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都做一些泡菜,再腌些咸菜。”
婆媳俩一起来上工,小队在地头集合后队长安排了活儿。婆婆挎着篮子拿着个小勾锄挖野菜,洛兰跟姐姐在一起割谷子。
洛梅回头又瞅了眼妹妹的婆婆,回身小声跟妹妹讲话。“你婆婆咋跟着你来地里了?”
“挖野菜啊,回家腌菜。”
“是个过日子的好手。那中午咋办,你俩咋吃饭?”
“我带了锅和馒头,中午做个菜汤,就着吃馒头就好。”
“嗯。昨儿个队里有人说家里没菜了,所以队长先起了一部分萝卜,你的那份儿我给你放在大嫂家,你下工了去拿。”
“好,知道了。”
家里的事儿没跟姐姐说,免得她操心。自己干活不忘时刻关照婆婆,看她一直在这附近没走远,她就继续干自己的活儿。中午下工婆媳俩去了她之前住的窝棚,这边有现成的灶,将锅往上一放就能做饭。
“妈,你一上午挖这么多呢。”一个筐塞的满满,看那架势塞的很瓷实。“除了小头蒜这还这么多大姑菜,咱中午就做这个吃吧。”
“地里野菜可多了,今年是丰收年啊。”
“是。我姐说昨儿小队里分了萝卜,我原还打算中午吃萝卜呢,现在看来不用。等晚上下工再去我大哥那儿拿。妈你找柴火生火,我去提桶水。”
“行,你去吧。”
婆媳俩分工合作,很快做了一锅野菜汤。来的时候挖了一些猪油,此时放进去立马有了香气,野菜也不那么涩口了。
野菜就馒头,吃饱了在窝棚里休息了一阵。下午上工她嘱咐婆婆别累着,割谷子一回头看她坐在田埂上望着远处发呆。休息间隙赶快到她身边,婆婆回头看到她,在她眼眸中发现了隐秘的担忧。
“你看天边的晚霞多好看。出来才发现这天大地大的,我都好久没看过这广阔的景象了。”
“妈、”轻轻喊一声在她身旁坐下,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要往前看,医生这么说,亲朋也这么说。对不起,我让你们操心了。这一辈子好像太软弱,太软弱是不是不好?”
“娘是一个家的温度,我娘还在世的时候也特温和。”
“梦里希望自己是只刺猬,有温暖的肚皮,也有尖锐的外壳。可我好像没外壳……”
“妈、你不是神仙,你也只是个凡人。凡人没有遮天罩,所以别太苛责自己。”
女人回头,眼睛里有晶莹闪现。她大睁着眼睛不让它凝聚,在儿媳的话语中打开了心扉。依然是难过的,却不是那种尖锐的伤害。而是伤口被清理的疼。虽然也痛,可是却带着一丝慰藉。
晚上下工有些晚,她骑车婆婆在后头给打着手电筒。两人走了大约一半路,迎面碰到男人骑着车子来接。婆婆转而坐上周青山的车,她一个人骑着速度立马提升。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出来看看瞧瞧心里挺舒服的,你媳妇很照顾我。割着谷子还不时分心照看我。”
男人笑笑,等到了家里后两口子去停车,这才小声跟媳妇讲话。“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是一家人。”
家里周俊慧已经做好了饭,仨人洗手进屋吃现成的。看妈妈精神很好,高兴的跟她说用小头蒜腌菜,姐俩也放下了心。
“妈、怎么还带回来这么多萝卜啊?”
“你嫂子分的,我明天给做两种泡菜。本来想着得去买辣椒,结果回来的时候你嫂子她姐姐给拿了不少干辣椒。朝天椒也有,二荆条也有。都不用再买。”
“做朝鲜族泡菜需要苹果梨,我明儿到同学家给你摘几个回来。”
“行,做好了菜给人送去些。”
亲朋间就是这样,有什么东西互相赠送品尝。婆婆精神看着恢复了,晚上周俊慧抢着去洗碗。
“嫂子你上工累,家里活儿不用你管,我回来就做了。”
洛兰被推出了厨房,热水洗漱泡了个脚准备出门。她干惯了农活也没觉得多累,出去的时候拿着手电,省的家里那个男人又念叨她。
路上一个人走着,心里琢磨婆家人。婆婆不用说,这么相处下来绝对的和善人。男人下班了就赶快去接她们,孝顺有责任心。男人啊最重要的品质具备了,这就坏不到哪儿去。
小小姑子性子过于腼腆,话都不怎么说。最矛盾的就是周俊慧,冲动,农村人说的麦秸火脾气、一点就着。可这火不持久,起的快熄的也快。能懂得投桃报李,相处起来应该不会难。
心里琢磨着这些,很快到达了跟同学约定的地点。她一再劝婆婆放下,是不想她沉浸在儿子去世的伤痛中。但小叔子到底怎么没的,这事儿不能稀里糊涂。周青山好像也在暗中调查,她觉得从学生下手,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二十一章
拿着手电到约定地点, 女学生已经等在了这里。跟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俩学生,一男一女。看到她来了,俩人跟着女学生身后朝她走来。
“姐姐,终于等到你了。”
“找到人了吗?”
“喏, 这俩就是了。那天看到的人没几个, 大多都不敢说。就这俩胆大的了。”
为什么不敢说,背后是谁在操控, 想遮掩什么?洛兰视线挪到那一男一女身上, 这个时期能读高中的, 家里一般都是比较受宠的。男同学目光灼灼满怀期待,女同学瞧着也胆子大的很。
“你得先拿笔记本, 我看看是不是跟双双的一样漂亮才决定要不要说。”女同学口气傲娇,胆子大又有主意。
“你的笔记本不会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吧。要都是那种的我就不要了。”男同学也挺挑, 还不喜欢女孩子的色彩。
“放心,我这花样种类多的很, 你们随便挑。”
从系统那里兑换了各种各样的笔记本, 此时她拿出了七八本。有厚皮的有塑料皮的, 还有带着小锁头的。花样有蔚蓝的天空,静谧深邃的海洋、万事如意字样搭配橘色的枝头柿子、
精美的制作让几个同学一看就爱不释手,喜欢的不得了。女同学拿着这个又看看那个, 哪个都不舍得放下。
“姐姐, 可以多给我一本吗?”
“这个得看你表现。”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啊。”
男同学闻言也赶快说:“跟谁不知道似得, 这些我也知道。那天我也在场,现场非常混乱。”
男同学及时止住话头, 转头再次问洛兰:“我们都告诉你, 你能给我们几本?”
“看详细程度,如果有证据的话, 那换的更多。”
女同学抢先开口:“我们跟周岷山是一个班的,那天上体育课老师没来,我们就散开自己玩。看到的人不算多。但我在场,我亲眼看到他们推搡周岷山跟他找茬,听那话语好像是他们考试,周岷山没帮他们,所以他俩怀恨在心。”
男同学看她抢了先,生怕她把知道的说完他没得说,此时赶快接住话头继续:“那天我也在,那俩的确是骂周岷山。之前就打过架,那个矮个子的骂周岷山胆子不小敢还手,今儿非给他个好看。一边说一边动手,先是推搡,后来周岷山还手,两方就打起来了。对方其实有好几个呢,那个、穿土黄色褂子的男同学躲在背后下手,我看见他给周岷山使绊子。”
“打的时间长吗?有没有人去告老师,老师多长时间来的,周岷山到底怎么没的?”
“就是群殴,他们好几个明里暗里的,周岷山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有个女同学说去告老师,但没人上去拉架。”
男同学补充:“周岷山根本不是摔倒磕在石头上的。他是摔倒了,但是被人打倒的。”
洛兰赶快追问:“周岷山到底是怎么死的?”
男同学之前已经拿了一本天空晚霞的封面,此时又将那本塑料封皮海底图案的拿在手中。“这个也给我,再给我一本我就告诉你。”
洛兰将视线移到那位女同学身上,女同学手里拿了两本。此时他们已经将手电筒关了,俩人非常有默契的开口。
“告诉你可以,但是我们不会承认,更不会给你作证。”
看来这事儿不简单,俩人虽然垂涎笔记本,但依旧不敢出来作证,甚至大晚上的约见,关掉手电筒不让她看清他们的长相。
“每人两本,将你们看到的告诉我。”
“好。”
女孩子拿到了笔记本后开始先说:“大概四五个人打他一个,他被打的蜷缩在地上。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板砖,狠狠的打了他脑袋。”
男声:“我看到的也是这样。有个男生骂他,说自己成绩不好被爸爸打了,都是因为他。”
“拿板砖的那个是谁?”周岷山是因为后脑勺的致命伤死亡的,那么这个拿板砖的就是要他命的人。
学校给出的答复是学生打群架,周岷山被推到后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导致脑出血死亡。意外、让这事儿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周青山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调查的,调查到什么程度了也没跟她细说。但今儿这俩学生所言她觉得更可信,周岷山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下的黑手。学校和涉事的孩子家长都在混淆视听,那个黑手可能有些背景。
看俩人都不愿意说,她又加了码。“放心,我又不要求你们当场去指认,他又不可能知道是你们说的,看到的同学那么多,谁又能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呢。说了我再给你们一本。”
俩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觉得没什么后果要承担,俩人瞬间又胆大起来。刚才还犹豫不决,此时开始抢着说,生怕晚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孙童。”
俩人一口同声,说完了都急着去抓笔记本。洛兰伸手将笔记本都按住不许他们拿,在俩人抬起的目光中再次发问。目光对着这个女同学。
“是你亲眼所见是吧?”
“是。不过,我可不会给你作证。”女同学急切的又说:“姐姐,你可不能骗人啊,骗人的话我就去告诉孙童,让他赶快转学躲着你们。”
小姑娘,还真是急了。不止是她急,她旁边那位男同学也急了,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还是太着急了,应该先把东西弄到手的。
“姐姐,你要是骗人我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她这么说,那俩顿时被稳住。“说说那个孙童的具体信息,越具体越好。”
男同学这回学精了:“得加筹码。”
“没问题。”
女同学已经先一步开口:“孙童,不是十八就是十九,高三二班。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左右,爱好打篮球。上回考试他全年级第一百四十二名,排在我后头,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这些消息随便一个学生大概都能知道,没多大意义。她将目光移向了男生,同为男孩子,也许他能知道的多些。
“他那人不怎么爱说话,我不怎么跟他玩,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
两人已经将消息说到这个地步,剩余的不会如果知道不会不拿出来换他们想要的东西。既然已经没有油水,洛兰痛快的将东西给了这俩。
得到了心爱的笔记本,几个同学都非常的高兴。手里还剩几个,也被最初那个同学给买走了。估计是给同学带的,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么多钱票。
用笔记本换到了想知道的信息,返回的时候琢磨怎么调查这个孙童。他到底什么背景,不管他什么背景,都不能让小叔子就这么白死。
“你又去哪儿了?”
路上碰到出来找她的男人,周青山望着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跟你说了晚上一个女人家别自己到处乱走,你怎么就不听。”
“担心我?”
“你说呢?”
她嘻嘻一笑,跟他结伴一起返回。秋日的夜里黑乎乎的有些凉,街上没几个人,偶尔有路人也都行色匆匆。
“你查出当年岷山的事了吗?”
男人回头,声音同样压的很低。“你出来就是去查这个?”
“是我先问的。”
“查到了。这个其实不难,当年学校将事情压下,在很短的时间给事情定了性。但那天目击者不少,不可能不透风。”
“孙童?”
男人默默点头:“对。其他几个只是拳脚,致命伤是后脑勺,用硬物所致。只能是拿着板砖的孙童。”
“俊慧是因为这个咽不下这口气吧。”所以才老是能联想到这件事上,一点就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恨自己无能,也埋怨妈妈当时的处理方式。总想着换一种方法,是不是会有不同结果。
周青山没讲话,作为至亲谁又能咽下这气呢。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不是摔的而是被人打的。就算不是故意杀人,也该是故意伤人。
两人沉默着回了家,洗脚、铺床,一直到拉了灯,他才低低的开口:“别再查,我已经调查清楚。对方家长有些背景,所以才能那么快的将事情处理干净。”
“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猜到了嘛,还问。”
“哎呀,你就说说怎么了,看我能帮你做什么。”
“你给我安生待着就好。”暗夜里男人声音低沉中带着担忧,生怕这个胆大的媳妇又去做什么。这种事情交给他这个男人就好,她的心意他领了。她才嫁进他家几天而已,能对他家里人如此上心,此生有她做媳妇他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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