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狁道:“哪有,夫人做得很好吃。”
李化吉正怀疑谢狁是要诈她,她的手腕突然被捏住了,力度一带,她整个人就往前倾去,她惊恐地瞪大眼,就感觉自己的腰肌被硬实的胳膊环住,同时,那拽她的手也捏住了她的下巴。
谢狁俯身吻了下来。
李化吉浑身僵硬。
她是没有新婚当夜的记忆的,所以这个吻是她记忆里,有史以来中,她和谢狁最亲密的接触。
几乎没有过渡,一旦接受就是狂风骤雨,她像是一朵失去庇护的可怜小花,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动地接受风摧残,雨激打,感受着谢狁口腔里甜到苦的味道还有冷冷的茶香。
等谢狁放开她时,李化吉的脑袋已是一片空白,所有的触感都停留在了被口允吸发麻的舌根,咬疼了的唇瓣上。
或许是她的反应太过招笑,谢狁戴着玉扳指的大拇指忽然摁上了她的唇珠,用指腹擦去不知道究竟是她还是他留下的液体。
他问:“好吃吗?”
李化吉不知道该答好吃,还是不好吃,她甚至疑心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陷阱,无论怎么答,谢狁都能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揽着她腰际的掌心在发烫,吻到入情处,还掀开了她的衣摆,探进去,贴住了柔软、没有丝毫保护的腰腹。
他的意图到此处已经展露无疑。
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谢狁娶她总不能是白娶,而他对妻子的定义又是那么的理智——所谓妻子,只是一个他用来传宗接代的女人而已。
所以哪怕李化吉从来没有问过谢狁为何要娶她,但通过这些表现,李化吉觉得,大概率还是因为谢狁想要绵延子嗣了。
所以他深夜来她的屋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李化吉这样告诉自己。
反正那种事一向是男人主动,她只要闭上眼被动地承受就可以了。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接受谢狁。
可是,她闭着眼等了半晌,谢狁仍旧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的腰腹,没有接下来更进一步的动作。
李化吉睁开眼,疑惑地看向他。
谢狁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狩猎前夕的跃跃欲试与志在必得,可是他的语气很温和:“你还没有回答我,究竟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李化吉迅速判断了当下的处境,既然两个回答都有可能是陷阱,那不如选实话,毕竟实话还有可能被从轻发落。
李化吉道:“不好吃,但……”
手指开始向上了。
衣料被下臂撑开,夏夜里略有凉意的空气贴着她平坦柔软的下腹往上浮游,渐渐的,就要到……
她的话变得磕磕绊绊起来:“但我没做过点心,所以第一次……难免失手。”
她的神色变了。
原本还有几分牙尖嘴利的硬气神色,现在已经被红晕爬满,像是被春.水泡软了的桃.子,散着糜烂的香气,萎顿地滴下汁水来。
她瞥了眼过来,在轻颤的睫毛下,显得那么欲说还休、欲迎还拒。
谢狁的喉咙发紧。
他原本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的脊背此时也略微挺直起来,往李化吉处靠去,那话里却仍是不依不饶:“你在宫里给小皇帝做过红烧肉,很好吃。”
他在小幅度地扇。
腕骨轻摆,衣料贴着肌肤摩挲的动静虽小却不可忽视。
李化吉简直不能看他,可低下眼去,看到得又是这样的场景,触感已经格外真实,隆起的衣服不过是欲盖弥彰,提醒她当下发生的事。
她宁可谢狁直奔正题,而不是现在这样,熬鹰一样熬着她,非要她先低头。
她不语,掌心的力度就重了些,指尖掠过樱.桃时,更刺起异样的感觉。
谢狁道:“说话。”
李化吉欲哭无泪,道:“菜和点心还是不一样的。”
声音都在发颤,像是枝头咬不住的玉露,颤颤巍巍地要坠下青草地去,将绿茵草坪润得更湿。
真可怜啊。
谢狁的话里浸出了点笑意,却仍旧步步紧逼:“做惯了菜,还能放错调料的份量?”
李化吉道:“糖罐口子大,糖要放的份量又比盐多,我不小心手抖,才……”
编得可真是仔细。
也不知道在准备放糖戏弄他之前,这借口究竟在小脑袋瓜里过了几遍,才敢拿出来哄骗他。
谢狁漫不经心道:“是吗?那为什么不做新的?”
李化吉哽住了,这要怎么回答?
所有人都觉得点心只是幌子,也没真想让你吃,就想让你见见我?
好狐媚子的想法,说出来多羞耻,好像她有多上赶着见谢狁一样。
但慢着。
李化吉忽然想到,谢狁这样的人,肯定很讨厌别人擅作主张介入他的领地,她这样说了后,会不会让他讨厌她?
可结亲结出了怨,还在宫里的李逢祥又该怎么办?
李化吉根本理不出来,她的思绪都被谢狁扇乱了。
她一味地塌腰弓背,想把两肩回扣起来,好像这样就能从谢狁掌心里保护到自己。
可是她越是如此,谢狁就越有法子料理她,他便索性不扇了,只握着,握得让李化吉发疯。
她觉得自己是失了点妥善思考的,可她又真心觉得再不解脱自己就要被逼疯了,于是在她回过神来之前,她便不要命地往谢狁的怀里迎去,双臂搂着他的胳膊,抬起下巴,吻了上去。
很生涩的吻,几乎只是两瓣唇干巴巴的触碰碾磨,但已经耗光了李化吉所有的勇气。
只是当两人的胸膛紧紧相贴时,她终于松下一口气。
终于停了。
她把手臂搂得更紧了,但与此同时,谢狁启唇了。
李化吉怔了下,停了下来,有些无措地看着谢狁。
谢狁倒也不急,微垂着眼睑,就这么看着她。
这是无声的压迫,李化吉经过无声的权衡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舌尖送了进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当李化吉满头青丝散落被褥,谢狁身上的龙涎香再度把阳光烘烤的味道覆盖过去,让李化吉产生了一个错觉,好像事情就该如此水到渠成地发生着。
可是当谢狁捧着她的脸慢慢亲吻着,当两人心脏的律动都以同样的节奏跳动着,当他们二人身上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会引起对方的失控后,李化吉又感到了阵阵害怕。
她和谢狁,怎么会在有朝一日这样的亲密?
明明初见时,谢狁连看清她的容貌都是不屑的。
而且这样的亲密还让她产生了一个足以让她丧命的错觉——她好像可以掌控谢狁。
如若不然,谢狁眼里的欲又是因何而起?他鼻梁上滴落的汗珠为何这般滚.烫?他的喉间又为何时不时会闷出低低的船溪来?
李化吉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昏头,古今多少英雄人物都是死在错觉带来的昏头当中。
可是她还是无法抵抗谢狁被她掌控的快/感,于是她接受了这种存在感带给她的遮蔽。
李化吉吃力地抱着谢狁,凑到他的耳边,吐出青欲带来的水雾,像是一条绵软无骨的蛇缠绕着谢狁的耳廓。
她说:“郎君,前线的战事可一切都好?”
谢狁捏住她的脖颈,把她从身上撕下来,一双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的,似乎蕴了很多的讥讽与羞怒。
李化吉的脚后跟贴着他的腰窝,用踝骨滚着去感受他肌肉的起伏,道:“我担心郎君的身体,也害怕军务缠身,郎君没心思陪我,才想关心一下的。”
她的眼眸湿淋淋的,唇瓣也是湿淋淋的,媚眼横生的模样,好像当真是个全心全意关心郎君身体,盼着郎君宠爱的小姬妾。
谢狁笑了笑,起身,示意她转身,趴着。
同时他的手捏着李化吉的脖子,摁下去,直到把她的整张脸摁进绵软的被褥里。
他伏了下去,用肌肉紧实、骨架宽大的身躯拢住了李化吉玲珑的身骨。
谢狁道:“想知道?那给我做份没有掺杂坏心思的点心来。”
第29章
李化吉早起, 又命人将被褥都拿出去,翻晒了遍。
但她心里清楚,被褥的味道可以晒掉, 谢狁留在她心上的痕迹是怎么也去不了的。
等白天清醒过来时, 她仍然觉得她可以控制谢狁的这个念头过于胆大, 可嗣后谢狁的和颜悦色,又让她不免心痒痒, 跃跃欲试。
左右谢狁也说了,晚上会回来用膳,届时他要吃上她亲手做的,没有掺杂任何坏心思的点心,李化吉就觉得试试也不会多掉块肉了。
她再次去了厨房。
这次,李化吉表现出了令厨娘目瞪口呆的干练。
她查看了厨房的库存, 发现今日厨房采买了许多的樱桃, 预备分到各房去, 于是她匀出了鹤归院的那份, 也不要人指点和帮忙,独自洗手做了樱桃饆饠与樱桃酪。
直到她将两份点心装进食盒中, 厨娘都以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视着她, 李化吉知道她想说什么, 笑了笑, 令碧荷提着食盒, 往福寿堂去了。
此时两房媳妇都在谢夫人面前闲话, 等着摆饭, 见她进来, 都起来彼此厮见过。
碧荷手里拎着的食盒,也被大家看到了。
昨日李化吉亲做点心, 却没能送到谢狁面前,只能灰溜溜提着回来的动静闹得可不小,大家都看在眼里,免不了各有各的想法。
谢夫人先道:“三媳妇,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李化吉道:“这是我刚去庖厨,亲手做的两样点心,打算等饭后请母亲和嫂嫂、弟妹一起吃。”
谢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多练练也好,把手艺练上去了,不怕三郎不喜欢。”
吴妈妈回来与她形容过李化吉做的点心是又丑又难吃,所以哪怕这点心根本没送到谢狁面前,谢夫人还是以为是李化吉手艺太差,讨不了谢狁欢心。
虽然谢夫人对此稍有微词,但想到李化吉家贫,也没吃过什么好的,便也不说什么了,现在看到她如此上进,还会主动进厨房学习,倒是满意了几分。
谢夫人笑起来,眼角褶开纹路,叫来奴婢:“饭后给我们摆上,我们都吃吃,也是嘴巴里尝过好东西的,可以给三媳妇提提建议。”
韦氏则起来,盈盈走到李化吉身边,握着她的手:“你昨儿去兵衙,我也不知道。三弟治下甚严,没有通行令牌,寻常人不许入,亏得我忘了提醒你,害你白跑一趟。不过昨夜三弟回来,他应当给了你令牌了。”
什么给她了,谢狁提都没有提这件事。
李化吉摇了摇头。
韦氏吃惊地用手掩着唇,仿佛意识到这个反应极伤害李化吉似的,又很快放下手笑道:“三弟事忙,许是忘了,不过没有关系,我嫁进来第二天,你二兄就把令牌给我了,下次你要去兵衙,尽管来向我要令牌。”
李化吉听出她隐隐地炫耀和得意,便两眼一弯,仿佛没听出言外之意一样,十分真诚地笑着:“那我先谢过二嫂。”
倒是崔氏在旁说了句:“夫妻相处,讲究的是长久之道,日后两人生活得久了,自然会恩爱。”
韦氏拉着李化吉的手,向她道:“你当以为人人是你和四郎?举案齐眉,好生叫人羡慕,不像我跟二郎,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
崔氏就羞了眉,谢夫人见状,淡淡道:“别的倒还罢了,你也该抓紧时间给四郎生个儿子,四郎膝下只有一个姐儿,像什么话。”
崔氏就把笑容给收了。
正说着,帘栊响动,婢女只来得及唤一声:“三郎君回来了。”谢狁便进了来。
他头戴小冠,着宽衫大袖,外罩圆领袍服,一襕厌腰上搭着惯用的佩剑。这桩桩件件,都是清晨时由谢狁牵着李化吉的手,教她系上。
李化吉迅速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谢夫人倒是高兴:“正要吃饭,你便回来了,今日公务不忙?”
谢狁不习惯和谢夫人讨论公务,也知她不过随口一问,于是也就随口一答:“不忙。”
“很好。”谢夫人就指着李化吉道,“你媳妇刚做了两样点心送来,她是初学,虽色香味上难免差些,但难得的是这待你的心意,待会儿你可要尝尝。”
谢狁似笑非笑瞥过来,李化吉恨不得钻地缝里,就听他颇有兴味地道了声:“好。”
因谢道清在斋戒茹素,不与她们一道吃饭,于是众人到了西稍间,分次坐下,很快饭毕,婢女把点心端了上来。
其中一道樱桃饆饠皮半薄,馅色艳,味酥软香甜。而樱桃酪凉甜弹牙,清爽消暑。每一样,色香味俱佳,与昨日的点心相比,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谢夫人一怔,和吴妈妈交换了眼色。
李化吉察觉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当作不知,反而是谢狁每样都尝了块,转过头来,‘含情脉脉’道:“夫人有心了。”
李化吉知道他这人一向如此,因为还记着她使的那点坏心思,就非要用各种手段叫她认错改正,逼她收起坏水,全心全意待他。
大约在谢狁看来,为人妻者就该全心全意对待夫君这片天。
于是李化吉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夫君喜欢就好。”
韦氏尝了口樱桃酪,看上去喜欢得不得了:“三弟妹好手艺,都快把府里的厨娘给比下去了,出身京兆韦氏又如何?我是再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樱桃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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