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乐肉眼可见的不想配合，哪还有那天跟傅敬舟说好话的模样。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难道我做任何事都要向你汇报吗？我又不是卖身给你了。”
“那如果我说我一定要知道呢？”
傅敬舟搁下咖啡杯，无形的注视宛若两块巨石压在季明乐身上。
她垂下眼皮，放在身侧的手指蜷起又松开，反复两次，才终于下定决心吐露实情，“昨天我去给我爸爸扫墓了，没回来也是一直待在墓园。”
听上去略显荒谬，但又有这个可能。
只能说一般人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包括傅敬舟。
“你在那待了一天一夜？”
“不可以吗？”季明乐自嘲地笑了笑，“待在那可比待在这舒服多了。这不，早上一回来，路上就摔了一跤，真是倒霉呢。”
明明说得笼统，每一个字眼却都像是在指桑骂槐。
季明乐放弃找理由了，不管傅敬舟信了几分，她除了这个回答不会再说别的。
她站立的位置背对着窗户，就算这样，傅敬舟仍旧看清了她眼中的湿意。
脸上是笑着的，眼里分明很悲伤。
有那么一刹那，好像谁站在季明乐的对立面都是错的。
傅敬舟心念一动，“隔三差五就要弄点伤在身上，看来真是有点霉运在身上。”
季明乐不说话。
没人领情，她倔也要表现出来。
越看越给心里添堵，傅敬舟的眉心就没舒展过，挥挥手，“行了，回你的房间去吧。”
“那我晚点还能去送唐明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季明乐的一双眉眼又十分软和，傅敬舟没给个好态度，拿她说过的话堵她，“你做什么事还要跟我汇报吗？”
但到底是没说不能去。
这是季明乐品味到的意思。
她的心情稍微好了点，这才回房间。
唐明的飞机是午后时间起飞，季明乐短暂休息过后，又换身衣服简单收拾了下，很快吃完午饭，去车库找司机。
这个点不是用车的时候，车库里却只有一辆车停在那，季明乐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平时接送她的司机。
得知她要出门，司机为难道：“可是等会要用车。”
“谁啊？”季明乐觉得奇怪，往日这个司机基本上都是跟着她的，想甩都甩不掉，今天正用到他，他却说要送别人。
“嗯……主宅那边的。”
季明乐疑惑，“他们出门什么时候要你送了？”
司机吞吞吐吐的，“反正我现在没法送你。”
“那我出去打车了。”
“别，等一下，”司机拦住季明乐，“你再等一下。”
发觉到不对劲了，季明乐故意板着脸，“你不是说要送别人，我该走了，没时间等。”
司机还是拉着她不放，“我再打个电话问一下，你等等，我送你。”
他立刻找出手机，走到一边去说话。
季明乐等着，感觉他想拦着她。
司机很快打完，对季明乐说：“你上车吧，我送你。”
季明乐上了车，司机没及时跟上来，他不知道在做什么，又拖了几分钟才慢悠悠上车。
“大叔，我要去机场送朋友，麻烦你快点。”
司机嘴上答应了，却不见他有利落的自觉。
按理说天气晴朗，又是午后，路上不至于堵车，偏偏今天这条路上车不少，司机开得慢悠悠。有几次季明乐都看出来他特意留在后面。
季明乐预估了时间，有些危险，她不由得出声，“要不然ᴶˢᴳ换条路吧？”
“可是这条路是最近的了。”
季明乐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还剩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了，司机却在路口蹭到别人的车，不得已停下来处理这场小小的意外事故。
这样一耽误，能不能赶上真说不定了。
季明乐也下了车，问司机，“什么时候能走？”
“不清楚，我要看看他们想怎么处理。”
站在车边，季明乐有些生气了，她索性留下司机在这处理事故，要打车过去。
司机还试图叫季明乐等等，季明乐没听，坐上出租车离开。
她紧赶慢赶，到了机场，还是没等上。
唐宋已经送完人回头了，瞧见季明乐迎上来，“乐乐。”
“唐明已经走了吗？”
唐宋点点头。
季明乐跟她简单解释过，抱歉又内疚的意思快要溢出来，“明明约好的……”
“唉，可能就是没缘分吧，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回头跟我哥说一声，他能理解。”
可是这对季明乐来说没这么简单。
她甚至没来得及和唐明好好道个别，还为了这次机会向傅敬舟低三下四，结果全部白费。
一想到从傅家来的这一路上遇到的麻烦，季明乐几乎断定是傅敬舟搞得鬼。
嘴上答应她来，实际上想方设法让她扑一场空。
唐宋看季明乐沮丧的样子，还揽住她的肩膀安慰她。
“我去买两瓶水，你在这等我一下。”
季明乐失魂落魄地坐下，一点儿提不起劲。
唐宋去买水的时间花的有点久，回来时匆匆跑回来的，“抱歉抱歉，我跟我小叔叔一块来的，他本来先走了，刚才又回来找我问点事，所以耽误了。”
“小叔叔？”季明乐的眼睛动了动。
她记得那次她离开傅家时晕倒，就是唐明的小叔叔碰巧在那把她送去的医院。
季明乐还没亲自感谢过他。
于是抬头看了看四周，“他走了吗？”
“走了啊，他从那边走的。”
唐宋指了个方向，季明乐看过去，但她没见过唐宋的小叔叔，搜寻无果。
🔒第71章 唯独没有爱
没送成唐明，季明乐回家后心情并不好，她是想找傅敬舟的，导致她没能及时赶去机场的事，她说什么不能就这么算了。
傅敬舟忙到很晚回来，这下两人的姿态跟早上完全相反，不同的是，傅敬舟可没多少耐心。
季明乐不用他问，挡在他面前，“我没见到唐明，平时送我的司机叔叔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开车特别慢，路上还蹭到别人的车，害得我赶到机场的时候人已经登机了。”
虽然是在问，但句句有暗示意味。
“所以呢？”
“你要是不想我去见他，何必要陪我演戏，到头来搞这么一出，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傅敬舟的烦躁肉眼可见，伸手拨开季明乐，“发什么疯。”
季明乐跟着他，并不退让，“你之前看我好声好气求你感觉怎么样？把我当傻子愚弄是吧，好玩吗？”
院子里没其他人，赵译去把车送到车库，徒留他们二人在院中，其实很容易被人察觉。
季明乐的反应和态度，把没送唐明离开这事变得很重要，这让傅敬舟愈发不耐烦。
他转身面对季明乐倔强的脸，“我没那闲工夫。”
“是吗？你不就是不想我和唐明来往吗，我连自由都没了，你承认了又怎么样？”
唐明离开，一定程度上对季明乐而言，少了个可以被傅敬舟压迫的因素，也因此，她确实在‘发疯’。
她缠着傅敬舟，念念叨叨唐明的名字，傅敬舟的音色彻底冷下来，“别再让我听到唐明这两个字，你是不是觉得他不在华西我就不能做什么了？”
男人不想在这事上浪费时间，说完便无情地回身要走。
季明乐不依不饶，“你以什么身份去动他？我早说过别说是唐明，我乐意的话我谈十个八个，你管我这么多的事，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唐明是一个引火点，季明乐清楚，换成张三李四，傅敬舟大概一律同样的做法。
“季明乐，我对你是不是还是太好了。”
“不然你别限制我的自由啊，我和谁交朋友、和谁睡一觉，你用什么身份来插手？我只能理解为你看我身边的男人不顺眼。”
喉咙哽咽着，季明乐可谓是豁出去了。
事实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她的目的达成了，她不好过，也不叫傅敬舟舒坦。
傅敬舟气极反笑，脸色难看得像挤满阴云的天，下一秒就要打雷闪电下倾盆大雨。
“你还是装乖的时候顺眼点，可你偏偏不知好歹。两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死性不改。”
要怎么形容傅敬舟此刻散发出来的冷凝，仿佛情绪堆叠到边缘，再下一步就是铺天盖地地砸下来，让人头破血流。
季明乐瞳孔中的哀伤缓缓跃动，硬着嗓子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是你从来没真正了解过。”
这令人窒息的局面被前来寻找傅敬舟的傅铮打破。
傅铮找傅敬舟有事要谈，倒是没问他和季明乐在说些什么，亦或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傅敬舟应了父亲一句，冷冷扫过季明乐的脸，随父亲去谈事。
好半晌，季明乐打了个冷颤，看着眼前逐渐淹没在夜色中的老宅子，那种格格不入的距离感化成雪水一点点将季明乐淹没。
……
傅家最近似乎遇到点情况，连傅嵘早出晚归的程度都比以前重了，像是有了麻烦事。
季明乐上完晚班回来，一般情况下，傅家两栋楼几乎没有亮灯的了，这晚傅敬舟书房的窗子还是亮着的。
距离两人吵完架已经过去两天时间，季明乐担心的傅敬舟会找她麻烦的情况也未出现，可能是他在忙正事，暂时顾不上她。
傅敬舟这几日的确在忙，至于季明乐的事，他交给赵译抽空去办，现在才有苗头。
赵译把资料递给傅敬舟的时候，显得很犹豫。
傅敬舟把资料抽过来，没急着看，“知道什么了？”
“我……”赵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
说了，情况绝对会更加恶劣。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是我查到，清明节那天，季小姐早上确实和陈女士去了墓园祭拜她父亲，不过后来……”赵译停顿了下，硬着头皮说，“后来她又去了另一个墓园，是去祭拜一个男孩。”
傅敬舟打开资料的手停住，“男孩？”
赵译点头，“十七岁，四年前去世的。”
那意味着，和季明乐是同龄人。
这让傅敬舟想到那次陈舒说季明乐是为了个男生才选择回华西来的。
她离开华西的时候明明失去所有，又伤心欲绝，四面八方的压力逼迫着她，在华西没有可以容纳她的一块地方。
可见她还肯回来，原因势必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翻开赵译整理出来的资料，入眼的是一张男孩的证件照，傅敬舟继续往下看，听见赵译说：“季小姐当年和这个男生是高中同学，还是同桌，普通家庭，后来高二那年，这个男生生病去世了。”
所以清明节那天，季明乐确实是在墓园，不过上午去看了父亲，接着是去了沈钰那。
季明乐没说慌，却隐去了关键信息。
“这么些年，没听她提起过。”傅敬舟总结。
“我估计连陈女士知道的都不多。”
以前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在知道沈钰的存在后，得以串联起来。
傅敬舟把资料丢在桌上，贴有沈钰照片的那一页荡起来又落下，最后被封面盖住。
赵译不敢轻易发言。
正如他不敢妄自揣测如今傅敬舟和季明乐真正的关系，更别提那早逝的沈钰是季明乐初恋般的存在。
活着的人，怎么能跟已逝之人相提并论。
何况赵译觉得，季明乐现在面对傅敬舟时什么感情都有，唯独没有爱。
……
季明乐还不清楚自己的秘密快要被揭晓，她在傅家像蚂蚁，忙碌的人注意不到她。
因此难得轻松些。
周六这天，季明乐带傅瞳在院子里玩，小孩想去主宅那边，新鲜的玩意多，季明乐只能带她到相对角落的位置，以免碰上不该碰的人。
她陪傅瞳在草地上玩，耳尖地听见有人细碎的说话声，不清楚，但有人在周围。
声音有些离得近了，季明乐辨认出是杜灵和傅宝真。
🔒第72章 你应该反省
杜灵有时会来找傅宝真，季明乐极少数会碰上，今天属于巧合了。不过两人并没有过来，和季明乐这边还隔着绿植，没发现她。
后面她们两个又离开了，没多久，傅瞳揉着眼睛犯困，季明乐送她回去睡觉。
下楼之后佣人找上季明乐，说傅宝真叫她过去。
想到杜灵不知道有没有走，季明乐其实不想过去，但佣人说傅宝真找她有事，她想了下还是去了。
佣人告诉季明乐傅宝真在泳池那边，房子里在大扫除，泳池那边不会被打扰。
绕到房子后花园，因为安静，季明乐隐约听到水声，伴随着杜灵慌乱ᴶˢᴳ的叫喊声。
傅宝真失足掉进泳池里，她小时候身体不好，没学过游泳，这事季明乐是知道的。季明乐赶过去，杜灵还站在岸边。
来不及多问，傅宝真在水中挣扎，呼喊声被闷住，季明乐跳进水中去捞她。
傅宝真很轻，但季明乐的力气也不是很大，她略显艰难地拖着傅宝真往岸边游。
还好傅宝真落水的位置离岸边不远。
杜灵帮着把傅宝真拉上岸，季明乐跟着爬上去，冷得打了个冷颤，拂开黏在脸上的湿漉漉的头发。喘了两口气，季明乐问杜灵，“你刚才怎么不救她？”
杜灵正扶起虚弱的傅宝真，磕绊道：“我、我不会游泳。”
“你快送她去医院吧。”
傅宝真上次病得严重，身体压根还没休养好。这天虽然升温，但总不是夏天，水还是很冷的，像傅宝真这样的身子恐怕受不住。
季明乐冷得牙关打颤，懒得和杜灵废话，爬起来要回去换衣服。
拖着湿淋淋的身体车库，季明乐闻到淡淡的烟味，朝车库中看去，傅敬舟正倚在车边抽烟。
在昏暗的空间中，青白的烟雾将他淡漠的面容模糊，晦暗不明的，徒增阴郁禁欲的气质。
他很少很少抽烟。
但这和季明乐无关，她正要直接离开时，被傅敬舟发现她的存在。
“季明乐？过来。”
“我还有事。”季明乐没动，相反还要快步回去。
没走出两步，她的手臂兀地被抓住，扯了回去。
撞了满怀的淡淡烟味和浓重的酒味。
季明乐这才发现傅敬舟还喝了不少的酒，离得近了也看清他面容上浮着的清淡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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