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不希望她这么孤单。看到她一个人,他会难过。
施晓茗看不见裴云生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沉闷的声音,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她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吧好吧。如果这样会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姐的胸肌给你靠。”施晓茗的玩笑冲淡了裴云生的情绪。
裴云生松开了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拿她毫无办法。
但她永远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顶层的餐厅今夜并不对外开放,只服务一桌客人。
餐厅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的音乐声。
裴见月坐在窗边,看向外面的大海,等待着她邀请的客人到来。
施晓茗和裴云生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裴见月所坐的这一桌。
裴云生替施晓茗拉开座椅,在她落座之后,注意到施晓茗看着面前的餐巾和各式各样的餐盘和刀叉,皱起了眉头。
他收回视线,在她身旁坐下,自然地将餐巾展开,然后对折,铺在自己的腿上。
施晓茗有样学样,学着裴云生的样子放好餐巾。
“吃完再聊吧。”裴见月并没有打算边吃边聊,也没有让他们点单。
他们刚落座,侍者就上前给他们倒酒,上了前菜。
意外的是,施晓茗发现他们三人的菜品都是不一样的,她吃的菜品符合她自己的口味,而且连牛扒都是切好的,不必她自己费劲巴拉地去切。
施晓茗怀疑这是在特意照顾她。
她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有人把东西切好,就差喂到她嘴里了,这样还不满意,那她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侍者一直站在不远处,看见她吃完一道菜,就上下一道菜。
施晓茗面前的餐盘换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吃得差不多了,侍者端上了一杯特调果汁,以及金箔巧克力甜品。
至于另外两人的面前,则只有两杯红酒。
施晓茗原先还特别想尝一尝这道甜品……
她手里的金色小叉子拿起又放下,蜷起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不行,这样会显得她太幼稚,不稳重。
施晓茗坐直了身子,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信封,放在桌面上。
“物归原主。”她对裴见月说。
裴见月的视线从信封,缓慢抬眸,落在施晓茗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原本想好的说词全都被打碎了。
“抱歉,请原谅我利用了你。”裴见月轻轻叹息,眼眸下垂,“我和云生确实有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怕他会拒绝我的见面请求。如果弟妹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当作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的见面礼。”
施晓茗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丰家那几个男人会被裴见月拿捏了。
今天吃的这顿饭,是她上船之后吃得最好的一餐,不仅合她的胃口,而且饭量也正是她平时的饭量,还有她最爱的巧克力甜品。
裴见月安排得这样周到,想必事先就调查过她的喜好。
而且裴见月还知道她最喜欢的“见面礼”就是钱。
施晓茗以为裴见月会找借口什么的,或者随便说点什么蒙混过关,没想到她直接承认了她利用了自己。
这么一来,施晓茗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很像施晓茗第一次去裴家赴家宴的时候,那些长辈也是这样。
裴见月,即便离开了裴家,她还是裴家人。
她不会让人难堪,反而还会给人一种自己处处受到照顾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很危险,因为稍微不留意,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掉进对方的陷阱里了。
“可以理解。”施晓茗却没有把信封拿回去,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裴云生,“需要我回避吗?”
裴云生从桌底牵住了施晓茗的手,“不用。”
用行动说明了答案。
裴见月的手顺着酒杯的杯身落下,放在桌面上,鲜红色的指甲轻磕桌面。
“你们的感情真好,让人羡慕。”她说。
裴云生:“何必羡慕别人?”
裴见月的微笑收敛了两分,看向裴云生。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裴云生没说话。
施晓茗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
什么?猜到什么?啊?说啊!你们倒是说点我能听懂的啊!
怪不得不让她走,原来他们都是谜语人!
大概是施晓茗吃瓜的眼神过于灼热,裴云生捏了捏她的手掌,让她稍安勿躁,为了能让她听懂,裴云生尽量说得直白一些。
“你想带少宇回丰家,是吗?”
施晓茗瞪大了眼睛,啊?小说里没有这一茬啊。
“云生,你很了解我。”裴见月又笑,这回的笑容真心实意了许多,“丰靖明不会和我结婚。下一任丰家的掌权人会在丰哲和丰时雨之间决定。丰靖明知道,如果将家业交给丰时雨,就等于交到了我手里,他觉得我是个疯子,很可能会为了报复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换做丰哲就不同,丰哲求稳,又是他看着长大的亲生弟弟,他觉得丰哲比我理智得多。丰家的家业交到丰哲的手里,显然比交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手里好得多。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无论少宇是他们谁的亲生儿子,对我来说都是赢。”
裴见月眼里的野心就像一支锋利的箭,任何人见过她的眼神,都会心生畏惧。
裴云生却很平静。
他说:“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不会把少宇交到你的手里,让他成为你的工具。
“作为工具的滋味,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裴见月攥紧掌心。
“可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从你把他交到我手里的那一刻,他就是了!”裴云生寸步不让。
坐在旁边吃瓜的施晓茗被两人的火药味吓得一声不敢出,默默低头吃自己的巧克力。
裴云生听到隔壁施晓茗吃巧克力时,叉子和餐盘碰撞的声音,心情平静下来。
他闭了闭眼,又看向裴见月。
“我之前问过你,要不要去见一见少宇,那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裴云生压抑着复杂的感情,“他六岁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妈妈,希望从妈妈的口中听到她不是不要他,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才不在他的身边。
“裴见月,但凡你对他有一点感情,这十六年来你就不会对他完全不闻不问,十六年之后又把他当作争权的工具,向我要回他。
“你算什么母亲?”
裴见月红了眼眶,彻底没了刚才的优雅,扬声道:“是啊!我是算不得什么母亲!因为我的亲生母亲从未教过我怎么好好对待自己的孩子!她对我,稍有不满意就是体罚。
“她对你呢?难道她就有多上心了吗?你别忘了你十岁那年一个人在E国生病,是谁在电话那头守了你一整夜!你第一次上台演奏,全家没有一个人去现场,我逃了课去支持你,还被她罚跪一个小时。你都忘了吗?”
裴见月字字句句,都像是带着刀子,刺进裴云生的心脏。
他喉咙梗着一块巨石,吞咽不得,也无法辩驳。
裴见月还嫌不够,继续说:“我离开裴家之后,郦敏就不敢再体罚你了,她怕你成为下一个裴见月。所以你看,她对你有多好?把你教成现在这个样子。裴云生,你得感谢我。没有我,你就没有今天。”
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施晓茗的身上,做了个深呼吸,反问裴云生:“你得到了这么多,分我一点又如何?”
施晓茗察觉到了裴见月的目光,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的瞬间,福至心灵,明白裴见月的意思了。
她是觉得裴云生现在结婚了,除了裴少宇之外,他们早晚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可是……”施晓茗咬着下唇,表情为难,看了看裴云生,又看了看裴见月,小声地说,“云生说过,我们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什么不能为他人所知的秘密,极其容易让人误会。
裴云生轻皱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面裴见月看向裴云生的眼神惊疑不定,从震惊到同情,即便想要努力克制,还是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裴云生:……
裴见月捂住自己的心口,愧疚道:“云生,不,弟弟,我不知道你原来……对不起。”
刚才一点即燃的空气,现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的沉默。
而始作俑者还在和她面前的巧克力作斗争。
眼前弹出任务进度提醒。
【当前进度:70%(裴见月犹豫放弃裴少宇)】
施晓茗终于吃完了巧克力,抬起头,真诚地询问裴见月:“你还要把裴少宇带回丰家吗?”
裴见月默了默,还是不死心,又说:“我认识一个医生,他给丰靖明看过,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裴云生打断了她要说的话,直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的确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少宇会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裴见月皱着眉头,沉默下来。
施晓茗见任务进度停滞,猜测在原剧情里,他们这次谈崩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使得裴见月彻底放弃了带走裴少宇,因为原剧情里压根没有出现裴见月。
如果进度不走完,施晓茗怎么也得不到飞机失事的具体日期,她决定来一剂猛药。
施晓茗用餐巾擦了擦唇,提起另外一个话题:“见月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裴见月回忆起资料上写的名字,念出声:“清纯小妈火辣辣。”
与此同时,施晓茗听到系统提示声。
【半途而废buff已生效。(剩余使用次数:2)】
第75章
当裴见月说出这个名字之后, 她内心存在已久的执念突然变得无足轻重了。
裴见月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
离开裴家之后,她在丰靖明身边,她爱他, 他给了她除了“妻子”这个位置以外的一切。
对于裴见月来说, 这跟裴家给了她除了“自由”以外的一切, 没有什么差别。
裴见月离开了裴家,她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 于是便也以为自己早晚能够获得丰靖明的“妻子”的身份。
她在丰靖明身边的这十几年, 他们纠缠不断。
丰靖明清楚她有多爱他,将她和丰哲、丰时雨之间的复杂关系视为她对他的“报复”。这样的报复很成功,让丰靖明清楚了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她早已成为他生命中无法抹去的一部分。
裴见月和丰靖明争吵过。
因为太爱了,所以和好了。因为太恨了, 所以即便和好, 也依旧有裂缝。
爱得不彻底, 恨得也不彻底。
裴见月问过丰靖明, 他和他的亡妻只认识了一年,他们纠缠的这二十年, 还比不过死人的一年吗?
丰靖明却说:“见月,你我都很清楚你是什么人。如果让你成为我的妻子,除非我比你晚走,否则丰家迟早改姓。”
裴见月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力和财富,她的野心也绝不甘心只当一个他背后的女人, 她会走到台前,她会将丰家的家业变成她裴见月的财产。
他们之间, 是爱人,也是对手。
但她也会累。
于是她把裴少宇当作最后的筹码, 决定放手一搏。
裴见月的突然落泪,像是给裴云生点了穴,他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裴见月在他面前哭,即便被父母体罚,即便学业繁重到压力巨大,也从未见过她在他面前掉泪。
施晓茗下意识站起身,坐到裴见月身边,给她递纸巾。
就像以前安慰失恋的大学室友一样,施晓茗熟练地揽过裴见月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声说:“哭出来会好受一些,没关系的。”
她对裴云生招了招手,示意他暂时回避。
裴云生虽然不明白,但是他也很清楚,姐姐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应该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我出去一下。”
施晓茗并没有问裴见月为什么哭,也没有选择跟裴见月谈裴少宇的事情,明明这是裴见月最脆弱的时候,施晓茗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和她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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