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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妄睁开眼，淡然无波的眼，落在戚津津的脸上。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
戚津津弯腰站在床边，头悬在周妄正上方，手里拿着棉签，十分专注的给他用温水润着唇。
额前的几根碎发，刚好扎在眼尾的位置，她抬手，随意的拨了两下，很快又掉了下来。
她似乎有些烦，眉心微微拧了下，腮帮子也轻轻鼓了鼓。
然后，往上呼了口气，把那几根发丝往旁边吹开了下……
戚津津确实烦，不过不是因为头发，而是因为周妄，烦得她心都乱了，耳朵都莫名烫了起来。
她知道周妄睁开了眼睛，也知道他在看她。
其实，他也只是在看着她，什么都没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乱耳朵烫。
她停下动作，抬起眼睛和他的目光对了一瞬，把棉签往垃圾桶里一丢，在床边坐了下来。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
戚津津问：“昨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下午醒来后，她一直不敢去想昨晚的发生的事情，也不敢去想周妄，但警方来给她做笔录的时候，她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想。
然后，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周妄。
她记得，昨晚聚餐结束后，周妄就离开了，并未跟着其他同学转场去第二趴。
所以，他为什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儿，救了她呢？
戚津津自己也去想过这个问题，无外乎三种可能。
第一种，他刚好也走了那条巷子，碰上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学校跟她停车的停车场，是在一个方向，只不过停车场离聚餐的地方近些，到学校还要走个十来分钟。
如果周妄要回学校，走那条巷子确实比较近。
第二种，那就是周妄是跟着她进了那条巷子，所以才那么及时救了她，至于为什么会跟踪她，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昨晚的一切，本就是周妄设计好的。
但，第三种可能吗？
他流了那么多ᴶˢᴳ血，在急救室抢救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抢救完出来，也说了，还好送得及时，再晚几分钟，恐怕救不回来了。
戚津津怔然想着，眉心又轻轻皱了下。
正想着，周妄突然轻咳了两声，戚津津回过神，就听他说：“我从临屏巷出来，刚好看到有个黑影跟着你进去。”
临屏巷便是昨晚他们出事儿的那条巷子。
戚津津问：“你怎么会从那条巷子出来？而且，我怎么没看到你呢？”
周妄看了她眼，声音很轻道：“徐韬说彭钦杰喝多了，让我把他接回寝室。至于你怎么没看到我，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彭钦杰是周妄的室友，她昨晚走的时候，确实喝多了，在哪儿抱着人又哭又叫的。
昨晚她也喝了不少，估计也没注意去看周围的环境，加上晚上光线差，没看到周妄也正常。
戚津津凝思了会儿，“你是看到有黑影跟着我进去，所以你也跟了进去？”
周妄又淡淡嗯了声。
戚津津：“他没发现你？”
周妄浅浅扯了下嘴角，“他要是发现了我，你觉得我还能从他手上把你救下来吗？”
戚津津：“……”
这话倒也没错，昨晚那人，身高估计跟周妄差不多，但块头儿差不多是周妄的两笔。
昨晚将她压在地上要割她喉咙的时候，她即便用尽了力气挣扎，也无异于蚍蜉撼树。
她在女生中，个子也不算矮，更不是弱不禁风的竹竿身材，体能在女生中算好的了，之前玩游戏输了还把盛承沛公主抱起来过。
盛承沛起码得有七十公斤吧？
就那么被摁在地上，完全没办法反抗。
要不是周妄趁其不备，她估计就交代在那儿了。
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戚津津收回思绪，又问：“那你昨晚有看到他的样子吗？”
“戚小姐，警察下午已经问过一遍了，你要是好奇，可以去问警察。”周妄舌尖轻轻顶了下唇，又说：“能让我好好休息吗？”
戚津津看着他苍白的脸，顿了下，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周妄默了默：“什么问题？”
戚津津手心骤然有些湿润起来，她顿了顿，问：“为什么救我？”
周妄没立即回答她，垂下眼皮，隽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疏冷，过了十来秒，他才淡声道：“没想那么多。”
戚津津不是太懂他的话：“什么叫没想那么多？”
周妄撩起眼皮看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戚津津怔愣了数秒，而后嘴角扬了起来，眼睛亮亮的：“你是不想我遇到危险，所以才拼了命的救我吗？”
周妄不自然别开视线，看向了别处，并未回她这个问题，反而薄唇下意识抿了下。
尽管周妄没有回答，但戚津津心里还是有种莫名喜悦，注视着周妄看了许久，但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会儿她脸上的表情就渐渐凝肃起来。
她目光沉沉看了周妄片刻，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罢，她又看了眼周妄，瘸着腿出了病房。
保镖见她出来，立即把轮椅推了过来。
戚津津坐下，要走的时候才想起什么，看向站在门口一脸谄媚笑着的护工，她眼神冷了冷，厉声道：“照顾好他！”
护工忙点头哈腰应道：“小姐放心。”
第75章 你是傻子吗？
戚津津晚上有些失眠，没怎么睡好。
可能是心里对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有些阴影，也有可能是因为周妄那些话。
早上护士来查房的时候，她就醒了。
量了体温、血压，又抽了几管空腹血。
戚津津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玩了几把游戏，估摸着戚德丰和孙雅宜用早餐的时间，给孙雅宜拨了个电话过去道歉。
孙雅宜听完，温柔笑道：“这么小的事情，阿姨根本都没放在心上，阿姨知道你受到那么大的惊吓，心情肯定不好。阿姨都能理解的。”
她停顿了下，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戚德丰，又道：“津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啊，先把身体养好，晚点儿阿姨去医院看你。”
戚津津连忙道：“孙阿姨，您不用来医院了。医院人多病毒也多，您现在还怀着宝宝呢，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医生说了，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自己可以应付的。”
戚德丰接话道：“津津说的对，你现在不宜总往医院跑。”
“可是……”孙雅宜不放心。
戚津津：“孙阿姨，你跟爸爸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在医院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孙雅宜勉强答应道：“那好吧。医院我就不去了，不过，阿姨给你做些你爱吃的，让芬姨给你送去。你在医院有什么需要的，记得跟阿姨说，知道吗？”
戚津津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跟孙雅宜通完电话，戚津津跟着护士去做了几项检查，做完回来，已经是十点多了。
孙雅宜煲了汤吩咐家里的阿姨送来医院，戚津津看了眼，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孙雅宜厨艺很有一套，戚德丰就很喜欢她做的菜。
“小姐，我给你盛一碗，你趁热喝点儿？”阿姨说着就拿了碗，给戚津津盛了碗。
戚津津没拒绝，喝了小半碗，然后，看了眼阿姨，说：“芬姨，我现在没什么胃口，想晚点儿再喝，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芬姨面色迟疑：“可是，夫人叮嘱了，让你多喝点儿，对你身体好。这汤，夫人可是煲了两三个小时。”
戚津津笑笑说：“放心吧，我肯定会喝完的。”
见状，芬姨没再说什么，她在病房里待了会儿，戚津津就以要休息为由，打发她走了。
芬姨全名叫什么，戚津津不知道。
到戚家也有十多年了。
是孙雅宜到戚家后第二年来的，而曾今杜意秋在时的佣人，都被一个个打发走了。
戚津津收回思绪，又看了眼那一壶汤。
她不想喝，但浪费也可惜了。
正好有人需要。
戚津津犹豫了片刻，拎着汤去了八楼。
她到的时候，周妄正在吃午饭。
周妄上半身多处骨折，多处外伤，还缝了针。
根本没办法坐起来，只能躺在床上。
两只手臂，也只有左手能动。
所以，吃饭上厕所都几乎得躺在床上。
这种情况，跟半身不遂、瘫痪了的老人没什么区别，而多数护工也最不想照顾这样的病人。
又脏又麻烦。
要不是钱给的多，谁愿意伺候这种病人。
躺着喂饭，自然是不好喂的，稍不注意就容易撒。
护工见饭菜撒了，就拿纸巾给他弄干净，刚开始还能有耐心，次数多了，耐心就慢慢耗尽了，脸也拉了下来。
“给你喂，嘴巴就张大点儿。”护工拿纸巾把他嘴边的饭菜擦干净扔进垃圾桶，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的呢！”
护工敢这么对跟周妄说话，自然有这么说的底气。
昨天警察过来给周妄做笔录的时候，他也听到些，知道周妄没爹没妈，出生就被扔在福利院门口的孤儿。
受了这么重的伤，除了学校老师来看了眼，连个朋友都没有。
要不是命好，救了有钱人家的女儿，请了他过来照顾，指不定连饭都吃不上。
想到昨晚那位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好看，不由感叹：“小兄弟，你也是命好，救了有钱人家的女儿，否则，估计你这身份连护工都请不起，哪还有人给你喂饭、收拾、端屎端尿。”
护工的语气刻薄冷漠，跟着盯着周妄的脸看了会儿，语气带了几分讽刺道：“你长得也不差，我看昨晚那姑娘挺重视你的，要是搭上了她，你这辈子就飞黄腾达了。”
周妄将嘴里的食物不紧不慢吞咽下去，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应了声：“承你吉言。”
护工眼底多了丝鄙夷，哂笑了声，“该不是，你一开始就打的这主意吧？”
周妄没说话。
护工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连带给周妄喂饭的动作，都变得敷衍起来。
周妄还没张嘴，他就把饭菜喂了过去，导致饭菜撒得周妄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
戚津津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护工阴阳怪气说：“真不好意思，刚才手抖了下，我马上给你弄干净。”
周妄只看了他眼，脸上并无喜怒。
戚津津只觉得火气直冲脑门，她忍着膝盖上的疼痛，几步走上前去，在护工错愕的眼神中，直接将那碗饭菜泼他身上。
她冷笑，学着他阴阳怪气的语气：“真不好意思啊，刚才手抖了下，你应该不需要我给你弄干净吧？”
护工被戚津津的脸色骇住，连忙道：”不、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戚津津胸口起伏的厉害，她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指着门口的方向：“再不滚出去，我就让你滚出这家医院！”
听到这话，护工没敢再说一个字，连滚带爬的出了病房。
戚津津转过身，面向窗外，胸腔ᴶˢᴳ里像是有股情绪在横冲直撞，无处发泄。
周妄看着她的背影，淡声道：“你没必要这样的。”
闻言，戚津津有些不敢置信，转过身看着他，“什么叫我没必要这样？嫌我多管闲事？你是傻子吗？看不出来他是故意欺负你？”
“我知道他在欺负我。”周妄平静回道。
第76章 可怜？
戚津津窒了窒，“那你就任由他欺负你？”
“不然呢？”周妄自嘲轻笑了下，“从床上跳起来跟他打一架？”
戚津津：“……”
“那你不会跟医生护士说？”
“怎么说？”周妄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不是你刚好进来看见了，你觉得单凭我的说词，其他人会信吗？何况，就算相信了，他也可以说是不小心的。他并没有对我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听完这番话，戚津津渐渐沉默下来，为什么周妄可以用这么心平气和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要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她还以为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说出这些话来。
戚津津问：“你就不觉得生气、愤怒吗？”
“生气、愤怒有意义吗？”周妄垂了垂眼皮，瞥向现在的自己，“你觉得我现在能自己吃饭上厕所吗？有求于人，就得接受现实。”
戚津津理解不了这套逻辑，如果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也做不到像周妄这样云淡风轻。
但也因为他的无所谓，戚津津心里反而有些堵，有些酸涩。
看着他领口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饭菜渣，她走到床边拿了抽了两张纸巾，给他一点点弄干净。
问：“你不是还有个姓顾的朋友吗？他没来看你吗？还有慕姐姐，她那么喜欢你，也没来？”
周妄配合她的动作，仰起脖子，“顾骁这几天没在海东市。”
戚津津看了他眼，“那慕姐姐呢？”
周妄目光扫了过来，“她来不来，你很在意吗？”顿了下，又说：“我没告诉她。”
“谁在意了？”戚津津冷笑，打开拿过来的汤，盛了碗出来：“这不是看你可怜么，跟你关系好的，也就那么两个人。”
“可怜？”周妄琢磨着这个词，而后笑了笑。
汤盛碗里后，戚津津抽又抽了几张纸巾垫在他胸口，然后才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嗓音轻软道：“我阿姨煲了汤送来，她煲汤的手艺挺不错的，你多喝点儿，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
周妄和她对视了一瞬，张嘴，让她把汤喂了进来。
后面，戚津津一边给他喂汤，一边跟他聊学校的事情。
如果两人前天晚上没出事儿，昨天就跟着全班同学一起拍了毕业照了，现在呢，同学们都拍完了，好些人都离开学校了，也不可能再跟他们重新拍一次。
对此，戚津津挺遗憾的。
虽然看着群里发的毕业照，拍的也不怎么好看，但少了这场经历，总觉得大学生活不完整。
她跟周妄出事儿的消息，不知道老师是怎么说的，但还是有关系好的同学发私信过来，问候关心她。
听口气应该是知道些情况，但知道的估计也不多。
戚津津也没多说，昨天那个叫林预的警官也说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那晚的详细经过还是不要跟其他人多说。
毕竟海东大学附近，好几所高校，最多的就是学生，割喉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肯定会造成恐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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