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在聚睛会神地参研着财账,哪怕小巧雅的叫声已经近到耳边了,我也没有理它。一看我没有理它,小巧雅突然张开嘴便撕咬起我的袍角来。
被小巧雅撕咬着袍角,我突然猛地从差事中惊醒,急忙左右看了一下房间。除了透过窗户能看到坐在院子里的云凤,并没有看到巧雅回来。那时,眼瞅着就是亥时了,巧雅这么晚不回家,之前从来没发生过。
我急忙低头看向小巧雅,而一看到我在看它,小巧雅吠叫声更大了,眼睛急得都流出眼泪了。我一把把小巧雅抱了起来,看着小巧雅问道:“小巧雅,你吠叫是让我们去找巧雅回来吗?”
“汪汪。”听到了我的话,小巧雅剧烈地摇着尾巴冲着我叫了两声,泪汪沔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看着小巧雅的样子,一种不祥之念涌上我的心头。这时正看到云凤走进屋里来,便急忙放下小巧雅。
“小巧雅往常可没这么吠叫过,今晚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这马上都亥时了,巧雅还没回来呢。”我紧皱着眉头对云凤说道。
刚刚还不太在乎的云凤,听到我的话之后,突然也紧张了起来,但嘴上却恨恨地骂道:“这死丫头,真是给她惯坏了,越来越野了,都这个时候还不回来,看回来了我不打折她的腿。”
“现在就先别说打不打折腿了,她出门的时候有说去了哪里吗?”我急忙问道。
“哪回她跑出去也没说过呀,不过,估计还是跑到那几个女同学家里去了。”听了我的话,云凤叹了口气说道。
“赶紧穿衣服,出去找找,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也太晚了,别再出点什么事。”
说完,我急忙拽过外套披在身上,而云凤也慌张地跑回房间换了衣服走了出来。
而就当我和云凤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听到了敲门声。
🔒在世54
【当我们赶到冀州府衙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子时二刻。深夜里的冀州府衙大门紧闭着,大门两侧的油灯笼发着暗黄的灯光,把黑漆漆的大门照得有些瘆人。】
“哪位?”我高声问道。
“这里是张巧雅家吗?”门外一个中年男声问道。
听了叫门的声音,我和云凤皱着眉互相看了一眼,因为这个声音很陌生,没听出是谁。
我急忙回道:“对,这里是张巧雅的家,你是哪位?”
“那就对了,张兄快些开门,有急事!”这时另外一个中年男声从门外传来,然后,隐约还听到了有细琐的女人的声音。
我和云凤听了这个男人的话,又是一脸疑惑,急忙快走了几步,把院门打开。门口正站着两男两女,年龄都与我和云凤相仿,而且都是一脸焦急,那两个男人一见我把门打开了,急忙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
“你们是……?”我盯着四个人问道。
“张兄,你家女儿张巧雅可在家里?”其中一个红脸高个子的男子环视了一圈院子之后,转回头来张口就问,口气里带着大甚的焦急。
“哎呀,李兄,你先莫急。”这时一旁红脸有些胖的男子说道,然后,转向我接着说道,“张兄,莫怪我们着急,只是确实有着急之事。我是刘擎,是张巧雅同学刘玮的父亲,这个是我的内人刘玮的母亲。”说着,这个叫刘擎的中年男子转头又看向了红脸高个子说道,“这位是李玉成李兄,是张巧雅同学李琪的父亲,那位是李琪的母亲。”
听了刘擎的介绍,又看着他们一脸焦急的样子,我突然猜到他们在为什么着急了,猜到了他们为什么会找到我家里了,便急忙说道:“难道李琪和刘玮两个女娃现在也没有回家呢?”
“是啊,让你猜着了啊!”一听到我的话,李玉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平常在学堂里就是这几个女娃处得好,总在一起玩,我先去了刘兄家里,结果刘玮同学也没在家,于是,我们便急忙结伴找到你家来了。”
“巧雅晚饭前与她娘吵架离开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家,我与内人也正欲出去找寻。”一听三个女娃都没有回家,我脑门上的汗一下也冒了出来。
“什么?”听了我的话之后,刘玮的母亲失声说道,“都这么晚了几个娃娃能去哪里呀!”
“还有两个可能的去处。”我急忙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一共是四个女同学,还有一个叫朱肖贞的,另外,几个女娃跟她们的学堂老师朱先生相处甚好,也可能是在朱先生那里。”
“那张兄赶紧锁了门户,与我们一起去这两处寻一寻吧。”听完我的话,李玉成急促地说道。
“好,好。”我答应完,急忙让云凤把门锁好,便跟另外两个女娃的父母赶往朱肖贞同学的家。
可是,让我们的失望的是,我们还没走到朱肖贞同学的家里,就遇到了也出ʟᴇxɪ来寻娃的朱肖贞父亲朱光弟和朱肖贞的母亲。
而这时候已经过了亥时二刻了。我们马不停蹄又赶到了学堂老师朱先生的家里。当赶到朱先生的家里的时候,朱先生已经睡觉了。一听我们说四个女娃都还没有回家,且不知所踪,他也着急了。可是对于四个女娃能去哪里,朱先生却也为难了。朱先生说几个女娃平常都喜欢去李琪家里,因为李玉成夫妇二人因为差事总是会晚归,几个娃娃在李琪家里可以自由放肆,再就是偶尔去到朱肖贞的家里。其它的去处就没有听娃娃们说过,或者不知道。
朱先生又分析说女娃们都没在家里吃晚饭,没准是在某处耍累了,现在正在哪个饭馆里吃饭呢。朱先生的分析也有理,我们四家人再加上朱先生便在城里可能的饭馆又寻了一圈。但是,最后是让我们失望的,没有寻到四个女娃。
那时,夜便就真的很深了,时间马上就到亥时末。这可就急坏了我们几个当爹娘的。
“报官吧,别再出点什么事情,让官家帮咱们寻一下吧,官家定比咱们有办法。”从最后一个可能的饭馆里走出来,已经与我们一样急得一头汗的朱先生突然发愁地说道。
“对,报官吧,官家一定有办法寻人。”听了朱先生的话,李玉成急忙回道。
官家有没有办法实际我们也都不知道,不过,这个时候我们自己确实已经没有其它办法,报官是唯一的希望了,所以,我们便一致同意报官。
当我们赶到冀州府衙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子时二刻。深夜里的冀州府衙大门紧闭着,大门两侧的油灯笼发着暗黄的灯光,把黑漆漆的大门照得有些瘆人。在之前,这种子夜时分,随便我们中的哪一个借多大胆子都不敢去把府衙的大门敲响。可是,今天却已经不同了。
当我们壮着胆子敲了三通府衙大门之后,大门里却没有人应答。李玉成性急,一见无人应答,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可是也没有得到应答。
“这么晚了,是不是已经没有当差的在府衙了?”又敲又喊都没有人应答,朱光弟有些沮丧地说道。
听到朱光弟的话,我们大家突然也都跟生出一股沮丧之情,有种极其失望的伤感。
“不能,这可是冀州府衙,多晚都一定会有当差的值夜。”大家在府衙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朱先生突然说道,“继续敲,一定有人的。”
大家急忙转头看向朱先生,这时候的朱先生在两盏幽暗的灯笼照耀下,脸已经难受得扭曲到很难看了。
“快呀,继续敲,别看我。”一看大家都在看他,朱先生急忙又焦急地说道。
“哦,哦,敲,赶紧敲。”我急忙反应过来,招呼众人继续敲门。
“嘛呢,嘛呢,大半夜的哪个催命的跑到府衙来胡乱敲门来了,不要脑袋了吗。”这回只敲了一小会儿,就听到大门内传来了一句不耐烦的吆喝声。
“老爷,快开门,我们有急事要报官。”一听到门内有人应话了,刘擎有些兴奋且着急地高声回道。
“这大半夜的,官爷们都没在,报什么官,有啥事明天再来吧。”这时,听声音门内的差役已经来到门前了。但是,他并没有给我们开门,只是在门里没有好气地答复我们。
🔒在世55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西风,虽然不甚大,但有些凉。我和文龙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趴在文龙怀里的巧雅朝着西方吠了几声。】
“明天不行啊,丢人了呀,找不着了。”一听门内差人的话,大家就更急了,李玉成急得一股哭腔冲着门内说道。
“丢人了跟我们官府有什么关系,丢人事是你自己没出息,还不赶紧回家打自己两巴掌,来什么报官,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呢。”里面的差役更加不耐烦地回道。
“老爷,不是丢人现眼,是丢了人了。”听了里面差役的话,李玉成的话有些话无伦次了。
“丢了人跟丢人现眼有啥区别吗。”这时里面的差役更加不耐烦了,“我警告你们,别大半夜地跟这闹事,赶紧给我滚,小心我叫人把你们拿起来。”
“官爷息怒。”这时朱先生急忙抢话过来说道,“我们不是丢人现眼的丢人,我们是真的丢了人了,有四个女娃找不到了。”
一听到有四个女娃找不到了,里面的差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女娃找不到了,他们爹娘干啥吃的,不给管住。”
“官爷说的极对。”朱先生长出一口气,然后应道,“不过,女孩子都有些年龄了,总有管不住的时候,一时没有照顾到就找不到了。”
“女孩子是几时丢的?”里面的差役语气似乎和缓了一些问道。
“约是今日申末酉初不见的。”我急忙答道。
“申末酉初不见的呀,到此时也不过三个时辰,丢人不满十二个时辰,不能报官,你们报官,官府也是不受的,你们自己再去寻寻吧。”差役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们已经寻过了,能寻的地方都寻了,可都没寻到。”李玉成焦急地说道。
“那定是还有没有寻到的地方,去吧,再去寻吧,不满十二个时辰,不能报官。”听了李玉成的话,差役似乎又有些不耐烦了。
“官爷给开开恩,这都半夜了,女娃们都没找到,别再有什么危险。”这时朱先生又抢话说道。
“开什么恩不恩的,官府衙门又不是专门你家开的,不是你想报官就报官的地方,再说衙门里是有规矩的,不满十二个时辰就不能接丢人的案子,如果接了官府的规矩何在,官府的威严何在。再说这都大半夜了,你们亲爹亲娘都寻不到人,让官府上哪给你寻人去,我告诉你们几个不开化的,赶紧滚开,若是再在这里啰嗦,我就喊捕房的老爷来拿你们问罪了。”这时里面的差役突然就发飚了,在里面恶狠狠地说道。
“官府是要为老百姓做主的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听了里面差役的话,李玉成这个急脾气,突然在外面埋怨了起来,“现在老百姓有难处来报官了,怎么有叫要叫我们滚的道理。”
“要说你们是刁民呢,真是没有说错,不但是要坏了官府的规矩,居然还骂起官府了,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拿起来。”里面的差人说着,突然大喊了起来,“捕房里的几个弟兄,赶紧起来吧,外面有刁民大半夜的过来扰乱府衙,赶紧拿索镣过来拿人。”
里面的差人的话音只落下了一会儿,我们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脚步杂乱和索镣拖地的声音。
“几位老弟,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官咱们先别报啦,这大半夜的,若是里面真出来人了,以一个夜扰官府的滋事罪把咱们抓了,那就出大麻烦了,咱们还是再想些其它办法寻找娃娃们吧,若还是找不到,等天亮了再过来报官。”这时候朱先生突然紧张地一边说着,一边过推搡我们,让我们赶紧离开。
听了朱先生的话,我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因为我之前跟官府打了太多交道,一家三口都在府衙大牢呆过,官府的真面目我是见过的。于是,我接过朱先生的话头也说道:“朱先生的话不差,各位兄台,咱们还是称自行再找寻一下吧,别再找不到娃娃们,又惹恼了官家,得不偿失。”
其它人之前估计都没怎么跟官家打过交道,一听见里面的声音,再听了朱先生和我的的话,突然便都紧张了起来,于是就都有些慌张地跟着我朱先生和我离开冀州府衙。
“唉,我那娃娃也是怨我,平日里总是早出晚归,没时间管教,没想到混成了个疯丫头。”离开冀州府衙之后,众人一边漠无目的地走着夜路,李玉成一边埋怨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们那个从小就淘气得像个男娃娃,虽然也管过她,但是平日里都是在为几两碎银奔波,又没办法严管,没想到竟然越来越淘气了。”朱光弟听了李玉成的话,也有些丧气地说道。
而听了朱光弟的话,众人,甚至包括朱先生在内,竟都不约而同地都叹了口气。随着这异口同声的叹气,这个夜都跟着震颤了下,我突然感觉到这深沉的夜里不断荡漾着一股抑郁且有些不祥的气息。
“这几个女娃确实有些淘气了。”这时朱先ʟᴇxɪ生说道,语气中也透露出十分惆怅,“不过,她们可都是好孩子。”
听了朱先生的话,众人没有接,只是又轻轻地叹息了几声,继续在这黑的夜里漠无目的地走着。
“我说——”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我突然发觉这么在夜里胡乱转悠总不是事,便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听了我的话,众人也都停下了脚步,趁着朱光弟和刘玮手里的两个灯笼的微光,很无动地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的愁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好。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西风,虽然不甚大,但有些凉。我和文龙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趴在文龙怀里的巧雅朝着西方吠了几声。
虽说此时已经过了立秋,且马上就到处暑了。但按往常,冀州地面仍是酷暑天气,离西风刮起少说也得还有个把月,非要到了秋分,天气才会凉下来。但是,今日从西面过来的风确实有些凉了。我和文龙不约而同地转头向着小狗吠叫的方向看去。这时,如咸蛋黄一样的太阳已经被西山的舌头舔去了一边,火红的夕阳快要把西山的山头点着了。
“太阳要落山了。”望着西面的夕阳,文龙表情凝重地说道,“多希望——太阳不会落山,尤其那天,那么,我的巧雅就——”
🔒在世56
【“我和云凤的巧雅死了。”文龙突然悲怆地说道,然后,痛苦地紧闭起眼睛,哭出了声,任由眼泪雨注一样流出来。】
说着,文龙的眼泪就不禁地流了下来。但是,文龙没有去擦眼泪,只是任由眼泪从鼻翼和脸侧流到了下颌,再从下颌滴落下去,落在了巧雅的身上。巧雅似乎被吓了一跳,被滴了眼泪处的皮毛一紧,猛地转回头看向文龙。看着流着泪的文龙,巧雅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了无限伤感。巧雅啧啧地轻轻叫了两声,用舌头舔了两下文龙的手,接着便又撒娇似的委进了文龙的怀里。
文龙低头看着巧雅,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轻轻地抚摸着巧雅的头。
看流着眼泪的文龙,我心里不禁也是一酸,眼泪在眼睛竟也打起转来。我急忙抬起头,看了一眼被西风吹得有些瑟瑟的梧桐树,接着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土丘,被巧雅掉在土丘顶上的花圈似乎比刚才更加绚丽,还有一些芬芳播散出来。
22/30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