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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间微微抽动，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看到他这幅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嘲讽的看着他，“哦……对了？你爸呢？这一个月来，秦媛儿、奶奶还有你，三个人都把医院住了一遍，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都不来看你们一眼？” 秦御寒低声说：“酥酥，你冷静一下，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我精神好得很！∏赜寒，其实你应该管周文轩叫哥哥吧？” “你爸爸的初恋其实是周文轩的妈对吧？可是你们秦家人又做了什么？棒打鸳鸯？逼跑一个！逼疯一个！连他们的亲生骨肉都不肯承认！你猜如果你爸活着，他看到你们住院，是会关心呢，还是会拍手叫好？” “酥酥……” “你别碰我！” 我死死地盯着他：“我恨你们秦家每一个人！包括你！” 秦御寒仍然立在原地，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着祈求：“酥酥，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周文轩他不会死的，我会让人竭尽全力去救他。” “竭尽全力去就他？那你刚刚为什么站在不动？”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不想被他欺骗。
酥酥……” 秦御寒张张嘴，上前一步，还要在说些什么。
但手术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走出来的仍然是那个急救科大夫，但这次他的目光却满含歉意。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第90章 悲哀
我后退一步，脸色惨白的看着医生，“什么叫尽力了？” 医生看着我，有些难过的解释：“那一刀刺中了病人的心脏，我们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但还是没能将他救回来。” 所以…… 他的意思是周文轩死了吗？ 我想向前走一步，可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医生担心地要过来扶我。
我摆手示意：“我没事，我没事。
他人还在里面对吧？我去看看他……” “不，最好还是不要看。” 医生急忙上前拦我。
秦御寒也用力拽住我：“酥酥，不要进去。” “放手。” “酥酥。” “放手！” 秦御寒仍然紧紧抓着我。
可我却疯狂地挣扎，甚至回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一口我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即便隔着厚厚的西装，仍然刺破了他的皮肤。
但也仅此而已。
下一秒我的牙齿就没了力气。
我好像一条癫狂的丧家犬，在濒死一样的剧烈挣扎中，耗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我也软软地跌在地上。
眼前的世界倒转，并很快化成一片漆黑。
周文轩死了，在我的面前死了。
我永远都没办法再听到他喊我一声酥酥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穿上病号服躺在了病床。
在这家医院进进出出这么多趟，如今把自己也送了进来，想想也是可笑。
我望着头上的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醒了？” 就在我努力梳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时，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抬头朝着满口看去，嗫嚅着开口：“奶奶……” 老夫人走进了病房，慈爱地摸着我的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应该刚出院没多久，精神仍然憔悴。
尤其是经过秦媛儿一事的打击后，她整个都变得越发苍老和消瘦。
但她的眼睛仍然很亮，一对沉稳老成的眸子熠熠生辉。
我缓了很久才开口问她：“文轩呢？他怎么样了？” 老夫人笑笑说：“你放心。
秦念是个好孩子。
我已经让人把他接回秦家去了，到时候秦家会为他风光大葬，让他进祠堂，认祖归宗。” 风光大葬？ 认祖归宗？ 这八个字在我听来竟变得那样刺耳。
文轩活着的时候，他们从未公开承认过他。
现在人死了，倒是让他的牌位进祠堂供奉了。
我不禁讽刺地笑出了声：“奶奶，让文轩进祠堂，恐怕还有别的条件吧？” “秦念本就是秦家的子孙，按理说死后进祠堂是应该的。
但他毕竟是私生子，如果真的要认祖归宗，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老夫人说到这，突然话锋一转。
她顾左言他的感叹说：“酥酥啊，奶奶第一天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聪明孩子。
我也是打心眼里疼你，喜欢你，想让你做我们秦家的儿媳。” 她笑笑，又拉着我的手，目光慈爱又温柔：“唯一可惜的是，老太太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奶奶……”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我安静：“你不用安慰我。
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样心里最清楚。
我死了没什么，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秦家这上上下下十几代人创下的家业。” “寒寒在商场杀伐果断，公司交给他我放心。” “可这孩子太直，心眼也太死，心思全都放在外边。
这家里的事情，他看不见，也做不来。” “可是你不一样。” “你心细，会做人，拎得清轻重，也看得懂人情世故。
心眼呢也活泛，胆子大，一向敢爱敢恨。” 夸了我这么多，她终于捧着我的手，交待后事一样地嘱托说：“奶奶就是想啊，等我入土之后，你能接替我好好看护好秦家吗？” “不能。” 我坚定地抽回自己的手：“今生今世我都不想跟秦家再有任何瓜葛。” 老夫人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笑笑：“可如果我说，你不用和寒寒住一起呢？” 老夫人为了把秦家托付给我，竟然会说出这样条件。
我微微沉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为什么是我？我这么讨厌秦家，你就不怕我接手以后马上把秦家搞得四分五裂？” 老夫人笑了笑，比我更加坚定地摇头：“你不会那么做的。
老太太别的不行，但看人很准，你是个好孩子。
别人拜托你的事，你要么不答应。
但凡答应了，就一定比自己的事还上心。” “是吗？” 我冷笑两声，有些悲哀地闭上眼：“恐怕还不止这个原因吧？奶奶，你是看中了子睿？” “哈哈，真不愧是我认可的好孙媳……” 老夫人被我戳穿，非但不觉羞愧，反而坦荡地承认说：“没错，我是看中了他。” “子睿是个好孩子！” 老夫人回忆子睿的时候，脸上不觉带着自豪的微笑，“其实你们还在海州的时候，我就去见过他。” “说来也是怪，你说医院里那么多孩子，可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长得和小时候的寒寒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我们秦家的亲骨肉……” 老夫人拿出手帕，擦擦眼角欢喜的眼泪，继续说道：“对了，上周我还去看过他呢。
我之前只跟他见过一回，就一回。
可他居然还能认出我来，就冲这股聪明劲儿啊，以后绝对能有大出息！” 她这一番话说的祖慈孙孝，可我听得打心底里发冷：“既然你早知道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你看你说的！奶奶怎么舍得让你们母子分离？”奶奶笑着埋怨。
“酥酥啊，奶奶今天也给你发个誓，也好让你安心――子睿八岁之前，我绝对不动他。
你性格好，又有分寸，你教孩子，奶奶放心……” “那八岁之后呢？” “八岁之后他的性格也就差不多养好了。
也是时候回秦家，学习如何掌管秦家了。”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后背那股凉意更加蚀骨。
原来她心里早已经把子睿以后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原来秦家人里我唯一喜欢的奶奶，竟有着这般可怕的手段。
“你回去吧奶奶。”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但奶奶却留在座位上不肯动。
第91章 讽刺
“酥酥啊，奶奶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媛儿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报警，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老夫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是，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媛儿她还只是孩子，况且这件事，秦念他也有责任。” 我冷漠道：“杀人偿命，自古天理如此。” “可秦念呢？你只想杀人偿命，难道你就顾及下他的名声？如果警察展开调查，到时候，查出他跟自己的亲妹妹有染，你让他以前的同学、朋友，怎么看他？” “……” 老夫人的话成功让我愣住了。
她乘胜追击：“秦念这孩子啊，这一生都过得不容易，他受了太多不该受的苦。
要是他到死……连自己的名声也不能保全，恐怕会死不瞑目吧？你忍心看着他在黄泉路上都要被人唾骂？” 老夫人精明老辣，一句话就直戳我要害。
但我闭上眼几秒后，却坚定地的开口，“奶奶，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秦媛儿的。” 文轩的名誉当然重要。
可在他们秦家人眼里，秦家的名誉同样重要！ 无论我是否选择报警，他们都不会让警察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第一次用冷漠地眼神看着奶奶。
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但我相信老夫人会明白我的意思。
果然，她在抬头望着我的眼睛几秒后，说出了我此生听过最冰冷的话：“酥酥，我知道你恨媛儿。
这样吧，周文轩不会白死，我会送媛儿过去给他道歉。
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些什么？你要杀了她？” 老夫人淡淡说道：“她做出这种丑事，本来就该死。
一命偿一命，也算是我给你和秦念一个交待。” 我在片刻错愕后终于明白，她来找我根本就不是为秦媛儿求情当说客的！ 她要维护的一直是秦家的名誉！ 为了维护这个名誉，她不惜要亲手杀死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难怪…… 难怪秦媛儿一次次的哀求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她知道秦家为了声誉，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但她以为这个刽子手会是秦御寒。
却没想到最该怕的人恰恰是这个曾经最疼爱她的老夫人，整个秦家真正的家主！ 我感到一股强烈的寒意袭上我的后背。
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仿佛一瞬间撕破伪装。
她化身成一具古老又腐朽的僵尸，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穿越时代的腐臭恶气。
为了守护家族的荣誉，她已经彻底入了魔！ 老夫人在说完上面的话后，仍然笑眯眯看着我：“酥酥啊，这个条件可以吗？只要你不报警，执行家法那天，你可以到场来确认。” 我惊惧地盯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坚决地摇头：“我不要你的家法，我也不想和你谈任何条件！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警察，文轩的名誉，我不要了。” 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终于觉得错愕：“你这是在说气话？” “不是！” 我咬着牙，决绝说道：“我要你亲眼看着秦家是如何名声扫地！” “你敢！ 老夫人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这只新的拐杖是紫檀色的，上面爬着斑斑的红痕，好像一把沾满鲜血的古老权杖。
“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夫人捶着胸口，悲痛万分，好像多年的信任被我轻易辜负。
“酥酥，奶奶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报答奶奶的？” 这时候她又想打感情牌。
我偏过头不去看她。
她见我油盐不进，终于冷哼一声：“反正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要骂媛儿，骂寒寒，骂我这个老太太都行！随便你怎么骂！但是伤害秦家的名誉绝对不行！” 我鄙夷地嗤笑道：“秦家的名誉还需要我来伤害吗？” “奶奶，您把秦御寒的父亲逼走，把文轩的妈妈逼疯，如今把秦御寒和秦媛儿两个人教育成这样傲慢的性格，您觉得，???秦家在海州的名声很好听吗？” 老夫人拄着拐杖斜眼看我，那眸子都能喷得出火来。
我却仿若没有看到，报以冷笑：“还有，你之前住院，医生说什么植物人，也是假的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躺在床上装病，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听到我这么说，老夫人也不再继续伪装。
她冷笑道：“没错，那天从楼梯上摔下来，是我故意的！我早知道周文轩那天要去那，刻意把你叫道了那个房间。” “他周文轩，勾搭我孙女，搞出这档子丑事！他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毁我们秦家的声誉！” “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要拼上我老太太这条命，我也要让他知道，我们秦家的人不好惹！他越想跟你在一起，我就越要把他赶走！” “只可惜，这关节上他居然患了绝症，利用你的同情心又硬是把你勾回来了。” 老天太继续说：“还有，媛儿她也是我放出来的！她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解决！”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简直就是疯了……” 老夫人冷冷看了我一眼，又拄杖叹息说：“酥酥啊，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上，你就都明白了。
不是奶奶心狠，是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我当即反驳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此生绝不会再踏进秦家一步！” 老夫人痛心地看着我：“难道你真要跟奶奶撕破脸？就为了…为了这么一个族谱都进不了的野种？” “他不是野种！”我愤怒的反驳。
老夫人眼底染了薄怒，大声呵斥道：“那么个下贱东西，死都死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他风光大葬！可以让他搬进祠堂，受我们秦家后人的世代供奉！你还要怎么样？” 我不禁呵呵冷笑：“进你们秦家的祠堂，我怕脏了他的黄泉路！” “你！”老夫人捂着胸口，气急败坏吐出好长一口气才平缓下来。
但她终究还是心思老辣，短暂发作后仍然强行镇定下来：“酥酥，奶奶再给你七天时间，你好好考虑清楚，不要感情用事！”
第92章 入殓
说罢，她终于离去。
我也冷静下来。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向秦家宣战并不十分理智。
秦家虽然只有秦御寒这一根独苗，比过去子孙满堂的繁茂已经大不相同。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家人在海州经营这么些年，官商黑三路人脉绝不再少。
只靠我一个人绝对不行。
我有些心累地给许逸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和我刚刚与老夫人的对话。
许逸听后沉思良久，关心道：“老夫人知道子睿还活着？” “她怎么说也是秦家家主，手眼通天。
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而且我觉得，秦御寒找不到子睿，说不定也有她在暗中帮我。” “为什么她要帮你？” “利用罢了。
她想让我安心把子睿带大到八岁，然后再接回秦家，给她当下一任继承人培养。” 许逸沉默片刻，又问：“你要不要先把子睿送到我这里？万一她是骗你的，对子睿下手……” “不会的。
她害谁也不会害子睿。” 对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老夫人虽然独断专横，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秦家。
“秦家人好几代单传了。
在老夫人眼里，子睿现在就是他们秦家唯一的希望。
就算是拿秦御寒的命来换子睿，老夫人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许逸笑道：“为什么，老太太也讨厌秦御寒？” “不是，而是秦御寒跟他爸一样执拗。
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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