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变成湿漉的风,黏腻的雨,缠绵的云,她化身一切与爱谷欠有关的意象。
简墨深深闭眼,在心脏下坠的瞬间,却又忍不住睁开,以指尖怔然描摹他眉眼的形状。
不知多久,一吻结束,褚逸清终于将她松开。
他理了理被她揉乱的衬衫,神情平静,只有那依旧深黯的眼神昭示着他方才的禽兽举动。
简墨口耑息间,不禁低头看一眼自己,对比之下,她显得狼狈好多,衣服皱巴巴,毛衣被推落肩边,露出欲盖弥彰的黑色肩带,更别提锁骨上那些不知被吻出还是揉出的红痕。
简墨没来由有些恼,伸腿踹面前人一脚,语气不善,“混蛋,出去啦,我要洗澡!”
许是被亲过的缘故,她这点怒意听起来更似娇嗔。
褚逸清喉结滚了滚,伸手握住她脚踝,指腹微微摩挲,下一瞬,他忽然笑了声,嗓音很低,压着坏。
简墨被他直接扛到淋浴头下,玻璃门关上刹那,他按了下开关,滚烫的水瞬间倾泻而下,将两人浇了个透彻。
简墨气急,睁大眼,“你干什么!”
话没说完,褚逸清已将人扣到怀里,一手抬起她下颌,几分凶狠地低头吻上去,他嗓音裹着雾气,低沉喑哑到不像话。
“一起。”他说。
-
结束后,简墨软绵绵倒在床上。
不想去回忆方才那一刹的痛楚,因为她察觉到他也同样不太好受。
但好在,初始的生涩过后便是细碎而不可忽视的愉悦。
像闯关般一层层叠加,直到通关那瞬间,她直接软倒,连指尖都在不可抑制地微抖。
而这显然取悦到某人,短暂休憩后,她迎来更加难捱的时刻,好似线崩到极致,被弹奏至断裂。
简墨眼一闭,也顾不上跟尚在清理的褚逸清说一声,便直接累到睡过去。
再次睁眼,已是后半夜。
此刻万籁俱寂,整个房间内只有沙发前的茶几上有些许微弱光芒,而褚逸清穿了件沉黑浴袍,正绷着脸端坐在那办公。
若非见过那样放浪的时刻,简墨实在很难将眼前这样端方严肃的他同几小时前暴烈的男人联系起来。
她撑起身,下床时不可避免发出些声响。
褚逸清敏锐察觉到,合上电脑,朝她看过来,“醒了?”
他嗓音俨然恢复平静,但简墨却突然很想将他这道貌岸然的伪装撕掉。
她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在月光的映照下,面前人的面容看上去更有一种冷玉般的质感,而简墨低头,同懒散靠坐的他深深对视时,她忽有一种摘到月亮的错觉。
“你知道吗?”简墨轻声开口,指尖落在他鼻尖那颗小痣上,缓缓触碰,“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不知道这里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褚逸清哼笑声,突然握住她手腕,略一用力,简墨顺着那力道,被他带坐到怀里。
他仰靠沙发,视线肆无忌惮描摹着她的唇线,仿若诱哄般开口,“什么感觉,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05章
褚逸清说完,简墨便好似真的被蛊惑到,她一手撑在他身上,另一手则始终被他抓在手里,睁大眼,眼睫轻颤,几分无辜又虔诚地吻上去。
“……什么感觉?”褚逸清哑声问。
简墨笑,她反将他手抓住,带到身前,要他感受她此刻,“心跳加速的感觉……”
水波荡漾,轻纱浮动,如梦似幻影。
简墨宛如重新洗过一次澡,扶在窗台边平顺呼吸。
玻璃窗上映出褚逸清冷峻的一双眉眼,没什么表情,指尖一抹猩红,明灭交替。
他这个人情绪抽离的速度堪称无情,方才吻住她时有多凶狠,此刻便有多么平静。
但好在,简墨并不在意这些。
而且,褚逸清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恰恰正是她所需要的。
简墨兀自弯唇笑了下,回身时毛毯滑落,她顺势提起,向上拉了拉,几分轻松的口吻,“能聊聊吗?”
褚逸清看她眼,似早有预料,他将烟灰掸落,示意简墨先找件衣服换上,与此同时,他弯腰捡起垂落在地的衬衫西裤,垂眸,慢条斯理系纽扣,扣皮带。
待两人都恢复如常,褚逸清将窗一把推开,捞起搁在沙发上的外套,沉声道,“走吧。”
简墨实则也十分受不了这屋内的气味,但她惰性重,再加上此刻身体格外惫懒,本想忍一忍算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讲究的。
她无端笑了声。
外面气温低,凉风顺着小腿往上钻,简墨走了会,实在不想再动,便随便指了间路边看着没人的房子,说,“要不就在那吧?”
反正就说几句话的事。
褚逸清闻言,回头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你不用吃饭?”
似乎是为响应他这句话,简墨肚子突然抗议般叫了一声,无比清晰,她这才想起,好像到房间后他们便直接……所以两人其实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进食。
后知后觉的饥饿来袭,简墨点头,“那还是先吃饭好了。”
园区餐厅二十四小时营业,但这个点,过来吃饭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他们外,便只有靠窗的一桌。
简墨做贼心虚,率先在离他们最远的那张桌上落座。
待点完菜,等待间隙,简墨瞄眼周边,见无人关注这里,她才谨慎询问,“那我开始?”
褚逸清微微颔首,“嗯”了声。
他们之间的关系迅速而粗暴,确实需要好好理一理。
简墨笑着看他,那模样是一贯的狡黠,自信明媚,“那个,我先确认一下,你还是想跟我继续的,对吧?”
褚逸清闻言,挑了一下眉。
他没立刻开口,但长久的沉默过后,他迎上她那胸有成竹的目光,终究在心底里暗叹一声,随之放弃挣扎,点头默认。
简墨两手托腮,翘起的脚在桌底刮过他裤腿,而她似浑然未觉,继续道,“那首先,我希望我们可以先达成一项共识,在此次关系存续期间,彼此不要过问对方的私事,更不要刻意打探对方的现实状况。”
褚逸清看她一眼,不露声色回,“我尽量。”
简墨见他答应,便点头继续道,“刚刚过来的路上,我想出三条原则,第一,必须做安全措施,第二,必须单身,第三,必须定期体检。”说完,她看了眼面前的褚逸清,问,“这些你应该可以遵守?”
褚逸清颔首,“嗯。”
简墨回想他那比自己还要小心的态度,便没再纠结,笑了笑说,“那好像也没别的了,如果想到我再补充吧,对了,”她拿起手机,解锁后递到褚逸清面前,殷殷看向他,“能给我你的号码吗,方便以后有需要的时候联系。”
褚逸清闻言顿了下,接过手机输入一串数字。
输完后,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总觉得接下来的流程该是她主动向他告知自己的号码,然而并没有,这人似乎完全忘了这茬……她神态自若将手机息屏,随手搁至一旁,此时饭菜正好上来,她“呀”了声,很快投入到美妙的食物中去。
没心没肺地过分。
虽然说只要联系,彼此知晓是迟早的事,但褚逸清还是有些微妙地不爽。
好似在她心中,单方面索取且主导这段关系理所应当,没有任何不妥。
而他不过被当成一个必要时出现的工具。
褚逸清很清楚,这份不平绝非来自感情上的波动,他单纯只是反感不专业的合作对象。
哪怕是这种合作关系。
他面上丝毫不显,待吃完晚饭,状似随意,开口道,“能问个问题?”
简墨微讶,点头道,“当然可以呀。”
褚逸清试图用一种稍显委婉的方式询问,但无果,他偏头看向她,语气平淡地好似只是在谈论天气,“……为什么不考虑直接交往?”
简墨愣了下,“跟你吗?“似觉得有些好笑,她停下脚步,眨了下眼睛,仰脸对上他深幽眸光,“你愿意吗……跟一个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完全不了解,甚至足以称之为陌生的人……谈恋爱?”
褚逸清抿唇,没作声。
场面一时便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道路两旁路灯散发柔和光芒,但不知为何,那光却无端使人觉得刺眼。
简墨笑了笑,忽将他拉进屋内,待门关上,她凑近,嗅闻一口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抬头注视他过分优越的眉眼,体贴开口,“你也不愿意,对不对?”
褚逸清垂眸看她眼,不置可否。
他的本意并非恋爱,于是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
第二天醒来时,简墨身旁已经空了。
褚逸清不知何时离开的。
他十分具有契约精神,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的东西,看着好似从未来过,但掀被起身时,那独属于他的气息还是再一次泛起,轻易便将简墨拥抱。
就好像昨晚,他用力按住她的腕,指尖相抵,与她十指紧扣。
汗液、雨夜、不眠之夜。
……不能再想了。
简墨赶紧晃晃脑袋,将这些不健康的画面通通驱逐。
洗漱时顺带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容光焕发,毫无熬夜痕迹。
简墨不禁对镜凹了个造型,结果腰刚一动,她便忍不住“嘶”了声。
初次使用的身体太过娇气,还是需要好好养两天。
于是,简墨索性没自己开车,而是花钱找了个代驾。
等对方过来的这几个小时,她实在没忍住,滴滴自己的好姐妹,“在不在?”
林眠秒回,“什么事,说!”
简墨装神秘,故意不开口,只一连甩了三个害羞的表情包过去。
不愧是她的好闺蜜,林眠一点即通,“怎么,你终于想通要谈恋爱了?”
简墨随手抓了缕头发,在指尖绕了一圈,咬唇回,“也不算……但是我们已经……嗯,就,你懂的。”
林眠立刻就炸了,“你是不是有毛病!那么多恋爱你不谈,你学人家搞一夜情?!关键是,你全身上下除了有张渣女脸,哪里像玩得过渣男的样子?!”
嚯,这么说简墨可就不服气了,她垂着头,啪啪啪打字,“我只是没谈过恋爱,又不是没看过猪跑,再说,谁玩谁还不一定呢,”她可觉得,入时他好像也没游刃有余到哪去,只是大概学习能力够强,一回生二回熟罢了,反正简墨绝不肯承认自己略逊一筹,她总结陈词道,“何况我俩只是火包友,根本谈不上玩不玩。”
林眠气极反笑,直接回了一排感叹号用以表达她的恼怒,“好,大小姐,我就当你一时兴起,那你告诉我,这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不惜纡尊降贵,名不正言不顺跟他搞到一起?”
有什么过人之处……简墨默念这几个字,风将她的发吹得微乱,她没管,一点一点,好似用尽全力般垂眸敲字,“绵绵,他长得跟周悟太像了……”
身为彼此的至交好友,林眠实在太清楚这个男人对简墨而言意味着什么。
好一会,正在输入跳了又闪,闪了又停,最终,林眠平静回,“你最好别玩脱。”
简墨笑,回过去一个拥抱的表情,“绵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眠:“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简墨没再回,静静吹了一会风。
她想,她一定是知道的。
-
简墨到家时,褚逸清还在公司加班。
清河集团旗下资产众多,各部门间盘综错杂,他不过才离开一天,桌上便堆了厚厚一沓亟待处理的文件。
他不禁揉一下眉心,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正在此时,办公室门被敲响,褚逸清放下咖啡,沉声,“进。”
张助推开门,弯腰递给褚逸清一个新的文件夹,恭敬道,“褚总,这是Celestia这一季的财报以及它们接下来的降本增效方案。”
褚逸清“嗯”了声,“放下吧。”
Celestia是清河旗下的一家化妆品公司,其产品在护肤、护发、美妆和香水等多领域一同发力,但近几年来,该公司发展止步不前,多项业务处于亏损状态,年报表现也不容乐观。
褚逸清正在考虑如何处理这家公司。
处在他这个位置,容不得半点优柔寡断,在他眼中,所有公司皆是财报里的一列列数据,若是数据不好看,那它便似花盆内待修剪的枝干,必要时须得干脆利落,一剪刀下去,免得日后累及整个集团。
Celestia如今便是那剪枝。
褚逸清合上文件,拨内线电话通知张助,“方案没问题,告诉Celestia那边,我希望下个季度它们能交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张助应是。
吩咐完,褚逸清起身整理衣袖,起身去隔壁取下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时,一叶纸片忽然自口袋滑落。
褚逸清弯腰捡起,待看清上面名字,才想起,这是他早上离开之际在茶几上发现的。
一张极具个人特色的名片。
浅紫色背景,做凹印处理,正面一行大字“Leonie调香事务所”,背面则是她的姓名,以及一段光鲜的业内履历。
或许受其主人感染,拿起时,空气里一股辛辣与甜味交织的气息。
像她给人的感觉,满血复活时像个妖精,陷入情谷欠时神情却总很无辜。
褚逸清捏着这张名片,弯腰钻进汽车后座。
待司机启动,他忽地来了点兴致,掏出手机输入“Leonie简墨”进行搜索。
一系列词条随之跳出,褚逸清捡了条感兴趣的点进去查看。
大都是她回国后合作的一些商单,以及一则视频采访。
褚逸清随手点开。
采访实则没什么看点,主要因其被采访对象的颜值才被人剪辑发送至网站,而小火一段时间。
那画面里的女人与今早身侧的睡颜完美对上,漂亮女孩总有永葆美貌的能力。
但他不过看了会便百无聊赖退出。
她在镜头前远不如在他面前时灵动,无论是沉沦,还是耍一些小花招,都好过这似被设计过的一颦一笑。
褚逸清由来不喜这种假笑。
他放下手机,闭眼,两臂交握,后靠椅背养神。
然而,那视频关闭前的最后几秒,简墨谈起Celestia对自己的意义时的神情依旧历历在目。
那是她回国后第一个争取到的合作方。
但褚逸清很清晰记得,今天的方案上,Celestia将聘用调香师的这项预算作为额外支出给砍掉了。
……
简墨有严重拖延症,哪怕已经困到不行,她还是坚持躺在床上玩了好一会手机才睡。
结果刚准备放下,微信突然嗡一声,联系人那列出现一个小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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