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
“哥…”温澜的声音有些颤抖,“亦琛现在在哪?”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医院”
“为什么?”
“出了车祸,不过和你…关系不大…而且现在已经没生命危险了。”
仅仅只是没有生命危险了而已,她当然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能够被听出来的安慰才最扎心。
她咬紧嘴唇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才放开,“我明天回去…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能有什么想问的呢?”贺昀的声音轻柔,“我尊重你的选择。”
温澜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粗嘎难听,“哥…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别说这些了,明天我去接你,有些事情我想你还是有权力知道的。”
至少他也后悔了隐瞒。
挂断了电话,她坐在机场外面的台阶上伏膝痛哭。
她问过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顾亦琛的爱时心底到底有没有另一个人的影子,这个答案在贺栩真真正正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之前绝对否定。
但后来呢?
贺栩一步步把她拖进深渊的时候,她只将顾亦琛的爱当做救命稻草。
她拼命地承诺,以为这样就能全然逃避心底的挣扎。
结果,害人害己。
若说贺栩做了什么,总归也抵不上她的伤害。
裤子已经哭湿了大片,她丝毫没理会手机上无数个未接来电。
不知ᴶˢᴳ什么时候,吹过后背的风弱了一些,她能感觉到有人站在面前。
抬头所见的人让她的愤怒燃到了极点。
她站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
贺栩的回答淡然无波。
“对顾亦琛,你做了什么。”
后面有人穿过险些撞到她,贺栩扯过她的手臂,对她的问题没做回答。
温澜甩开他的手,向后踉跄了几步,“我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哪里会有这么善良,她还妄想着这个男人真的会放过自己身边的人。
一个想方设法羞辱她的人,她竟然还指望着他会有一丝的同理心。
最可笑的人是她。
她的眼睛已经有浮肿的迹象,原本清澈的眸子染上了血丝。
“你就这么关心他?”
“他是我爱的人,我凭什么不能关心?!”
爱的人。
这是她第二次在贺栩面前说她爱他。
男人原本还带着怜惜的眼神瞬间变得漆黑森冷,出手捏紧温澜的手腕,“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贺先生想尽办法羞辱我,难道还指望我对你掏心掏肺?在宁城是只手遮天,但并不代表所有的女人都会围着你,如果不是你,我和亦琛的生活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们会结婚,会过上很幸福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温澜用尽力气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我可以有十足的底气去反抗你的胁迫,你根本就不会得逞。”
字字句句,她都说的无比清晰。
不管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纠缠,都已经是过去,即使贺昀告诉她过往如何,那也不过代表着她找回了回忆,都和贺栩没有任何关系。
冷风穿过他们中间,温澜对着贺栩的眸子,锋利的仇恨目光射进他的瞳孔之中。
半晌,男人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车中。
温澜奋力的挣扎在被丢进车中的那一刻化为乌有,背后的撞击感让她找回了一些理智。
没等男人按住手腕,她从包中掏出一个小镜子摔在车门上,捏紧余下的碎片对准男人的喉咙。
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别碰我!”
这次她不会手软了。
贺栩沉冷地看着她,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般更是看不出情绪。
她的手还在颤抖着,因为刚刚太过用力,食指划出一道伤口,滴出来的血落到了男人顿在半空中的手背上。
他擦去,捏紧她的手腕,“这次,别松手。”
随着话音,他将温澜手上的碎片向自己的喉咙处送去。
贺栩的动作放慢,她知道他又是在赌。
可就算明知是这样,她的手还是不争气地畏缩起来,如果不是贺栩用力,她的手很有可能早就抽出了。
“别逼我…”温澜摇头,空中不断地呢喃着。
贺栩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停下了动作。
良久,他将镜片从温澜手中拿走,“我陪你一起去看他。”
他怎么舍得逼她。
分明是她一次次在他的心上扎针。
飞机落地,温澜没有停顿地打车去了医院。
她到时病房的门关着,只能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坐在顾亦琛病床前的他的父母。
握着门把的指尖逐渐泛白,她转身不敢再看。
“不是哭着闹着要来?怎么不进去看看。”
贺栩站在她身后,周身冷冽,气场让周围路过的人都绕道而行。
温澜抬眸看向他,目光清冷倔强。
她不想和他废话,向走廊另一处的咨询厅走去。
这次贺栩没有跟上,而是看着病房的门沉思。
他们说顾亦琛被送过来的时候右腿已经失去了行动力,后来手术时医生才在家属的同意下给他做了截肢手术。
温澜听到这里时心中绞痛万分,向后踉跄了几步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哥…”
她的眼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汹涌而出。
贺昀扶着她到楼下花园的长椅中坐下。
“你自己来的?”
“不是…”她实在不想谈论这件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出了车祸?”
“那天他去机场的时候。”
“他…他为什么要去机场…”
“找你,”贺昀看着她,“他临走前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的情绪很激动,说要回去把你接回来,还问我你…”
第115章 可望不可即
贺昀停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温澜难以呼吸。
即使贺昀没有说出来,她也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没关系,你问吧。”
“你是不是又选择了和贺栩在一起。”
温澜笑了笑,“我没得选,那段时间你和幼晴都因为这个受到了太多的伤害,我没办法…”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有什么事情应该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
“我没有做决定的机会…”温澜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告诉我,我和贺栩之间到底有什么纠缠,他为什么要那么报复我。”
贺昀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其实对于温澜和贺栩的过往,他所知道的并不多,但温澜这样问了他也不能只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半晌,贺昀才开口,“我不太清楚你对他是怎样的感情,这些还是需要你自己慢慢想起来,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我所知道的事情。”
看贺昀的样子,他们的过往似乎不太美好。
温澜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点了点头。
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旁,男人的身影被衬得孤寂,看着花园长椅上坐着的两人,在烟雾弥漫之中晦暗的眸子情绪不明。
江诚的脚步顿了一下,过去许久才上前小声道,“贺总,撤资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但据观察研究所那边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另一个投资人目前还没查到。”
一个护士跑去和长椅上的两人说了什么,温澜立刻慌张起身向楼里跑去。
看着她踉跄的身影,贺栩捏着烟头的指尖不断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
“车祸调查结果是什么?”
“就是普通车祸,那货车司机酒后驾驶,现在已经被扣押了。”
普通车祸…
贺栩并不相信所谓的巧合,起先他以为这只不过是顾亦琛用来将温澜引回来的苦肉计,所以他才会答应温澜和她一起回来亲自看看他的这出好戏,但看他目前的状态似乎暗示着另一种预谋。
“明天去趟分公司。”
说不定还能碰见老朋友。
顾亦琛的病房中,温澜紧紧抓着他的手,脸上滑落的泪打湿了床单,躺在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丝毫生气。
刚刚他确实醒过来了。
但只叫了温澜的名字就又失去了意识。
就是因为他那颤抖的一声呢喃,温澜的心像是被剥开了一样,自责和愧疚交织的痛苦让旧病又有找上门来的迹象。
“小昀说做手术麻醉前他还喊着你的名字。”
顾亦琛的母亲坐在后面,声音沙哑。
温澜忍住哽咽,“对不起…”
“其实…也不算怪你,”江云舒叹气,“你是个好姑娘,但有些事情既然是错误,我还是希望及时止损。”
当初顾亦琛带温澜见过父母,江云舒一见了温澜就很喜欢,所以顾亦琛也没费什么心思去解决所谓的婆媳关系。
顾亦琛的父母都是M大的外籍教授,温澜曾经因为这个十分自卑,但她始终没有让温澜尴尬过,甚至十分照顾她的感受。
原本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庭就因为她的闯入变得糟糕。
“阿姨,我…”
温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狡辩。
江云舒站起,轻轻拍了拍温澜的肩膀,“小澜,实话说,我很喜欢你,如果你能做我的儿媳我求之不得,但现在你的选择已经摆在眼前,就不要一再错下去了。”
“亦琛的事情终归是个意外,我和他爸爸伤心过了、难过过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后余生的路都是他自己要走的,如果能圆满是最好,如果不能,也是他的选择。”
温澜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顾亦琛的原生家庭完美地让温澜觉得可望不可及,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发现自己与他们始终格格不入。
可是,深陷沼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渴望阳光呢?
她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
“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但这段时间让我照顾照顾他好吗?”
就当是弥补他,她终究是不该隐瞒。
外面走廊中,贺栩正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这刺眼的一幕。
“贺总。”
贺昀的声音传过来,他没转头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贺医生,”他转头,“好久不见。”
“是啊,聊聊?”
医院大厅的阳台处,两个身形相似的男人站在一起,引来不少人侧目。
虽然身形相似,但气质大有不同。
贺昀先开口,“听说你逼着她结婚了。”
他的说辞勾起贺栩的一声冷哼,“她迟早会有心甘情愿的那一天,贺医生难道觉得那三年她忘记的东西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吗?”
“把她逼到这个份上,”贺昀低眸摇头,“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贺栩沉默,实在是觉得没必要和他多费口舌。
贺昀继续道,“ᴶˢᴳ其实我一直明白,你明知道当年的事情和温澜无关,为什么还要不择手段地用折磨她来换取报复的快感。”
“我想贺医生是糊涂了,我哪里有折磨她,这种事情冷暖自知,难不成她亲口和你说过?”
若放在从前这样的话他绝不会说,自证反驳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
但贺昀有这样的想法就很难保他会对温澜传递这样的想法,总归对他在温澜心中形象的树立不利。
贺昀怅然一笑,“不管你信不信,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种折磨,就像当初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我离开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
“所以,贺医生的意思是…”
“放过她。”
贺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没想到三年过去,你还是那么天真,你那么不长进,还妄想着保护她。”
“没有你,就不会有危险。”
同样的话,温澜也和他说过。
他恍然忆起那个画面,不知为什么在一片模糊的记忆海洋中,那一幕是那么清晰。
她清冷倔强的目光,恍如隔世。
“这三年,她不止一次地和我说过,她很庆幸当初选择了和我走,事实证明,离开你之后她所遇到的都是美好,”贺昀顿了一下,“爱是成全,不是占有。”
第116章 想起来了
成全?
贺栩不是没有想过,但只是想一想,就像抽筋剥骨一样疼。
那三年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两人的对视犹如一场较量,贺昀周身的气息也一改温润,变得凌厉。
“哥,”温澜站在不远处,皱眉头看着两人,“亦琛该换药了。”
贺昀立即上前,“好,我知道了。”
说完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拉着温澜,因为他知道应该给她一些空间。
温澜没有多看一眼同样站在窗台前面色沉冷的男人,转身准备跟着贺昀一起过去。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有回头。
“你去哪儿?”
温澜想甩开他的手,试了几下没结果,这才转头看向他,“给他换药。”
随着她的话音落,男人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换药有医生,你…”
“我乐意,贺先生还有什么意见吗?”
贺栩捏着她的肩膀,眼尾已经有些猩红。
“你别得寸进尺。”
“如果你那可怜的施舍也算得寸的话,我还真不觉得我做得有什么不对。”
空气凝滞。
四目相对,贺栩忽然觉得温澜似乎不太一样了。
是那种熟悉的不同,就好像找回了另一个自己一般,清冷倔强的目光和他恍然想起的那一幕重叠。
分毫不差。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话语中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是温澜从未见过的。
她的眼神忽然变换了一下,又逐渐恢复了清明。
趁着他的力道松了一些,顺势推开他的手,“没有。”
转身向病房里走去。
在走廊的路上,温澜的脚步比之前慢了很多。
其实刚刚随着贺昀和她说起那些事情,她逐渐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只不过可惜的是,都不太美好。
她还问自己,是不是本来那段记忆就很糟糕,所以哪怕连一点点的美好她都想不起来。
所以即使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渐渐地她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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