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恼火地问道:“这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孤鸿是女子,别告诉我你连女子的醋都吃?”
冥楼脱口而出:“对!我就是爱吃醋,就是小心眼!不管男女,只要那人接近你触碰你,我心里就发酸!就算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能怎么办?!”
说完,二人之间猛然陷入死寂。
冥楼愣怔着,片刻后他回过神,很想抽自己两巴掌。
他怎么能吵着吵着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抓紧衣摆,半晌他才尴尬地开口:“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你一个凡人,不该待在魔界。”
说着,他打算转身离开,婴宁却突然问他:“那你告诉我,不拿回法力,你还能活多久?”
冥楼略微沉默后才答道:“就算不拿回你身上那部分法力,我也还能活个百来年,怎么样都比你这一辈子活得长远,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听完他的话,婴宁说道:“那先把你的法力借我一年,我会抓紧时间,把自己想吃的东西都吃了,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好好陪陪李姨,为小宝安排好以后,等做完这些事,我就把法力还给你,不过这需要你忍受十二个满月夜的疼痛......”
冥楼却打断了她。
“不行。”
婴宁蹙紧眉头:“为什么不行?”
冥楼沉声同她讲道:“我一旦拿回法力,你的魂魄就会消散,连入轮回的可能都没有了。”
婴宁语气坦然地说:“没有就没有吧,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冥楼将这四个字说得很重。
他看着婴宁,心底的爱恋潮涌而起。
“以前我觉得六界没什么好的,做什么都很无趣,我想活着也并不是因为活着有多好,只是有人盼着我早点死,我就扭着一股劲偏要活得长而已,可遇到你以后就不一样了,我开始能看到颜色,听到风声,闻到花香,会为了你高兴难过,生气吃醋,会学着你的样子对旁人温柔宽容。”
“现在想想,我是从遇到你的那天起,才真正地开始活着。”
“如果你不在了,这六界又会变得同过去一样无趣,我也没了从前和旁人比命长的力气,那样的我,就只能同你一起消失了。”
婴宁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能听到他话中的珍视与不舍。
可他只说了自己有多么想她活下去,却不知她也无比地希望他能活下去。
一想到自己的命是在用冥楼的命换来的,她的心也快要死掉了。
一滴眼泪自她眸中滑落。
看到泪珠划过婴宁的脸颊,冥楼僵了一瞬,下意识抬起手想帮她拭去泪水,在指尖要触到婴宁前,他又猛地停住。
这便是他们绝对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触碰婴宁,他难耐的爱意会害死婴宁的。
随后,冥楼收回手,沉声开口:“不许哭。”
婴宁的眼泪却完全不听他的话,扑簌地向下落着。
“冥楼,我不会和你分开的。”她哽咽地说道。
冥楼垂眸看着她哭红的鼻尖,唇角勾起无奈的笑意:“虽然之前的混账话大部分都是假的,但我是为了灵修才接近你这件事,却是真的,都知道我当初目的不纯了,你还不想和我分开吗?”
“你为了那种事接近我确实混蛋,但这不能抹去你对我的好。”婴宁用袖口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又说道:“而且,当初就算你不去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
冥楼疑惑地问她:“为什么?”
婴宁朝着冥楼的方向露出一个笑脸:“不是说人死后入轮回就会忘记从前的所有事吗?可我没有忘掉,还是会经常梦到前世的事情,那个梦一直推着我寻找真相,我今日才知晓,那是前世留给我的执念。”
“冥楼,或许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循着那个梦找到你的。”
闻言,冥楼也弯唇轻笑。
他们是天注定的缘分。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朝婴宁的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倏地在婴宁眼前挥过衣袖。
强烈的困意袭来,婴宁摇了摇头想要自己保持清醒,可最后还是没能战胜困意。
她合上双眼,倒入一人的怀中。
冥楼淡漠地看向那人,冷声说道:“你来得还真慢。”
“天族不可在人间乱动法力,这次为了婴宁,我施法改动了桃李村所有人的记忆,一路上都在遭受反噬,你还好意思嫌我慢。”沈玄一不悦地回道,又没好气地责怪起冥楼,“你为何要让婴宁知道所有事情?这样一来,以她的性子定会费尽心思把法力还给你!”
被他这么一说,冥楼也很郁闷:“我也不想让她知晓,可她这本事都快上天了,偷跑到我的暗牢中去问了罗素。”
沈玄一咬牙说道:“那你也要按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装渣男啊!让婴宁讨厌你,她或许就能心安理得地用你的法力了。”
冥楼坚决地回道:“我哪里舍得按你说的那般对阿宁!她那双眼一望向我,我的心就软了,说出那些话时,我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刀,不行,我实在装不了这个,哪怕是为了阿宁好,我也不能对她说那些话。”
沈玄一忍不住骂了句:“废物!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深情的话,婴宁肯定更放不下你了!”
听了这话,冥楼双手环在胸膛前,神色阴沉地看着他:“你们天族都这么不要脸吗?我是愿意把法力给婴宁用,但还轮不到你安排我怎么做,你安排得不好还敢骂我,真当你是阿宁的哥哥,我就不敢打你了?”
沈玄一的视线微转,半晌他放缓语气说道:“我知道不该厚着脸皮让你把法力给婴宁,但婴宁是我养大的孩子,她的魂魄是我花了几百年的时间修补好的,她叫我哥哥,我却把自己当做是她的父亲,为了她,多么不要脸的事我都能做出来。”
他说完,转头时才瞧见冥楼的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我告诉你,我最多能跟着阿宁叫你一声哥,你可别想让我管你叫爹。”冥楼一脸恶心地说道。
沈玄一无语地看着冥楼。
这是重点吗?!!
沈玄一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后轻声开口:“现在,我们只能用第二个计划了。”
闻言,冥楼的神情渐渐变得沉肃。
第二个计划,对于婴宁来说确实稳妥,但对于冥楼来说却有些残忍。
可为了斩断他与婴宁指尖的联系,只有这样了......
冥楼正要点头,半空之中突然响起蛛蛛的声音。
“第二个计划,是什么?”
二人齐齐回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蛛蛛刚好踩着周遭阴冷的风飞来。
她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不悦地看了冥楼一眼,片刻后又将视线移向沈玄一。
“原来婴宁的哥哥是你。”她开口说道,声音里却暗藏杀机。
沈玄一皱眉看了蛛蛛一阵,半晌才想起,这就是前几日纠缠他的蜘蛛精。
冥楼察觉到蛛蛛的不对劲,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做的事情与尊上无关。”
说完,蛛蛛便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凶狠地朝沈玄一刺去。
沈玄一不屑地弯了下唇角。
这小蜘蛛精他挥挥手就能捏死,想用这把匕首杀了他?根本不可能。
眼看着蛛蛛靠近,沈玄一正要挥手将其挡开,却没想蛛蛛的手腕忽地一转,飞快地扯过靠在他身上的婴宁,而后将匕首架在了婴宁的脖颈上。
她带着昏睡的婴宁后退几步,同沈玄一拉开距离后,冷笑着说道:“好了,沈玄一,你刚刚不是说为了你的妹妹什么都能做吗?”
沈玄一还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愤怒地看向蛛蛛:“你找死!”
蛛蛛的匕首向婴宁的脖子贴得更近了些:“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可以和我比比,是你杀了我快些,还是我杀了婴宁快些。”
看着刀尖在婴宁的颈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冥楼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匕首,而是尘无休用阴铁所制,又在百毒中浸泡过的玩意儿,哪怕只是破点皮都能要了婴宁的命。
冥楼怒声吼道,声音里隐隐透露出慌张:“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二选一,要么沈玄一死,要么......”蛛蛛朝那二人妩媚地一笑,红唇缓慢地启合:“婴宁死。”
她话音刚落,冥楼就毫不犹豫地答道。
“快让沈玄一死!”
第五十五章
冥楼会为了保住婴宁而选他死, 沈玄一并不觉得稀奇。
但是,冥楼答得未免也太痛快了吧!就好像,冥楼比那蜘蛛精还要盼着他死一样。
沈玄一白了一眼身旁的冥楼, 而后看向对面的蛛蛛, 沉声问道:“我不认识你, 你对我何来的仇恨?”
“你的确不认识我,但应该认识聂三月吧?”蛛蛛冷声开口。
沈玄一暗暗念着蛛蛛所说的那个名字, 但却对此名没什么印象。
瞧沈玄一半晌没想起来的样子,蛛蛛咬牙说道:“七百年前你的神识落入人界,化作凡人,曾与一女子有过一段情缘,你们二人情投意合,门当户对, 便定下了婚约, 却没想你在大婚之日神识忽醒, 为回天界你扭头撞柱而亡, 而那个刚与你拜完堂就成了寡妇的女子,便叫聂三月。”
这件事……沈玄一好像有点印象了。
当时他因与冥楼大战而陷入昏迷, 神识在外迷糊地飘荡着, 不知怎么就化作了凡人, 之后的事他记不清了, 醒来时穿着喜服, 因为急着归位, 便也没顾别的事, 就撞柱断了自己凡人的一辈子。
沈玄一略微沉吟后, 沉声问道:“你和我的仇怨与聂三月有关?”
“是,我与她乃是挚友, 你那凡间的父母和旁人都说是她逼死的你,最终她受不住那些指指点点,整日郁郁寡欢,最终也悬梁自缢了!”
说到此处,蛛蛛双眼泛红,狠声骂起沈玄一:“聂三月为你郁郁而终,而你在凡间玩了一通后,就回到天上继续做你的逍遥仙,好把她忘个一干二净!你就是个王八蛋!”
她说话时拿着匕首的手在微微晃动,弄得冥楼与沈玄一的心随着她忽上忽下。
冥楼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心理折磨了,左手背到身后暗暗聚起法力,打算自己动手把婴宁抢回来。
他对沈玄一使了个眼色,沈玄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又同蛛蛛语气凉薄地说道:“聂三月的死与我无关,那是她的命数。”
“你将她害得那么惨,你却说那是她的命数?!”蛛蛛红着双眼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蛛蛛十分激动,匕首就蹭着婴宁的脖颈。
瞧着蛛蛛的注意力都放在沈玄一身上后,冥楼迅速闪身到蛛蛛身后,一手抓住她持着匕首的手,一手则将定身术狠狠拍在蛛蛛身上。
他的动作太快,蛛蛛根本来不及做反应就中了法术,整个人僵站在原地。
沈玄一连忙跑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住差点倒下的婴宁。
冥楼本来也是想去扶住婴宁的,奈何他刚用完法力,心口处又开始阵阵作痛。
他下意识按住痛处,眉头皱紧,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不过还是强忍着疼痛,哑声问道:“她有受伤吗?”
沈玄一正扒着婴宁的脖子看,片刻后长松一口气,沉声回道:“没有,幸好,若婴宁有什么事,我定会将这蜘蛛精大卸八块。”
“呸!你就别装了!”被定住的蛛蛛朝沈玄一唾了一口:“你就只会装模作样!其实婴宁这种凡人在你眼中只是蝼蚁,你会关心她,不过是因为她前世的死是你造成的,你心虚而已!不然,你才不会在乎一个凡人的死活呢!”
沈玄一不知蛛蛛为何会这般想他,不过说他对婴宁的好是源自心虚,他这就有些开始委屈了。
“婴宁的死是鲸钟造成的,那日我是赴冥楼的战约,真要说心虚,那也该是你们家魔尊,若不是他来挑事,鲸钟就不会掉下去!”他抬头看向蛛蛛,愤愤地说道。
冥楼正揉着越来越痛的心口,这话让他听得一愣。
这二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他身上了。
不过,冥楼不想辩驳什么,如果千年前他不曾同沈玄一在界河一战,鲸钟就不会落入凡间,婴宁前世也就不会枉死。
如此算下来,错确实在他。
瞧见冥楼不反驳的样子,蛛蛛更气了,她恼声对冥楼开口:“你还真觉得这家伙的鬼话对啊?你同他约战,他完全可以不应战,要说错也是你们二人共同的错!沈玄一他别想推卸责任!”
“我乃天界战神,有战必应,何错之有?!”沈玄一被她说恼了。
蛛蛛不甘示弱地回道:“有战必应?战神的职责是平战乱,可不是到处应战!苍生交给你这种只知道应战不知道平战的战神,可真是个笑话!”
这话给了沈玄一当头一棒。
蛛蛛说得很有道理,竟将他敲醒几分。
沈玄一唇瓣微动,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旁边的冥楼用力咬了下嘴唇,努力让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清醒,而后沉声说道:“我没时间陪你们两个胡闹了,沈玄一你快抹去婴宁的记忆,先将她安顿好,再速速回来寻我,我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说。”
“你们要抹去婴宁的记忆?!”蛛蛛满脸震惊,恼火地插话进来:“这就是你们第二个计划?你们有没有问婴宁愿不愿意被抹去记忆?你们凭什么自作主张地安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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