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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有些急了，“师傅你别生气，我不问了还不行？”
虞欢没有回头，但脚步慢了不少。
“师傅——”身后，丹青又叫了一声，虞欢不耐烦的回头，只见她指向远处的麦田，“那是不是个人？”
虞欢定睛一看，还真是个人。
她快步朝麦田里走去，在不知生死的男人面前蹲下，将他翻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胸口插着一只飞镖，她呼吸微微凝滞了一下，才去探他的鼻息，还有一口气。
“针包！”虞欢朝身后伸手，丹青利索的将针包打开呈上，虞欢不假思索的拈起三根金针，帮男子护住心脉，然后喂了一颗大还丹给他……
另一边，玉奴见海棠她们玩的开心，拎起裙摆朝裴若兰走去，“姑娘想放一只玩玩吗？”
裴若兰摇了摇头，“我就不了。”
“那好罢。”
裴若兰跟她说起虞欢要送一个孩子过来的事，玉奴笑着道，“已经有八个孩子了，不差这一个，只是她才半岁，得单独安排一个房间罢，或者跟着我一起住。”
“你看着安排就成。”
两人又聊了会儿，裴若兰道，“海棠她们已经玩了一个时辰了，让她们过来歇会儿，喝点水、吃点点心，再接着玩。”
玉奴答应了一声，朝玩的正开心的女孩子们走去。
裴若兰则带着车夫将马车上的水囊和食盒搬了下来。
八个女孩子都玩累了，狼吞虎咽的吃着点心。
裴若兰柔声劝道，“吃慢点，小心噎着。”
海棠灌了口水，含糊的冲裴若兰道，“自从到了绣坊，我就像过上了神仙日子一般，有自己的房间，能吃饱穿暖，还能坐着马车出来玩，裴姐姐便如我的再生父母一般！我长大后一定会好生孝顺你的！”
其他女孩子闻言，也都争着道，“我也是！”“我也是！”
裴若兰心中一片丰盈，娓娓说道，“我帮你们并不是为了日后得到什么回报，只要你们长大后，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别忘了积德行善，我就很开心了。”
“我们会的！”
吃完点心，几人又玩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回城。
裴若兰刚进绣坊，管事的吴嬷嬷就上前道，“城外的虞大夫送了个孩子过来，我将他安置在二楼丁字房，让小红照顾着。”
“我去看看她。”裴若兰朝二楼走去。
到了丁字房，小红从床上站起身，叫了声“裴姑娘”。
裴若兰看向被襁褓裹着的孩子，问道，“她可有哭闹？”
小红摇了摇头，“小君玉很乖，并不曾哭闹。”
“君玉？”听到这个名字，裴若兰蹙起眉，试探着问道，“他是个男孩？”
“是啊！”小红清澈的眼中露出疑惑，“药庐的人说，虞大夫已经跟您打过招呼了，您不知道吗？”
裴若兰心道，她还真不知道！因为绣坊里收的都是女孩，她下意识的以为虞欢送来的也是女孩，结果竟然不是。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向襁褓中的小孩，只见他皮肤白皙，五官灵秀，一双眸子如黑曜石一般，算是她见到最漂亮的孩子了。
更难的是，他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鬼使神差的，她抬起头冲小红道，“你找木匠给他打一张小床，要带栏杆的，放在我的房间。”
小红惊讶道，“姑娘要亲自带君玉？”
裴若兰话已经说出口了，便冲她点了点头，“虞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她送过来的孩子，我理应悉心照料。”
小红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裴若兰将床上的孩子抱了起来，笑盈盈的看着他，“以后你就跟我住了。”
君玉像是感受到了眼前人对自己的善意和耐心，张开嘴冲她笑了笑。
裴若兰看着他的笑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眼角眉梢全是温柔。
玉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愣了一下，才道，“这就是虞大夫送来的孩子？”
“不错，”裴若兰看向玉奴，“他叫君玉，我打算亲自带他。”
玉奴走到裴若兰身边，盯着君玉看了片刻，突然道，“他是个男孩！”
“是啊！先前我也和你一样，以为虞大夫会送来个女孩。”
“这孩子生的真好。”玉奴说着，抬起手摸了摸君玉嫩生生的小脸。
第241章 王妃在陇西
君玉被摸后，原本挂着笑的小脸一下子垮下来，要哭不哭的转向裴若兰，贴在她胸口。
玉奴有些无奈，“这孩子倒是亲姑娘你。”
裴若兰将君玉抱的更紧一些，“可能是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长。”
玉奴知道裴若兰这是在安慰自己，但见到她终于从小米早夭的伤神中走出来，有了几分笑脸，也没有拆穿她，“回头我问问兰姑，这么大的孩子都需要什么吃的玩的。旁的孩子有的，我们君玉也要有！”
“有劳你了。”
玉奴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日就将一应东西全部买了回来。
裴若兰拿起拨浪鼓逗君玉玩，君玉起初还有些好奇，但在发现这东西只能发出刺耳的声响，小眉头就皱了起来，还试图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裴若兰见状，有些失望，“你不喜欢啊！”
君玉朝她怀里拱了拱，闭上眼睛。
裴若兰见他对自己如此亲昵，眼中的失望立刻散去，“原来只是困了。”她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口中哼起小时候母亲给她唱的童谣。
在她轻柔的歌声中，君玉渐渐睡去。
上京，霍准正躺在摇椅上看书，杜林从外头走了进来，拱手禀道，“王爷，今科前三甲授官的文书下来了，陛下安排了裴日文去陇西。”
“陇西？”霍准放下书，眉心微蹙，“之前的陇西县令呢？”
“升了知州。”
霍准的神色有些莫测，正琢磨着陛下的意图，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眯眼看去，是杜峰，“什么事？”
杜峰迟疑了一下，才道，“陇西的那边的玄龙卫传信过来，说王妃现在在陇西。”
霍准眼神明灭了一下，垂下眼帘，“本王知道了，你出去吧。”
杜峰朝外退去。
霍准看向杜林，“让人盯着裴日文，他若没有旁的心思最好，若是生出二心，就打断他的双腿。”
“是，王爷！”杜林又问，“那王妃那边……”
提到裴若兰，霍准想起她的无情和决然，语气带着幽怨和赌气，“她那么想离开本王，本王自然要成全她，以后她的事不必再禀报！”
杜林拱了下手，默然退了出去。
霍准重新躺回到摇椅上，手中的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接下来几日，杜林发现自家王爷的脾气莫名暴躁，衣食住行，样样都挑剔起来，他时常被他冷嗖嗖的目光看的背后一凉。
这日，他趁着休沐，忍不住和杜峰吐槽起来。
杜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平日里看你挺机灵的，这次怎么这么蠢。”
杜林瞪了杜峰一眼，“谁蠢了！”
杜峰无奈的提点他，“你想想，王爷是从哪件事之后开始挑剔你的？”
杜林眸光忽闪，良久后，噌的一下站起来，扶着桌子道，“不是，是王爷自己说要成全王妃，给她自由的啊！”
杜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感情要是能由人控制，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说罢，他朝外走去。
杜林看着杜峰的背影，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挠着后脑勺朝外走去。
次日清晨，再伺候霍准更衣时，杜林不等自家王爷开口，就先一步道，“王妃在陇西开了一间绣坊，用来救助孤女。”
霍准冷瞥了杜林一眼，“本王不是说过她的事情不用再禀？”
杜林苦笑了一下，“属下只是顺口一提，其实属下真正想说的是小郡主的事，王妃在育婴堂找到了小郡主的线索，但小郡主已经……夭折！”
听到最后两个字，霍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嘴唇颤抖着，厉声道，“你说什么？”
杜林见自家王爷震怒，忙跪倒在地，“小郡主早产体弱，在一次高热中不治而亡。”
霍准身子一晃，稳住后，抬手扶住太阳穴，“王妃还好吗？”
“王妃拜祭过小郡主后，消沉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还收养了一个男婴，她很喜欢那个孩子，已经从失女之痛中走了出来。”
见到裴若兰没事，霍准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些许，沉声吩咐道，“备车，去陇西！”
“是，王爷！”
宫中，陛下得知霍准离开上京，脸上表情极为难看，他这位皇兄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放下手中朱笔，他眼神有些阴鸷的看着张公公吩咐道，“传裴日文进宫。”
“是，陛下！”张公公朝外退去。
半个时辰后，裴日文穿着一身崭新的绿色官服踏进宫门，进了乾元殿后，他跪伏在地上，朝御案后拜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卿免礼。”
裴日文起身后，低着头道，“不知陛下传唤微臣进宫，所为何事？”
“今晨，魏王带人离开了上京。”陛下语焉不详的说道。
裴日文眸光明灭了片刻，试探着道，“微臣已经收拾好行李，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微臣可以随时启程前往陇西。”
陛下见裴日文上道，脸上浮起一抹笑意，“陇西距离上京甚是遥远，裴卿早日启程也好。”说罢，又朝张公公看去，“西北苦寒，朕记得自己的私库里有一块黑虎皮，你让人送到裴卿府上。”
“微臣多谢陛下厚爱！”
陛下看着他，意味深长的叮嘱，“裴卿此去，可一定要好生治理陇西，莫要让朕失望。”
“微臣谨遵圣命！”
霍准日夜兼程，十天后终于赶到陇西。
此时，裴若兰和君玉已经十分亲密。
这日，虞欢得空，来绣坊看君玉，见以前冷冰冰的小孩竟如此亲裴若兰，随口说了句，“若不是知道这孩子底细，我还以为他是裴姑娘亲生的呢！”
裴若兰听到“亲生”两个字，微微变了脸色，忽然想起小米。
自从君玉来到她身边，她已经很少想起她了。
一时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她对君玉的好到底是因为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将对小米的母爱和思念，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第242章 谁稀罕
虞欢见裴若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问道，“我记得你跟魏王也有个孩子，怎么没将她带在身边？”
裴若兰听虞欢这般直接的询问，脸色越发难看。
虞欢轻眨了下眼睛，眉头微微皱起，“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裴若兰轻叹了口气，“我的孩子已经过世了。”
虞欢面上浮起一抹愧疚，“抱歉！”
裴若兰摇了摇头，“不知者不罪，你也不是有意的。”
虽然裴若兰不计较，但虞欢还是觉得心中有愧，她朝丹青使了个眼色，丹青立刻将肩上的药箱递给自家师傅。
虞欢将药箱打开，取出一只青色的药瓶递给裴若兰，“这是我调制的大还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裴若兰听到这个名字，蓦地想起李师兄曾经赠给霍准的那颗药，她试探道，“那要是濒死之人吃了呢？”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保住一条命。”
听到虞欢这么说，裴若兰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好奇，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医术，她的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虞欢将裴若兰的眼神看在眼中，有种被窥视的不适感，她皱起眉，“你到底要不要？”
“这么好的药，当然要！”裴若兰将瓷瓶接过。
虞欢松了口气，裴若兰郑重的将药瓶放在床头的多宝阁上，然后问虞欢，“要不要抱抱君玉？”
虞欢看了眼她怀中的孩子，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
君玉对虞欢身上的味道还有印象，并不抗拒她的亲近，但两人都不是热络的性子，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虞欢捏着他的脸道，“呦，沉了不少，脸上肉也多了，是比在药庐时过的好些。”
君玉伸手去抓虞欢的手，虞欢眼中带着笑意，让他抓住自己的手指。
以前他在药庐时，她时常觉得厌烦，一天要吃八顿奶，但当他真的被送走，她却又忍不住想起他。
虞欢在绣坊带到下午才离开，裴若兰将她送走后，冲玉奴道，“今晚让君玉跟你睡罢。”
玉奴有些意外，“姑娘有事吗？”
裴若兰沉吟片刻，道，“我明日想去城外看看小米，今晚想替她抄几卷佛经。”
“我知道了。”
当晚，裴若兰房中的烛火亮了很久，直到四更天才熄灭。
次日一大早，裴若兰就往小岳山赶去。
到了山脚后，她循着上次的记忆往山上走去，冬去春来，山上的草木都抽出绿芽，一路都碧生生的，她的心情不觉缓和下来。
但在走近坟地后，她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刹那间，有太多的情绪浮上心头，刚得知怀孕时的惊吓、第一次感觉到胎动时的雀跃、分娩时的痛，还有得知孩子被换时的不可置信、证实亲骨肉夭折后的绝望。
她慢慢的走到小米坟前，将石碑和石台上的枯叶清理干净，然后将自己昨夜抄写的经文一页一页的烧给她。
“这辈子我们母女怕是无缘，若是有来生，你再做我的孩子罢，娘一定会保护好你，让你平安长大。”
顿了顿，她又道，“无论绣坊中接收多少孩子，他们都无法取代你，在娘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祭拜过小米，裴若兰起身往山下走去，等她走到山脚时，小腿突然钻心一疼，她低头看去，只见一条碧绿的小蛇蜿蜒着往草丛中爬去。
裴若兰掀开裙子，只见白色的袜子上已经染上血迹，她取下头上的银簪，划下一片裙摆，简单包扎了一下，快步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眼看只剩几步就要走到马车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须臾之间，就已经到了她前面。
裴若兰下意识的抬起衣袖，挡住纷飞的尘土。
已经跑过去的一行人却忽然停了下来，杜林还未开口，霍准已经跳下马车原路返回。
裴若兰咳了一声，放下袖子，正要继续朝马车走去，却发现面前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两人相视，裴若兰的脸色越发苍白，霍准低头看向她破了一片的裙摆，问道，“怎么回事？”
裴若兰不想理会他，打算饶过他走向马车。
霍准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脚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裴若兰的身子突然悬空，熟悉的龙涎香味铺面而来，她抗拒的挣扎，“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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