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蒋阿姨从贺栩那边床头的抽屉拿出一瓶药,她最近一直在吃的药。
其实这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只是温澜第一次注意到而已。
她鬼使神差地朝那个柜子靠近,蒋阿姨也被吓了一跳。
“夫人?”
她试探温澜的情绪。
温澜愣了一下,收回了探着的脑袋,眼神有些畏缩,“我…我想看一看抽屉里有什么。”
蒋阿姨还以为是什么事,松了一口气,像哄女儿一样笑道,“看吧看吧,我帮你开着。”
温澜生涩地点头道谢,蹲下来伸手翻了一下那个抽屉。
抽屉里除了一个占据了大半位置的药箱什么都没有。
“不对啊…”
她自顾自地呢喃着,轻轻摇着头。
“怎么了?夫人是要找什么吗?”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
蒋阿姨愣了一下,以为她说的是不干净的东西,赶忙安慰她,“怎么会呀,您别自己吓自己,我去给你倒杯水,您把今天的药给吃了昂。”
温澜懵懂地点着头,还是盯着那个已经被蒋阿姨锁上的抽屉看。
蒋阿姨出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从书房出来的贺栩,又是一惊。
贺栩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别人,自己也愣了一下,“您怎么了?”
“额…先生,夫人说放药箱的那侧抽屉有东西,估计又是她胡思乱想了,您晚上多安抚安抚她。”
他那侧的抽屉能有什么东西,为了方便都用来塞药箱了。
不过之前确实那里确实放了些东西。
后来他都挪到书房里了。
无非也就是十几张舞剧门票而已,那时温澜主演的舞剧世界巡演,每一场他都会去看,而且都是只要纸质的门票,就是因为那上面印着温澜的单人海报,每一场都不同。
蒋阿姨都倒好了水回来发现贺栩还在那里站着。
“先生?”
贺栩回神,伸手接过蒋阿姨手中的水,“我来吧。”
他本想推门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这段时间温澜从没有在白天见过他,更别说这样面对面了。
她目光有些闪躲。
贺栩扯出一个尽可能好看的笑容,“吃药了。”
她点了点头。
房间中,温澜吃完药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
他上前接过水杯,转身就要离开。
“贺栩。”
温澜叫住了他。
他回头,温澜已经缓步走到了他面前,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帮他整理了蜷缩起来的衣领。
“你的领子没弄好。”
她的声音轻柔软糯,消散掉了贺栩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所有阴霾情绪。
也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某个平常的瞬间,温澜责备他没有整理好衣服,亲手帮他整理衣领打上领结。
她长长的睫毛下认真专注的眼神让他沉醉,整个动作被无限拉缓,他觉得过了很久。
但她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一瞬间太短。
短到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没再留下什么。
“好了。”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诚挚。
贺栩不知该回些什么。
温澜将他推了出去,“你去忙吧。”
将门关上,她靠在门上,心底漾起一层甜蜜的微波。
是的。
她确实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好的坏的,只要是和他有关的,全部。
当天晚上,贺栩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到房间,温澜看了好几眼手机,已经凌晨了。
她起身坐在床边犹豫着要不要去书房看一看。
实话说她对这里还是会有一些恐惧,尤其是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是时候,她会想起滚滚走失的那个夜晚,还有贺栩将她关在这里的每一个日夜。
正是因为记得了,所以有些感受更会被无限放大。
她还是去了书房。
灯开着门虚掩着,她不敢进去,只在外面观望了一下。
他不在。
总不会又去哪里鬼混了…
她猛然想起骆菁,似乎在此之前他身边一直只有江诚这个助理,根本就没有什么秘书。
现在倒好,还安排了个对他有意的女秘书。
温澜这才彻底把门推开,带了些负面的小情绪。
门后的书架被猛地撞到,有什么东西洒落了一地。
她捡起一张。
是她巡演时期的舞剧门票,每一张都有。
她的鼻尖瞬时酸涩,眼泪夺眶而出。
将所有的都捡起,放在心口。
原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那时温澜以为贺栩真的忍心将自己送进监狱,她不是没有恨过,但后来她也安慰自己这样算自己能够为他所做的事情。
可如果没有他也爱她这个前提,她这样所谓的付出其实也只是自我感动而已。
所以后来,她选择了不再回头。
她也以为他不会回望,更何况后来他每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都带着桃色新闻。
他们这样算错过吗?
这个她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又浪费了最该相爱的三年。
她拿着那一叠门票跑到了楼梯口。
脚步也停在了那一刻。
她看见了楼下客厅中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第126章 祭日
贺栩背对着她,乔鸿柏坐在沙发那端。
温澜没想到这么晚了他们竟然还在谈事情。
“所以你就这么打算了?”
乔鸿柏的神色十分严肃,说话也冷冰冰的。
温澜想起了他让她去做证人的那天晚上,那时的她算不上清醒,记忆也很模糊,但乔鸿柏的神情她记得很清楚。
导致她现在还是有点怕他。
乔鸿柏的话音一落,目光就如寒箭一般刺向楼梯上的温澜。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下意识地躲回了楼梯旁的走廊里。
“是的。”
良久,贺栩的回答传进耳朵,温澜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下。
“你甚至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做了主张,说明你心里也ᴶˢᴳ清楚我对温澜不满意。”
“要和她度过余生的人是我,舅舅满不满意,不重要。”
“好,”乔鸿柏叹气,“明天是什么日子别忘了,到时候看你有没有勇气告诉你母亲这件事。”
贺栩轻笑,“您自己感情上的事都还没有着落,母亲生前对这个也很上心,到时候不如您也告诉她您现在还单着?”
“你这小子!”
“今天太晚了,舅舅还是回去,明天有的是时间谈论这些。”
“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感觉客厅中没有人了,温澜才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
院子里有车开出去的灯光照进了房间,温澜站在窗台看着男人目送车子走出的身影。
他转身的瞬间,温澜躲到了帘子后面。
明知道他不会往这里看,但她就是莫名地恐慌。
这种恐慌的来源不明。
贺栩推门进来,温澜正坐在床沿,看着手中拿着的厚厚一摞门票发呆。
“还没睡?”
温澜闻声起身回头,眸中似有波光。
没回答男人的话,她扑到贺栩的怀中,紧紧圈住他的腰。
贺栩的动作滞了一秒,才伸出手臂将她紧紧环抱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颈。
两人的身体完美契合。
温澜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贺栩感受到,拉开了一些距离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没想到温澜直接垫脚吻住了他。
第一次在这场侵略之中温澜占了上风,她成为了主导者,而男人尽可能地配合她。
良久,温澜才缓缓松开他,一双眸子温柔似水。
“你…去看过我的演出?”
贺栩轻笑着点了点头。
温澜捶了他一下,“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知道她是在撒娇,并没有想真的知道这件事情的答案,贺栩就不着急回应了。
他将温澜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用细腻绵密的吻拉开了这场欢爱的序幕。
不只是对温澜来说这个答案不那么重要了,对他亦是。
既然一切已经步入正轨,那些过往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温澜不再抗拒,又或是贺栩感受到了她的接承,两人从床上起到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最后到了浴室还是没有要休战的意思。
最后的最后,温澜没什么力气了,她软绵绵地趴在贺栩的身上任由男人帮她擦着身子。
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粉红色,闭着眸子紧紧圈着男人的后颈。
还没过很久,贺栩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温澜立即抓住他的大掌,瞬间清醒,“别闹。”
贺栩将她向自己又贴近了几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可昨晚是你主动的。”
温澜的小脸瞬间红了,在氤氲的水汽中更显娇媚。
“好了,”贺栩也没想着继续挑逗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次放过你。”
温澜瞪了他一眼,“真的?”
“假的。”
她就知道。
两人在浴室又折腾了很久,温澜最后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睫上挂着水珠只能任由男人摆布。
这一闹时间又快到了中午,温澜躺在床上裹紧被子不再让他碰半分,怒气盈盈地瞪着站在床边给自己打领结的男人。
有个词用来形容他真是再贴切不过。
衣冠禽兽。
“盯着我干什么?”贺栩挑眉,撑在温澜面前,“舍不得?”
温澜从被子里抽出手对着他的腰间狠狠掐了一下。
男人没有吃痛,还是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温澜又拧了几下,发现还是没什么用,只好放弃。
伸手去推他,“赶紧走吧,上班都不着急的吗?!”
贺栩按着她的脑袋在额头落下一吻,“不是特别急,也不是不能再…”
温澜立即捂上他的嘴。
与此同时敲门声传来,蒋阿姨在外面又催了一遍,“先生,江助理说乔总又催了,您好了吗?”
温澜又看他穿着一身黑色,忽然想起昨晚乔鸿柏说的话。
今天是贺栩母亲的祭日。
实话说,即使她曾经在贺栩身边三年也还不知道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也许是因为贺栩觉得她不需要知道,温澜也没刻意问过。
温澜忽然抓住贺栩的袖子,坐起来,“我…需要去吗?”
“不用,”他的唇轻触她的,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走了。”
温澜目送着他走出房间,心中一阵低落。
倒不是因为他说她不需要去,而是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好的事情。
当年贺夫人逼死了贺栩的母亲这件事在宁城的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虽然贺栩嘴上不提,但温澜心里十分清楚他对贺夫人的恨。
当然这种恨也很容易就转嫁到贺昀身上。
她又何尝不是被夹在了中间,而贺栩不让她去也是希望她不被这件事为难。
还有顾亦琛。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夫人,”蒋阿姨在外面敲门,“裴医生来给您做复诊。”
温澜简单收拾了一下才下楼。
“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温澜在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上的酸痛感还没消失,坐下的时候更是痛苦,她的眉头头快要拧到一起去。
“身上不舒服?”
温澜的脸瞬间开始发烫,“没有。”
裴尚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星期前,”他取出听诊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她的事情不需要你过问。”
温澜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如果不是你当初联合贺栩破坏了你们的婚礼,我确实不需要过问这些。”
“你既然知道是因为你们的事情折腾,就应该安分点。”
第127章 等着那天
什么叫她安分点,在那样的情景下做错的人就是他,这人就是在转移矛盾。
她也不想继续和他掰扯这些,干脆不再说话。
“原本我不会拿我们的婚礼去赌的,”裴尚冷冷地看着她,“但我实在看不过你对贺栩的态度,怎么说当年他和他舅舅也帮过我家,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对他什么态度?”
不是质问,她是真的很好奇。
裴尚没回答她,先给她做了一个基本的检查。
过罢,他一边收拾桌子上的器材,一边道,“你的记忆还是模糊的?需要我告诉你?”
“我是真不知道…”
裴尚没有再说下去,收拾东西就要离开,“你这边没什么事了,我也不用再继续待着,明天就走。”
“你有什么话要我帮你带给幼晴?”
温澜没好气地道,“我们有事会联系,不需要你。”
裴尚走后,温澜也不想在房间里待着,干脆做了点饭带到贺栩的公司,刚好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回去了。
她还是照旧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一下就被楼下的前台认了出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被公开,他们只以为温澜和那些女人一样,甚至还不如骆菁。
毕竟当初谁不知道骆秘书直接空降贺氏,原本总裁办公室那边根本就没有这个职位,为了她直接加了一个。
温澜坐上电梯以后,大厅角落中正在喝咖啡的女人忽然起身走向前台。
“你好,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贺总的朋友,”前台打量眼前的女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她叫什么?”
前台犹豫了一下,反正温澜也算不上客户,更谈不上贺总名正言顺的女人,她也没义务保护她的信息,“温澜。”
女人勾唇笑,点头道谢离开了这里。
三年了。
没想到温澜竟然只是贺栩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她混得也是真够差的。
温澜刚走到贺栩办公室门口迎面和骆菁碰了个照面。
骆菁手里抱着一沓文件正要放到他的办公室,看到温澜,不免愣了一下。
“骆秘书,”温澜笑了笑,“好久不见。”
骆菁脸上原本消失的笑容又出现,“确实,贺总不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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