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亏她前面还夸他故事情节改编得不错。
“可是,我刚才询问过宝珠同学是不是什么故事都可以,宝珠同学也答应过了。”眨了眨眼的沈归砚极为无辜。
宝珠愤恨地磨了磨后槽牙,松开捂住他嘴的手,“本郡主是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唯独鬼故事不可以。”
不想和他多说话的宝珠愤恨的回到稻草堆,“本郡主要睡了,你今晚上给我守夜,明白了没。”
闭上眼后,宝珠的脑海里不知何故一直回荡着他先前所说的鬼故事.
荒山,破庙,索命的女鬼,啼哭的小孩,乱葬岗的尸体。
凉飕飕得像是有鬼在凑着她的后脖颈吹寒气。
有时候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想象赋予了它的想象力,强大。
感觉有鬼趴在边上的宝珠捏着衣衫一角,惶恐又害怕的看向坐在火堆旁,显然困倦至极的少年,隐隐带上一丝哭腔,“喂,姓沈的你睡了没有。”
“都怪你,要不是你说了鬼故事,本郡主怎么会害怕。”反正都怪他,要不是他,她怎么会睡不着。
睡眠极浅的沈归在她翻身时便已醒来,她很想告诉她。
故事里的鬼不过是虚构,何况天底下最可怕的不是鬼,往往是人心。
鬼不一定会主动害人,可人却不一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就害怕的宝珠更觉得山洞里都住满了鬼,哪里都有鬼在,甚至有鬼凑在自己脖子旁吹着寒气,凉飕飕的。
压下她的胆怯,娇气地命令道:“你,你上来陪我一起睡。”
从主动讲鬼故事开始的沈归砚就挖了坑让她往里跳,可是等她跳进去后,他却矜持的皱起眉头,俨然一副正人君子,不为所动,“宝珠同学,你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要是我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难免会被人有所误会。”
“就你,你是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吗,本郡主会瞧得上你。”宝珠嫌弃的上下打量他一下,“就你这样的,哪里比得上宸王哥哥半根手指头,不对,你是连和宸王哥哥比的资格都没有。”
宝珠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又生起气来,“本郡主命令你上来就上来,磨磨唧唧做什么。”
沈归砚没有马上动身,而是拧起剑眉,疑惑地问,“宝珠为什么突然要让我上来睡?可是因为先前的故事。”
被戳中了心事的宝珠昂着脖子否认,“什么故事不故事,本郡主只是看你可怜,生怕你身子弱熬不过去,这才大发慈悲的让你上来睡,你要是不想上来睡也可以,否则难受的又不是本郡主。”
沈归砚单手撑着下颌,只是望着她不说话。
又在宝珠再次开口时,迈起长腿来到稻草堆,在她身旁躺下。
等两人真的躺在一张床上,宝珠又有些后悔了,可是一想到那些无处不在的鬼,也不是不能忍受一下。
“我警告你,你不许离本郡主太近,更不允许把今晚上的事情说出去,知道不。”宝珠说着,还故作凶狠的攥紧了小拳头,并用稻草在中间围了一条线。
“记住,不许越过这条线,知道了吗。”
越看,越觉得她像只小奶猫挑衅的沈归砚控制着想要去揉她头发的冲动,淡淡道:“我非小人。”
宝珠气哼哼地翻过身,背对着他,“天底下的贼也没有承认自己是贼的,你要是敢过界,本郡主就把你手给砍断了。”
“好。”
这一次的宝珠倒是很快陷入沉睡,连风声雨声都不曾入梦,唯有一片平静。
她睡着了,不代表睡在身侧的人也睡着了。
躺在稻草堆上,听着耳边均匀绵长呼吸声的沈归砚幻想过很多次和她第一次同床共枕的画面,只不过都是在红烛摇曳,共饮交杯酒。
可现实都不是,而是同躺在一堆铺了干稻草,上面铺着一件衣服,还散发着潮湿气味的床上。
他也从来没有那么仔细的,近距离看过长大后的她。
睫毛浓而密,琼鼻小巧,一张状若桃花的红唇饱满得似一颗挂在枝头上,饱满得熟过头的覆盆子,散发着赋予甜美的气息,令人控制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口,攫其芳香。
醒了的时候张牙舞爪,睡着了倒是格外乖巧。
——
宝珠自认自己的睡相很好,可是在第二天醒过来时,就被狠狠的打了脸。
眼下像条八爪鱼缠着他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谁。
自欺欺人的宝珠闭上眼,又睁开眼,随后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往上转,见到的是少年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滚动的喉结。
而自己的两条腿,一只横在他两腿间,一只缠上他的腰,脑袋还枕在她的胸口上,昨晚上的三八线也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看,都像是她霸王硬上弓纯白茉莉花。
他还没醒,应该不知道吧。
不对,就算他醒过来看见了又怎么样。
宝珠正心虚的把自己缠着他腰不放的脚收回来,脚刚伸到一半,冷不丁对上男人清醒过来的一双清凌凌桃花眼,下意识的抬起脚就往他身上踹,“好你个登徒子,本郡主就知道你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小人。”
一时不差被踹下来的沈归砚很是无奈地解释,“郡主,昨晚上抱着我睡的人,好像是你。”
昨晚上因为冷,确实感觉到自己不断往散发着热源处靠的宝珠才不会承认,只会生气,“胡说,本郡主平时的睡姿可是好得很,怎么会睡到你怀里,肯定是你趁着本郡主睡着后,不怀好意想要冤枉我。”
反正她没错,她也不会有错。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你想说本郡主冤枉了你,是本郡主不知廉耻的往你怀里钻吗!”
沈归砚垂睫敛眉,面上浮显一丝忧愁,“我在想,我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获得郡主的原谅,毕竟昨晚上确实有我的错。”
听他说了句人话的宝珠正要点头,结果被他下一句话给直接噎到了。
沈归砚眉眼间忧愁得似一株雨雾中的丁香花,“我错在昨晚上宝珠同学怕冷靠近我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也错在醒得太早。”
“你在胡说,本郡主怎么会主动靠近你,分明是你这无耻龌龊小人做的。”要不是他做的,她怎么会往自己讨厌的人的怀里钻,还可耻的抱着睡了一夜。
沈归砚,“我不应该在郡主把手搂上我的腰时没有推开,更不应该………”
“闭嘴,本郡主命令你不许再说了。”臊红了脸的宝珠当即捂住他的嘴,又气又臊得直跺脚。
完全不知道被她捂住嘴的人,笑得有多么灿烂。
下过一场的大雨的天边已是云收雨歇,本就难走的山路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更是一个脚印一个坑,不但要小心会摔倒,还得注意听四周动静,防止出现山崩。
从来没有走过山路的宝珠从一开始的新鲜,好奇到后面的气恼,还有自暴自弃。
特别是这条山路一眼望不到头,她该不会死了都走不出去吧!
沮丧中没有注意看路,导致宝珠一脚踩空,身体顿时卸了力的往后仰。
一直注意着她的沈归砚及时伸出手搂过她的腰,把人拉回来,等她站好后才松开手,“昨晚上刚下过雨,小心路滑。”
沈归砚的话刚说出完,才刚站稳的宝珠就一个吧唧摔进了面前的泥坑里。
原本算不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此刻彻底沦为一个哭泣小泥人。
越想越委屈的宝珠再也忍受不住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呜呜呜,为什么我要那么倒霉,为什么爹爹娘亲,大哥二哥还不来找我。”
“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待了,我要回家。”
任由她对自己发脾气的沈归砚知道她要发泄,要不然一直憋在心里,容易郁结于心。
等她哭够了,才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下山。”
用袖子擦着眼泪的宝珠偏过头,泛红的鼻尖抽搦,一双眼儿红通通地控诉,“我才不要你背,我讨厌死你了。”
要不是因为他,她才不会吃了那么多的苦,被人绑架,被人追杀,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那么多的苦,受到那么多的委屈和担惊受怕。
沈归砚目光落在她穿着草编鞋的一只脚上,眉头微蹙,随后抬手握住,“你不要我背,我抱你下去好不好。”
等握在掌心的那一刻,才发现她不但手小,脚也小,那么小的一只脚还跟着他走了那么久的路,握着脚踝的力度无意识加重,胸腔中更是溢满对她的心疼和愧疚,以及对自身的斥责。
也庆幸她的脚尚未起水泡,否则依她那么怕疼的性子,不知道该哭得有多难受。
突然被捏住一只脚的宝珠气得小脸发红,抬起另一只脚踹他,“姓沈的,你是不是在得寸进尺。”
她的脚刚伸出去,就被少年禁锢住,“姓沈的,本郡主命令你赶紧给我放开!”
唇线拉直的沈归砚对她的怒骂嗤笑不以为然,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一只搂住腿弯处把人打横抱起,“你要是不想摔下去,就不要乱动。”
这句话,瞬间让宝珠冷静下来了,可是冷静了一会儿,又挣扎起来,“你把我放下来,听见没有,我要自己走。”
沈归砚眼梢下压,带着一丝察觉不到的怒意,“不行,难道你想要你的两只脚都起水泡吗。”
宝珠呐呐道:“当然,不想。”
反正她要抱就抱,累的又不是自己,就是………
生怕他突然把自己扔下来,好摔个屁股蹲的宝珠抬起眸子,正好对上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滚动的喉结,好像除了大哥,二哥,父亲以外,她还是第一次和其他男子那么近距离接触。
仔细一看,他长得还真是越看越讨厌,真不明白那些人怎么说他是寒门贵公子,要她说,就是个讨厌鬼。
走到一处陡斜的下坡路时,沈归砚忽然把人放下来,并用匕首削了一根树杈,把树杈的另一端递给她,“你不愿意牵着我的手,可以牵树枝的另一头,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摔倒了。”
“我知道前面我在没有你的允许下擅自抱了你,我向你道歉,不知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郡主可否原谅我先前的无礼。”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诚恳的歉意。
宝珠目光下移到他递来的树枝,想了想前面摔倒又踩空的的自己,他又诚恳的道歉了,那她就,勉为其难的牵一下。
可是她没走几步,肚子就叫了起来,人也干脆犯了懒,坐在地上不动了。
扬起沾了几抹污泥的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饿了,我想要吃猪肘子,糖醋排骨,蟹酿橙,灌汤包,千层饼,东坡肉,油炸小酥肉,还要喝甜甜的浆水。”
她越说肚子越饿,也都怪肚子不争气,要不然她不会那么馋。
等她喊完饿后,那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要把她扔在山里喂狼了吧。
杵着根树杈的宝珠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原本以为把她扔下的人走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堆青色果子。
“我捡到不少山核桃,你先吃着垫下肚子,等走出山里后,我在给你弄吃的。”沈归砚把核桃去壳剥好后递给她,在递给她之前,不忘用叶子垫上,生怕她嫌他脏。
递过去后,见喊饿的人迟迟未吃,不免奇怪,“你不喜欢吃核桃吗?”
两指拈着半颗核桃的宝珠摇了摇头,又点头,表情极为苦恼的要皱成一团,“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吃核桃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难吃死了,怎么还有人喜欢用它来做糕点。
沈归砚:?
把核桃扔进嘴里的宝珠皱起眉头,说出了自己的不喜的原因,“这种东西吃完后嘴巴又麻又疼,要我说,瓜子杏仁什么的都比这个好吃。”
她们总说核桃又香又脆,但她就吃不出来,对于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她通通归类于,她们的喜好和自己并不想通。
正在砸核桃的沈归砚先是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一把夺过她手上,正要往嘴里送的核桃,神情复杂,“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过敏,不是核桃的问题。”
宝珠一愣,呆呆得忘了反应,“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我可是知道过敏根本不会像我这样,分明是这核桃难吃的原因,你休想怪罪于我。”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别人过敏,过敏的人都会全身长满红斑,呼吸急促,哪里有舌头发麻的,所以肯定不是她的问题,是核桃的问题。
“你只是对核桃轻微过敏,不像其他人那么严重,有时候过敏也会分情况而定。”沈归烟很想要敲开她的小脑袋瓜子,好看一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连自己过敏都不知道,也在庆幸她对核桃的过敏并不严重。
“你不许吃核桃了,我去给你摘些别的野果子,听话。”好在五月份的山上,已经有了不少野果子。
…………
宝珠以为他们要走出山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谁知道山脚下就是热闹的集市。
此处虽比不上金陵热闹,也是人流拥挤,各色小吃满目琳琅。
比小吃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辆停在城门口的华贵马车,以及马车旁翘首以盼的贵妇人,还有两个眼睛哭肿得像核桃的小丫鬟。
靠近人烟后,宝珠执意要自己走,要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还误以为他们两个拉拉扯扯,不清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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