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并不知道,一切早就已经变了。
“嗬。”萧祁墨当即哂笑一声。
正想出声讥讽,床上却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二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卜幼莹身上,亲兄弟的默契倒是体现在这一刻——
他们齐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问完,又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这般尴尬的场景连卜幼莹也有些不自在。
她放下掩唇的帕子,干笑了声:“没事,喉咙痒罢了。”
说完,特地看了萧祁墨一眼。
方才那几声咳嗽,就是因为看出来他想说什么,所以才特地出声打断。
而现在这一眼,便是请求他不要说出口,她不想让祁颂知道自己与他睡在一起的事情。
萧祁墨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于是悄然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理智唤了回来。
见他冷静下来,卜幼莹也略松了口气。
随即又看向萧祁颂,微微扬唇,柔声细语道:“祁颂,你不用太担心我,我的病情并不严重,而且御医们已经快研究出应对的药了.”
她抬眸,目光与萧祁墨交汇,笑着问:“对吧?”
“.”他瞳仁左移,避开视线,“嗯。”
他们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萧祁颂并未起疑。
不过生病的人到底是他最爱的阿莹,无论大病小病,他都不太放心。
于是目光看向她扬起唇角,好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尽量柔和些,随即安慰道:“阿莹,你别怕,直到你好起来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的。所以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知道吗?”
她闻言愣了瞬,下意识问:“你不回南边了吗?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原以为他只是回来看望一下自己,过两日便要离去,所以才瞒着他血点一事。
可若是他这段时日一直待在皇宫里的话,那他岂不是会看见自己身上疯长的、那些丑恶的血点?
不,不行,绝不能让他看见!
面前的萧祁颂并不知她所想,只温声回应:“皇城已经封闭,我今日进了皇城,之后便只能等到开放后才能离开。况且南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卫戎处理,只剩下一些收尾事务,他没问题的。”
“哦,是这样啊.”她眉间深锁,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见她出神,他微微歪头,问道:“怎么了?你好像.不希望我待在这里?”
“当然没有。”她勉强笑了笑,“只是皇城里传染面积广,我怕你也被传染了。”
“我身体好,不一定会被传染。再说了,你不是说那群御医已经快研究出药来了吗?”
话落,卜幼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嗯,是啊.”
一旁的萧祁墨怕这样下去她遮掩不住,只好再次出声替她解围:“阿莹,你忘记御医嘱咐过吗,这个时辰你该休息了。”
谈话再次被打断,这让萧祁颂更加不爽了,可又听到说是御医嘱咐的,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即使不知真假,也不能拿阿莹的身体来开玩笑。
于是他起身,直勾勾地盯着萧祁墨道:“阿莹是该休息了,不过你也不能打扰她,我们两个一起出去,你先。”
说罢,他伸手示意,一副对方不走自己也不走的架势。
“.”
后者懒得理会他幼稚的行为,冷睨了他一眼,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渐远,萧祁颂回头,冲卜幼莹咧嘴笑道:“阿莹,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
她莞尔颔首,随后看着他也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她以帕掩唇,压抑住声音咳嗽了好一会儿,喉间才稍微好受些。
半个时辰前,自己是被邢遇叫醒的。
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她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症状加重了,脑中似有颗钉子般,无时无刻都在发疼,咳嗽也怎么都止不住,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烧似乎又起来了一些,热得她浑身发烫。
尤其是脖颈和肩后的血点,竟泛起几丝痒意。
她不敢挠,生怕挠一下自己便忍不住一直挠,到时候皮肤变得难看死了。
可这些她都不敢告诉祁颂,更不敢给他看。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让他接受自己这副模样,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于是兄弟二人走后,卜幼莹强忍着的不适终于暴露在脸上。
她躺了回去,在被褥中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眉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不断刺痛的脑袋让她额头上遍布了一层细汗。
殿内的烛灯不知被何人熄灭了,她没太注意,想是邢遇进来熄的,毕竟只有他会这样悄无声息。
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忽然很想哭。
强装坚强真的太累了,她头疼、喉咙疼、还烧得厉害,身子痒还不敢挠,这辈子也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
真是委屈极了。
她正吸了下鼻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身旁的被褥被掀开,一副带着些微凉意的身躯钻了进来,伸手将她捞入怀中。
还好她的嗅觉没有生病,在闻到馥郁沉香的那一刻,她倏忽笑了出来。
带着鼻音小声道:“悄悄钻人被窝可不像你的风格。”
萧祁墨轻笑一声,手臂收紧:“那只怪阿莹,让我养成了与你同睡的习惯。”
哪有三四日便能养成的习惯?
卜幼莹暗笑,也不拆穿他,攥着他的衣襟往怀里缩了缩。
她现在太需要有人陪伴了。
可这里是东宫,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便注定了此时此刻陪伴在她身边的,不可能是萧祁颂。
不适的身体让她无法想那么多,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的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背,竟让她的不适稍微缓解了些许。
生病带来的困倦很快将她包裹,她感受着面前胸膛平稳的起伏,渐渐的,自己也慢慢闭上了双眸。
夜幕笼垂,万籁俱寂。
飘渺月色穿透窗纸,在屋内洒下一片霁清白霜。
床榻之上的二人一如前几日,互相拥抱着,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与爱意,逐渐与周公会晤。
这一夜卜幼莹睡得很安稳,病痛似乎暂时放过了她,让她无波无澜地一觉到天明。
清晨的阳光充斥殿中时,卜幼莹的意识清醒了一小部分,但大部分仍旧迷糊,眼眸也依然紧闭着。
不过听觉倒是格外清晰。
因而即使睡意未退,她也清楚地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冷静的女声——
“二殿下,奴婢不能放您进去。”
她翻了个身。
而后瞬间睁开双眸。
第50章
卜幼莹的睡意几乎是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下意识转头往身旁看去——
见床铺上空空如也, 她这才松了口气,忘了萧祁墨从来都是早起的。
此时门外再次传来声音。
“我说要进去就要进去,你敢拦我?”
“二殿下恕罪, 此处是东宫, 奴婢只听从太子之令。”
“呵, 行啊, 我可不介意强闯。”
她心里陡然一咯噔。
不行,不能让祁颂闯进来,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绝不能让他看见!
可她刚张了张嘴想说话, 却倏忽发现自己的嗓子更加严重了, 发出来的声量极小。
无法,她只能起身下床,去找件外袍披上再去开门。
而此时,门外的萧祁颂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上前一步, 意图用气势逼迫对方妥协。
毕竟真让他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武, 他还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可奇怪的是, 若换作旁的女子, 晓说峮付费整理搜索八乙私吧已流九刘3即使不被吓得退后, 至少也会立刻跪在地上, 以自身的弱势请求他勿要为难。
但眼前这人却依旧站得挺拔,双脚不曾挪动分毫,视线更是直愣愣迎上他,无一丝惧怕之意。
他蹙了下眉,隐约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不过眼下不是探究她身份的时候, 见自己无法吓到对方,他干脆直接绕过她, 伸手想去开门。
可还未触碰到门把,便被她纤瘦却有力的手猝然抓住手腕。
萧祁颂眉间一拧,登时便察觉这女子竟会武功。
呵,这下用不着不好意思了。
于是他旋即反手,正要给她来个擒拿术时,门忽然被打开了一条缝。
卜幼莹从里面探出一双眼睛,眨了眨。
“阿莹。”他面色一喜,无视那位宫女往前跨了一步。
“别过来!”她突然道。
脚步倏地顿住,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我.我刚起,还没梳洗打扮呢。”
“嗐,这有什么,我还在意这个不成?”
说罢,他抬脚欲再次往前。
卜幼莹连忙出声制止:“你别过来,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病容,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萧祁颂蓦地怔住。
他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坚持,明明以前她每次生病自己都去探望过,她从来不躲避。
她的病容自己都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不过尽管心中疑惑,但他到底没再继续往前,只是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妥协道:“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
终于将他暂且拦下,卜幼莹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宫女,唤她:“你进来帮我梳妆吧。”
“是。”她颔首,跟了进去。
凤眸抬起瞥了萧祁颂一眼,而后将唯一一条缝隙,“啪”的一声紧紧关闭。
梳妆台前。
卜幼莹散发而坐,目光透过镜中望向身后的宫女,问道:“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宫女拿过木梳,梳齿从她绸缎般的墨发中穿插而过,一梳而下。
她垂眸回应:“奴婢一直在为太子殿下办事,是他派奴婢到您身边来看护您的。”
“哦.”卜幼莹明白了,她是萧祁墨的人。
虽说之前拒绝了他指派贴身侍婢,不过眼下祁颂回来了,又不管不顾的来东宫探望自己,还是应当有个不会泄露此事的人来照顾自己为好。
想必祁墨哥哥也是想着这一点,才直接派了人过来。
既然情况特殊,她便不会因他的自作主张而生气,于是欣然接受了这位贴身婢女。
卜幼莹再次看向她。
这位女子的气质与其他宫女十分不同,即使身穿宫女服制,也让人难以忽视她身上那股冷若冰霜的气质。
尤其是那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看人时格外有压迫感。
她莫名觉得,这个人像极了女版的邢遇。
想到这儿,便没忍住轻笑出声。
身后正帮她挽髻的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旋即又低垂下去,同邢遇一样面无表情,并不关心她在笑什么。
卜幼莹收敛了唇角,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回小姐,奴婢名唤未央。”
“未央?你是八月出生的吗?”
“不是。”她取过一支金簪插进发髻,梳发大功告成,“是太子殿下八月收留的奴婢,故而给奴婢取名未央。”
卜幼莹倏地回身,好奇地看向她:“收留?”
怎的自己从未听说过?
而且方才看祁颂的反应,他似乎也从未见过这位女子。
未央回了声是,没再说其他。
她原本想继续问下去,可又想起祁颂还在外面等着,便将身子又转了回去,吩咐道:“你帮我把脖颈处遮一遮吧,我不想让祁颂看见。”
对方再次回了声是,随后为她傅粉明眸,特意将脖颈处多傅了几遍。
确认那些血点被遮盖住以后,卜幼莹这才起身,再次去开门。
可没想到这门一开,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成了三个人。
她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萧祁墨和萧芸沐,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张了张唇:“你们怎么.”
萧祁颂抱着双臂冷哼了一声,脸偏向一侧。
萧祁墨则站在中间浅笑,并未言语。
倒是萧芸沐,举起自己捧着的一碗汤药,笑道:“我来给姐姐送药,是御医新熬制出来的。”
她刚说完,萧祁墨便上前一步揽过卜幼莹的肩,一同往里走:“阿莹昨日才刚说完,他们今日便研制了新药出来,看来老天是站在阿莹这边的。”
“说话就说话。”萧祁颂上前扒开他的手臂,不客气道:“别动手动脚的。”
对方嗤笑了声:“我揽我未来的妻子,与你有何关系?”
“你.”
“咳咳咳.”为避免二人吵起来,卜幼莹急忙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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