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在野唇边的笑意似乎敛去不少。
“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
温灼若望着他,心里的疑惑一点点加深,像是要就这样望进他眼底心里,看看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今天这么一睡,似乎错过了什么。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着说话,仿佛忘记了还有三个看客。
关妙拉着她的胳膊,也朝景在野道:“那景哥,我们先上去了。”
他没作声。
温灼若的身影在楼道里消失许久,景在野才找出了烟和打火机。
走到寝室门口时,温灼若似有感应,往楼下看去。
景在野倚靠着车身,出色的头身比,和纯黑色的西装让他看起来像刚参加完宴会的公子哥,冷矜雅贵。
只是指骨间夹起了一根猩红明灭的烟。
他像是在出神的想着什么,不经意间弹去烟灰。
下一秒,突然往她的方向看来。
温灼若及时背过了身。
也不知道寝室门什么时候打开的。
余筱跑来抱住她:“若若,你还站在外面干嘛?这雨小了可还是有点的。”
“没事。”温灼若摇摇头,跟着她进去。
关妙就守着门,等温灼若一进去就堵她在门口,“老实交代!你和景在野什么关系!”
“……”
“你想清楚再答,我这回可不相信就只是高中同学关系了,你们肯定有一腿。”
那可能是她曾经单方面和他有一腿。
温灼若想。
可这意味着要把那些埋藏起来的记忆放出来。
她吸取经验,匆匆找借口去洗浴。
“我今天有些困了,我们早点熄灯吧,明天我还得起早,要不我第一个去洗?”
“别急啊,说完再走!”
“真困了。”温灼若说打哈欠就打哈欠,刚才在车上没睡够的感觉卷土重来,眼睛还真有几分睁不开的样子,“先不说了,洗澡去了。”
唐佳慧三人虽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也没能问出什么。
可刚才看见温灼若在车里就睡着了,也知道她现在虽然演的成分居多,但也是真有些累。
缠了一小会儿,也只好放她进去。
温灼若洗完澡,收拾好自己,把衣服都晾完了,才刷牙洗脸上床。
入睡之前,她在脑海里整理起最近纷乱的事情,想着找个时间,重新约人看房子。
二日起床,温灼若打算先做个时间规划,导师群里却传了一份有关清大一百二十周年校庆的活动文件。
导师:[你们看看。]
导师:[每五年校庆都有个优秀在校生诗朗诵的节目,这次学校的诗朗诵带头人名额给到了天文系,名额一个,院里开会的时候提了,一致决议让我从你们两个人之中选一个。]
导师:[你们谁想去。]
这是个为难的选择,但李教授也没有私自定下,而是问过她们的意见。
虽然很少,却也不是第一回 遇到这样二选一的事。
李嘉酿向来端水端的很平,一次机会给了任茵茵,那么下一次就会让温灼若去。
也因为如此,温灼若和任茵茵没有在任何导师资源的问题上产生过矛盾。
这次同样,话一说完,任茵茵就回:[老师,您知道的,我准备去沈迪师姐那里实习两个月,前天师姐和我确定了时间,这星期就去了,校庆就让小师妹去吧。]
任茵茵还有话没说,她研究生阶段做出的小成绩比起小师妹来,简直跟划水没差。
院领导大概是考虑她和小师妹是同一个导师,她在天文系的博士生里,成果也算过的去,才走了这么个过场。
另外她的确没时间,才果断回了。
系里说的是从温灼若和任茵茵两人里面二选一,任茵茵不能去,这事自然就落到了温灼若的身上。
导师:[灼若,你怎么说,愿意去吗?]
温灼若想了想,还是打字:[愿意,老师,我会好好准备。]
导师:[行,那我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这次节目的负责人。]
温灼若:[好。]
李嘉酿教授发完这条消息没多久,就有一个头像为兔子的女生加了温灼若,温灼若正等着,一下就通过了。
兔子头像发消息:[你好啊小学妹,我叫韩彤,隔壁考古系裘教授的博士生,你叫我彤学姐或者彤姐就好了。]
温灼若回了好的,也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然后给兔子头像改备注。
韩彤学姐:[我把这次节目的注意事项还有每个系的分词都做了文件,你按照上面练,因为大家都忙,但这次校庆学校很重视,需要抽出一点时间来排练,不会耽误太久的,可以吗?]
[可以。]
韩彤学姐:[文件.doc]
韩彤学姐:[我把你们拉个群。]
没一会儿,温灼若就被拉进了诗朗诵群和朗诵主持人群。
诗朗诵是由文学院的各位老师和学生共同创作出来的诗,每五年一个主题,这也是这个节目成为每逢五倍数年,校庆的固定节目的原因。
今年诗的主题是“希望”。
温灼若看了自己分配的词,因为是诗,不算太多,她默默读了几遍就背好了,开始熟悉整首诗。
看房子的事情又被搁置。
温灼若给自己每天定的娱乐时间都有限,虽然没有惩罚措施,需要凭借强大的自律力来实施,可她也很少超时。
这段时间的空闲时间就献给了准备节目。
大学时她也参加过社团团建,可上舞台面对所有清大学生还是头一回,尤其是在重要的校庆日。
校庆前一天。
温灼若特意抽出了一个小时,一遍遍在脑海中模拟登台时的细节,用以确保万无一失。
学校的礼服也已经拿到手。
她的是一身大红色礼服,领口开到肩,裙摆很大,里面有裙撑,附带一个红色大蝴蝶结,似乎是用来绑头发的。
温灼若拍给莫遇看,被评价:[让我想到了高考前我们在山上露营,阿姨给你带的大红色状元帐篷。]
温灼若直到第二天候场的时候想到她的话还想笑。
好在鱼鱼最近没时间,不然她看到她在台下,肯定要忍不住笑出来。
但虽然笨重了一点,红色礼服与大红色蝴蝶结穿在温灼若身上倒是很好看,裙是焰火一样的红,皮肤是玉一样的白,画着淡妆,将本就好看的五官强调,随意一眼都顾盼生辉。
温灼若早就知道了礼服的款式,考虑到脖颈处有些空,报备之后,她自己带了一对珍珠耳环和项链作配饰,不是什么大牌,却搭的漂亮得体,相得益彰。
韩彤学姐领着剩下三人过来,五人会站在诗朗诵队伍的最前面,她还在叮嘱:“我们就跟昨天彩排一样,各人踩好对应的点就好了。”
化妆师也给温灼若画好了妆,她边提裙起身边说好。
很快,主持人说出了临上台前的导词,台下的观众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上台表演的学生。
红幕缓缓垂下,将舞台上的灯光悉数掩尽。
领头五人里,温灼若的站位是第三,恰好是正中的位置,舒缓的音乐从大提琴手手中流淌而出,帷幕并拢不过一瞬,便又自中间轻柔拂过木板,退在两旁。
观众席分为二十四个区,此时人头攒动,中央位置自带座椅,前方是教授领导席,弧状的穹顶像一枚倒扣的晶莹蛋壳,过道从底层一直通往高处,最高的位置仿佛能触碰到壳顶,四方的小窗泄下日光,斜斜数道映在中央地面。
不仅有在校的清大学子,更有不远万里而来的清大校友。
温灼若此时站在全国top级大学的舞台上,站在全场最为耀眼夺目的中心,作为院里选出的优秀在校生,天文系里无数双激动澎湃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温灼若逐渐成了学弟学妹眼里心里难以企及的风云人物。
他们见过无数媒体报道,见证着她一步步留下脚印,也相信她会给清大带来新的传奇。
灯光落下来的那一刻,温灼若全身被包裹在暖意融融的光里,她原以为自己会紧张,但当这一切真正开始的时候,她心里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熟悉的音乐前调悠扬传来,自韩彤开始,抑扬顿挫的诗朗诵开始。
场内乌泱泱如潮水。
景在野不请自来,站在了二层栏杆的位置,这个位置离温灼若很近,也是广播所在的位置。
离得近了,能听到她些微的提气声。
他偶尔会想,在温灼若喜欢他的,那一段漫长的时间里,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混迹在各类人群。
听着温灼若的声音,景在野眼前忽地浮现出了少女时期的温灼若,她的身影仿佛与他的重叠。
怕她发现。
怕他发现。
想她看过来。
想他看过来。
也怕注意到,她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处,站的是其他人。
在无人窥见的角落,心动无数次。
……
节目谢幕,温灼若提起裙摆作为告别,回到了后台。
进去化妆间准备去卸妆的时候,她发现她和韩彤学姐共用的化妆桌上放了一束紫色鸢尾花。
在镜子前坐下来,温灼若看到花上放了一张小卡片。
鱼鱼:[舞台顺利!!若若你今天真漂亮,给你拍了好多美照,改天打印出来给你!]
反面:[听说鸢尾花代表了友谊天长地久,希望我能陪我家若若久一点,再久一点……]
温灼若脑中莫遇欢快的声音自动给眼前的话配了音。
不知怎的,感觉眼眶有些湿。
一抬手,发现她发现指上有泪。
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太久没见莫遇了,所以才会有些心慌。
她拿纸擦去,听到化妆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温灼若回头看去。
景在野手里拿着一捧花,看着她微红的眼,几步走了过来,眸底情绪意味不明。
“哭什么?”
温灼若还没有换下礼服,眼角微粉的妆被晕开,却浓淡相宜,平添了几分脆弱之美。
在头顶投射的白炽灯光下,女人修长的天鹅颈仰起。
被注视之时,让人有种她的眼泪是在为他而流的错觉。
温灼若反应迟缓,看着景在野上前一步,依旧站在原地,直到略显粗粝的掌心,带着不同寻常的温度,抬起了她的脸。
拇指沿着她的眼睑碾去泪痕。
她猛地往后退了半步,腰卡在了桌沿。
第50章 凛冬
细微的一声动静, 在空荡的化妆室,在两人耳边,仿佛放大数倍。
温灼若的手紧紧攥在领口, 眼睫慌乱地动着,语无伦次道:“我只是,没事, 只是看到莫遇给我的话有些感动。”
景在野放下手, 表情沉静,仿佛无事发生,朝那束鸢尾花看去一眼, 轻描淡写地说。
“看来来晚一步。”
温灼若想到一会儿还有人要用化妆桌, 尽快整理好乱作一团的心绪, 坐下来卸妆, 男人把一捧桔梗花放在她桌上, 一只手撑在她手臂边, 从侧面看, 这个动作亲密无间。
她看着镜子说:“不算晚,我刚打算换衣服回去,你就来了。”
也许是巧合太多,这一次景在野的出现对温灼若而言, 并不算意外。
她没有问景在野为什么会知道她要表演节目。
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送她一束桔梗花。
景在野高大的身体靠着对面的化妆台, 也没有提,看着她把妆卸干净了,提起装衣服的袋子要去更衣室, 他才慢声:“后天同学聚会, 要不要一起?”
温灼若忘了摘耳环,又折返回来, 弯腰对着镜子,双手配合着地取下。
把耳环放进盒子里。
她顿了一下,说:“谢谢,可后天我还有其他的事。”
“我等你。”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景在野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拒绝,看向她的目光略微怔住。
可温灼若没有再说话。
良久,他才神情平淡地扯了下唇角,低嗯了声。
进更衣室前,温灼若听到身后传来一句,玩笑似的语气。
“我送的花,你会不会扔了?”
她有些不解,再看向景在野时,他却朝她笑了一下,“我第一次送女孩子花,你好歹多养两天。”
“走了。”
温灼若的心脏仿佛被人轻轻抓了一把。
她脚步慢下。
等换好衣服出来,化妆间里已经坐了好几个刚下台的表演者。
空间热闹起来。
青年待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
这些天因为校庆,原本安排的计划再一次被打乱。
温灼若只能重新安排,拒绝景在野的话不是托辞,她明天后天确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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