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甚至隐隐散发着柠檬的香气。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双灰蒙蒙的眼睛。
似乎有些……悲伤?
而且,听它的语气和语调,说的或许不是“愉快”。
像是被人突然打断,一串话,只剩下囫囵的两个字。
研究对象不足,秦小芝不确定自己的发现是否正确,之后先记下来,等过后再说。
村落不大,秦小芝很快就被带到了最古朴典雅的宅子里。
景长生在秦小芝过来的这段时间,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因此看见秦小芝还能笑得出来。
秦小芝把宫清恒放出来。
景长生笑不出来了。
宫清桓跟在秦小芝身边,十足地驯服模样,看不出半分厉鬼的戾气。
问过秦小芝后,就自顾自地跑到角落,去研究那尊青白色的花瓶。
景长生收回视线,让秦小芝跟他来。
宅子有三层,进了电梯才知道地下还有两层。
景长生输入指纹和指令,电梯下沉,过了地下二层,电梯屏幕停在-3。
空旷的房间,正中间放着偌大的显示屏,围着主显示屏是上百个正常尺寸的屏幕。
它们忠诚地记录着洞内的情况。
景长生遗憾道:
“你本来可以亲身体验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可惜了。”
秦小芝:“因为鬼王?”
景长生颔首。
秦小芝大概明白景长生什么意思。
鬼王的实力太超模,不适合放在他编造的“故事”里。
既然到处都是监控,那他本应该在发现宫清恒的瞬间就来找她,而不是等到秦小芝让那个老僵尸认主,才借着僵尸的口让她来。
秦小芝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估计是还想找机会把她拖进局里。
只是宫清恒和其他鬼王不同,他非常听话。
有了他,景长生想让她做的选择,想让她揭露的秘密,她都能畅通无阻地得到最佳答案。
那么他精心安排的东西也就用不上了。
难怪跟她说话时那么不开心。
屏幕上,王旭枷几人不小心落水,几人分散开来,王旭枷和林子泉、赛特里斯在一起,阮闲、程浒、贺熄三人一起。
王旭枷和林子泉,被赛特里斯拉上岸。
两人正要道谢,赛特里斯比了个“等等”的动作。
然后拿出防水的相机,将它放在不远处,调整角度,把它摆放成像是不小心从背包里滚出来,又恰好开了机的样子。
他按下开始,一个大跳跳到二人身前,在录像中看起来就像从天而降。
赛特里斯背对着相机,对二人挤眉弄眼,非常小声地说:
“快点,多说点好听的。”
“小芝喜欢看这个。”
秦小芝:……
也不是不可以。
比起这边,另一头情况要严肃得多。
阮闲三人好不容易借着藤蔓上了岸,点了火准备休息一会。
屁股还没坐热,火光照耀下的影子就颤颤巍巍地动了起来。
“影鬼!”
阮闲惊叫着跳了起来,地面上的影子却没有随着他移动,依旧停留在原处。
程浒和贺熄的影子也是如此。
地面影子的痕迹,像是被水所晕染。
贺熄眉头皱的死紧,“这里怎么会有影鬼?”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别人也不知道。
对他们来说影鬼并不恐怖危险,只是有些恶心人。
他们会一直跟着被寄生的宿主的影子,汲取宿主的阳气,阻碍他们的气运。
但威胁并不大,顶多是走路被鸟屎砸到的程度。
恐怖的是他背后所意味的东西。
影鬼的诞生地至少要有两百个没能得到解决的魂。
这些魂,如果身处潮湿阴煞之地,终日被镇压囚禁,则很有可能化身为厉鬼,攻击力爆棚。
影鬼一般来说不会在白天出来,他们才下洞不到一个小时,现在正是白天。
这就说明,这里的阴气浓郁,可以在白天自如的行动。
而阴气的来源就是鬼。
阮闲大叫一声:“不要多想!咱们都是专业的,怕什么!”
程浒已经闭眼,脸上带着安详的笑意,阮闲碰他,他一动不动地说:“我缓缓。”
贺熄把影鬼驱赶开,它们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躲在岩石后面,似乎在等待时机窜回到他们这边。
阮闲掏出笔准备把这三个影鬼弄死,贺熄拦住他,“我觉得不对。”
阮贤虽然不耐烦贺熄,但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喜欢,讨厌与否了,“那我把他们圈过来?”
贺熄径自走过去。
影鬼沸腾起来,飞快地蹿进了贺熄的影子里。
本来三个人承担的霉运,现在都被贺熄一个人揽在身上。
这就意味着,本来天降鸟屎的霉运,转为天降狗屎。
不致死,但是很恶心。
阮闲刮目相看,“勇士,我为我之前说你坏话而而由衷忏悔,阿门。”
贺熄继续去烤火,火焰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竟显得有几分神秘。
这种神秘感一直持续到他开口。
“影鬼……”他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是什么东西?”
阮闲:???
阮贤不可思议地说:“你不知道还敢上?”
贺熄冷嗤:“我跟你这种缩手缩脚的胆小鬼不一样,有什么事做了再说,怕什么!”
阮闲:“你什么意思?如果你再怎么顾头不顾尾,我看我们也没必要同行了。”
“呵呵,要不是看在秦小芝的面子上,你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会多看一眼?可笑。”
“你以为你是什么!愚蠢的傻大个!”
阮闲和贺熄吵了起来,程浒在一边劝架,结果却是越劝越凶。
吵到最后,连他也带了点火气,由两人solo转为三人混战。
躲在贺熄影子里的影鬼,撕裂开的嘴巴笑嘻嘻。
这种情况下忌讳心气浮躁。
景长生饲养的影鬼,和普通影鬼必然不一样。
阮闲平时性子跳脱,可遇事沉着冷静,不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大发雷霆的人。
更别说长得彪悍,实际性格像小绵羊一样的程浒。
不止他们,其他组队的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有些甚至大打出手。
这些从小被家族拿顶级资源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们,只是因为最不起眼的影鬼,就开始不自觉地乱了阵脚。
景长生露出讽刺的笑意。
“看吧,这就是我们的新生代。”他看着越发混乱的监控场景,边鼓掌,边摇头,“厉害,佩服。”
秦小芝看向景长生。
拿到这次活动的参与者名单,看到上面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时,秦小芝就隐约猜到,景长生又要玩一点考验人性的小游戏。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景长生随手在控制台上按了几下,阵法随着他的调动而发光。
他蓄养的更多妖鬼,出现在屏幕里。
能被电子设备照到形状的鬼怪,修为都不低。
里面被环境和各种意外,逼得狼狈的众人,因为妖鬼的加入,变得手忙脚乱,更加崩溃。
景长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洞窟里的众生相,屏幕明灭闪烁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冷酷。
“他们很弱。”景长生突然说:“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
秦小芝默默叹气,好么,又一个要毁灭世界的。
现在的反派,好像把个人主义的毁灭、征服、改造世界当成了时尚单品,一旦到了深情自述的回合,就要把它们拿出来遛一遛。
不然总像是少了点什么。
景长生说:“你不用急着反驳我,听我说完。”
秦小芝心想,她没有想反驳的意思。
对于这种逻辑自洽的人,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
景长生不紧不慢地陈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所见所闻,论证自己才是带着整个世界进步的天选之人。
他的话半真半假,秦小芝将其中或许有用的信息记下来,一旦到了他吹牛的时刻,就开始走神。
拜那副面瘫脸所赐,秦小芝走神时,比专注聆听时的表情,看着要更加专注。
景长生把自己的夺舍经历,和从小到大的全部发家史,全都说了出来。
事无巨细。
秦小芝这才发现,原来这人竟然是个话痨。
他出生于一百年前的贫农家庭,八岁以前连鞋都没穿过,只能赤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
后来因为脑子灵活,会来事,再加上受到当时社会背景的影响,他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当时正值打仗,他带兵绕后偷袭,最后两败俱伤,两个队伍,只有五个人活了下来,他是其中一个。
这些人追下悬崖,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来自数钱年前的传承。
有继承资质的只有景长生。
像所有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他在洞里日夜修习,修习数十年,这才出关。
而此时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他靠着这一手神鬼莫测的功夫,成功让一户富商将他视为坐上宾。
后来他用夺舍大法,把这户人家屠杀殆尽,将自己的神魂分成数个,钻进他们的身体。
家族的新一代没有新鲜血液诞生,老一辈又在景长生的刻意控制下,老的老,死的死。
最后有着他们血脉的只剩下一个人。
景长生用着这个人的身体,改姓景,借着原主家族的势力,处心积虑地经营。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长生。
对于掌握夺舍能力的人来说,并不难。
他每年都会收养一些孤儿,挑选适合作为他下一任宿主的载体。
这些孩子十四岁之前,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为的就是日后能够毫无障碍地融入社会,而不会因为性格和习惯的改变,搞出麻烦事。
他自诩正义。
“这个世界需要一些改变,只靠这些人,想要建成真正的伊甸园,不知道要花多少年。”
他的故事很长,讲了许多天。
故事生动鲜明,转折起伏跌宕,从小说或者自传的角度来看,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叙述者。
然而这是现实。
秦小芝无语,不想搭理景长生,景长生没听到秦小芝的任何回应,扭头看她,眸中闪烁着兴奋疯狂的光。
“小芝,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应该站在我这头的人,其实,我从很早就开始关注你了。”
秦小芝:“孕妇那次?”
景长生摇头,“更早。 ”
秦小芝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来到底什么时候和这位有过交集。
景长生笑了笑,带着几分一切尽在掌握的游刃有余。
“你那时高烧不退,你师父带你上门求我治病,说起来,我也算做你的救命恩人。”
秦小芝冷厉的视线,立刻投向景长生。
景长生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怎么这么看着我?只是抽了刘志强的两根肋骨给你制药,你情我愿的事情。”
秦小芝天煞孤星的命格,从小厄运缠身,八岁那年发高烧,她昏迷半个月,等醒来时,病灶消失,又用中药调理了一段时间还好。
她师父很能装,一直装了五年,她去师叔那里学东西,师叔才向他透露实情。
其实景长生制药并不需要人的肋骨,他只是喜欢打着“看你诚意”的名号,故意折磨那些上门求救的人。
景长生又说:“你那时还小,像一只病恹恹的小猫,我一见你就心生怜悯,然而救人的因果太重,我有大事要做,不宜背负,只好让你师傅代偿。”
“你也不必生气,其他来求我的,有的倾家荡产,有的家破人亡,他们的诚意比你师傅重得多,若不是看在你未来可期的份上,我也不会救你。”
秦小芝凝视他,“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你?”
景长生叹气,“我们还是有误会,我如今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听。”
秦小芝收回视线,继续看洞窟里发生的事。
此时已是第六天。
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所有紧绷的精神,在黑暗的洞窟中,被腐蚀人灵魂的尸水、复杂的道路和饥肠辘辘,弄得几乎要崩溃。
有些意识到影鬼对心态的影响后,就把他们除去了,可除去这些,还会有更多的麻烦填上来。
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的寥寥无几,多数人精疲力竭,想要逃,却找不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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