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之后,她看着上面的八个小字,觉得眼眶有些涩,眼神里透着几分难言的委屈和伤心。
老板看温灼若站起身,递了钱过来,撇了眼她面前的石膏娃娃,笑说:“这个画的好,这个石膏娃娃带回去,肯定会有好运发生的。”
温灼若勉强笑了一下,兴致看起来仍旧不高。
老板收了钱就去帮着其他客人拿上色盘了,歇气的时候,余光看见那只可爱的石膏猫咪还在摊上,他马上叫住离开的少女,“小同学,你的猫忘记带走了。”
温灼若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不要了。”
老板似乎没料到她会给个这样的回答,话在喉咙里卡壳,眼睁睁看着她人走远。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只石膏娃娃的时候。
一直靠着行道树的少年忽地抬步朝他走来,“这个我要了。”
老板更加莫名,眼神又去追离开的温灼若,可早没影了。
“这是上一个客人留下的,和你一样都穿着一中校服呢,你们认识吗?”
景在野看着熟悉的好运猫造型,心跳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加快,脑海里蓦然浮现许多画面。
良久没回过神。
石膏娃娃上,温灼若留下的字迹清晰可辨。
老板一连喊了几句,眼前身材颀长的少年才低低嗯了一声,可他像是根本没在听他说了什么话。
“开个价。”
……
临近年尾,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越来越多。
温灼若给自己放了半晚的假,第二天醒来,她努力地让自己忙起来,下课都在做题。
为了迎接期末考试,班主任连学校大扫除的时间都恨不得都给他们省出来。
可这一次高二年级要大检查,许先只能空出奢侈的一节课时间让大家动起来,住宿舍的同学大都分到了宿舍的清扫任务,走读生则负责校园各区。
温灼若和莫遇都被分去打扫教学楼与田径场之间的大楼梯过道,两人做完各自的任务,就开始等着来人检查。
莫遇不知从哪弄了一张校报,打开来垫在石阶上,笑道:“快来,我们在这儿坐一下,反正这会儿没人来。”
温灼若擦了擦汗,走过去,校报很宽很大,让两个人坐下没什么问题,只是需要靠的紧些。
莫遇看着蓝天白云和操场上打篮球的人,说:“若若,你这次数学竞赛有把握吗?要是得奖了,你就能直接保送A大了,A大啊,我做梦都不敢想。”
温灼若轻轻抱住莫遇,像是在默默消化某些情绪,拖长了声音,叹息一般。
“不知道。”
“没事的,我相信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天才。”莫遇以为她是考前焦虑,安慰道:“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学,以后和你考同一所大学,我们就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啦。”
“……好。”
“好了好了快起来,老罗来了!”
“他怎么自己来检查了?”
“谁知道啊,他这个教导主任这么闲吗?以前都是学生会的人。”
罗老头的威名响彻整个荔城一中,骂起人来不分成绩好坏,又铁面无私,每回被他从教室里抓出来讲小话的人被整治之后都乖的跟小鸡仔似的。
温灼若和莫遇抓紧检查了自己负责的区域,看有没有死角没擦干净,最后终于看他在评分表上打了红勾。
莫遇目送走罗主任,想松口气,却看到温灼若正在找什么。
“怎么了?丢什么了?”
“我的校服外套不见了,还有学生证。”
“是不是忘在哪里了?我刚刚好像没看到你穿校服外套来。”
温灼若被莫遇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去工具房拿扫帚和抹布的时候,就把校服暂时放在了舞蹈室的窗台上,本来想拿了东西再带走的,可事情多,一时忘了。
莫遇踮脚往那个位置看去:“那你赶紧去吧,一会儿高一高三就放学了,人多不好过去。”
温灼若点了点头,她负责的区域已经清扫检查完,可以回教室自习了,但教室里同样在大扫除。
老师已经说过检查完就可以自行回家,不用再回班上,莫遇班上一会儿还要集合,东西也要当场清点,她便自己收拾了东西,还去了工具房。
水龙头打开,有点冰冷的水柱涌出。
温灼若洗完手,就往舞蹈室的方向走,或许是大扫除的缘故,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没走几步,在即将拐弯的路口,已经能看到栽种着花草的小花圃。小花圃前,模样漂亮的少女猛地拉住了少年的衣袖,声音颤抖地像是在哭,“你说谎。”
“景在野,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温灼若的脚步愣愣顿在原地,眼皮如同被烫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像迎面被人泼了盆冷水。
她咽了下口水。
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却被自己绊了下,差点摔倒。
所幸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人注意到她现在的表情有多狼狈。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温灼若再停下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校门口。
校门紧闭,她慢慢坐在树下,抱着膝盖,手脚冰冷,像被冬雪浸过。
放学铃响。
温灼若脑海中还在不断重演那一幕,绵密的痛蔓延,心脏间歇性的抽痛,仿若被撕裂。
鼻子泛酸,泪就顺着温热的眼眶滑下。
……
景在野在舞蹈室门口挂着的校牌上撇见熟悉的名字。
原本随意的目光,在散发着柠檬清香的校服前停住。
半晌。
他拿起温灼若的东西,上楼。
第24章 盛夏
教室里没有人, 所有课桌都挤在一块,没有复归原位,搞卫生的同学抹布都快擦出火, 想赶着在下课之前收工。
从劳动委员口中得知温灼若负责的区域后,景在野没有犹豫,挎起书包, 把温灼若的校服和学生证带走。走在长廊, 他扫到了校门口一道清瘦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的时候,静止在某一瞬间的人就显得分外明显。
他混在人群里,一步步走到温灼若面前, 她也没有察觉。
她像是很累, 很累, 埋在双臂间休息。
景在野喊她:“温灼若。”
一连两声, 温灼若身子仿佛很细微的颤了下, 才抬起头, 轻轻嗯了一声。
“这是你的?”
温灼若没有问他, 校服怎么会在他那里,只是垂着睫,接过尤带暖意的校服,很低地回了一句, “谢谢。”
景在野把东西还给了她, 却没有立刻走。
放学的同学步履匆匆,寂静的校园喧闹起来,他在温灼若面前站了许久, 忽然朝她走近一步。“你——”
女孩子身上的陌生香皂味传来。
一直安静坐着的温灼若突然有了反应, 起身的动作快的像在逃避什么,越过景在野往校门口跑, 眼泪掉地越来越多,接二连三夺眶而出。
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景在野的声音戛然而止。
偌大的校园里,夕阳临幕,梧桐叶翻飞。
跑了很久,温灼若力竭,抱着校服站在路灯下企俄羣-吧幺丝仈咦6旧刘3收集更新,冷风过街,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似乎有冰凉的雨滴落在颊上。
她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
家里的门半开。
暖气顺着缝隙温热了楼道一角。
温灼若打起了一点精神,进门之后,发现餐桌旁坐着的季青山夫妇。
“季叔叔,季阿姨。”
“你回来了若若,我们现在就等你呢。”
季时庭的父母不久前回到荔城工作,两家人的来往就更频繁了点,互相去家中做客是常有的事。
高临星喜欢热闹,这会儿把作业拿到了客厅来做,手边放着剥了一半的橘子,含糊不清道:“姐你回来了,刚才季叔叔说季哥哥保送A大了,要请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呢。”
“前几天工作忙,刚来荔城,很多事务都要熟悉,今天总算有空了,就想大伙一起热闹热闹。”季时庭的母亲陈英穿着一件灰色毛呢大衣,举手投足都气质不凡,“正好我看你们家也没吃饭,就别做了,一块去吧。”
曾白瑛穿着拖鞋出来,像是刚下班,还来不及换下西装,也笑说:“行啊,那真是破费了。”
“这有什么破费的,你们家灼若这么争气,以后有你们破费的时候。”
众人大声笑起来。
高临星听到要出去下馆子,马上丢了笔,欢呼一声就往温灼若那凑,然后“诶”了一声,“姐,你书包呢?”
温灼若也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书包还落在教室。
曾白瑛正要发问,另一道声音却打断了她,“是我让若若别带书回来,今天找了几套试卷,想给她写。”
季时庭从门外走来,这话是在帮温灼若解围,她听出来了,朝曾白瑛点了下头。
“肯定是很重要的卷子吧?若若马上就要参加数学竞赛了,你有经验,写了一定是好的,”曾白瑛关心道:“可明天的作业怎么办?”
温灼若回:“班主任说过,参加数学竞赛的同学,这段时间的作业可以另外找时间补。”
“还挺人性化的,当初我把孩子送去一中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季青山有些啤酒肚,语气和善,“时庭啊,你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要是今晚灼若要忙着学习,我们换个时间再请客就是了。”
季时庭看了一眼温灼若,“忘了,下回注意。”
距离集训没多少时间了,曾白瑛看着温灼若每天早出晚归,原意也是想带她出去放松放松,现在她有要紧的事要做,两家一起下馆子这事自然就泡汤了。
季青山和陈英很客气,在客厅里和曾白瑛两人闲聊了会儿,还让季时庭留下来给温灼若讲题。
高临星在客厅这一边,温灼若就把卧室的小书桌搬到了客厅的阳台上,季时庭过去之后,把推拉门也关上。
不算宽敞的客厅,放下了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之后,还站了两个人,更显得有些狭窄。
温灼若想说谢谢,可季时庭却先开口了:“怎么哭了?”
她抬起头,表情怔愣,才止住的泪意又卷土重来。
季时庭把遮光帘也扯落,说:“好奇我怎么知道的?笑得比哭的还难看,演技实在太差。”
温灼若吸了吸鼻子,眼前毫无预兆地模糊了,想擦眼泪的时候,才发现他来阳台时把纸巾盒也带了进来。
季时庭蹲下来看着温灼若的眼睛,语气不明:“你这样的女生,应该是男生为你痛哭流涕才对,怎么混到这一步的?”
温灼若抬起朦胧的泪眼,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经年累月积压的情绪终于有了诉说对象,接着,大颗大颗的泪不受控制地掉落,慢吞吞,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回:“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季时庭沉默地看着她。
街上传来纷乱地杂音,门内的动静和电视机里的广告都如同隔了一层,听在耳中含混。
……
期末考试结束后,温灼若暑假只有半个月的假期,九月就要竞赛,数竞班提前上课。
她收拾好了心情,却总是在闲暇时刻想起,景在野那天在树下没说完的话。
他那时想和她说什么呢。
可自那日一别,景在野缺席了末考,假期过完,回到熟悉的教室,温灼若也一次都没见过景在野,老师也刻意避免提到他。
如果说,暑假温灼若还能用那日所见场景说服自己,不要去打听有关景在野的消息,不要再去打扰他,她也的确做到了。
可开学之后,她发现,即使是若隐若现的隐秘的疼痛,也阻止不了她去在意景在野。
温灼若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已经习惯心脏传来的抽痛,时断时续,彷如自虐。
打开窗户。
为整理有些凌乱的课桌,她把书放在窗台上。
走廊尽头,黎安然跟着数学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语气着急:“老师,你就告诉我景在野为什么不参加集训好不好?他要出国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温灼若动作一顿,有些失神。
数学老师似乎也对黎安然的执着无可奈何,“具体原因是景同学的个人隐私,同学,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再问这些了。”
“可是,老师……”
声音逐渐远去,温灼若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拿起手机,往楼上天台走。
数竞班提前上课,保安和教务处查的并不怎么严,温灼若带手机本来是想,如果遇到问题可以查一查解析,可没想到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莫遇正躺在家里呼呼大睡,手机亮了。
[景在野为什么没来学校,你知道吗?]
发这个消息的是温灼若,莫遇以为她是在帮老师问不去上课的原因,因此回得很快。
[知道。]
[方奶奶生病了,已经转移到京市去了。]
[景在野应该是去了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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