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微风轻柔而温暖,恰到好处地拂过郝心晴的发梢,仿佛是大自然的抚慰,将一股温馨的气息直接送入她的内心深处。
在这和煦的春风中,郝心晴的思绪不禁飘向了郁达夫笔下那篇《春风沉醉的晚上》,那文字中的春天与她此刻的感受何其相似。
然而,她的故乡新市在春天里却总是带着一丝未解冻的寒意,那里的春天似乎总是迟迟不愿揭开它冰冷的面纱。在家乡,郝心晴从未有过在初春时节跑到江边去寻找春意的念头,那里的寒冷让她不愿自讨苦吃。
但现在,站在游轮的甲板上,迎着温暖的春风,她的心中却生出了新的愿望。她想着,一旦有了空闲,一定要多来这条江边,多坐几次这样的游轮,享受这份宁静与美好。
“和我做老乡吧,把这里当成你的第二故乡。”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是梁佳慧的声音,带着一丝甜美和邀请。
不远处的岸边,悠扬的小提琴声与梁佳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激起了郝心晴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渴望。
“留下来吧,把这里当成第二故乡……”梁佳慧的话语如同春风一般温柔,一遍又一遍地在郝心晴的耳边回响。
“第二故乡?第二故乡……”郝心晴心中的回声越来越远,仿佛被风儿带到了云端之上,渐渐融入了天边那一抹淡淡的烟粉色霞光之中。
随着夜幕的降临,天空中那抹烟粉色的彩霞也逐渐失去了它的色彩,悄然间变成了与天边相同的微灰白色。夜色中,郝心晴静静地站在那里,心中的思绪如同这变幻的天色,经历了从明亮到暗淡的转变。
远处的高楼亮起了七彩的灯光。灯光不艳丽也不俗气,郝心晴站在游轮,迎着源源而来的高楼,竟有一种融入世间万般美好的感觉。
“还是原产地的肠粉来得正宗。”
郝心晴用筷子夹起白亮晶莹的肠粉,望向天边偶尔露出的云光。
这是郝心晴吃的第二顿肠粉。
“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家里人不会担心吗?”郝心晴一边沉浸在唇齿和爽滑肠粉的纠葛中,一边不忘向梁佳慧了解情况。
“他们和我住一个小区,哪里会担心?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了。”梁佳慧没有读懂郝心晴的小心思,她的心思都扑在眼前那份喷香酸菜鱼上。
“这里的鱼都是现杀的,不像很多小餐馆,用的是冷冻很久的鱼片。你要不要尝一口?”
“你长了个中和胃,不像你哥哥,跑到江市还点广菜吃。对了,上次你哥哥给了我双拖鞋穿,我想着要还给他,却一直没有机会给他。”
“什么,我哥哥什么时候借给你拖鞋了?”
“就那天我去派出所找赵元畅,穿的高跟鞋夹脚,他就借了双拖鞋给我。”
“原来是这样,他从来都没有提过,那拖鞋是不是上面还画着兰花?”梁佳慧呷了口酸辣鱼汤。
“是啊,你怎么知道?”
“像那样的拖鞋,他装了一柜子,你啊,不用惦记着还他。在我的屋子里,你不是也见到过那拖鞋吗?”
郝心晴确实在梁佳慧的屋里见过两双画着兰花的拖鞋,一双浅粉色,一双浅紫色。
她确实好奇,她去过广市的超市,根本没看过类似的拖鞋在卖。
上了某宝看,也没有看到类似的拖鞋。
“所以,你哥哥究竟是做什么的,不会是开拖鞋厂的吧?”郝心晴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梁佳明是做什么的,只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无所事事。
“他呀,不是开拖鞋厂的。他呀,在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梁佳慧想起梁佳明不让她对外说自己的职业,便噤了声。
她瞥见郝心晴的光盘,又说:“我好像吃不完了,打包吧。”
“服务员……”郝心晴扬起手臂,准备叫服务员过来打包。
“慢着……”梁佳慧突然叫住郝心晴,她把放在椅背上的包挪了过来,从里面掏出一个保鲜盒。
“装在这儿,自己用的餐具放心。”
郝心晴二话没说,从梁佳慧手里接过保鲜盒,利索地帮忙打包。
虽然她心里纳闷:梁佳慧看着根本不像差钱的人,怎么还会在意一两块钱的打包费。
后来在广市生活久了,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梁佳慧的打包盒只是惊讶的开胃菜,那么在粤地风华小区等待郝心晴的则是名为惊吓的正餐。
人与人的相遇不只有惊喜,还有惊吓。
郝心晴回到粤地风华小区,下楼倾倒梁佳慧住所的垃圾,准备坐电梯回去。
这时,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男孩,有说有笑地站在她的后面。
“你个衰仔……”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他的话语虽然简短,却透露出一种亲切的调侃。
郝心晴听不懂别的粤语,但是这个“衰仔”,她听得懂。
男人用玩笑的口气说话,所以郝心晴只当男人不是在骂小孩。
不过,男人的声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郝心晴回想一遍认识的说粤语的男人,好像只有梁佳明一个,所以这个男人是……?
她不敢回头验证心里的这个想法,如果回过头去,刚好被梁佳明认出,不是尴尬的尾巴——尴尬至极?
为了不让梁佳明认出,郝心晴用帽子盖住头。
当梁佳明步入电梯的那一刻,郝心晴敏捷地移动到了电梯内部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恰好靠近电梯的出口角落,为她提供了一个较为隐蔽的站立点。
梁佳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郝心晴的存在,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电梯内的按钮上,随手按下了通往15楼的按键,仿佛对即将到达的楼层充满了期待。
郝心晴在梁佳明操作完毕后,本打算按下通往18楼的按键,但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按钮时,她突然意识到控制面板上竟然没有设置通往18楼的选项。
这让她不得不改变计划,于是她迅速调整策略,按下通往21楼的按键。她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动作。
郝心晴心中清楚,梁佳慧的住所位于16楼。如果她冒险按下16楼的按键,那么她的存在很可能会被梁佳明察觉到,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结果。
然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梁佳明此行的目的是拜访梁佳慧,为何他不直接选择16楼,而是选择了其他楼层呢?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这个阿姨好酷啊,好像幽灵使者。”
梁佳明没有注意到鬼鬼祟祟的郝心晴,但是小男孩注意到了。
没想到棋错一着,等于满盘皆输。
在小男孩的提醒下,梁佳明也注意到郝心晴。
怎么从来没有在这栋楼里,见过这个女人?难道是21楼那个单身汉的女朋友?还是?
梁佳明盯着郝心晴的后背看。
郝心晴背后没长眼睛,但是她明显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目光关怀,令人局促不安。
她只希望,电梯赶快到达15楼。如果背后的目光再盯着自己,下一步恐怕要全身长毛了。
“叮……”电梯到达15楼。
在梁佳明牵着小男孩走出电梯的时候,郝心晴假装低头看起手机。
梁佳明侧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黑衣女人,却被她巧妙躲过。
虽然他已经牵着小男孩跨出电梯两步,但还是下意识地往电梯里看去。
郝心晴自始至终盯着手机看,电梯门不关上,她的头就不抬起来。
“奇怪,看着眼熟。”梁佳明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嘟嚷了一句。
“是不是很酷啊!”小男孩跟随梁佳明站在电梯口。
“你啊,人小鬼大,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买漫画书看?”梁佳明眼里的光由柔变厉。
小男孩嘟着嘴巴,想否认又说不出话。
“那就是喽……”梁佳明摇了摇头。
“不过,你每天按时完成作业,也不是不能看漫画。”怕打击到男孩的自信心,梁佳明补充道。
电梯关上门后,郝心晴悬着的一颗心才安放了回来。
她赶紧摁亮16楼。
只是这一路上,她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了。
没想到梁佳明就住在楼下,为什么每次看到梁佳明,她都有一种做贼心虚的不自在呢。
明明她郝心晴行得正做得直,唯一存在的不安定因素不在于她。
第11章 82年的惊慌
“你的脸色怎么不大好看?”
梁佳慧此刻正躺在沙发上看节目,嚼完一把薯片,咯咯咯笑得直不起身来。
“我刚才在小区看到你哥哥。”
“怎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只看到他的影子。他没有上楼找你吗?”
“他租在楼下,有事早就上来找我了。”梁佳慧顿了顿,“所以你是看到我哥哥,才脸色不好的?”
梁佳慧边说边从手里掏出薯片递给郝心晴。
“你哥哥住在15层啊,干嘛不跟你住在一起,还要自己租房子呢?”
郝心晴边说边接过梁佳慧递来的薯片,纤薄的薯片像早秋金黄的大花瓣,落在她的手上,再飘进她的嘴里。
纵使郝心晴此刻心中有一百个疑问,她依旧要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梁佳明。
“他钟意喽。”梁佳慧似笑非笑地说。
“那你的爸爸妈妈住哪儿?”
“他们住别的地方。”
这一家子真是奇怪,放着同一套房子不住,偏要租东租西。
她本以为15楼是梁佳明的产业,本以为梁佳明是传说中的包租公。
如今看来,他不过是拖着孩子的单身父亲。
刚燃起来的羡慕加改观随着事实的揭露愈变愈少。
郝心晴,郝心晴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了?
他是不是包租公,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养不养得起孩子,也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对了,你哥哥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嗐,我哥哥还没结婚呢?!”梁佳慧似乎并不明白郝心晴在说什么。
原来是未婚先育,郝心晴秒懂,梁佳慧真是护哥。
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狗血大剧:梁佳明放荡不羁,他的爱情过了火,便有了那孩子。由于梁父、梁母反对,过了火的爱情被大水浇灭。孩子的妈妈不告而别,然而梁父梁母心里抵触这个孙子,所以整个家庭四分五散、分居三地?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郝心晴越往下想,心里的雨下得越大。她不敢问太多关于梁佳明的事,怕梁佳慧跟着一起下雨。
眼看时间不早,她才慢慢拧干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收拾好心情。
明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她要好好睡个美容觉。
只是这春天的夜长了些,晚上的梦也多了些。做久了,竟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梦见自己置身于珠江夜游的轮船之上,站在那艘游船的最高层。周围是一片宁静而祥和的夜色,星光点点,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仿佛整个宇宙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微风从江面上吹来,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地拂过她的面颊,轻轻地掀起了她的发丝。那风,带着江水的清新与夜空的凉爽,让她的发丝随风飘扬,既飘逸又不显凌乱,既清新又不失丰盈。
她走到船舱内的咖啡吧台前,点了一杯特制的咖啡。这杯咖啡的甜度被调制得刚刚好,含糖七分,既不会过于甜腻,也不会显得苦涩。
太苦的她喝不下,太甜的腻得发黏。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考个好绩点,她是养不成喝咖啡的这个习惯。
咖啡很好,无奈钱包太薄。
半杯咖啡下肚,她又开始后悔,喝了这咖啡,晚上恐怕要翻来覆去难以安眠。
诡异的是,在这个时候,前男友赵元畅,拿着一个葡萄酒杯走到她对面的位置。
“这里有人吗?”他斯文地笑着,像个败类。
“明知故问。”郝心晴的心往下沉了一分。
明明恨眼前的这个男人恨得入骨,怎么看到真人,倒有些心猿意马?
赵元畅见郝心晴不反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你们女人总喜欢口是心非,好好的江市不待,千里迢迢跑到这儿,不就是为了见我吗?”
赵元畅优雅地用手轻轻转动着高脚杯中的葡萄酒,杯中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映出淡淡的红光。他身穿一套剪裁合体的西装,脚踏一双光鲜的皮鞋,本应显得格外精神利落。但在郝心晴眼里,和公园里盘核桃的大叔没有任何区别。
“知道为什么野山鸡容易被拔毛吗?”郝心晴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赵元畅听了,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随后又恢复平静:“你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了?小心以后没有别的男人敢接近你。”
“不过我可以不计前嫌接纳你,给我当个秘密情人,天天都能接触到我这么优质的男青年,是你的福气……”
赵元畅得意到变形。
“我郝心晴不需要男人证明,倒是你,赵元畅,软饭硬吃吃得还香吗?张开嘴巴让我看看,掉了哪颗牙?”
“你……你……”赵元畅急得眼睛里的血丝窜得老高。
他正要发作,一个人影慢慢靠了过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呦呦呦,原来是赵元畅啊。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让我们相聚在一起啊?”梁佳明提着一瓶红酒走了过来。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来,元畅兄,干了这瓶82年的拉菲!”
一听82年的拉菲,赵元畅的表情由警惕变成谄媚。
“那怎么好意思?”虽然恨不得抢过梁佳明手里的82年,马上痛饮,但赵元畅还得装腔。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算半个朋友了!”梁佳明想着上次给你前女友支招,我们也算是过个招的人了。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打了也未必是朋友。
赵元畅推脱之时,梁佳明早已把他的杯子满上。
“盛情如此难却,我就不客气了……”
赵元畅偷瞄梁佳明的装束,发现这人穿的真是普通,尤其是脚上那双印着兰花的拖鞋,不伦不类。
实在无法相信他会拿出珍藏的82年拉菲。
嘴唇碰到玻璃杯,深褐色的液体涌入喉咙,盛情难却的后果让赵元畅问候人生一百遍。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苦?”赵元畅赶紧寻着甲板上的一个垃圾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倾吐苦水。
果然,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也没有白掉下来的82年拉菲。
赵元畅在装腔的爱好上狠狠摔了跟头。
“你该不是在酒里下毒吧?”此刻他已经没有了斯文,恶狠狠的眼神直击梁佳明,似乎要在顷刻间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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