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三月微微蹙眉。
别说周疆什么都没看到,就算他看到了——
“不关你的事。”
这是容三月今晚第二次跟他划清界限。
但她忘记了盛时玦就是这样毫不讲道理的人。
他古董架上的摆设,就算落了灰,砸出裂痕,只要烙上过他的烙印,就不容他人染指。
“不关我的事。”盛时玦淡淡重复了一遍,而后,容三月的手腕一疼,下一刻就被他拽了过去。
“唔!”她闷哼一声,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生怕惊动了里面的绰绰和周疆。
“盛时玦,你……”
容三月跌跌撞撞被她拽往男厕。
“砰”门被关上,而后利落地上锁。
“你锁门干什么?!”
盛时玦轻描淡写地问她,“你想被人看?”
容三月总觉得他在暗指什么,隐隐崩溃,“我跟你已经断绝关系了!你不能对我这样!”
盛时玦面色不改,还带着点轻蔑,“你把我衣服脏成这样,我怎么就不能让你给我弄干净了?”
“……”容三月将要说出的拒绝戛然而止。
目光看着他,似乎是在审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替你把衣服弄干净?”
“不然呢?”
容三月微微吸口气,淡声道:“好。”
她伸手想让盛时玦把西装脱下来给她,但盛时玦却没动,“脱衣服就更说不清楚了,就这样洗。”
容三月长睫颤了几下,终究还是一声“好。”
但两人并排站到洗手台前,盛时玦却目露嫌弃,“你脏成这样,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容三月借的是南星羽的衣服。
人家今晚好心替她解围,借她衣服穿,结果才不到两小时,就被脏成这样。
幸好只是白粥,无油无色,只要简单地冲洗一下,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容三月没多说什么,干净开始清理自己。
这么晚了,总不能耽误周疆太多时间。
而且汤念歆那里……
容三月有过在汤家洗手间那回的经历,不敢再得罪她一次。
前次她还是被盛时玦豢养的情人,违背不得他,也就认了。
但现在好不容易划清界限,要再去探雷池惹那位大小姐的男人,被她整死也是活该。
容三月搓洗得快,结果动作就不好控制,那片水渍越洇越大,直接从下摆一直到上围,都湿了。
容三月懊丧不已。
这件衣服还是白的!
她不敢抬头看盛时玦,“我先去吹一下。”
从前不知道,有过肉体关系的男女在分开后独处会是这样尴尬。
她要去烘手机那边吹衣服,就得扯起下摆。
虽然背对着盛时玦,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滋味还是如影随形。
刚吹了没两下,盛时玦却没了耐心,“我没时间等你。”
容三月何尝不是赶时间。
想到周疆还抱着孩子等她回去,容三月也心急如焚,“那你就自己清理一下啊!”
光催她做什么?
他的西装随便冲一冲,就可以出去了。
容三月一个人留着吹衣服还自在些。
盛时玦沉着嗓子,有几分冷意,“我使唤不动你了?”
容三月脊梁被人扎了一下,腰板一下塌了。
盛家多年的资助改变了她的命运,要不然她现在就是嫁给薛鹏,在那个小山村里蹉跎一生的命运。
虽然对于盛家来说,只不过是吹口气这么简单,但她还是得回报。
盛家其他人不会挟恩图报,盛时玦却做得得心应手。
从18岁那年她考上海城大学,与贺酌两人一起来向盛时玦报喜的那次开始,盛时玦就开始利用这份恩情,对她做尽了所有常人能想到不能想到的过分事。
第一件事,就是他拆散了她的初恋——用的还是那样缺德的手段。
容三月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道:“我先替您清理。”
盛时玦没有把西装脱下来,两人需要面对面站得很近。
容三月低下头,扯着西装的前片朝水流伸去。
盛时玦跟少爷似的纹丝不动,衣服够不到,她又不想开口求他,便手下用力朝前一扯。
盛时玦不由地跟着他的力道朝前挪动一下。
“你弄脏了我的衣服,还跟它有仇?”
他站得更近了,呼吸交错,容三月偏开头,“只是需要您配合一下。”
“你没长嘴?”
容三月心平气和地顶嘴,“您也是长了眼睛的。”
“我看你是长了本事!”盛时玦冷然道。
🔒第75章 唯一寄托
如果这也算长了本事,那么容三月在盛时玦面前一向还算是有本事的。
只不过以前他宠着她,随她怎么样都纵容。
后来他又无视她,只在意容三月的一个作用,解决完生理需要就走——就算是这个作用,随着容三月抗拒得越来越多,频率也越来越低。
到现在,哪怕已经决裂,容三月发现自己习惯使然还是会忍不住顶嘴。
也不知道算是有勇气还是找死。
她没等盛时玦发怒,抽了几张纸替他吸了吸水分,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痕迹。
比容三月的样子体面多了。
容三月:“好了。”
“嗯。”
盛时玦虽然应了,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容三月却不能再耽误了。
她发现用纸吸水比吹风快许多,便抽了一堆纸将衣服上的水吸干。
但毕竟白色打底比不上他的西装外套,看起来还是很明显。
偏偏这时,周疆打了电话过来,“三月,你好了吗?”
“我马上好!是不是绰绰找我了?”
周疆:“不是,她说想上厕所。我不太方便,现在带她过来找你。你是在厕所吧?”
容三月一凛,“……是的。”
挂完电话,她急着就往外跑,要快点跑去女厕所那边。
却被盛时玦一把拦住,“你就这样去?”
容三月也很羞窘为难,但在盛时玦开口问她之前,她不好意思开口借他的外套。
“那……能不能……”她的目光暗示性地看着他的西装,恳求的话都说不出口。
盛时玦沉默,让她自己意识过来。
算了。
容三月转身往外走去。
这次盛时玦的力道从身后袭来,直接把容三月按在门板上。
比起刚才只是用目光看,这次他的动作过分地多。
他抬手。
少了一层海绵的缓冲,他手上的力道重得有些过火。
最重要的是他的这个动作,实在是突然又冒犯。
容三月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揉捏的力道。
“盛时玦你干什么?!你疯了?”
盛时玦居高临下,目光有着与他动作不符的冷淡,“你就这么到周疆面前,你以为他不会这样做?”
容三月骂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没有节操!他是我的老师!”
她用力,把盛时玦的手甩开。
他没有再纠缠,神情冷淡。
就仿佛刚才做那种动作也不是为了调情或占便宜。
盛时玦“嗤”了一声,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扔在她身上,“那你就行行好,别让他今晚回去梦里忙活了。”
容三月咬着下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行动倒是很诚实,立刻将盛时玦的西装穿到身上,顿时才有了安全感。
她想骂盛时玦无耻,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这样,在这种事上没个节制。周疆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么可能就因为看个女人晚上回去就做梦。
但她什么都没说,抓着衣襟就朝外跑去。
幸好盛时玦刚刚没有为难,让她赶在周疆来到之前,等在了女厕外面。
周疆的目光落在容三月披着的西装外套上,随口问道:“哪儿来的衣服?”
容三月据实以告,“刚才出ᴶˢᴳ来不小心撞到盛总,把他衣服也弄脏了。我要过来给他洗干净。现在也得衣服湿着,正好挡一下。”
周疆没多说什么。 容三月有意观察他的面色,看他寻常的神情,如果不是演技太好,那就是应该不知道她里面没穿内衣。
这样就最好了。
……
等容三月弄完绰绰,盛时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时间不早了,她劝周疆早点回去休息。
“你呢?待会儿怎么回去?”
容三月都没地方去。
自从从澜山苑搬出来,她就无缝衔接每天给容秀陪床,苦中作乐地想,她也不用去找住处了。
但是现在带着绰绰,就那么一点陪护床,也根本没法睡。
“我看看医院宿舍能不能先去住一晚吧。”
周疆却道:“就算有宿舍,也不可能去了就能住,你挂完水回去,收拾一下天都亮了。”
“那我去值班室挤一下……”
周疆却道:“夜班人不容易,你还去抢人家睡觉的地方。这样,我的办公室有单独的休息间,你待会儿带着绰绰……”
周疆说着顿住了,一拍脑袋,“我的钥匙还在姓盛的那儿!”
这人也太不讲究了,他意思一下让他去他办公室拿烟,盛时玦真接了他的钥匙。
而且也没说怎么还他!
周疆掏手机,要给盛时玦打电话。
容三月却心念一动,摸了摸西装的口袋,果然摸到点硬物。
“周主任,别打了。”
容三月掏出了那串钥匙。
周疆楞了一下,“你们商量过,今晚住我那里?”
要不然就这么巧,把外套借给她,而且直接把钥匙留在口袋里。
“没有,怎么可能……”容三月小声。
她只是对盛时玦的行事习惯比较了解。
周疆在容三月的几番劝说下先离开了,等绰绰挂完水已经是凌晨,她虚弱又疲惫早就睡着了。
两人在周疆的办公室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容三月就带绰绰去见了容秀。
绰绰好多天没见到容秀,一看到她就扑过去埋在她怀里,呜呜呜地哭了。
“妈妈!我好想你……呜呜呜,是不是绰绰生了病才能来医院看妈妈?”
容秀听得也是眼眶发红。
绰绰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养了三年多,从比枕头还小的婴儿养到这么大,怎么可能不爱她?
容秀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绰绰是她唯一的寄托。
“宝宝,不能说这样的话,妈妈不想你生病。生病很不舒服的。”容秀说着话都要停下来喘一喘。
肾脏问题虽然严重,但她毕竟住在医院每天做透析,还能维持。
但心衰却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整天躺着,时不时需要吸氧。
虽然容秀平时总说自己是累赘,但人真的到了这种时候,求生意志就会很强烈。
明明知道容三月的钱流水一样地花下去,但她也说不出让容三月别管她。
“三月……你上次说,时玦已经知道了绰绰……你能不能让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帮咱家一把?”
🔒第76章 特效药物
容三月苦涩地叫了一声:“姐……”
别人不知道,容秀还会不知道吗?
容三月就是因为怀孕才跟盛时玦分手。
说是分手也不对,是被他抛弃——先移情聂蔷,再怀孕她不忠。
最后容三月脱了一层皮,才在盛时珣的出手干预下,逃离出来,生下孩子。
时间过去三年多,盛时玦终于发现了绰绰的存在,却还是坚定认为她是不忠的铁证。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出手相助?
容秀看她的表情,脸色越发黯淡下去,面上的红斑如同命运张牙舞爪的诅咒。
她也反应过来了,无力道:“哦……对了,他已经跟你分开了,是姐过日子糊涂了……”
容三月不想容秀沉浸在这种消极情绪里,安慰她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我跟他断干净吗,现在正好是时候。”
容秀讷讷道:“是啊,是……时玦跟汤家大小姐迟早是要结婚的,你总是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越久越吃亏……”
容三月听到汤念歆的名字,抿了抿唇不说话。
容秀在汤家做事,大概是受过汤念歆一些恩惠的,对她的观感一直很好。
容三月不想在这时候因为汤念歆跟容秀闹不愉快,便“嗯”了一声。
容秀抓着绰绰的手,盯着孩子眼眶里的眼泪一直打转,其中的眷恋不舍让人看了极其不忍。
“姐……”
“三月,我想咱爸妈了,我想回秀水村看一看。”
这句话配着容秀如今虚弱的模样,其实是很不祥的。
容三月感觉心脏被人捶了一拳,忙道:“姐,你现在的情况离不开医院的。别多想,好好配合治疗。秀水村等你好了,我们带绰绰一起回去。”
绰绰从出生到现在三岁多,还没回过秀水村见外公外婆。
从前是孩子太小,舟车劳顿怕她生病。
后来是因为父母从没有提过想见一见外孙女。
——容三月知道,父母从小不重视她,现在又未婚生子,不惦记绰绰也正常。
就这样耽搁下来。
容秀灰心道:“这样当然最好,我就怕……”
“姐!”
容三月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她这个消息,但容秀现在的状态,也确实需要一些能够振奋她的好消息。
“这几天我一直在忙一件事。FDA已经批准心衰的特效药Trofinetide上市了,我一直在给你申请试药机会。你这段时间要做的,就是好好保养身体,坚持下去,等申请通过就能加入试药组了。”
“特效药”三个字让容秀的眼睛亮了亮,但是容三月的话又让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申请?试药是什么?这个药……不能直接给我用吗?”
就算容秀没有文化,也知道需要申请的事,不一定百分之百能成的。
容三月眸光闪了闪。
他们做临床的,都专门学过如何与病人交代病情的话术,但当对面的人变成自己的亲人时,有些虚假安慰的话,就很难说出口。
容秀脸上的神色又惶惶起来,“三月,你是不是安慰我呢?没关系……你,尽力就好。我的身体就这样了,这些年,早就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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