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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临海,周边还有不少古镇,小桥流水,古朴的墙饰和雕刻让这座城市的时间仿佛都走的格外慢。
温灼若决定把高考完的这个时间点,作为新生活的开始。
她要开始忘掉过去。
有的时候旅行真的是治愈良药,看过自由的风,和远流的川,会觉得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脑后。
第28章 盛夏
杨一帆嗨了个通宵, 第二天醒来时头还有点痛。
手机被甩在床头柜上,几个闹钟形同虚设。
他按了一下,发现没电了, “昨晚还有一半电量,这手机性能太差了吧。”
嘀咕着连上充电器,手机里跳出了十多个未接来电。
全部是景在野打来的。
杨一帆吓得马上清醒了, 一个电话回拨过去, “卧槽景在野,出什么大事儿了,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时候, 他听到了车辆行驶的声音。
景在野的声音隔的有些远, 鸣笛声嘈杂, 像是在马路上。
“我记得你温灼若的联系方式。”
“有啊, 你不是也有吗?”
“她昨天把我删了。”
沉默降临, 没有问为什么, 杨一帆过一会儿才说:“那你现在加, 她肯定不同意。”
“我知道,”景在野说:“你帮我看看她的朋友圈。”
杨一帆照做。
温灼若不是爱发朋友圈的人,他加上她也纯属偶然,有回他问她题目, 轮到他的时候就上课了, 后来他自己都忘了这事儿。
可温灼若特意从班群里加了他,还整齐地在草稿纸上写出了解题过程。
甚至没有用语音,打了好几百字来解释。
他那时候就觉得温灼若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她从来都坦荡真诚, 他作为接受她善意的众多人之一, 都担心温灼若这样待人处事以后会被人欺负。
可杨一帆意料之中的事并没有发生。
温灼若不仅发了朋友圈,还破天荒地配了九张图。
他截图发过去。
听筒里有车呼啸而过, 景在野很久没有讲话。
杨一帆等了下,觉得有些地方被他疏忽了,“你现在在哪?”
那边顿了一下。
“海市。”
“你去海市干嘛?”
“有事,挂了。”
景在野挂断电话。
温灼若发的是很寻常的风景照,其中有一张一家人围在帐篷外野炊的,周围的人应该是她的父母亲人。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少年。
夜空下,她拿着烟花棒,他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的帽子。
景在野将手指轻轻放在温灼若安静的笑容上,树影倒退,他的眼眸始终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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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灼若在海市玩了几天。
回来之后,就把卧室里的书和卷子都装进了箱子里。
一起放进去的。
还有一张书签,一个牛奶罐和一张机票。
她的目光在上面停顿了几秒,拿起胶卷,将箱子封好。
曾白瑛进来,抵着门说:“你去外地上大学了,这房间也还是你的,封什么呢?”
不封的话。
记忆会自己跑出来。
温灼若笑着说:“怕起灰。”
曾白瑛便也没有多说,出去的时候正听见季时庭敲门:“时庭啊你来了,若若在家呢,正好你和她说说报志愿的事,很快高考成绩就出来了,午餐就在我们家吃吧。”
“好,”季时庭点头,“谢谢阿姨。”
温灼若在回来的当晚就对了□□,对自己的分数大概有了数。
她就坐在地上。
用记号笔写箱子上的备注。
季时庭没进过温灼若的卧室,每回补课都是在客厅,或是客厅阳台。
这次也停在了打开的门外。
温灼若听到声音抬头,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但被掩藏的很好,“你来啦。”
季时庭站在门口,点了下头。
直到温灼若说:“没事儿,你进来吧。”
他停顿稍许,抬步进去。
看她正在给零乱的卷子和书分类,季时庭也卷起衣袖,“我帮你吧。”
“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但没多久,一声惨叫就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嗷嗷嗷好烫好烫!”
“叫你小心点,快来我看看。”曾白瑛着急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温灼若和季时庭对视一眼,放下书,准备去客厅看情况。
季时庭本也想跟着去。
可余光看见了温灼若放在书堆里的手机。
阳光太大,即使亮度开到最大,屏幕里的字迹也并不明显。
手机静了音,这个电话应该已经打了很久。
他不确定温灼若看到没有,思考片刻,还是拿起了手机。
没有备注名。
这时温灼若匆匆往房间里跑。
她看到季时庭拿着她的手机,顿了一下,问:“谁的电话?”
阳光透过阳台,将温灼若的房间照的暖洋洋的,一切家具都像是镀上了金,她披着的长发也泛着浅金。
望着他的眼眸温润。
季时庭看着她,刚才压制住的念头此刻又席卷上心头。
想起在海市最后一天,她头回喝酒不得法,意识不清的时候,那个人的名字还是脱口而出,他忽然就不想再和她玩躲猫猫了。
良久,他说:“叫我一声男朋友,就告诉你。”
温灼若愣在原地。
她很想装作不知情,可微微发热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
昨天离开海市时,季时庭突然用开玩笑的口吻问她,要不要试试和他在一起。
他有过喜欢的人,她也有难以忘怀的人,两个人求而不得的人凑一块也就能高兴点。
她醉醺醺地笑,说行啊。
醒来时温灼若不免有点脸热,也只当季时庭和她一样喝醉了,可他突然提起,分明是当真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刚才季时庭不小心划到了接听键。
已经通话两分钟。
可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静止。
短暂的安静似乎过了很久,温灼若平静地想,既然她以后总会有男朋友的,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季时庭呢。
在无声的沉默将人逼疯之前,她认真说:“好啊,男朋友。”
电话那端,景在野心脏骤停。
巨大而尖锐的碰撞声在道路上响起。
通话随之结束。
……
再次醒来,入目是一片冰冷的白。
景在野慢慢睁开眼,头部传来剧痛,他下意识抬手,却在脑后摸到了微热的纱布。
他渐渐想起了发生了什么,眸底透出孩子似的茫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失去了他的温灼若。
陪伴了他整个中学时代,他喜欢的,温灼若。
护士刚换完药水,看他醒了,用下巴示意他朝床边看去:“你的电话一直响,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你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有好心人把你送来了医院。”
“医生说……”
护士还在说话,景在野拿起手机,上面的日期已经过了一天,意味着他昏迷了一晚上。
没有温灼若回拨的电话。
是家里阿姨打来的。
手机接通,显示通话中。
景在野把手机放在耳边。
“在野,方奶奶昨晚病危,抢救无效,刚刚过世了……”
他瞳孔逐渐扩大,手机从失力的手指间掉下,砸在病床上。
护士听到动静转头,看见床上坐着的人已经拔了针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她惊声道:“你去哪!”
“快拦住他!”
……
“方暖冬的年纪太大,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是肺癌晚期,继续治疗最多也只能活上一年,过程也很痛苦,不治疗的话,半年寿命,病人既然决定放弃治疗,那我们也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很抱歉隐瞒了这么久。”
病床上,小老太太的面色比洁白的床单还要白,房间里冰冷的像置身于寒冬腊月,窗户半开,夏日刺眼的阳光照不进一丝温度。
这像是另一个世界。
死寂,寒冷。
主治医生和护士站在床旁,看着静立在病人身边的少年。
包裹着他头部的纱布渗出了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即使伤成这样,喜欢唠叨人的小老太太还是没有睁眼。
有人把手放在景在野的肩膀上。
力道并不重。
可少年走到这里仿佛就已经耗尽了气力,从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起,伤口就疼得如同要裂开。
倒地之前,病房内乱作一团。
……
“温灼若,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毕业晚会在成绩公布的那天,一众道贺声里,只有杨一帆堵住了温灼若的路,“景在野没去找你吗?”
KTV里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唱着离歌。
温灼若也没有急着进去,摇了摇头。
杨一帆看上去有些急,“他要出国了,你不知道吗?”
温灼若一怔。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电话也打不通,发条短信说要出国,后面就跟人间蒸发一样。”
“怎么了?”
有一道男声在走廊上响起,杨一帆看着一张陌生的面孔走到了温灼若身边,以守护者的姿态。
也许是杨一帆现在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季时庭表现的也并不友好。
温灼若及时说:“这是我同学,杨一帆。”
“杨一帆,他是我男朋友。”
杨一帆仿佛被雷劈中,“男……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你有了男朋友,那景在野怎么办呢。
“我们刚在一起,”季时庭言简意赅:“灼若这些天一直在家,没见过你说的人,可以让开了?”
温灼若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只说:“那帮我祝景在野,前程似锦。”
她和季时庭进了门,只剩下杨一帆还站在门口。
很久之后,他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一看来电人,杨一帆像炸毛似的,“你终于活了?我靠,太不讲义气了吧,虽然你考的没温灼若好,但好歹也是全省第二,至于想不开出国吗?这也不掉面啊!”
那边静默半晌,问:“你见到她了?”
杨一帆试图激励他:“是啊,人家带着男朋友来的,你说说你,不就是失恋了吗?怎么还搞这一套,多大的事儿,没准过两天人早把你忘了,你难过个毛线。”
“你跟她提到我了?”
“当然,温灼若还让我祝你前程似锦呢。”
“前程似锦。”景在野低低地说,停顿两秒,又复述一遍,“前程似锦。”
“我怎么感觉你状态不对啊?别吧兄弟,你喜欢温灼若那样的,哥们给你介绍几个呗。”
“挂了。”
“等等!你以后还打算回来吗?”
“……”
“我靠,你怎么不说话?真不打算回来了?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啊。”
“两小时后。”
杨一帆看了眼表,骂了一句,匆匆出门打车,一路直奔机场。
第29章 凛冬
清大夜晚的实验楼与图书馆相距不远, 早到了大一新生的门禁时间,远远望去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两栋大楼三楼连廊,四处都是程亮的落地窗, 余光溢在周围葱郁的草坪上,月色发蓝,笼罩在国际编号为4016的“清大星”雕塑上。
顶楼的1号实验室里新购入了许多昂贵的设备, 本科生没有导师带领不能入内。
温灼若穿着白大褂, 身边不远是一台2.3m的射电望远镜,天线接受到的数据,被分门别类记录在主机内。
她滑动鼠标, 备份需要的数据后, 微微直起腰, 松下一口气。
站起来, 温灼若收拾东西, 准备离开。
高中毕业后, 她没有选当时十分热门的金融系和计算机系, 哪怕她当时的裸分全省第一,即使去清大最热门的专业,这个分数也挺漂亮。
温灼若选了相对冷门的天文系。
从本科到研二,一读就是六年。
“小师妹, 你还没走啊?”实验室的门被人推开,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站在门边,她穿着短袖短裙,身上有股热情活力的劲, “刚才老师在群里找你呢, 是明年去远和天文台的事儿。”
这是温灼若的同门博士生师姐任茵茵。
她的导师临近退休,学校没有硬性要求他要带学生, 因而年纪相仿的同门师兄师姐很少,彼此关系也都很好。
温灼若嗯了一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温声道:“师姐,明天组会要用的ppt,你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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