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振邦笑,“你这孩子,你自己不回家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还不能来看你?”
简墨撇下嘴,“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们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搞得她现在毫无准备,十分被动……
叶知秋摸摸她头发,佯装不悦,“怎么,囡囡现在结了婚,就拿我跟你爸当外人,想过来看看你还得提前预约啊?”
简墨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再这么说下去,真得越描越黑。
她试图换个话题,“您二位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们先出去吃个饭再回来?”
“不用。”简振邦闻言摆摆手,“我跟你妈上去看看就走。”
简墨努力坚持,“要不还是先吃饭……”
然而她势单力薄,哪里犟得过两位家长,交谈间已被迫掏出卡。
电梯上行,那门“叮”一声开启时,简墨感觉自己的死亡丧钟也仿佛已敲响。
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被叶知秋发现,自己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些天日子过得太舒坦,她一点都没想过该为穿帮做哪些准备。
眼下就这几秒,她眼前已闪过只有自己东西的卧室,毫无温情的家,以及褚逸清进门后的冷淡神情……
无论哪一种,都足够令敏锐的母亲起疑心。
简墨紧紧闭眼,心脏提了又提,最后,她深深深呼吸,近乎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啪”一声按下门把手。
她甚至不敢睁眼,直到时间再也无法耽搁,她才再次心情凝重得看向屋内。
不过……诶?
往常这个时间空无一人的家此刻竟意外亮着灯,而在那柔和灯光倾泻而下的沙发中央,那本应在公司加班的人正端坐着。
男人西装脱下,衬衫领口解至第三颗,露出一截冷白的平直锁骨,袖口挽起,腕表精致,看上去有种莫名的禁欲感。
而在他身后,是北城一览无余的夜景,不知是不是他气场强大的原因,简墨总觉得,他此时一手随意搭在沙发后靠,另一手在iPad轻滑的这一帧画面格外有感觉。
尤其是……他那领带还没解。
只可惜,她这一瞬产生的想法完全无法实践。
简墨惋惜摇头,紧张吞咽,她发誓,从小到大,她的脑子就没转得这么快过。
约莫三秒,或许只有一秒,简墨在ddl的逼迫下,那面容立即从淡定换上副妻子见到丈夫的惊喜面容。
为了逼真,她甚至鞋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小跑过去,跳上沙发,两臂圈住褚逸清的脖子,歪头一边疯狂眨眼暗示,一边用那又娇又嗲的声音小声说,“老公,你今天回来好早呀?”
褚逸清闻言,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顿。
下一瞬,他偏头,眉眼稍抬,饶有兴味看向她……
第21章
“这是什么新花样?”褚逸清将平板随意往桌上一搁, 侧过身,自然而然搂住她的腰, 低沉出声。
简墨近距离看着他那略带一丝玩味的瞳仁,好似望进幽深的海,她再次不争气地漏掉一拍心跳。
然而,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屏住呼吸,凑近,再凑近,直到两人近到能够看清对方面上的细小绒毛, 简墨才轻不可闻开口,那声几乎抵在他唇边, 撩得人心头发痒,只是那内容却实在不怎么动听。
简墨用气音说,“我爸妈来了。”
或许是为验证这句话,下一秒,那门边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哎哟”,叶知秋和简振邦齐齐背过身, 一时不知该出还是该进。
倒是褚逸清很快反应过来,略带警告意味地瞥了简墨一眼, 随后正了正领带,淡定起身,沉声唤, “爸, 妈。”
叶知秋转过身,但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抚了抚包上的纹路,说, “哎,我跟墨墨他爸就是顺道来看看,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顾及我们。”
简振邦点头附和,“对,对。”
不是有句话叫,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褚逸清此刻生动诠释了这句话的妙用,他闻言轻笑一声,半分不局促,“爸,妈,正好爷爷前两天给了我一罐好茶,您二位顺道尝个鲜?”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来一趟,哪有推辞的道理,既已有台阶,便从容应道,“好啊。”
褚逸清讲话时,朝简墨似有似无瞟了眼。
他们之间这点简单的默契还是有的,简墨立刻佯装疲惫,一边撩头发一边朝二老挥挥手往房内去,“那你们去喝啊,我累死了,我先洗个澡。”
等一行三人消失于拐角,简墨赶紧从房内出来,将那客房内褚逸清的一应物件全都往主卧搬,搬着搬着,她忍不住感叹,出来借果然是要还的,两人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她那天到底为什么突然矫情,非要分房睡?
短时间内把这些东西迅速重新归位需要消耗极大能量,简墨这下是真的累瘫,她两手撑在洗漱台边平顺呼吸,待感觉休息完毕,她才随手抽了条浴巾进去洗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简墨吹完头发后捞起手机一看,发现已过去快两个小时。
她不禁有点慌,放吹风机时那线不知怎的,缠住洗漱台搁着的一排护肤用品,顺着那方向一个个噼里啪啦往下落。
浴室里一时全是叮铃哐啷的声音,这动静太大,恰好被出来随处转转的叶知秋捕捉到。
于是,这一切便好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件接着一件,直到叶知秋推开门,那骨牌才仿若中场暂停,摇摇欲倒。
她扫眼一片狼藉的浴室,一把拉住简墨的手,“囡囡,有没有事?”
简墨被突然出现的母亲吓一跳,缓一下呼吸才回,“没事妈妈,就是可惜了这些东西,又要重新买。”
叶知秋不赞同道,“重新买就重新买,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简墨不禁抬头看向她。
叶知秋是典型的“爱己主义者”,不同于自私自利的利己,她活得通透、开明,对简墨唯一的要求便是时刻保护好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次。
予她丰厚物质的同时亦不曾对精神匮乏。
简墨不禁心潮起伏,倾身拥住她,轻声说,“知道了,妈妈。”
叶知秋拍拍她的肩,慈爱道,“好了好了,这里让阿姨收拾,你快去换衣服。”
简墨闷声应了声“嗯”。
主卧有配套的衣帽间,简墨进去时,叶知秋亦随着一道进入。
本意只是想看看女儿婚后的住所,但叶知秋看着看着,忽然觉出一丝不对劲,她偏头看向简墨,语气疑惑的同时又有些隐隐的担忧,“囡囡,你这个衣帽间,怎么一件逸清的衣服都没有?”
坏了……她刚刚搬东西,实在没想到还有衣帽间这一说。
简墨脑中一阵轰鸣,只觉那最后的多米诺骨牌瞬间放大,朝她整个人扑面压过来。
她勉强笑了下,尽量自然道,“妈妈,我衣服太多了,他的东西放在另一边。”
叶知秋听罢点点头,那神情看不出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她上前一步,拉住简墨的手,关切问,“囡囡,你告诉妈妈,你跟逸清……感情没问题吧?”
“妈妈一直担心你们结婚这么仓促,到底对不对……如果哪里过得不开心,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简墨抿唇,小小声,“知道了……”
在这一刻,简墨心里好似种下两粒种子,一粒名为谎言,一粒名为愧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它们好似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直到再也无法承受。
……
不知是因为这一插曲还是旁的,原先道只是来看看的两人最后竟决定在这住一晚。
简墨无奈的同时似乎也找不出任何婉拒的理由。
她垂头丧气回房,正准备关门,忽然被身后那人一抵,褚逸清亦自然而然随她进来。
那神情淡定地好似他的确每晚都住在这里。
简墨甩一下头发,回身,半是揶揄半是“嘲讽”说,“啧,你这个演技,不进娱乐圈还真有点可惜。”
褚逸清闻言略挑一下眉,两指将领带扯松后一把扯下,瞥她一眼,毫不谦虚,低声回,“过奖。”
简墨歪一下头,佯装不解,“褚总,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每次撒谎都能做到脸不红心不眺,单纯是因为脸皮厚吗?”
褚逸清听罢冷嗤一声,他解纽扣的手微顿,忽地俯低身,牢牢盯着她眼眸,缓缓启唇,“你有没有想过,这番话会被你母亲听到?”
简墨眨一下眼,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褚逸清神情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他轻笑声,慢条斯理开口,“那简小姐想过他们今晚住下的原因吗?”
……想过,但没仔细想。
简墨蓦地觉得他这猜测十分合理,旋即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全然噤声。
褚逸清见状笑一声,状似无意问,“你好像很怕你母亲?”
简墨两手压在床沿,闻言仰头看向他,思索道,“也不是怕吧,就怎么说呢,主要还是担心他们伤心吧。”
“嗯?”褚逸清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简墨揪了揪床单,轻声说,“你可能无法体会,就我们家每一辈都只有一个孩子,那大家所有的注意力就都在她身上,可能有好多好多的爱,但与之相对的,也有好多好多的责任,就比如结婚吧,其实如果我不想结,我爸妈也没办法逼我,可是我会觉得我从小无条件享受了他们给予我的优渥条件,那我就应该去为这个家付出,无论哪种形式。”
“那我们结婚也是,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他们责任的转接,但在这层责任上,他们一定是希望这样的前提是我可以幸福,所以如果被他们知道,这只是一句谎言的衍生,那比起生气,其实我觉得爸妈更多的是难过吧。”
“毕竟没有人会不希望嫁给爱情。”
“你也希望?”褚逸清显然问的是最后一句。
简墨眸光垂敛,没说想不想,只是忽然消沉下去,笑着说,“那前提也得是有啊。”
……她早就没有了。
褚逸清微微颔首,喉结几度滚动,最终,他只是挽了挽袖口,迈步走进洗漱间,留下一句看似事不关己的,“我确实不理解。”
在褚家长大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中,亲情合该被剔除,他哪里会懂,在这世上也有亲人会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子女付出。
褚逸清无声摇头,自嘲一笑。
-
此后几天,简墨工作遇到一点小麻烦。
她常用的一种原料因运输原因而缺货,但不知怎的,或许是习惯,又或者只是一种奇怪的坚持,简墨无论换上哪一种相应的替换品都觉得好像就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虽然旁人闻不出这其中的细微差别,但简墨无法说服自己就此敷衍过去。
她的工作进度由此停滞。
等待的过程中,简墨想起好像有一阵子没联系林眠了,而且很奇怪,寻常都是林眠主动找她,但这都不知多久,她竟然一次消息都没发。
简墨隐隐感觉有点奇怪,她想了想,索性也没发消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前几声都没人接,直到快挂断,这电话才姗姗打通。
那头听着很嘈杂,风声、吵闹声、闲聊声汇成一片,林眠过了好几秒才“喂”了声,“墨墨?”
简墨轻皱一下眉,“绵绵,你在哪呢?”
林眠叹口气,“别提了,我车拐弯的时候没控制好,追尾了,现在正在这等交警和保险公司过来处理呢。”
简墨听罢赶紧问,“天呐,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你给我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吧。”
她说话时已下意识站起身,正准备出门,电话那头的林眠语气倒还挺轻松,“没事没事,你不用过来,我撞的是熟人,还挺好说话的,就是他这车吧,有点高调,搞得我俩现在被一群看热闹顺带看车的围在中间……”
简墨问:“熟人?谁啊?”
林眠:“宋珂啊,你见过的?”
“他没为难你吧?”
“为难我什么,又不是没交车险,等评估呗。”
“真不用我过去?”
“哎呀真不用,你还是回家好好陪你老公吧。”
“什么啊别瞎说……”
电话挂断,简墨仔细一琢磨,突然觉出两分不可思议。
这世上的巧合竟这么多?
林眠就那么随便一撞竟然撞到了宋珂的?
上次让绵绵离他远点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但这两人竟还是碰一起去了。
简墨不禁摇了摇头,也不知是缘还是孽。
她回家时,本次事件的另一主人公正在电话中绘声绘色跟褚逸清描述此次惊险情形。
“我跟你说,哥们儿今天是真的差点就挂了,我这车开到今天,宝贵得不得了,连点剐蹭都没有,谁知道今天一把来了个大的。”
“我正转弯呢,结果好家伙,那后面‘砰’一声就给我撞墩子上去,我连车带人直接就懵了。”
大概是觉得他太聒噪,褚逸清将那手机直接搁在茶几上,宋珂抑扬顿挫的声音便由此飘飘散散送至门口。
简墨甩下高跟鞋的间隙听到宋珂继续说,“我当时那个气呀,恨不得下车把人骂一顿,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是老熟人,就你老婆那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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