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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的温墨白，像是隆冬时节，屹立在皑皑白雪中的青松，是那样的高洁孤毅。
她喜欢他的坚韧，喜欢他的儒雅。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温墨白，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要是自己刚才没有非要过来一探究竟，直接开车就走好了。
“不可能!”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需要你的钱!!!”
正在她愣神之际，不知道那女人说了什么，温墨白忽然站了起来，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是被人拔了逆鳞的蟒蛇，那双茶褐色的眼里闪着恨意。
似乎是恨意。
千凌之婳隐约可以看到桌上摆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第10章 学长，我没有恶意的
“我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儿。”
穿华服的贵妇见他要走，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袖口，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腔，几乎是声嘶力竭说出的这句话。
千凌之婳刚好听了个清楚，难道不是被人包养吗?
这个美艳的贵夫人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为什么会求温墨白救她的女儿?
温墨白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馆，千凌之婳还处于刚刚的疑惑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刚好被他撞了个正着。
“温学长，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啊?”
她反应很快，几乎是几秒钟就做好了表情管理，就好像是真的碰巧遇到而已。
“你怎么在这?”
温墨白脸上带着余怒，颇有些被撞破隐私的戒备感。
“不是说你会晚些到，我路过这家咖啡厅，刚停好车，正要进去看看有没有好的豆子，想买一点回去。”
千凌之婳也知道说谎不好，但如果被温墨白知道自己亲眼目睹了他的私密事件，就算是他不生气，短时间内肯定也不会想要见到她。
这种事儿，他肯定会自己躲起来消化。
但千凌之婳舍不得让他自己一个人偷偷难过。
“你刚刚……都听到了吧?”
温墨白纤瘦的指骨收紧背在肩上的琴包，茶褐色的眼眸里流动着无尽的疏离，从千凌之婳的角度抬头，刚好能看到他冷硬的下颌线。
她有些怯怯，却又不得不承认，“学长，我真的不是故意跟踪你的，我只是开车的时候看到你在这，就想着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本来也顺路的。”
她手忙脚乱地解释着，小巧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看来是真的很害怕他误会。
温墨白似是妥协，叹了口气，嘴角的肌肉松弛下来，回头看了眼咖啡厅的方向，“到车里去说吧。”
千凌之婳乖乖点头，然后像只小狗一样小碎步跟在他身侧，领着他往自己的车里走。
他坐在副驾驶上，并没有系安全带，看来只是想找个地方跟她说话，并没有坐她车同行的意思。
千凌之婳刚刚雀跃的心又安静了下来。
“我把之前你给我转的钱，还给你。”
温墨白看了她几秒，缓声开口。
千凌之婳像是挨了一闷棍，但又在意料之中，她就知道，承认撞破他的难堪境地，他一看到自己就会想起那天的心情，又怎么肯继续教她吉他。
纵使意料之中，她还是很难过，眼窝酸酸胀胀的，许是前二十年活得太恣意了，没有本人拒绝过。
“不用了学长，你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精力，哪有去饭店里吃完饭要求厨师退款的。”
她的声音软软的，垂着头，摆弄着车钥匙，情绪很是低落。
“那个人是陆氏集团的CEO。”
温墨白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解释，千凌之婳完全没有预料到，惊诧地抬起头看他。
“我活了二十五年，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温家家主，温岁礼。”
“小时候我问过我妈很多次，为什么不叫我跟着她姓，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生父，也没听过关于他的任何事，甚至我妈妈去世，他都不曾来吊唁。我妈却跟我说，因为只有我跟着生父姓，才能让她觉得，她曾经拥有过我生父的爱。”
“我每次问外婆关于我生父的事情，她总是沉默不语，过后也会偷偷抹眼泪，时间久了，我就不会再问了，毕竟没有父亲，我也过得很好。”
男人目视着车窗外，脸上的ᴊsɢ表情看不出喜怒，平淡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
“那个女人突然找到我，拿出一份亲子鉴定，说我的生父是她的丈夫，我是个私生子。”
“她的女儿病了，需要捐献骨髓，她来找我，希望我给她的女儿做配型。”
“其实她早就知道我是她丈夫的私生子，那份亲子鉴定，她居然藏了二十年，而我的生父，已经过世许久了。”
一向古灵精怪的千凌之婳在这一刻像是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能力，她生在千凌家，是A国最顶级的财阀，但她的爸爸非常爱妈妈，她几乎是吃着狗粮长大的。
还有外公外婆，青梨干妈和纪玄干爸，她看到的爱情范本都是忠贞又专一的。
所以，她一度以为天下的所有夫妻都应该是这样的，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女儿，几乎没有见过豪门里那些腌臜的事情，蠕动着嘴唇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或许，温墨白不需要她的安慰，只是找到一个情绪宣泄，毕竟，在沉重的痛苦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天，我见到你在公园弹吉他了。”
温墨白忽然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千凌之婳那张鲜活明艳的脸，她那双小鹿眼永远带有灵气，仿佛她真的是一只森林间无忧无虑的小梅花鹿。
他承认，他被这样的千凌之婳深深吸引。
她活得那样大胆明媚，肆意张扬，美好得像是最珍贵的锦缎。
那天，他走到公园门口才发现，自己的拨片不知什么时候漏掉了，返回长椅寻找，恰好听到她的那首《有何不可》。
他永远都忘不了她那天的侧脸，马尾辫高高束起，发梢随风飘逸，她单手抱着吉他，纤长的手指灵动而熟稔，完全不像是没有学过吉他的样子。
她的嗓音本就软糯清脆，唱着甜歌，就像是在他苦胆般的生活里塞了一口棉花糖。
如果说在今天以前，他还能佯装不知，以教吉他的名义靠她再近一点，但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那样的不堪，怎么还敢再靠近她?
她是千凌家的小公主，值得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
而他，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要靠不停地转换兼职来支撑起生活得重担和他那渺茫的未来。
“学长，我只是……跟你多相处…… 我没有恶意的。”
千凌之婳再一次觉得语言的无力，她确实没有恶意，但她知道温墨白这样的人，一定是个高自尊的，他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可怜。
第11章 你别哭了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温墨白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他忽然有些恼怒自己，明明知道要不起，却还是会对她心动。
她这样美好的姑娘，应该没有人会不对她心动吧?
“我把钱还给你，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这句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转身去掏手机，却听到一阵小声的啜泣，侧目看去，千凌之婳坐在驾驶位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大大的鹿眼蓄满了泪水，泪珠子一颗一颗往外翻涌，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瞧着他，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我知道我这么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了，可是我就是好喜欢你啊，我想帮一帮我喜欢的人。”
“因为我知道他前路一定会光明似锦。”
“你那样优秀美好，不应该陷在沼泽里苦苦挣扎，我想着也许我伸手拉你一把，你的人生就会轻松一点儿，大不了以后你再还给我好了。”
因为我知道他前路一定会光明似锦。
温墨白怔愣着，在心里默默咀嚼着一句话。
她眼神真挚干净得不像话，是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相信他一定会走过所有泥泞，站在光明之下。
他似乎一直在旋涡中挣扎，看不到上岸的期限，从来没有人笃定地告诉过他，你总有一天会站在阳光下，包括他自己。
“你、你别哭了。”
反应过来，他才手忙脚乱地抽出车里的纸巾，想要给她擦眼泪，又觉得于理不合，过于逾矩，他从来没离女孩子这么近过，近到可以看到她因为哭泣而泛红的鼻尖。
因为这副皮囊，很多女孩子给他递过情书和礼物，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像她这样看穿自己、相信自己。
千凌之婳哭得半真半假，她很懂得示弱，刚刚看到他拿出手机转账的样子，她心里是真的很慌。
她知道，今天温墨白如果走掉了，以后大概都会躲着她，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追到自己喜欢的人了。
哭泣是假的，但情话是真的。
她是真的相信，温墨白总有一天会站在阳光下，他是她见过最美好的男孩子。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心软，千凌之婳才看清楚他多次拒绝之下隐藏的爱意。
他真的不是对自己没感觉。
只要不是对她没感觉，千凌之婳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就范。
她才不管什么配不配。
“好了，你别哭了，我不退就是了。”
温墨白看着她一抽一抽的肩膀，妥协般地叹了口气，面对喜欢的女孩子，怎么狠得下心呢。
“那、那你还会教我弹吉他吗?”
千凌之婳一只手揉着眼睛，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问他。
“你的吉他弹得很好，应该是有名师指点过的，哪里还需要我班门弄斧啊。”
温墨白苦笑着。
千凌之婳不管，他说完这话哭得更伤心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吧嗒吧嗒掉眼泪，眉头微蹙，委屈又可怜。
“你别哭啊。”
温墨白将手里的纸巾递给她，指尖刚一触碰到她的掌心，就触电般的缩了回来，耳根不自觉地发烫。
“学长，你可不可以不要回酒吧兼职啊?”
千凌之婳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瘪着嘴小声请求。
“我答应你，你就不哭了?”
温墨白低下头，视线落在她哭红的鼻子上，这下更像红鼻子小鹿了，他强忍住想要揉乱她头发的冲动，女孩子原来是这么可爱的生物。
“嗯。”
她忙不迭地点头，像是只小松鼠。
“那我答应你了，可以放我下车了吧?”
他避开千凌之婳的眼神，有些闪躲。
“学长，你不是心情不好?就算是回学校到了图书馆也静不下心复习功课吧?”
确实，他在川大几乎没有好到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况且，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还完全没有消化。
“跟我去一个地方，我保证可以帮你发泄情绪。”
温墨白有些犹豫，理智上，他应该拒绝她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等他回过神来，千凌之婳已经发动了车子，明红色保时捷911在南州主道上一路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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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极馆。
“你说的发泄情绪的地方就是这里?”
温墨白有些吃惊，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喜欢这么刺激的运动项目?
“对啊。”
千凌之婳点点头，不由分说拉着他往里走，这里是四碗集团旗下的产业，门口的侍者都认识她，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三小姐。”
“这位是我的朋友，温先生，他第一次来。”
千凌之婳交代完，马上就有工作人员过来贴心地给温墨白讲起了注意事项，并且示范了一些基础动作。
千凌之婳则是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熟练地穿好了安全绳索，她不是第一次来，她很喜欢这种刺激的体验，“温学长，你准备好了吗?”
温墨白是法学系的高材生，学东西很快，工作人员示范了一次，他便也穿好了安全绳索。
两个人来到63米的高台上，千凌之婳朝着他眨了眨眼，一跃而下，纵身跳下去的瞬间，温墨白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他不自觉地朝着前面走了半步。
“温先生请放心，三小姐经常来这里玩，她很有经验的。”
旁边的工作人员偷笑，这个男孩子长得真好看，这还是三小姐身边第一次出现异性。
温墨白礼貌地点了点头，但茶褐色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下去的方向。
直到千凌之婳平安上来，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千凌之婳微微喘息，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光洁的脸蛋有些发红，但看的出来，她玩得很开心。
“学长，到你喽。”
温墨白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危险的运动，他平时顶多是跑跑步、打打篮球，事实上，也只是为了强健体魄，他更喜欢一些静下来偏独处的活动。
他站在高台边缘时，手心有些湿，“你说的，可以疏解情绪的办法就是这个吗?”
确定是疏解情绪，不是送走他吗?
“学长，你不会是害怕吧?”
千凌之婳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紧张的小细节，笑着打趣他，像温墨白这样的乖乖仔，应该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吧?
第12章 学长，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晚饭?
坠落的瞬间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失重感并没有很强，温墨白只听到自己的心脏铿锵有力的跳动声。
慢慢的，大脑会重新启动，感官被无限放大，高台上的冷风有些刺耳，是那ᴊsɢ种耳膜受到空气压强刺激而产生的刺痛感，肾上腺素会急剧上升，全身的血液也迅速循环了一次。
温墨白被风吹得无法完全睁开眼，但从上面向下看，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在下落，那种失重感唤醒了身体里最原始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会死掉。
脑海里一出现这个念头，第一感受不是恐惧，却是有些后悔，那些遗憾的瞬间全部涌了出来。
母亲住院以后一直念叨着想吃一顿外婆亲手包的饺子，外婆一直忙着裁缝店里的活儿，只为了多给母亲多挣一笔治疗费。
那天下午好不容易空闲包了一顿饺子，他还没有来得及送到医院，母亲的心跳就停止了跳动。
他答应外婆这个秋天带她去香山看红叶，还没到夏末，外婆就病倒了。
……
等到双脚再次落地，温墨白像是全身的血液和细胞都重新换了一遍。
“温学长，你……”
千凌之婳迎上来就被温墨白一把揽进怀里，她震惊得足足站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他身上还带着凉气，这个拥抱却滚烫无比。
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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