔恨。
“对不起。”江少昂垂着头,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
尽管再是想要逃避,到了现在这个时刻,都只能面对。
“你知道了?”少女平静的问。
没有预想到的回答,江少昂诧异的看向少女,“你...你知道了?”
温柔点头,“是啊,知道了。”
试图从少女的眼里找到责怪与愤恨的情绪无果后,江少昂小心翼翼的再次确认,“你知道我爸妈...”
“害的我爸妈丢工作的事情。”温柔补完了他难以启齿的后半句话,接着道:“所以,你躲着我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
“对不起,温柔,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你放心,我明天就回江城去...”
“我原谅你了。”
满腔的解释被温柔平淡的语气截断,“或者说,不论是我还是我爸妈都没有怪过你,因为这并不是你做的,便是要道歉,也轮不到你来。”
“所以,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觉得内疚。”
从温柔的眼神里反复确定她的话出自于真心后,江少昂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不敢面对温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害怕看到她眼里的怨恨,怕她以后再也不理他了,怕他们从此以后再无可能。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又带了些希冀。
她不怪他,是不是心里也有一丝丝的属于他的位置?
结果,女孩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入的无尽的深渊,判了无期徒刑。
“江少昂,我仔细想了想,我发现我对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之前说的试一试,还是算了吧,感情不是试一试就能突然产生的,我们也不能再借着朋友的名义继续交往了,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们就回到以前的疏离的同学关系就好了,你不要再打着朋友的幌子待我好,我也绝不会再接受你的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的,以你的才能不论是去哪里都大有可为,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离开这里,你有更光明的未来。”
将心里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温柔看向接近石化的男人,见他没有反应,轻叹口气,“反正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不论你什么意见,我的想法都不会再改变,你好好想想吧,与其将时间耗费在不值得人身上,不如早早抽身,及时止损。”
温柔说完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便不再多言,转身朝村庄的方向行去。
“别走!温柔求求你别走。”回过神来的男人一个箭步拉住了女孩的手腕,“你是不是还是生我气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明天就回江城找我爸妈,这件事是我们家做错了,我一定带着他们去跟叔叔阿姨道歉,认打认罚都行,只求你别放弃我好不好?”
江少昂眼眶微红,眼里的恳求与脆弱让温柔快要狠不下心来去拒绝他。
但她知道这不是爱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对不起江少昂,我的确因为爸妈工作的事情对你家有些埋怨,但我更知道,我对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拒绝你,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或许还不能清楚的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最起码,我会有陪他渡难关的勇气,绝不会因为长辈的阻挠而轻言放弃。”
“但对你,抱歉,真的没有。”
说完便狠下心不再看快要碎掉的男人,挣脱开被拉着的手腕,快步离开了田畔。
将羽绒服的帽檐压到最低,让行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脚步也越来越快,好似身后有野兽在追赶她一样。
应当是下了雪吧,不然为何脸颊上会有湿漉漉的感觉呢?
“小柔你...”少女风一样的跑过,程依奇怪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军大衣“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没看到我?我这么一大坨站在这里。”
“或者是跑厕所去了?”程依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转而看向一直站在她身旁,来知青点找温柔的沈域。
“沈域你先...”回去吧!?
左看右看,没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的少年。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些怎么回事?真是奇奇怪怪的!
第四十三章
翌日凌晨, 知青点。
冬季天亮的早,加上新年的热气还未过,大部分村民都会选择睡到自然醒, 虽然有年纪大点的长辈五六点就自然醒, 但他们的动静都很小,也让李政睡了好几个安稳觉。
本以为又是一个睡到自然醒的早晨,却被一阵窸窣的声音吵醒, 奋力压过浓郁的睡意, 掏出枕下的手表看了下时间。
3:20。
李政使劲抹了把脸,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脸无语的看着隔壁床弄出动静的好友, “我去, 江少昂你怎么回事儿?你知道现在几点嘛?不睡觉在搞什么?”
好友闻言依旧没抬头,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 只淡淡道:“抱歉,还是吵醒你了,马上就好,你可以接着睡。”
这低沉的气压, 就是再粗神经也感觉到了不对。
李政揉了把头发, “不是,兄弟你咋了?”
说着才看清江少昂是在收拾行李,“你收拾行李干啥?”
“回江城。”
“回哪儿?!”李政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不是, 你咋突然要回去了?”
本来过年回去无可厚非,家里不缺钱更不缺人脉, 但这年都过了,还是临时起意的回去, 就十分不寻常了。
“有事,只弄到四点的票。”话音刚落,行李也收拾完了,江少昂将包提起来,这才看向李政,“我先走了,你可以继续睡。”
说完转身离开,走更深的夜里。
如果不是身边的床铺已经被叠成了豆腐块,李政还真会觉得这是不是他在做梦。
但两人都是独立的性格,除了好奇之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总不是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不爱伤脑筋的李政,一头扎进被子里,秒速入睡。
到达江城的时候才刚到七点,橘红色的太阳挣脱云层的束缚照耀着大地,给笼罩在氤氲晨雾中的江城染上了一层霞光。
有着深厚过早文化的江城,一日之中的清晨正是热闹之际,道路两旁的早餐摊贩冒着腾腾热气,叫卖声络绎不绝,人间烟火气十足。
提着行李的男人却无暇驻足,大步行走在充满烟火气的长街上,淡漠的将热闹的景象甩在身后。
而此时的江家,除开江家夫妻二人之外,餐桌上还坐着一位刚回来一天的客人—秦舒。
保姆阿姨准备好的满桌早餐无人动筷,脸上都染上了写愁绪。
“别难过了小舒,你不是最爱这里的蛋酒吗?郑婶一早去买的,多少吃点 ,免得到时候瘦了,你妈得埋怨我不给你吃喝了。”
叶君贤一改在面对温柔时的冷硬,哄着秦舒时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爱护儿女的母亲。
刻意的调侃让皱着张小脸的秦舒总算是有了些笑意,亲热的靠在叶君贤的肩上,娇气道:“才不会呢,干妈对我最好了,比我老妈对我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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