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一的脸色一黑,语气也骤然变冷:“你别告诉我,你是要和阿宁成亲?”
瞧他想通了这事,冥楼的语气倒是轻快起来:“是的,哥哥。”
沈玄一顿时感觉晴天霹雳。
他侧过身,抬起右手凶猛地掐起自己的人中,用了极大的力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他的好妹妹阿宁,世间那么多的男人可以嫁,怎么偏偏就要嫁给这位呢?
真是孽缘!
沈玄一努力维持着自己淡漠的表情看向冥楼:“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是阿宁的哥哥了。”
“吞口观,左无弦,吞口为天,弦没有左边便只剩个玄字。”冥楼难得好声好气地同沈玄一讲一次话,“这天界力名字带玄的也就只有你了。”
说到末了,冥楼微顿,最后非要补上那两个字:“哥哥。”
沈玄一又一阵头晕目眩,急忙说道:“你不准再叫我哥哥了。”
冥楼含笑:“今日我和阿宁拜堂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自然要跟着阿宁叫你一声哥哥。”
“不行!”
沈玄一气恼地吼道:“我是不会让你和阿宁在一起的!!”
这场面冥楼早有预料,眼下也没有多慌。
他敛起笑意,严肃地同沈玄一说道:“如今我心里只想和阿宁好好在一起,不会再去争六界第一了,你可以放心地把阿宁交给我照顾,以前我若有得罪你的地方,你现在可以找我讨回去,我绝不还手,但,我是不会离开阿宁的。”
沈玄一却转开视线,面若冰霜地回道:“我没什么可向你讨的,但你绝对不能和婴宁在一起。”
“为什么?”冥楼沉沉问他。
沈玄一忽然沉默,没有回答冥楼。
他不出声,冥楼还以为沈玄一单纯地嫌弃他是魔族,所以才阻止他与婴宁在一起。
这局面,冥楼也是有预料的。
他伸出右手握住瞬间出现的屠影,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老规矩,我们只决高低,不决生死,若我赢了,你便不许拆散我和阿宁。”
沈玄一瞥了眼冥楼认真的样子,神色越发沉重。
“我不会和你打的。”他说道。
冥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玄一缓声劝说起冥楼:“冥楼,你与阿宁没有缘分。”
“缘分?”冥楼不屑一笑,“你用三道雷劈伤庄文笙,然后强行让他与阿宁相识,这就缘分了?那我也可以让雷劈一劈,别说三道,三千道我都挨得住。”
见他固执,沈玄一只好说道:“你若真心喜欢阿宁,就应该离她远一些。”
冥楼不解:“为什么?”
沈玄一:“你不用问那么多为什么,我这么说是为了阿宁好。”
冥楼:“你要我离开阿宁,还不让我问为什么,这怎么可能。”
沈玄一:“你!”
冥楼:“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和阿宁分开的。”
说着,冥楼转过身冷声道:“我还要赶着吉时拜堂,不同你废话了,你若敢阻拦我,就算你是阿宁的哥哥,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见他抬脚要走,沈玄一的怒火也达到了顶点,气急地开口。
“你当真想让阿宁死吗?”
第五十章
“这拜堂的吉时都到了, 新郎官跑哪儿去了啊?”
院子里开始有人窃声私语。
婴宁坐在屋中,虽不知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但花儿姐从屋外回来时, 她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花儿姐的神色很不安。
“出什么事了吗?”婴宁起身问道。
花儿姐揪着衣裳, 踌躇片刻才勉强挤出笑容:“没事, 你安心坐着,外面的事不用管。”
新郎官那边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她不想婴宁跟着着急,便想决定先压着外面的事不说。
可婴宁的感觉很敏锐,花儿姐的神情看起来与寻常不一样,她立刻便猜测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蹙眉走到花儿姐面前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说实话。”
花儿姐开始不知所措,揪着衣摆的手越来越用力,不知该如何应对婴宁。
婴宁也不再逼迫花儿姐, 大步越过她朝门口走去。
她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外都支起数张木桌, 此刻村里的人几乎全在此处了。
婴宁迈出屋子的瞬间, 众人同时噤声, 齐齐向婴宁看去。
对上大家的视线,婴宁一时有些茫然。
他们投来的视线有担忧, 有可怜, 有同情。
她不知那些视线为何会落在自己身上, 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婴宁扫视着院子内的众人, 没见到冥楼和李姨的身影, 她提起裙摆, 正要去院外找人时, 瞧见李姨忧心忡忡地从院外走进来。
她连忙迎上去:“李姨, 发生什么事了?冥楼呢?”
李姨觉得应该把事情都告诉她,于是将她拉到一旁, 低声开口:“阿宁,冥楼说有事要出去一下,马上就会回来,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刚才出去找他,也没瞧见他的人影。”
婴宁略微思忖后说道:“他应该是还没处理完事情。”
李姨:“可是已经到吉时了,这......”
“我们两个成亲,何时都是吉时。”婴宁浅笑着打断李姨的声音。
她相信冥楼,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所以,她会等他。
婴宁正要转身回屋,院外忽然传进来一个声音。
“阿宁。”
她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那个许久未归家的哥哥,此刻正身着松垮的道袍站在院子门口,面色沉肃地注视着婴宁。
“哥?”婴宁诧异地走过去,“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沈玄一在婴宁身上的喜服扫视一番,而后沉声开口:“本来七日前我便想回来了,打算今年把你和庄文笙的婚事办了,但没料到半路上会被一个蜘蛛精缠住,我好不容易才甩开她,所以回来晚了两日。”
婴宁细细思索着他的话,半晌皱眉问道:“你......是算到庄文笙今年会回来找我,所以特意提前回来,想把我和他的婚事办了?”
沈玄一淡淡点头,随后看向婴宁身后的宾客和门窗上的囍字,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我没算到,阿宁你人长大了,本事也跟着长大了,自己就能把亲事办了。”
被他这么一说,婴宁有些尴尬。
她本以为明日才会面对哥哥的,那时候她与冥楼已经成完亲,便是哥哥不喜欢冥楼,也不会强行拆散他们的。
可眼下这时候......她要如何应对?
“哥哥......我是要成亲了。”婴宁犹豫地开口:“不过,不是和庄文笙成亲。”
沈玄一面无表情地吐出声音:“我知道,你是要嫁给冥楼。”
婴宁面露惊讶:“你认识他?”
沈玄一垂眸看向她,未去应婴宁的话,而是说道:“你不能与他成亲。”
听了这话,婴宁急切地开口:“哥,你是因为他的身份所以才要阻拦我们吗?可我不在乎他的身份,我与他两情相悦,真心以待,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
“阿宁,不是我要阻拦你们。”沈玄一平静地打断她,稍作停顿后,缓慢地道出后半句:“是他走了,不会回来了。”
此话一出,其余人又开始纷纷低语议论起来。
婴宁也愣怔住,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哥哥的声音在她脑中转了许久,明明每个字都听清了,可她就是无法理解这番话的意思。
走了?不会回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婴宁的视线不知所措地晃动着,眼前又蓦地一黑,可她却强迫自己站稳脚。
“冥楼说会马上回来的,我相信他。”她喃喃说道。
沈玄一向前一步,缓和语调想要劝醒婴宁:“你已经等他一会儿了,他回来了吗?阿宁,我不想看到你伤心,但我说的是事实,你不要再等他了。”
婴宁努力调整好呼吸,抬眸与他对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沈玄一立刻答道:“我回来时遇见了他,亲耳听到他说的不会与你成亲了,也是亲眼看着他离开的。”
他说话时,婴宁的思绪还在飞快转着,待他话音一落,婴宁便有了猜测:“是不是你同冥楼说了什么,他才会离开的?”
“阿宁,我没有逼迫他离开你,是他自己决定要放弃你的。”沈玄一说道。
婴宁摇头看着他,紧接着转过身拿出脖子上的血玉戒指。
旁人的话她是不会信的,除非冥楼亲口对她说不想成亲了。
她用拇指温柔地摩挲两下戒指表面,而后将戒指放到唇边,轻声唤道:“冥楼,你现在在哪里?”
注意到婴宁的动作,沈玄一神色稍稍紧绷地看向那枚戒指。
不过婴宁等了许久,戒指上都没传来冥楼的回应。
平日里冥楼都会立刻给她回应的。
“冥楼!你在哪里?你不想成亲为何不亲口对我说?”婴宁不甘心地继续问着。
但戒指还是保持着沉默。
这绵长的沉默,压得婴宁呼吸开始不顺畅。
见那戒指没有动静,沈玄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靠近婴宁沉声说道:“阿宁,你死心吧,他不会回来的,也永远不会回你的话了。”
这话无疑是狠狠捅了婴宁心口一刀。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院内的宾客,脑子里的想法却变得杂乱无章 。
冥楼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说不回来了?为什么不想成亲却不亲口告诉她?为什么她问他话,他却不肯回答?
等她重新看向沈玄一时,双眼已经泛红,泪水就在眼眶边,随时都会落下。
“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实情好吗?”她用哭腔问道。
婴宁是沈玄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什么性子,沈玄一最是了解,她很少哭,能让她落泪,那必定是件令她十分难过的事情。
沈玄一有些心疼,可此事必须当机立断。
“实情就是他并非良人,他对你有兴趣时才会想同你在一起,现在对你没了兴趣,他自然就想离开了。”他说道。
婴宁静静看着他,怎么都觉得他口中说的人与她认识的冥楼,不是同一个人。
可她现在所面对的一切,又都很符合哥哥说的。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她眼中滑落。
她失神地转过身,周围有人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可她却什么都不听到。
周遭的情景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好像变成了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垂着眼,脚下缓慢地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走出没两步,婴宁彻底陷入黑暗中,整个人倏然瘫倒在地。
众人皆围了过来,急着查看婴宁的情况。
沈玄一却没急着上前,而是带着警告的意味,回头朝院子外看了一眼......
*
周围是一片黑暗。
她现在黑暗中,身体变得好沉,好似有无数双手在向下拉她。
她想要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脚,但身体却不像是自己的了,无论她的脑子如何发出指令,身体都不能动弹半分。
不痛,不痒,但她就是觉得很难受。
很难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难受的感觉隐隐开始消退,一股酥麻的痛意渐渐遍布全身。
而后她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梦中有两个人在低声说话。
“这样她便能无恙了?”
“是,不过她的身体不能反复承受法力的流失,所以......”
“我知道。”
“你可以走了,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吧。”
“......那东西就留给她吧。”
“不行,我不希望你们再有任何瓜葛了。”
“这是我的请求,我只是想用戒指保护她,不会与她纠缠的。”
“......好吧,你该走了。”
对话戛然而止,婴宁的心却开始阵阵作痛。
她急着醒过来,想要抓住那个即将离开的声音,可她的身体动不了,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音。
很快她又陷入更深层的梦境中。
还是那个大宅子,还是从天而降的金光,只是金光中的那个人,她这次看得无比真切。
那人侧过脸,脸上是冷漠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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