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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别雨从车辇上下来时，她愣了一下，镜府周遭的天气与外界的天气差别太大，外边是一片晴天，而当她靠近镜府时，她注意到镜府周遭的阴暗环境。
镜府上空是一片乌黑的阴云，这让整座镜府都被笼罩于阴云之中，阴风飒飒、树影飘动，无数落叶被风刮起，整个镜府都蒙上了一层黑白滤镜，周围树丛中的黑影虎视眈眈的凝视着别雨、卓莺两人。
至少在别雨离开镜府前，镜府附近的天气还和周遭并无差别。
这次别雨回到镜府，也没有丫鬟出门迎接。
她带着卓莺，推开镜府的大门，镜府之中破败一片，全然不似这两日别雨在丫鬟的带领下闲逛时见到的繁花似锦、整洁有序。
别雨眯起眼，如今这镜府就像是几百年都没有人居住过的模样，原本经过精心打理的花园只剩枯草一片，亭下水池也早已干枯，可以窥见其中鱼类的骸骨。
建筑物上皆蒙上一层白灰，蛛网覆盖在破烂的窗户上，冷风灌入破烂窗户中吹得窗框嘎吱作响，浓郁到形成实体的煞气以浓雾的形态笼罩在这镜府中。
刺骨寒温令卓莺下意识抱住了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卓莺问。
哪怕她并未来过这所谓的镜府，不过在青虎鬼王府待过的卓莺也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个主人的地方，更像是个被遗弃了的废墟。
别雨没说话，她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一会儿，蓝衣丫鬟的身影从角落钻出，她身上的衣物也蒙上了一层灰白，表情生硬又空白，裸露出的手指关节处泛黄。
“贵客，请随我往这边来。”蓝衣丫鬟的嗓音像个破锣嗓子，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清亮悠扬，她面无表情、僵硬的迈着步子为别雨带路。
随着丫鬟穿过一条被浓雾覆盖的小道，来到这隔着窗户隐隐能看见灯火晃动的房间。
这是镜中君最常待的房间，也是别雨与镜中君第一次正式会面时的房间。
这房间与外部的破败环境不同，它仍然维持着别雨之前见到的模样，温暖又安心，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丫鬟恭敬的站在两旁，除去她们的面色灰白、僵硬外，几乎与之前别雨见到的模样并无差别。
当丫鬟关上别雨身后的门，将煞气与寒意挡在门外后，别雨才意识到卓莺并没有跟上来。
别雨看向镜中君的方向，她意识到这大概是镜中君给自己最后一次面谈的机会。
镜中君仍如别雨第一次见着他时那样，懒散的倚着摇椅，任由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前，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捧着一本文书正在查阅。
听见别雨的脚步，这戴着悚人白桦木面具的男人抬起头看向别雨的方向。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却透着一股冷意。
“姬月，你真让我感到惊讶。”
别雨挑眉：“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我的耐心不好，你拒绝了我一次又一次。”镜中君说：“不仅如此，你也利用了我一次又一次。”
别雨心中腹诽，放屁，她很少明确的拒绝镜中君，她只是以含糊不清的态度麻痹镜中君，以此钓着镜中君，好继续借着镜中君的身份造次。
别雨拖了根凳子坐下，她伸出手指在果框中挑挑拣拣，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同时，她漫不经心地说：“镜中君，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这天底下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你只告诉我，可以向你提出要求，却从未告诉我要为你付出什么？如此看来，你倒是一点都不老实，我要怎么和一个遮遮掩掩的人做交易？”
听了别雨这话，镜中君几乎要被气笑了。
“别雨、别姬月啊，你真是城府好深一人。”镜中君笑着说，他夹杂着怒气的嗓音令房间内的物件都震动起来，玻璃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镜中君承认自己不告诉别雨关于代价的事儿是为了引诱别雨与他交易。
但别雨分明知道这点，也不准备与他交易，却故作犹豫不决的姿态让镜中君屡屡觉得有戏。
最优秀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别雨往口中塞了一颗樱桃，她抬眸看向镜中君，神色认真又真诚的说：“我在应辛城受你照顾颇多。这样吧，你先别急。你说说代价是什么，或许我会同你交易也说不定？”
镜中君沉思片刻，他看向别雨真诚的面容，他觉得自己刚才被别雨气得不行的那颗心也没那么生气了。
万一别雨是真的想同他交易呢？
于是镜中君说：“代价很简单，我只需要你将你的三魂抵押给我便可，你且放心，只有当我需要它们时才会取走它们，在你仍然活着时，它们仍然会完好无损的待在你的身体中。”
听了镜中君的话，别雨豁然开朗，她微微垂眸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实则，她正在心中疯狂吐槽：“豁，我就知道这货是修仙界版的镜子大师或者拉斐尔，除了恶魔还有谁会想要别人的灵魂？”
系统默默的回答：“知足吧，至少镜中君只要你三魂。他若是传统西幻恶魔，连七魄都不会给你留。”
镜中君抬眸，话语中的冷意淡去，再度变得温润、谦和。
“如何？要与我交易吗？你可以提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别雨干脆的问：“4090ti的显卡你能给我弄到吗？”
“自然。”镜中君即答，随后他顿了一下说：“只要你能告诉我4090ti的显卡是什么。”
别雨摇头，她知道镜中君是无法弄出她想要的4090ti显卡的，因为别雨也不知道这高档芯片的技术秘密，镜中君又如何知晓？
别雨笑起来，然后干脆利落的回答：“我拒绝。”
镜中君的周遭的空气冷了下来。
别雨再度问：“我为何要把三魂卖给一个无法满足我的人？是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镜中君也笑了，他低哑的笑声中夹着几分冷意和恼怒。
镜中君很少会对五界中生物的灵魂感兴趣，在过去，他在漫长的观察和旅行中，偶尔他会为一个故事、一场演出或是一个悲剧动容。
为他们实现愿望。
但这些都只是镜中君的观察得来的乐趣，他对那些许愿之人的灵魂并不感兴趣。
从古到今只有两个人的灵魂让镜中君产生‘想要’的情绪。
一位是凌云剑尊别泷，但镜中君对这份灵魂也只是有一点‘感兴趣’的程度，所以被别泷拒绝后他也并未表现出过于热切的反应。
另一位就是别雨，别雨的灵魂非常明亮动人，这与镜中君过去见过的灵魂全都不一样，别雨的灵魂中有一块发光的碎片，那实在是太刺眼了。
以至于镜中君迫切的想要将那块碎片挖出，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将别雨的三魂放到琉璃瓶中展示，它会是最棒的收藏品。
可事实却是，镜中君不仅被别雨拒绝，还被别雨狠狠地戏耍了一番，这让镜中君如何不生气。
一个好笑的事实，镜中君两度被别家子弟拒绝，别家人的骨头总是这般硬，对吗？
镜中君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藏在那白桦木面具下，不再带有任何神色，只是一片冷然。
他以冷漠、令人胆寒的无情声线说：“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
别雨维持着一只手放在果篮里挑选水果的姿态，一边好心的提醒：“镜中君，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很普通，不必说的这般暧昧。”
“从此刻起，你不再是镜府的贵客，你不再得到我的庇护。”镜中君冷酷的宣布。
镜中君话音落下之际，原本恭敬站在房间两侧低着头的丫鬟抬起头来，她们卸去人形的伪装，劣质的纸张脸上妆容怖人，那双漆黑、渗出墨水，仅仅是用毛笔点上的双眼死死的瞪着别雨。
张牙舞爪的姿态宛若厉鬼——她们也的确是由煞气和怨气驱动的厉鬼，她们不过是镜中君曾经所收集到的三魂，被塞进了纸人中这才重新拥有了活动的机会。
镜中君的敌人，自然也是她们的敌人。
正如镜中君所说，当镜中君不再庇护别雨时，鬼城应辛中的所有生物都会与别雨作对。
别雨环顾四周，键盘在她手中构建，果篮中新鲜的水果也在这一瞬间变得糜烂、腐败，还有白色的虫子在其中蠕动。
别雨嫌恶的收回手，她抬头，正要向镜中君抱怨两句，然而镜中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这房间内。
这房间也在眨眼间变得与外边腐败不堪的模样毫无区别。
别雨从复制框中挑选了一下，选出一个从百鬼斗兽场复制的技能，凛冽的风刃以别雨为中心向四周斩去。
风刃轻而易举将这些纸人切成一节节的纸片，连同这屋子也被风刃整个切开来。
阴风从豁洞钻进来，镜中君冷漠的声音随着风声被一同传入别雨的耳朵。
“别姬月，我等着你被逼入绝境后向我祈求的时候……”
听到动静的卓莺穿过浓雾匆匆跑来，她有些惊讶看着满地蠕动的纸人碎片，随后她抬头看向别雨：“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消失了。”
在卓莺的记忆里，便是她们一同走入这被废弃的镜府，雾越发浓厚，别雨随着那蓝衣的丫鬟走去，几乎瞬间，别雨便消失在了那浓雾之中。
卓莺能感觉到浓雾中那些蠢蠢欲动的生物，若是她随意走动，有极大概率会遭遇那些生物，而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反击的武器。
所幸卓莺便留在原地等待，没过一会儿，她便感受到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和剧烈声响，她跟着跑去这才看见了别雨。
别雨简单解释：“我和镜中君谈掰了。”
“准备好逃亡了吗？”别雨在锦囊中翻找着剑车，幸好她为防止师尊偷偷骑剑车下山装逼，通常是将剑车放到锦囊中的。
卓莺想了想，她突然说：“要不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吧？”
“嗯？”
“我的灵器被夜卖会的人收走了，如今我跟在你身边也只是拖累你……”卓莺说：“你一人行动，还有机会逃脱。”
“你会用剑吗？”别雨冷不丁的问。
卓莺愣了下，她下意识回答：“会用。”
剑术几乎是每一位修仙者的必须项目，在她决定成为乐修前，她也曾非常刻苦的练剑。只是她的剑技达不到剑修那般精妙，也无法使出剑技。
别雨将剑车拿出来，一把在浓雾中充满威严的寒铁剑车出现在地上。
卓莺心中生出些许想法，别雨不会是打算……？
别雨摊开左手，展示剑车后方插得满满当当的灵剑。
“挑一把你觉得顺手的先用着吧，别跟我客气。”别雨露出一个运筹帷幄的笑容。
这一刻，别雨的形象在卓莺心目中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大。
第四十三章
卓莺挑了一把趁手的剑背在身后, 紧接着，别雨使用剑车将两人载到应辛城主城的边缘。
两人下车，随后别雨掏出那镜中君交给自己能够隔绝气息的斗笠, 好在这斗笠被别雨放在了锦囊中，并未被镜中君收回去。
“戴上它。”别雨说。
卓莺自然的戴上斗笠, 这斗笠长长的黑纱垂下挡住卓莺大半个身体, 她没有半点怀疑别雨的意思。
她并不知晓这斗笠有何作用, 但别雨叫她戴上，她便将她戴上。
“现在，我们要去一个鬼族最多的地方。”
“什么意思？”卓莺不明所以的问, 他们现在不应该去找鬼族最少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寻找离开鬼城应辛的方法，或者等待救援吗？
为何别雨要发反其道而行。
别雨勾了下唇瓣：“富贵险中求。”
……
于是两人走进了应辛城内最大的那间客栈，鬼族们并不像人族那般冷静、疏离, 客栈中乱作一团, 吵吵嚷嚷，大声叫嚣着酒水的声音、喝晕倒在角落里的鬼族。
正在互殴，用力将酒坛子砸进对方脑袋里的鬼族。他们实在吵闹，但又很符合鬼族狂躁的气质, 连老板、小二也早就习惯了这些事儿, 他们只是看着这些胡闹。
当别雨和卓莺走进这客栈时，这些声音、动作像是被施展了时停术, 全都诡异的静止下来。
鬼族们以恐吓、贪婪的目光凝视着两人——凝视着别雨。
一位散发着鲜美灵气的人族以漫不经心的步伐走进了鬼城应辛中、鬼族的客栈里, 就像是一只鸡走进肯德基那样可笑。
紧接着，这些鬼族又互相警惕起周遭的同类, 互相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戒备和自私，显而易见, 他们都想独吞眼前这人族，但若是实在分配不均，他们也不是不能考虑‘分享’。
一位牛高马大的鬼族立刻将手中的酒碗砸在地上，他脸上挂起狰狞的笑：“人族来这应辛城是来当送上门午餐的吗？正好爷爷我还没吃午饭。”
别雨不慌不忙的在一张空桌椅上落座，她吹口气将桌上残留的花生壳吹飞。
她就像是没听见这鬼族的话，抬手对小二招呼：“来一壶你们的招牌茶水。”
长着绒毛、活像一只站立行走的吗喽小二阴沉地说：“我们这儿不欢迎人族。”
反倒是老板按下小二，他略带深意的说：“来者便是客，给这位道友上茶。”
别雨得能活着走出这里才是‘客’。
小二满脸不悦的将茶壶放在了别雨、卓莺面前，他快速为两人倒上茶，随即转身离开，他可不想参与进接下来的血腥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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