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弘扶额叹息：“庄娘看得这么透，能不能少说两句，给个面子行不行。”
他必须要为自己申辩几句：“我不是抢功，你看我有做什么阻挠韩栖霄的行为吗？我上官弘不是那种为难小辈的人。”
他看看床上的卜嘉：“我只是担心韩栖霄那个呆头鹅处理不了这事，总不能什么都推给卜嘉一个供奉。”
要是他不来，卜嘉的处境还不知道要糟到什么地步。
这样有趣的一个人要是就这么没了，那实在是可惜。
庄娘在上官弘和卜嘉之间来回看了看，她也是知道卜嘉的风流之名的，该不会……
不行，这等偷鸡摸狗之辈配不上她的姐妹。
三日后，在两个人衣不解带的照料之下，卜嘉终于病势转轻，人悠悠转醒。
她醒来时正是清晨，但金灿灿的阳光和她无缘，专为她休息的密室之中只有一片黑暗。
卜嘉嗓音嘶哑：“水，想喝水。”
双子珍是第一个听见声音的，她像个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师父！你醒了！”
她眼眶含泪，人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一拍脑门：“水，我这就去。”然后小跑着立马去给师父倒水。
这样一番之后，剩下俩人也听到声响赶来。
上官弘赶来时，正好看到正端着碗喝水的卜嘉，他啧啧称奇：“你想喝灵丹妙药我都理解，怎么还喝上水了。也就是在庄娘这儿，要是换个地方，你都喝不上这口水。”
卜嘉感受了一下，确实，只是因为太久没说过话，所以嗓子发紧罢了，并没有干涩之感。
唉，谁能想到晕了这么久的人都不需要喝水呢。修者真的是无趣。
她看到上官弘和庄娘，难得柔和地笑了笑：“你们救了我。”
她歪头看向趴在床边的小徒弟：“是子珍来找庄娘帮我的吧？子珍真厉害。”
卜嘉本不想搞出如此大动静的，她是打算悄悄离开迷雾，然后偷偷溜走再图其他。谁曾想中途出了意外，自己身躯像个炮弹似的撞到地面，失去意识前她想的就是，搞出这么大动静，这次她大概活不下来了吧。
没成想，竟然还遇到了庄娘和上官弘，且这两个人还将她保了下来。
上官弘用折扇指着卜嘉桌前的那一小瓶药，说道：“我可是下了血本，等你好了得补偿我。”
卜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没钱。”
上官弘报臂站在一边：“我又不是你，我才不要钱。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帮我查查衡冀门到底有什么鬼，我就对你千恩万谢了。”
卜嘉躺在床上回忆着在衡冀门见到的诡异情况：“那肯定，就算你不查，我也会想办法查清楚这一切。”
庄娘翻了个白眼：“查查查，就知道查。都这样了你们还想着查。先说好，下次我可不会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卜嘉想扑上去抱庄娘，奈何身体不允许，只能用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抓着庄娘的衣袖，然后来回摇晃。
“庄娘，你最好了是不是？子珍你说是不是？”
双子珍不明所以地抓着庄娘的另一半衣袖。
庄娘看着这一左一右的两个小美人，唉声叹气：“我可真是怕了你们了。”
这话说完，虚弱的卜嘉重新陷入昏睡，几个人依次退出，将门关上，密室重新变得黑暗。
——
等到卜嘉再一次
醒，精神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身体还不太能支撑。
由于卜嘉身体还比较虚弱，几个人还是围坐在卜嘉床前，商量着未来的计划。
强闯肯定是不行了，衡冀门摆明了准备十分充分，她再怎么隐藏行迹都不可能完全不被察觉，一旦被察觉，她加上上官弘，就算再加上庄娘，都是白送。
回门派求援也是一个选项。
但现在的问题是，在韩栖霄的调查之下已经证明衡冀门是无辜的，是不必对此事负责的，他们回门派要怎么才能够说服门派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调查？
就算是仙灵宗也不能为所欲为。且，正因为仙灵宗天下第一的地位，更是在乎名声不能随意施为。
而且卜嘉也怀疑，这种光明正大的调查真的能调查处真相吗？
他们得换个方法，换个隐秘的，不那么引人注意的方法。
毕竟他们只是想要查清这件事而已，只要偷偷用留影珠记录下，然后回宗曝光即可，用并不需要去送。
庄娘给出些思路：“你们之前应该也已经听说，这个衡冀门，每个月都会来祥云城寻找有灵根的弟子。但你们大概不知道，他们招收弟子的时候，对于天赋根本就没有要求，只要你有灵根，哪怕是废灵根，他们都来者不拒。”
庄娘问道：“你们不觉得疑惑吗？卜嘉，你在衡冀门之中有见到这么多天赋低微的弟子吗？”
卜嘉沉思，衡冀门之中弟子确实非常之多，但她见到的人，大部分也只是下品灵根而已，并非废灵根。
所以那些被招收进衡冀门的废灵根，只剩下一个去处，便是那被隐藏起来的禁地之中。
卜嘉盘算着说道：“如果我们能假装废灵根，说不定就能够成功混进去？但是，灵根这种东西也能够作假吗？”
上官弘咳嗽了一声，不大好意思地说道：“这个，也不是不行。”
庄娘：“啊？”她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方法。
上官弘在庄娘怀疑的目光下，脸颊微红，声音也放小了些：“人有时候总是有些特殊需求。”
他修为不是仙灵宗之中最高的，但是在旁门左道方面，他敢打包票，别说在仙灵宗之内，这天下所有的修者加起来，他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但他还是要为自己分辨一二：“其实测灵根的那个东西很简单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没人研究，我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偷鸡摸狗之事，只是碰巧研究了一下而已。”
卜嘉还有个疑问：“但是，我的长相已经在他们那边挂上号了，如果只是用术法易容，感觉还是很容易被识破。”
上官弘继续小小声说道：“这个，用普通的方法来易容我也会的。”
一般凡人会检查物理易容，修者会检查法术易容。修者根本不会检查他人是否有物理易容，因为根本想不到还会有人用这种费时费事又不太好用容易被识破的方法。
上官弘会，他主打的就是一个认识差，就像他能随身掏出小铁片开锁一样。
卜嘉和庄娘都用充满敬意的目光看向上官弘，卜嘉艰难地拱了拱手：“牛哇牛哇。我宣布，你就是我仙灵宗第一真神。”
上官弘脸红得要滴血，一巴掌轻轻拍在卜嘉肩膀：“别在这儿阴阳怪气！”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用非术法的方法来给人易容，是有上限的。
想要达到自然而然的不被看出的效果，需要根据个人特点进行修改设计，不能完全无视原生脸。
所以，卜嘉和上官弘的再怎么改，也都是成年人的相貌。
卜嘉用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庄娘：“他们招收弟子的时候，成年人多吗？”
反正仙灵宗是根本没有，错过了最佳的年龄，哪怕天赋逆天也很难回转。
庄娘认真想了想，细细地在脑海之中排查过往，最后说道：“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但是肯定会引起注意，得想个办法，搞个合理解释。”
双子珍弱弱举手：“不如带上我？”
卜嘉道：“小孩子家家的别跟着掺和这种事。”
双子珍倔强说道：“师父，你们以我父母的身份，不就能自然而然的伪装了吗？你们假装是废灵根，这种灵根在凡人之中经常被忽略，所以你们一直没有测试灵根过，但是对于孩子，你们不想放弃一丝希望，所以带着孩子来测试。”
废灵根在人群之中和凡人的差距几乎是没有，但是从下品灵根开始，多多少少会有点异象，比如身边莫名起风，或者物品无端飞起之类，可以归类成灵气泄露。
所以凡人群体中，应该有着大量被忽视的废品灵根。
双子珍这个理由却是合理，唯一的问题在于修为。卜嘉虽然也可以隐藏气息，但是这种只是让别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忽略她的修为而已，若是认真探查，一下就会露馅。
卜嘉已经习惯了，问上官弘道：“你应该对隐瞒修为也很擅长吧？”
上官弘打开折扇假装扇风：“嗯嗯嗯，擅长死了。”
他宣布，卜嘉就是他今天最讨厌的人。
——
入夜，卜嘉所在的小屋是彻底的漆黑，连半丝微弱月光都无法透进来。
卜嘉受了伤，无名也不好受。
当日逃离浓雾，无名也一同在玄铁剑之中全力配合，不仅灵气透支，还因为过度催发玄铁剑而身体受损。
拜最后一摔所赐，物理的和精神的都受损。
但他更担心的还是卜嘉。他身份敏感不敢随意显露人前，直到入夜所有人都离开他才出现在卜嘉身旁。
无名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卜嘉：“你的伤如何？”
卜嘉说道：“我白日不都说了，已经没什么大事，只需再修养几日即可。”
无名忍不住再一次确认：“我以为你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你可以说实话。”
完全漆黑的状态之中，除了神魂传来的波动，卜嘉没有任何手段确认无名的存在。甚至因为是神魂交流，卜嘉都做不到确认无名的具体方位。
她向前伸出手，抓了抓又收回，然后仰躺在床上，问道：“为什么在你面前可以？”
无名道：“自然是因为我乃剑灵，和剑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和我之间没必要再有不必要的客套。”
还真是像无名会说的回答，透着一股一板一眼的无趣。
卜嘉有心逗一逗，打了个哈切，语音不清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曾双修过呢。”
黑暗之中，无人知道无名的脸色是否有变化。
良久之后，只听无名恨恨说道：“你不是说那不算真正的双修吗？”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已经陷入沉睡的卜嘉的规律呼吸声。
无名羞恼地钻回玄铁剑之中，疲倦地叹着气。他已经知道了卜嘉并非异域而来的救世主，只是一个被那怪异系统卷入此间的无辜魂灵。
只是，这样一个无辜魂灵为何会唤醒他呢？
他每一次醒来，都意味着世界正面临或大或小的灾劫，可这一次，却看着分外平静。
他反而更为担心，这样的平静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无名从玄铁剑之中冒出一颗头，向着卜嘉的方向看去。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是暗自下定决心，不论是什么灾劫，他尽力教导卜嘉将其保下就是。
卜嘉毕竟是将他唤醒的恩人，
如果卜嘉愿意，他们便一起解决灾劫。若是卜嘉不愿，他也断不会让卜嘉在灾劫之中牺牲。
——
几日后。
衡冀门的人一月一次准时出现在祥云城，祥云城正中心的那个不起眼的房门如期打开，欢迎从各处赶来的有志之士。
衡冀门一共会来两天，卜嘉诸人打算第二天再去。第一天先让庄娘出去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从衡冀门弟子的表现中窥探一二。
窥探出卜嘉那个盗版尸体到底有没有用。
结论是，正处于薛定谔的有用状态。
衡冀门确实已经没有再不分日夜地搜寻卜嘉的踪迹，但这一次来到祥云城的衡冀门弟子，明显要比以前多上几人，用来分辨审查前来测试灵根的凡人。
所以第二日，卜嘉他们还是决定出发。
人不多也不少，祥云城之内没有做过灵根测试的人并不多，每个月新增的数量基本固定，之所以还能排上队，是有些赶来蹭热闹的，以及十分想要踏上仙途以至于精神已经出现一二问题之人。
比如正排在队伍最前方的就是一个。
那名男子蓬头垢面双目泛红，死死盯着面前那不大的光球，期望着上面能够泛出哪怕一点涟漪。
当然，并不可能有。
男子狂笑，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地喊：“是你们篡改了我的结果是不是！一定是这样，你们嫉妒我，怕我进入门派之后飞黄腾达抢了你们的风头，所以才如此！哈哈哈哈，一定是！”
这种人哪里都有，通常赶走就是，但衡冀门负责测试的长老乃是一名性情温柔的女子，名为温欣。她常怀悲悯，并不会让手底下弟子对这种人强行驱赶，而是柔声安抚。
她的声音中蕴
含灵气，带着治愈的力量，没几句话的功夫，那名男子情绪已经平稳。
周围所有人，不论是弟子还是凡人，皆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温欣。衡冀门能在祥云城之中拥有如此好的名声，温欣起码要独占三分功劳。
接下来，是打扮简朴的一家三口。
温欣执笔记录：“姓名、年龄、籍贯。”
这一家三口一一作答，说的都是自己孩子的信息。
温欣抬头温和一笑：“陪孩子来的？”
那孩子看上去乖巧懂事，十二三岁的年纪也正好适合开始修行。美中不足的是孩子显得有些紧张，但这在第一次进行灵根测试的孩子中实属正常。
温欣一边安抚一边引导着小姑娘：“来，手放在这里，不用紧张，放在上面即可。”
片刻之后，她惊喜道：“呀，竟然是下品灵根，小姑娘很不错。”
听到这个理由，双子珍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不是废品灵根吗？怎么突然成下品灵根了？片刻之后，她强压下自己惊慌的情绪，只留下欣喜。
谁听到自己灵根进步不开心呢？尽管只是一个下品，但在普通人之中也很难得，开心再正常不过。
卜嘉迅速调整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顺着这个下品灵根开始说：“哎呦，我就说，我们闺女肯定不平凡。”
上官弘也跟上，他此时看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伯伯，黑瘦的手搓了搓，嘿嘿地笑着：“我之前说闺女是下品灵根你还不信，当时啊，我看见闺女头发飞起来，就知道闺女肯定有这一天。”
温欣审视了一番面前两人，最后得出结论，怎么看都是两个没什么大志向也没读过书的种地的，皮肤黝黑，身材偏瘦，手上布满老茧，浑浊的眼神中透露出生活的疲惫。
她问道：“你们二位测试过灵根吗？”
卜嘉摇头摆手，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们哪有那个福气。”
上官弘说道：“让我们测，那不是把那个圆球都弄脏了嘛。”
温欣柔和的声音如春日清风：“试试，通常呀这孩子是下品灵根，父母也不会毫无天赋。虽然你们年岁已经不小，现在开始修炼确实晚了，但是难道你们不想进入衡冀门陪伴女儿吗？”
她进一步劝慰：“而且这年岁也不是绝对的，这世界上也不少年岁较大才开始修炼的人，最后同样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试一试，又不要钱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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