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其实是在气自己,气她当初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交往,他有什么资格把她最珍视的孩子看做负担。
幸好星星和邢斌没见过几次,根本不记得这个人。要是孩子对他有了感情再受这样的羞辱、伤害,她不会原谅自己。
吃完饭,韩烨没有着急回去,他在客厅坐下,在旁边看小郑带星星打游戏,
小朱晚上有夜校的课已经回去了,沈晴在厨房帮李姐一起收拾。
小郑和星星游戏玩的正关键,女友雯雯电话进来了,他不左右为难,求救的看向韩烨:“哥,替我玩一会,就一局”我马上回来”
韩烨看着突然塞过来的手柄,再对上星星满是期待的眼神,他接过了手柄。
星星见乔神同意和他打游戏了,高兴的圆圆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一直在那傻笑了。
远处接电话的小郑不时偷瞄,偶像和星星好像玩的还不错。
等他打完电话回来时,屏幕上显示星星已经连输三局了,可看那孩子的表情却好像赢了全世界。
他突然有点心疼这个小家伙,镇里的孩子都这么淳朴、天真吗?
结束了手中这一局,韩烨四连胜后正要把手柄还给小郑,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客厅的沈晴仿佛一直看着他们格外温柔,好像只要孩子开心了她就会跟着开心。
韩烨收回了原本想递出去的手柄,继续新的一局。
沈晴刚才很想把韩烨陪星星打游戏一幕拍下来,将来给孩子留个纪念,后来还是没有不想打扰到他们
沈晴这晚没有催儿子,一直等到他和韩烨、小郑游戏打到尽兴才回去。刚进十月,山里晚上天气已经微凉,沈晴星星睡着了,心里有事走到院子透透气。
今晚她面对儿子格外内疚,当邢斌把儿子形容成累赘提出让她送走时,她既愤怒也自责,作为母亲她没有保护好孩子。
同一时间韩烨也走进院子,《归来》里宋妍和刘奕波的一段情节,让他想起了往事。
院子里他注意到不远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他认出是沈晴,犹豫了一下主动走上前:“这么晚,你也没睡”
沈晴今晚的心情实在不好,刚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此刻见韩烨主动走过来有些意外:“ 韩老师,你也在这?”
韩烨: “介意我坐下来吗?”
他注意到邢斌的到来好像让沈晴这一晚都心不在焉,甚至有些低落。
第十四章
两人在沈晴门前小院的摇椅上相对而坐,安静却不觉得尴尬。
韩烨直接道:“你还好吗?” 他知道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孩子的不易,也因此当年他才会被亲生母亲放弃吧。
“没什么,是我自己太纠结于一些无关紧要人说的话了!”
“有时候这个社会对单亲母亲不够友善,不是你的问题” 他很少会和人这样聊天。
沈晴一时惊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她没想到韩烨了解这么多:“你。。。,我的事你听说了?”
“无意间听到过一些!你是个好母亲,星星是个幸运的孩子,别人说什么不重要!你对他才是最重要”
韩烨并不知道他的话,对沈晴是很大的安慰。
这些话是他曾经想告诉母亲的,学校里,巷子里再多人笑他都没关系,只要妈妈在他就不害怕,可惜他没这个机会说了。
沈晴压住喉咙的哽咽:“谢谢你!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母亲,不过我会陪着他,直到他长大,不再需要我了。” 说完她结在胸口的怒气好像渐渐散开了。
韩烨来到民宿后,越是和他相处,沈晴越会觉得他就是她心里以为的那样,善良、真诚、干净、坦荡。
20 岁时的她因为外表对他一见钟情,可荧屏上年轻、帅气的演员、明星太多了,让韩烨区别于其他人的还是他身上的善良、坦诚吧。
他的粉丝应该也是能看到他的本真,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吧。
沈晴的那句“我会陪着他”也触动了韩烨内心那个封存被抛弃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听到了不是每一个母亲都会在生活现实的困难面前舍弃孩子,他冰封的一角好像有所松动。
沈晴此时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哭声,她怕是星星起来找不到她,马上起身:“对不起,我先回去了!谢谢今晚和我说这些话!”
韩烨目送沈晴回去,若有所思。
沈晴跑进儿子房间,星星没有醒大概是做梦了,她坐在旁边轻拍儿子。
星星睡着,她起身去客厅,看见门外的摇椅已经空了。
沈晴看着空座椅发呆,所以韩烨真的走入了她的生活,他不再是耀眼她只能遥望的人,他实实在在出现在她身旁,他们一起吃饭、进山,也会在小小的院子坐下聊天。
这样近距离的和他朝夕相处过,当有一天他走了,她还能坦然的目送他离开吗?
她没有了答案。
周日天空终于放晴了,连着下了两天雨。
因为节目大纲里有野钓的环节,韩烨想到周围的湖边看看。
小郑再次请了沈晴做他们的向导,沈晴自然不会拒绝。
平时如果是周末陪客人进山,沈晴都会带着星星,这次她却犹豫。
韩烨刚来的时她发现他并不怎么和星星说话,可能是不太喜欢孩子,但想到前两天他陪星星打游戏,又觉得也许韩烨不会介意。
韩烨和小郑来前院和沈晴汇合时,沈晴已经收拾好渔具,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能带上星星吗?他平时周末会和我一起陪客人进山,钓鱼时很乖,不会吵。”
韩烨看了眼靠在沈晴腿上,紧张看着他的孩子:“走吧,一起去!”
沈晴感激冲他笑了,耳边同时传来星星的欢呼声
小郑也跟着笑了,主动拿起沈晴已经收拾好的折叠椅、阳伞。。。,韩烨在他身后把旁边小郑拿不了的东西一并抱了出去。
这次进山,他们开了韩烨来时的那辆奔驰越野,小郑开车,韩烨坐在了副驾。
习惯坐后排的韩烨,主动把位置留给了母子两人。
上车后,星星觉得车上什么都很新奇,各种各样的按钮,还有电视屏幕。
他摸摸这、动动那,被沈晴拦了下来。
星星:“妈妈,这个车好酷呀”
“妈妈,这个窗户刚才按一下就可开了!”
沈晴突然想起上次进山韩烨坐自己的车,空调不灵,窗户也是老式的不好打开,他应该很不习惯吧,但却什么都没有说过,是为了不让她难堪吧。
星星对着看了很久的屏幕忍不住问道:“小郑哥哥,这辆车好酷!乐乐说他爸爸的车里可以看动画片,你的车里也有电视呢!”
“呵呵呵,这可不是我的车!是乔神的。”至于星星想看电视,小郑可不敢一口答应,韩烨一向喜欢车里安静
“妈妈说过在车里看电视眼睛会疼的” 沈晴上次一起出门也发现了韩烨喜欢安静。
韩烨此时手却点开了控制面板:“听音乐吧” 说着特意转到了儿童频道
星星虽然没有看到电视,还是很高兴,因为是乔神帮他打开的。
沈晴看儿子那么开心,五味杂陈。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一处依山傍水的湖边,鹅卵石的河流清澈见底,溪水缓缓流动。
几人下车后,沈晴熟练的打开折叠椅,要架阳伞时韩烨接了过去:“我来吧!” 阳伞比沈晴还要高,她刚才一个人吃力的扶着。
有了上次一起出去的经历,她知道韩烨不是客气,把伞交给了韩烨。
一会阳伞搭好,几个人在打开的椅子上坐下,虽然已经入秋,午后的风却依然是温润,韩烨带上了墨镜,手里握着鱼竿,靠坐在椅子上。
被墨镜遮住的眼睛少有的放松,多久了他都忘记了生活里还可以有这样简单、悠闲的时刻。
沈晴带着星星在不远处,已经甩了杆出去。
星星安静的坐在妈妈旁边,果然不吵不闹。
沈晴的杆先就有了动静,这几年她常带ᴶˢᴳ着客人来,也学会了些小窍门,她没有急着抽杆,又等了一下,抽杆时果然鱼已经稳稳咬上了钩,顺利钓上来一条一斤大小的鲫鱼。
星星看妈妈钓上来围了过去,小郑也跟过来看:“晴姐,你真厉害!怎么钓的,赶紧教教我们吧!”
沈晴和儿子一起把鱼放进沉在水里的网兜,起身道:“来的次数多了,和客人学了一些。”沈晴不太知道如何回应别人赞美。
她把自己知道的窍门都告诉了小郑:“等一会你试试颜色鲜艳的浮标,下杆前先在周围撒点鱼饵,如果十几分钟左右还没有鱼咬钩,就换个地方下杆”
韩烨在旁边也在听:“怀柔有名虹鳟鱼,听说不好钓”
沈晴:“嗯,虹鳟的肉鲜刺少大家都喜欢吃,不过因为是冷水鱼,天气再冷一点更好钓。”
小郑在沈晴旁边学着甩杆,韩烨则是按她说的准备先撒鱼饵,这时星星跑到他跟前拦住了他。
小家伙看起来像鼓了很大的勇气道:“乔神,不是这种鱼饵!”
韩烨停下要撒出去的动作,沈晴和小郑也看了过来。
韩烨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比平时温和的”那应该用什么鱼食?你教我?”
星星被韩烨的话鼓励到了,指了指装鱼饵的小盒子:“用这个葡萄虫,妈妈说撒的时候要用小网!”
韩烨:“那你先撒,我看看!”
星星此刻因为韩烨的鼓励干劲十足,卷起袖子捞了鱼虫,身体探出去仔细的撒着鱼食。
他身后,韩烨悄悄拉住了他的衣服,护着他,虽然溪水并不深。
沈晴看到这一幕眼眶有些热,她扭头假装眼里进了东西。
小郑也是看得又惊又喜,他觉得以前的偶像好像回来了,那时在片场,碰到小演员他总是会伸手抱一抱,和他们说说话,和孩子在一起的偶像很开心,笑起来像个大男孩。
韩烨护着星星来回撒了几次:“谢谢你,撒的很好,我学会了。”
他的话虽然不多,却足以已让一心崇拜他的小男孩满心欢喜了,乔神夸他做得好。。
星星颠颠的跑回到妈妈跟前,眼睛铮亮的看着沈晴,每一个小表情好像都在说自己被乔神夸了。
沈晴都看在眼里,揉了揉儿子头发:“星星很棒!”
韩烨这边突然鱼竿一沉,他站起来要往回收线,沈晴跑过来:“先别收,先往上提鱼” 说着拦住了韩烨要收杆的手,帮他抬起了鱼竿。
果然他们看到水里有鱼咬钩了,鱼的重量还不小至少两斤重的大鱼,小郑看得高兴却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沈晴提醒他拿起网兜,三人合力下,把鱼捞了上来。
小郑道:“晴姐你指挥的好,咱们三第一次配合就这么默契!!”
韩烨看了眼一直在边上看着的星星:“是四个人,星星撒的鱼饵!”
星星露出憨憨的笑容。
韩烨摸了摸他的头:“来吧,我们继续!”
这个下午沈晴就看见儿子搬着自己的小椅子,围在韩烨跟前,一会帮他撒鱼饵,一会帮他递小桶,沈晴打开零食,星星也是先拿给韩烨
此时的韩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下墨镜,和星星并肩坐在一起,偶尔和孩子说话时会露出一抹笑容。
阳光下,韩烨的笑容显得格外灿烂,沈晴觉得这一刻大概会永远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如果此时时间能慢下来该有多好。
傍晚回去时,星星认真数着桶里的鱼总共竟有七八条,韩烨后来还钓到了一条虹鳟,那条虹鳟被星星放到了小桶里。
回到民宿,看着几个人收获颇丰带回来的一大桶活蹦乱跳鲜鱼,李姐高兴的合不拢嘴:“晚上我给大家做铁锅红烧鱼!都来吃”
星星抱着自己怀里的小桶有些舍不得:“这条可以不吃吗?”这是他和乔神一起钓的。
李姐见孩子舍不得,虽然不知道原因,还是一口答应:”不吃不吃,你桶里的那条咱们把他养起来!”说着就帮星星去找大一点的盆养鱼。
沈晴知道儿子舍不得的不光是鱼,而是和乔神在一起的这个下午。
第十五章
晚上,李姐做鱼的时候,韩烨在旁边看,节目安排了徒弟为师父做饭的环节,很久不下厨的他已经生疏了。
李姐听说韩烨要在节目里做菜,步骤讲的格外仔细。
这一晚橘色的灯光下,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家常菜,一桌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聊聊钓鱼时的趣事、山里的景色,跟他熟了的星星绕着桌子跑来跑去,时不时能听到孩子的笑声。
韩烨彷佛有种错觉,这好像有了家的感觉。
晚饭后韩烨第一次留下主动帮忙收拾碗筷,他不再把自己只当作客人
李姐在一旁看韩烨收拾,自己坐着浑身不自在。
沈晴却越来越了解韩烨,他说帮忙就是真的想做,不是客气。她让李姐去客厅了。
厨房只剩下沈晴和韩烨两个人。两人各司其职,过了一会韩烨:“《归来》我看完了”
沈晴转过身:“让你见笑了吧”
沈晴骨子里并不自信,或许和身为老师的父亲格外严厉有关。小时候爸爸总告诉她,她要比其他孩子做得更好才不给他丢人。
韩烨:“怎么会?除了冯京听说电视台也在联系和你!写的好才会有这么多人都想争取影视版权。“
沈晴看向韩烨的眼神里有期待:“那你读完,觉得怎么样呢?”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韩烨:“宋妍让我看到了区别于时下情感剧的女主形象,她的自我成长有这个时代的变迁。不过男主角刘奕波,有些地方我不太能认同吧”
沈晴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是因为他选择分手出国吗?”
韩烨觉得和沈晴聊天很容易,她好像总是可以理解他想说什么:“既然聊到这,我想听听作者本人,你对刘奕波的看法”
沈晴想了想道:“刘奕波非常优秀的,从小学习优异、是班长,又有出众的外表,和家庭的光环,他可以说是在周围人的掌声中长大,所以他对自己的预期很高。“
可能因为于露和刘奕波有太多相似支持,沈晴说到这的时候他走神了。
他和于露因戏结缘,在一起三年的纪念日那天,他悄悄准备了戒指,布置好家,在厨房忙了一下午只为做于露喜欢的菜。
于露一进门看到桌子上他准备的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菜还有她喜欢的红酒,欣喜若狂的抱住了他“韩烨你知道了是不是?冯姐先告诉你了是吗?史蒂夫的《京东记事》真的决定用我做女主!”
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这位好莱坞最有名的文艺片导演选角有多苛刻,能跟他合作相当于一脚已经踏入国际影坛,而于露一直以来都希望成为最好的女演员,不局限于华语市场。
韩烨脸上的笑容僵住,原本拿在手里的戒指被他悄悄放回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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