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豪门不容易进。
可该来的还是会来。
项家半山老宅。
项元丰拄着拐杖,站在项景天房间阳台边朝外望。
每天他会花时间来这里坐一坐,看一看。
房间一切照旧,每天早餐有佣人进来打扫卫生。
桌面,床单一尘不染。
窗台绿植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完全看不出房间主人许久没有住过。
叩叩。
冯文树站在门口,“国外那边传来了消息。”
项元丰转过身,今日没带假肢,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往外走。
“去书房。”
家里佣人多,书房没有允许,没人会进去。
冯文树扶着项元丰坐在沙发上。
拐杖斜靠放在一旁。
毕恭毕敬道:“景天少爷目前的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脑神经损伤不可逆,第三次开颅手术计划在下月底,您同意,他们将制定最保险的方案。”
项元丰垂眼,声音苍老浑厚:“手术不能万无一失,我的天儿遭罪了。”
冯文树:“手术醒来几率预估百分之五十。”
“兵行险招,不容易啊,出国几个月,终于有转机。”
项景天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出国,项元丰等不下去,再拖大儿子永远没有醒来的可能。
不能由杀人凶手的孩子坐享其成。
“天儿从小好强,凡事喜欢拼个最好结果,这次期待他不要让我失望。”
“景天少爷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冯文树瞧着项元丰心情不错,汇报道:“另外,二少那边项目做的很成功,集团没有出现亏损,季度财报数字飘红。”
项元丰睁开眼睛,目光冷冽:“要是天儿在,做的绝不比他差。项景绅如今不过是为天儿守着项氏集团。”
“要是这点做不到,我早把他赶出去了!”
项家十几年来的共识,几乎所有人默认,项家只有项景天一个继承人。
原本项景绅住过的房间,早已重新装修变成客房。
“那个戏子还在他身边?”
冯文树实话实说:“还在,拍戏送了支持,听说排场不小,二少出差回来马不停蹄去接她回家,两人看起来非常恩爱。”
“恩爱?”项元丰冷笑:“找了个戏子挺会演。”
项元丰根本不信,项景绅惯会使手段,以为这样就能为所欲为。
冯文树:“他们这次回来是否需要准备过夜的房间?”
“不急。”项元丰看透一般:“我让他们回来,是做两手准备,天儿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够,为了项家后继有人,不能把另外一条路堵死。”
*
出门前,宋挽凝做了很久心理建设。
项元丰不是一般的人,对她来说就像一座崎岖巍峨的大山,眼下要同项景绅一起越过去。
换好项景绅给她准备的衣服,鸢尾花色贴身连衣裙,定制中古款,端庄秀丽。
衣服配了胸针。
宋挽凝穿在身上出奇合身。
项景绅眼前一亮,眼里满是肯定。
他眼光不错,“为什么挑鸢尾花?”
“这是我妈妈的衣服。”
“你……”
原以为是普通定制,不曾想衣服比想象中贵重。
项景绅母亲的遗物,寄托着怀念,无价了。
宋挽凝踩着高跟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分外小心,生怕压坏布料。
这次回老宅,两人行头齐全。
衣服和首饰一件不少。
无名指带了对戒。
项景绅手指上的款式宋挽凝没见过,他把手伸出来给她看。
“两枚戒指并列放在一起可以完整嵌在一起。”
宋挽凝低头,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钻戒。
项景绅手指上的是素圈,正好贴合无名指大小。
她把自己带的戒指往手指根部推了推,小心点不会掉。
马上出发了,她抬头看着项景绅,担忧道:“会不会露馅,万一……”
搞砸了影响最大的人是项景绅。
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恋人,骗骗同龄人完全OK,想瞒过项元丰,难。
宋挽凝没底气。
项景绅上前张开双手将人拥进怀里,让宋挽凝靠在自己肩窝。
温柔道:“要不是他再三要求,我不会带你回去。”
“走个过场而已,有问题有我挡着。”
突如其来的拥抱,心脏剧烈叫嚣,宋挽凝身体僵直。
鼻尖蹭到他的衣领,这么近的距离,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
要疯了简直!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头顶,非常有安全感的保护姿势。
“我会保护你。”
浑身血液直冲头顶,宋挽凝徒劳咽了咽唾沫,还是压不下狂烈的心跳。
项景绅感觉到怀里人紧绷的身体,身体故意用了点力气压向她。
“!”
宋挽凝条件反射撑住他的腰。
一米八七得身高,醉酒那次就快把她压扁了,又来。
这次手感有点不一样,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清晰感受到他的……
打住!
重重的拥抱没持续几秒,宋挽凝用力推开他。
别弄坏了贵重的衣服!
“你太重了!”
项景绅一个趔趄后退一步站稳,见宋挽凝赶忙抚平衣服,生怕出褶皱。
“还紧张?”
宋挽凝嘴硬:“你忘了我的职业是什么?”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演员!”
项景绅“嗯”了一声,恢复往常的样子,信任道:“发挥你的演技,把我当做你亲密无间的爱人。”
无论是爱还是喜欢,即使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好的演员也完全可以表达出来。
只要有信念感。
宋挽凝放下所有顾虑和芥蒂,上前一步,拉近两人距离。
抬手抚上他的脸,项景绅瞳孔闪过一丝诧异。
情侣热恋中才有的注视,带着满满爱意:“景绅,你不是一个人,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一秒钟的变化,炙热又诚恳,项景绅差点真的相信了。
“很好!保持这样的状态。”
冷淡的语气,让宋挽凝不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走吧,时间不早了。”
……
半山老宅贼远,宋挽凝挺直腰杆不敢放松,丝质的衣服特别容易有褶皱,悬着坐了一路的后果就是腰酸背痛。
车子驶入大门时,她保持坐姿坚持了个把小时。
腰快断了。
项景绅先下车,绕过车头,妥帖开门后递手:“小心。”
宋挽凝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今天他们是真实的一日情侣。
自然搭上他的手掌,两只带着钻戒的手交握,脚稳稳落地,没表现出丝毫不适。
有人把车开到车库,她挽着项景绅胳膊站在原地。
绕是小时候住过别墅,宋挽凝还是被项宅布局惊到了。
隐藏在山里古色古香的庭院,气势恢宏,颇有深宅大院的萧瑟感。
冯文树出来迎接。
眼神扫过两人的情侣装,稍微弯腰招呼道:“二少,宋小姐,里面请。”
项景绅目不斜视,淡淡回应:“辛苦了,冯叔。”
她配合礼貌微笑。
宋挽凝没敢四处乱看,视线维持在前方四十五度可视范围内。
礼仪表现丝毫挑不出错误。
尽管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见面,气氛还是冷得像腊月飞雪的冬天。
项元丰坐在客厅主座沙发上,一双鹰眼扫视,莫名让人发怵。
项景绅不经意间也有这种相似的气场。
“宋小姐,我很好奇你们相识的契机。”
预料之内,项景绅早教过她如何应对。
宋挽凝从容回答:“我和景绅其实认识十几年了,最开始是朋友。”
“哦?”项元丰意外,嘴里重复念叨一遍,“朋友。”
他带着疑问道:“犬子在国外生活很久,据我所知,宋小姐从没出过国。”
期间不可能没见面吧?
果然没这么简单应付过去!项元丰必定把她的过往查了个遍。
宋挽凝没否认,遗憾道:“确实如您所说,我们一直没机会见面。”
她怜惜看了眼项景绅,心疼道:“他跟我解释有特殊原因不能回国,我们错过许多相处的时间。”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我们不愿意错过彼此,更不想再浪费时间。”
项景绅回视,眼里有纵容,鼓励和安慰。
他在告诉她:“我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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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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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挽凝去项家一趟, 真正切切体会到,项景绅对于项家所有人来说,完全是个外人。
临近饭点, 管家进来提醒可以用餐。
项元丰对金弹子爱不释手, 边裁剪边说:“不急,家里有人没回来。”
项景绅疑虑, 不过很快猜到来的人是谁。
宋挽凝一头雾水, 来之前没说要见其他人。
“饿不饿?”项景绅回头小声询问。
宋挽凝眼里光芒皎洁, “不饿, 我得保持身材。”
项景绅从上到下扫视她:“再瘦下去,别人会以为我苛待你。”
宋挽凝玩心尽起,完全沉浸在真实情侣游戏里, 坦然要求:“那等离开这里,你带我去吃好吃的!”
项景绅纵容:“好说,再忍忍。”
瞬间感觉没那么难熬了。
两人对话完全忽视其他人。
过了一小会儿, 管家进来通知:“黎小姐回来了。”
黎染儿?
宋挽凝侧头看了眼项景绅, 狗血剧情开始了。
黎染儿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不敢迟到, 踩着点来了。
一进门脸上带着笑, 抬眼看见客厅一侧并排坐的两人, 脚步停住了。
冯文树适时开口介绍:“这是二少, 和……女伴。”
项元丰没承认的人,称呼为项景绅妻子或是另一半,都不合适。
称呼为女伴,既不突兀也不冒犯, 任何场合均适用。
黎染儿站在原地, 僵硬微笑。
项景绅视线集中在宋挽凝白白嫩嫩的手上, 她指甲是浅浅的粉色,十分秀气,让他爱不释手。
宋挽凝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回黎染儿一个不失礼貌的笑。
懂得都懂。
到处都是眼睛盯着,逢场作戏,不在话下。
项元丰转过身,远远打量黎染儿,语重心长:“辛苦了。”
说完便朝缓慢餐厅走去,不仔细完全看不出有一只腿带着假肢,跟正常人走路没区别。
亏得黎染儿心里素质不错,今天这顿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项家聚餐,喊她一个外人过来干嘛!
项景绅牵起宋挽凝的手:“走吧。”
项元丰率先入座,夫妻两人被安排在他正对面,黎染儿坐右侧,那原本是项景天的位置。
四副餐具,项元丰面前的餐盘是青花瓷,样式繁复,黎染儿面前的餐具是同款,样式稍简单。
项景绅和宋挽凝用的是统一的白瓷。
桌上冷菜和热菜分区域摆放好,每个人分配好的菜量差不多。
客人和主人用的餐具区分明显,跟拼桌吃饭有什么区别?
宋挽凝迅速掌握情况,不动声色入座。
余光注意到项景绅习以为常坐下准备用餐,很适应自己作为被招待的客人身份。
开席后,只有偶尔刀叉碰撞轻微的声音,像一出没有声音的默剧。
坐在餐厅的人是被操控的木偶。
窒息的氛围让宋挽凝难以下咽,尽管食材精良,烹饪的色香味俱全。
她吃着味同嚼蜡。
管家和佣人站在一旁,服务周全。
许久,项元丰起了个话头,先是问了问黎染儿菜合不合口味,而后将话题抛给项景绅。
问起公司运行项目的进展,颇有一种老板考核员工业绩的姿态。
项景绅轻松对答如流,丝毫不介意将情况说明白。
项元丰哼笑一声,放下手里的餐具。
不甚满意:“天儿回来前,守好这份家业,不要让他失望。”
这话项景绅听了几百遍,听得耳朵起茧子,讥笑:“那看他有没有本事回来,项董,时间不多了。”
“当着你大嫂的面,说话注意分寸!”项元丰当场黑脸。
项景绅用最短的时间站稳脚跟,姜莹用命为他博来的前程,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放手。
项景天永远没有回来的可能。
一旁,宋挽凝眼神复杂看着项元丰,进门以来对他保持的尊敬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黎染儿努力装个透明人,自开席以来筷子没动几下。
戏演的忒累人。
以前项景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最起码愿意主动找话题,时不时关心项元丰的身体健康。
两父子偶尔搭话,一顿饭吃下来好歹有生气,不像现在。
前半段死气沉沉,后半段剑拔弩张。
项景绅唏嘘:“项董记性真差,大嫂这个称呼怎么能随便对外人用?”
“我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同时希望项董不要越界。”
没有被气氛影响胃口的人大概只有项景绅,他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角。
把宋挽凝眼前盛着汤汁的碗碟往里推了推,温柔道:“新味道,尝尝。”
桌上唯一一道菜用透明玻璃装盘,只有拳头那么大的玻璃蝶,墨绿色的汤汁融合纯白,呈现液体状。
宋挽凝好奇,完全看不出原材料。
拿勺子舀起一小勺品尝。
“如何?”
让宋挽凝意外的味道,她肯定的点点头:“有股浓郁的奶香味,但又不甜腻。”
冯文树上前一步介绍:“这道菜是生蚝慕斯啫喱,搭配液状奶油,口感清爽,属于现调菜品。”
说完他便示意佣人上前添菜。
宋挽凝再次尝了一口。
暗自佩服,做项家的管家真不容易,不出意外每道菜他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事无巨细。
项景绅进门后第一次笑了:“冯叔,菜备的不错。”
冯文树微微探身。
项元丰终于正色瞧了眼宋挽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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