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师父下山》的副导演打给韩烨邀请他回去参加杀青宴,当时节目收官台里忙着准备元旦和春节的晚会,没来得及组织杀青宴。
这次准备补上,不过因为定在正月,离关机已经隔了一段时间,去的人并不多。
副导演:“韩烨,能来尽量来,但也不用为难,秦铭在北京能来,大麦和高柏禹都在外地,咱们定了民宿附近的餐厅,就当是回忆拍摄时光”
杀青宴如果是关机当天韩烨会去,但是像这样隔了很久的聚餐他很少去参加,这次让副导演很意外,韩烨答应了:“好,我会去, 谢谢!”
副导演本来是出于礼貌才给韩烨打了这通电话,没报什么希望,却没想到韩烨竟一口答应,那这下杀青宴人肯定多了,组里那些女同事们这回得•抢着来了:“那太好了!我一会就把时间、地点发给你。我告诉导演,他肯定高兴!”
副导演挂了电话,跟坐在旁边当时的执行导演道:“韩烨竟然同意来了!意不意外?”
执行导演也是一脸懵圈,略带八卦道:“你说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副导演:“什么在不在酒!赶紧打电话吧!还那么多人要通知”
执行导演这边负责给一些当时配合拍摄的合作单位打电话,等电话打到沈晴时,他试探道:“聚餐的店离民宿不远,到时一起来热闹热闹! 韩烨也来”口气庄似自然,说韩烨时却故意加重了。
沈晴愣了愣:“好,谢谢节目组邀请,我尽量!”
挂了电话,沈晴犹豫,她想知道韩烨的病都好了吗?
杀青宴上如果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应该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吧。
但她也想听出了刚才对方打来电话时,说到韩烨口气里明显的试探,所以在纠结,不过最终想见到韩烨的那一面还是占了上风。
庆功宴上,因为韩烨果然多了不少女工作人员,还有她们带进来的亲戚、朋友,大多都是韩烨的粉丝。
沈晴和韩烨不在同一桌上,沈晴远远看向坐在前面主桌的韩烨,他无论在哪都是人们追逐的焦点,此时他座位旁边已经围着不少人等签名、合照了。
相比起韩烨,沈晴坐在了角落的一桌,周围都是很年轻、看起来刚毕业的工作人员。
她旁边女生和自己和朋友道:“跪谢今晚带我来,男神真人也太好看了,一眼万年!”女生是跟着自己在剧组工作的朋友来的。
“人人不都说他是内娱颜值天花板嘛!”
“唉,你觉没觉得,男神好像往咱们这桌看了好几次了?你说是不是在看我”脸都激动的泛红。
“那你真是自作多情了吧”说话的人一直用眼神指沈晴。
动作太明显了,旁边几个人接连都看向了沈晴。
沈晴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此时幸好星星打来电话,她借着接电话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可依旧能听到几人说话
“这不是民宿老板嘛!”
“好像是,当时剧组传的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被朋友带来的女孩好奇的问:“传了什么?”
沈晴放下电话,犹豫了一下,回去拿走了椅背上的衣服和包,她也许真的不该来。
沈晴出了餐厅还没有走到停车场,一个人追了出来:“等一下!!”
是一个沈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没想到韩烨会出来找她,她转身,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安静了。
他们心里都藏着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沈晴抬头看韩烨,他的精神和气色都比上次视频时好了不少:“身体好了吗?”
韩烨也望着沈晴:“嗯,谢谢你的柚子茶,味道没变还是一样好喝!你。。你和星星都好吗?”
沈晴:“挺好的!”
餐厅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每个人经过时眼睛不自觉都会瞟向他们。
沈晴紧握着手中包的带子:“你进去吧,山里晚上凉。我先回去了,星星在等我!”舍不得,却还是要说再见。
韩烨点头但没有动,从进餐厅他就在寻找她的身影,他之所以答应今天来,就是希望有机会可以见到她:“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开车了。里面很多人还在等你。”
韩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理由留住她,他站在原地,目送着沈晴上车,直到她的车消失在夜幕里。
他不知道车里的人其实也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她只是不敢回头。
午夜,分隔在不同地方的两人,却同样辗转反侧。
以后他们都会和今天一样是吗?即使偶尔会碰到,中间却彷佛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即使他们有心去打破,可走到一起,又真的是为对方好吗?
韩烨这段时间渐渐燃起的一些希望被再次浇灭,在感情里他从来不是一个自信的人,他觉得自己无力改变任何事。
沈晴每次睡不着起来,总会走到客厅的书桌前,拿起韩烨留下的那本笔记,她反复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她把笔记本抱在胸前,仿佛感受着它主人的温度。
聚餐过后的第二天清晨,韩烨被一个电话叫醒,是和他一起在福利院长大谢磊, 现在是孝感人民医院的医生。
“韩烨,钟妈妈ᴶˢᴳ突发脑梗,在医院抢救!你要是能回来就回来一趟吧!”
韩烨猛地坐起来,脑子几乎一片空白:“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很突然,大家都没准备,钟妈妈在里面抢救,谢阳、谢涛那你去说一声吧。先这样了,大夫出来了,我一会打给你!”
韩烨此刻没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前两天他还和钟妈妈打过电话,她告诉自己元宵节她和郭叔回福利院和孩子们一起过的。
韩烨有些浑浑噩噩的打给了冯京,让冯京订了三张最快回武汉的机票。
他告诉谢阳、谢涛在机场汇合,直到三人在机场见到,才告诉他们钟妈妈的真实情况。
三个人一路赶回孝感,到了医院已经是下午了,钟妈妈依旧在 ICU 没有醒。
主治大夫是神经科的徐主任,谢磊带着韩烨几个人去见了徐主任。
徐主任见到韩烨时一愣,但是马上就回到病情:“幸好病人家属发现的早,及时送来,现在找到了出血点也用了药,不过出血面积不小,能不能醒来要看未来 48 小时和病人的的意志力。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的!”
徐主任从谢磊那听说了钟妈妈的情况,知道这是一位为了福利院的孩子们奉献了自己一生的老人,他很敬重。
徐主任走后,韩烨始终站在 ICU 门外,看着钟妈妈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维持生命的仪器,韩烨没法接受在他心里彷佛灯塔一样的钟妈妈会突然倒下,这是生命里给过他最多温暖的人。
韩烨走到谢磊跟前:“现在可以转院吗?我们去更大更好的医院。现在就去北京。我去打电话找人,钟妈妈一定醒的过来!”
谢磊拉住他:“你冷静点韩烨,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接受不了。大家都一样,但现在不是转院的时候,像钟妈妈这样的情况,不能移动。而且徐主任也是咱们武汉地区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
钟妈妈的爱人,郭叔这时走过来:“你们都是好孩子。可老钟要是看到她让你们这么多人为她难过心急,她会不安心的,既然来了医院,咱们就信任大夫,都坐下吧。”
谢磊拍拍韩烨:“你去坐会,我去买点吃的!”
谢涛起身跟谢磊一起去了。
韩烨又回到 ICU 门口站着,谢阳在旁边怎么劝也没用。
韩烨看着钟妈妈身上的管子,他心里一阵阵疼,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不懂事。第一次他这么清楚的意识到,生病是何等的脆弱。
过了午夜,大家都守在 ICU 外,没有一个人肯离开。
韩烨看着已经守了一天一夜的郭叔,推了推谢磊:“你陪郭叔回去休息。明天你得上班,还有病人。“ 在福利院时,韩烨就是几个人里的最大的,总是照顾其他孩子,大家习惯听他的。
这次谢磊却不肯听:“我不累,让谢阳陪郭叔回去吧。这有值班室,累了我自己会去的”
韩烨:“你是我们几个唯一的医生,郭叔那边你照顾我们才放心!钟妈妈也能安心!”
这次谢磊站了起来,郭叔已经两夜没合过眼了,如果郭叔真有什么事钟妈妈就算醒来,也接受不了,两人的感情一向很好。
郭老师知道此时他不能倒下,再成为孩子们的负担,没说什么跟着谢磊回去了。
这一夜钟妈妈没有醒,清晨的太阳刚露出头,郭老师就又回了医院,他不放心老伴一个人在这,他们夫妻虽然没有孩子,这一辈子感情却比很多寻常夫妻还要好,除了工作从没分开过。
九点医生查房后,徐主任带来一个好消息,出血点在缩小,病人的血压和心跳也稳定下来,生命指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几个人才稍稍舒了口气
徐主任给了特许,今天可以有探视时间,允许一个人进去陪着病人,毫无疑问是郭老师,郭老师跟着护士换好衣服,进去了。
郭老师进去后,跟护士学习,轻手轻脚的给钟妈妈擦脸,擦身体,都收拾好就坐在钟妈妈旁边拉着她的手像平时那样聊天:“孩子们都来看你了,家里的狗阳阳好像知道你不在也不敢拆家了。等你醒了,咱们就回家。你醒来什么样都没事,有我照顾你,别怕。”郭叔是笑着说的,外面看着的人却眼里都是泪。
郭老师说话时,钟妈妈的手突然动了,郭老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护士,年轻的护士赶紧按了铃,此时钟妈妈缓缓睁开眼睛,第一个找的人就是自己的爱人叔,看清丈夫就在身旁,才安下心。
🔒第四十三章
韩烨看到护士按铃,一路跑着去医生办公室找找主治医生,徐主任跟着他进到加护病房时就看到两位老人紧紧拉着手,也很动容。
外面守着的年轻人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钟妈妈,等着医生的检查结果。
徐主任仔细检查后,告诉几人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再有两三天吞咽、语言功能应该会渐渐恢复,走路行动方面还要继续观察,不过不用太担心,钟院长的意志很顽强的,我们也有康复的训练。”
这一刻韩烨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下来,激动的有些像个孩子,紧握着徐主任的手:“谢谢,谢谢您,徐医生!”
徐主任笑着看他:“不转院了?我女儿是你的粉丝,可你却不够信任我呀”
韩烨郝然笑了:“对不起,那天。。。我太心急了,!”
徐主任拍拍韩烨:“开个玩笑,你们都是好孩子,钟院长也是放不下爱人还有你们这些孩子,生命力才会这么顽强!明天应该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几个孩子轮流进去看了钟妈妈,钟妈妈还不能说话,但眼神里却没有因为生病而变得的无措、恐惧。
最后一个进去的是韩烨,看着钟妈妈周身的管子,扭头擦去眼里的泪,才握住钟妈妈的手:“您醒过来了,真好!”
他害怕失去钟妈妈,这个从小到大给过他最多温暖的人,用自己的行动教会他善良的人,没有钟妈妈,他也许早就误入歧途,不会是今天的他。
钟妈妈的手还使不上劲,但仍旧试图回握韩烨,让他放心。
一会钟妈妈眼睛一直看向门口,旁边郭老师明白了:“她想让你们回去。你们都有工作,她不想让你们守在这,放心吧,有我照顾钟妈妈呢。”
出了医院,临近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韩烨没有戴墨镜,他抬起头迎着太阳,阳光下着两天积在心里的阴霾和恐惧好像也渐渐散开。
刚才病房里,郭老师坐在病床旁拉着钟妈妈的说话,钟妈缓缓睁开眼醒,两人紧紧看着对方的那一幕好像刻进了韩烨的心里,生命是脆弱的,但爱却可以让原本脆弱的生命有了力量。
谢阳身材高挑,清瘦,原本很注意形象的她,在医院待了一天一夜平日整齐的马尾也早就乱了,她走到韩烨跟前:“哥,走吧!刚才你没接电话,冯姐打到我这了,说小郑和司机来了。”
韩烨这才跟着她和谢涛,一起朝停车场走去。
第二天钟妈妈转入普通病房前,徐主任做了全面检查,确定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韩烨让谢阳、谢涛跟小郑先回北京了,他们还有店要管。
他拍戏后帮谢涛开了一家蛋糕店,谢涛是聋哑人,性格老实,在外面打工受了气从不说,韩烨开了这家店希望谢涛有个安身的地方。
谢阳辞去了以前会计的工作,去了弟弟的店,帮他管理。
谢阳、谢涛回北京后,虽然有护工,谢磊、韩烨和郭老师依旧轮流在医院陪钟妈妈。
郭老师白天在,晚上韩烨陪床,谢磊轮休时就来和两人替换。
一周后钟妈妈能说话了,也能坐起来了,晚上韩烨让护工去吃饭,他坐在病床边帮钟妈妈削苹果。
钟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去?不工作了?“
韩烨确实在想推迟进组的事,他想在这陪着钟妈妈直到看见钟妈妈能下地走路。
这次的事让他很后怕,他还没有好好照顾过钟妈妈,万一那天钟妈妈真的有事,可能会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他想起来那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钟妈妈接过韩烨递来的苹果:”你这个孩子从小就重感情,我都知道。但孩子,人都有这么一天的,就算这次我没救回来,其实我这一辈子也没遗憾了!我做了自己最喜欢的工作,遇到你郭叔这样的爱人,能看着你们这群孩子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我知足“
韩烨不愿面对那样的可能,连想他都不愿去想,他没有接话起身去给钟妈妈倒水:“别这么说都过去了,您挺过来了!我们不能没有您”
钟妈妈:“傻孩子,我和你郭叔都是快 70 岁的人了,有些事是迟早的,人这一辈子,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不留遗憾!”
那一晚,钟妈妈睡着后,韩烨却在旁边的沙发辗转反侧,他一遍遍想ᴶˢᴳ着钟妈妈刚才的话“人最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不留遗憾”
这几天在医院他看到不少人生无常,生命的脆弱有时甚至不分年龄。
如果有一天意外发生在他身上,他能和钟妈妈一样坦然吗?
他发现答案是不能,如果此刻他发生意外,他最大的遗憾。。。。是沈晴。
黑暗中,这个清晰的答案震动着他。原来她早就不知不觉,走到了他心里的最深处,如果放弃了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钟妈妈不许韩烨因为她耽误工作,把他赶回了北京。
韩烨听徐主任说了钟妈妈还有一周可以下地出院了,才同意走。
韩烨回去就要准备进组了,比以往任何一次开机都要紧张,因为冯京说,沈晴也会去。
他过去在感情里从未给自己争取过,但这一次他知道他必须学习争取,在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短暂后,他好像突然知道他应该怎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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