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继续活吗?
可若活着,又该怎么面对楚今安呢?
楚今安说绝不放她出大明宫,可她……
现在衡月对自己的身体、身份都充满不确定,她甚至对自己的过去都满是怀疑。
她还是一个正常的、完整的人吗?
她也不知道。
或许在上位者眼中,她只是一把不如何趁手的工具吧。
若不,求一求楚今安,让她去浣衣局吧?
衡月站在那丑丑的平安符前,呆立许久许久,最后还是在天亮时被巡逻的侍卫找到。
今日休沐,楚今安未去上朝,听说衡月被人在她从前的住处找到时,他还惊讶了一瞬:“怎么去了那里?”
问完又看廖忠:“没收拾?”
廖忠:“……是。”
当日搜查完就将那屋子封了,哪里还有人记得去收拾……
不过,也没人能想到,还贴着封条呢竟还有人就进去了。
至于私自撕开封条进去是否应该处罚……
单看楚今安的态度便该知晓,他连想都没往这方面想。
楚今安放下手中碗筷,才犹豫了一瞬,忽听到来人继续说道:“而且衡月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
“如何不对劲?”楚今安猛然站起身来。
来回禀的人缩了缩脖子:“奴才不知该怎么说……”
“哎哟!你就这般向皇上回禀的?”廖忠在楚今安发火之前,连忙训斥了那小太监一顿。
那边楚今安已经等不及,启步便往外走去。
才到廊下,他便看到被云萍拉着的衡月。
云萍喋喋不休在说着什么,衡月却是呆呆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皱眉,轻咳一声,云萍一惊马上住嘴,又惴惴不安地看了过来。
“皇上……奴婢参见皇上。”云萍马上行礼。
一旁的衡月在听到她的称呼后,终于像是才清醒过来一般,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人却还是僵硬的。
楚今安也看出她状态不对,蹙眉开口:“衡月。”
衡月这次终于转头看向他。
她干裂的唇才动了一下,应是想行礼的,但才稍稍弯了膝盖,便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第185章 她一身所有,全是朕给她的
楚今安见衡月状态不对便往前迈了一步,但她倒下的实在太快,楚今安着急之下也未能接住人。
而站在衡月身边的云萍却是大大退了一步,手都没伸一下,任由衡月就这么倒了下去。
此时的楚今安连训斥云萍的时间都没有,急走两步将衡月抱在怀里:“衡月!衡月!”
“皇上……”云萍不解楚今安为何这般担心,她下意识伸手想搀扶楚今安,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将衡月打横抱起,一边往紫宸殿走,一边沉声唤廖忠:“去叫刘院判来。”
廖忠早就派了小太监去,这会儿围着楚今安也不由担心:“皇上,衡月姑娘……”
“又起了高热。”楚今安眉头皱得能打结。
他刚一抱到人,便觉得烫手,也不知道她这般烧了多久……
廖忠“哎哟”一声,还是劝道:“皇上莫要忧心,许是之前风寒未好……”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楚今安便是再心急,也得等太医来了再说。
昨晚的种种几乎都要被他抛之脑后,偏刘院判还没来,明亲王来求见。
“滚!朕不见!”楚今安怒道。
来报信的小太监有些战战兢兢:“皇上,明亲王说,是为了北疆战事而来……”
“那也让他滚!”楚今安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北疆什么战事?
还有楚今阳,何时来不行,偏此时过来!
楚今安听到这个名字,便想起昨晚他在衡月颈间嗅闻的模样,简直怒从心头起。
廖忠此时也不敢劝,好在刘院正终于来了。
但楚今阳也跟着进来了。
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进来便道:“臣弟见刘院正来,很是担心皇兄,便冒死一闯……皇兄无事吧?”
“无事,你先回吧。”楚今安不愿他知道衡月的近况,也不想与他多言。
楚今阳眸光一转,有些疑惑:“可臣弟瞧着,皇兄无恙呀?”
不等楚今安说什么,他又道:“昨日冒昧,拿走衡月姑娘一件东西,臣弟今日特地来还给她——”
“给朕就是。”楚今安淡淡抬眸,眼中却带了丝嘲讽。
见楚今阳不动,楚今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她一身所有,全是朕给她的,有什么还是朕不能看的?”
他这般强势,让楚今阳也无法说出什么,只能掏出一只小巧的耳坠递到楚今安手上。
楚今安看了一眼,似乎确实是衡月的东西。
但在楚今阳那里放了一夜,此时又从他手中递了过来,楚今安随手便丢在了一旁。
他还拿出巾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又对着楚今阳扬起下颌。
那意思很是明显,无事便让他离开了。
楚今阳还想再问,楚今安却已经完全没了一点儿耐心,挥手:“来人,送明亲王。”
“皇兄,不如让臣弟看着刘院正给皇兄把个脉,臣弟也能放心。”楚今阳这般说着,一双眼睛却左瞧右看。
不等楚今安回答,楚今阳就又问道:“怎么没见衡月?”
“她不当值。”楚今安虽然不耐烦,却还是坐下,伸出手来示意刘院正。
刘院正连忙将腕枕轻巧地放在楚今安手下,又细细把脉片刻,笑道:“皇上一切安好,只是近日似乎睡眠不好?可以用一些安神丸。”
“哦?皇兄怎么睡不好?可是忧心国事?”楚今阳二话不说便接过话头,顺利牵扯到北疆战事。
楚今安有心思听他说这些?
况且楚今阳的意思很好猜,他就是想安排自己的人上战场,再混些军功出来。
随意地应和着,楚今安越发有些不耐烦了。
廖忠察言观色,在一旁轻咳一声:“皇上,时间差不多了。”
“嗯。”楚今安便起身,不再看明显没说完的楚今阳,“朕还有事,便不送三弟了。”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赶出门,楚今阳也实在忍不了了。
他冷笑一声,草草抱拳行礼,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楚今安却在他迈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若冰霜。
“哎,皇上,那臣……”刘院正来时听说是给衡月看病,但来这半晌了,都未见到人,他便小心问了一句。
“嗯。”楚今安径直便往内殿走去。
耽搁这半晌,他也着急的很,不知衡月情况怎么样了。
躺在龙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却没睡着,只瞪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帐幔顶,听到脚步声也没什么反应。
楚今安坐在床边,抬手探向她的额头,之后眉头紧锁看向刘院正:“快!”
刘院正自然快应,只是才摸上衡月的手腕,他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楚今安的眼神直直看过来,刘院正忍不住便开始额头冒汗,片刻后,他松开脉,抬手擦擦额头,又看向楚今安。
楚今安:“如何?”
“这,臣……臣还要查看一番。”刘院正对着衡月道了一声“得罪”,便去看了她的瞳孔,又道,“衡月姑娘能否让我看看舌苔?”
衡月却置若罔闻,动也不动。
楚今安蹙眉唤道:“衡月!”
衡月还是那般呆呆的模样。
刘院正又擦了把额头的汗,刚想说那便算了,却见楚今安抬手捏住衡月的两颊,迫使她张开了嘴。
“看。”他有些暴躁,却又努力忍耐住,只言简意赅的命令道。
刘院正连忙凑近观察,之后又是“嘶”的一声。
“到底如何?”楚今安觉得自己耐心再无一点。
刘院正也终于能给出自己的结论:“这个……衡月姑娘这是风寒入体,心神紊乱,又似收到精神重创,如今瞧着,竟……有些癔症了。”
“什么意思?”楚今安眯起眼睛。
刘院正求助地看向廖忠,见对方避开他的视线,只能低声与楚今安道:“皇上也知,衡月姑娘体内有些堆积的……那东西对情绪影响过大……”
“这两日,衡月姑娘应该是情绪波动太大,牵动了毒性……”
刘院正一个顺口,又因是在紫宸殿内殿这样的环境,周围只熟悉的人,便说出了毒性二字。
谁也没想到,原本似乎对一切都无知无觉的衡月却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刘院正。
第119章 “你信她,还是信朕?”
楚今安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衡月:“怎么了?”
衡月看了他一眼,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一边颤抖,一边举起手,似乎想做些什么,但手举到半路却又徒劳的落下。
楚今安握住她的手,面色沉郁的可怕:“你到底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与朕说?嗯?”楚今安越问,语气越坏,“你就这般不肯相信朕?”
廖忠连忙拉了刘院正一把,两人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去。
楚今安看着像是惊弓之鸟的衡月,再忍耐不住,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又问道:“什么事情,不能与朕说?”
衡月却只是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别开视线,不看他,也不回答。
楚今安烦躁的很,却忽然想起刚刚刘院正的话,以及衡月有反应的地方。
他犹豫着尝试了一下:“毒……”
只一个字,他便瞧见,衡月又惊慌失措的看了过来。
楚今安眼眸越沉。
竟真是这般。
沉默片刻后,楚今安又问道:“是姚嫔告诉你的?”
见衡月猝然瞪大的双眼,楚今安明白了。
他冷笑一声,捏住衡月的下颌,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你信她,还是信朕?”
明知这样问可能会自取其辱,毕竟……衡月也不是他的人。
但楚今安还是忍不住。
他就想问问衡月,难道她是什么铁石心肠吗?
过去半年的日日相处,难道还比不上苏太后的人的一番话?
若输给安王的人,他也罢了,但姚嫔,苏太后……
他不甘心。
衡月唇瓣轻轻颤抖着,难堪的想别过头去,却被强制性的只能看着楚今安。
这让她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万万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刘院正,甚至皇上,早就知道她中了毒。
但皇上依旧会来宠幸她……
或许,那毒并没有姚嫔说的那般严重?
却也是确实存在的……
衡月心乱如麻,想说什么,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今安似乎看出她的意思,他同样心乱,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哑意:“你何时知道的?”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衡月会知道关于他中毒的事情。
不过这般的话,是苏太后已经知道了,还是借着衡月来试探他?
楚今安不得不想的更多些。
见衡月还不肯说话,楚今安便捏着她的脸左右晃了晃:“朕问,你点头,或者摇头。”
衡月没有反应,楚今安沉吟片刻,问道:“是姚嫔告诉的你,关于中毒的事情?”
衡月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一抖,片刻之后,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她的脸颊被楚今安掐着,这么一点,还挤出些嫩嫩的肉肉,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楚今安眸光温和了几分,叹了口气,又问道:“她说,你就信了?”
衡月凄惶的看着他。
“朕的话,你信不信?”楚今安又问。
衡月目光微微游移,片刻后,带了些犹豫的点头。
“能说话了吗?”楚今安觉得沟通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衡月眼睫轻轻眨了几下,带了些试探的开口:“皇上……”
话没说完,门口却又传来一个小心的声音:“皇上,衡月姑娘高热不退总也不好,臣想着,是不是先给她针灸退热?”
楚今安正因衡月开口那般哑的声音惊讶,听到刘院正的话后,没多犹豫便答应道:“也好。”
他有些想继续问,但还是将衡月好好放倒在床上,安抚道:“先休息吧,朕知道了……”
顿一下,他坚定的说道,“姚嫔说的,都是假的,你不要听,也不要信。”
衡月眼眶通红,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开口声音又哑又小,楚今安要弯腰凑近才能听到。
但他却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什么叫,她对不起他?
什么叫,都是她的错,再小心些就好了?
楚今安不由皱起眉来,但看衡月说话越发费力,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你若是有不得已……以后说与朕听,朕愿意相信你。”
衡月眸光潋滟,带了几分期许看着楚今安。
她能感受到,楚今安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他是真的、真的愿意相信她。
这让衡月心中好过了几分,也多了些希望。
既然刘院正早就察觉到她中了毒,那……是不是也有办法能解?
抱着这样的念头,衡月格外配合刘院正的治疗。
哪怕被银针扎了一脑袋和两只手,她也动都不动,好好的躺在那里。
刘院正忙活完,又叮嘱人将炭盆烧起来:“发一场大汗,风寒便能好的差不多了。”
到底还在皇上寝殿,也不是谁都能进来伺候的。
廖忠左右忙碌,点起炭盆后便觉得殿内热的够呛。
他擦擦汗,抬眸却见楚今安坐在床边,像是感受不到身边炭盆的热度一样,只偶尔抬手探一下衡月的额头。
廖忠不由道:“皇上,刘院正说衡月姑娘这银针要两刻钟后才能拔,不若……皇上先出去等等?”
“嗯。”楚今安见衡月闭上眼睛,片刻后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想着留下也无用。
他原想让青寻来伺候的,但转念一想,青寻那般活泼的性子实在也不太合适。
便唤了一直贴身伺候他,也是为数不多能进到紫宸殿内殿的宫女华云是照料衡月。
出了里殿,微凉的风一吹,廖忠才觉得舒服些。
他抬头去看楚今安,见他家皇上也是一头的汗,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奴才伺候皇上洗漱洗漱吧?莫要吹了风觉得凉呀。”
“不必,朕不冷。”楚今安却在这稍冷下来的温度中找回几分理智,认真思考起衡月的话来。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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