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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立，清柠还以为可以直接开始，不想迹部在向她优雅地行礼后，才朝她伸出手。
“很荣幸与你共舞，美丽的女士。”
……那你真是荣幸得太早了。
但迹部这极具仪式感的礼仪和一瞬间营造出的氛围实在不容许清柠说出半句破坏气氛的话，于是她选择了保持安静，并且微笑着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迹部的掌心。
第29章
春日的午后,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进来，洒了一地。
容貌出色的少年和少女被笼罩在光晕之中，身上被镀了一层浅浅的金。
原本应该是很唯美华丽的画面,但气氛却完全算不上美妙。
迹部景吾从来没有想过,优雅的交际舞有一天也能制造出鸡飞狗跳的效果。
不知道第多少次躲过清柠的踩踏,迹部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叫了她一声：“宫本清柠！”
已经到了很难不怀疑她是故意的程度。
偏偏少女金眸一抬,面上尽是伪装不出来的无奈：“我都跟你说过了啊。”
就连站在一旁的千织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只是多少还是能从她的眼神中解读出一丝“居然连迹部少爷都教不会清柠小姐”的惊讶——真想给他们拍下来啊。
迹部有些头疼地垂眸看着清柠：“以你现在的水平,到了你祖母生日那天怎么办？”
清柠面色深沉地回答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几天,努力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她眼眸晶亮地和迹部对视，“我准备到时候雇一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人代替我,反正也没有多少人见过我,先糊弄过去再说！”
千织：“……”这样大声密谋不太好吧,清柠小姐？
迹部听得更头疼了：“你这完全努力错方向了吧？”
清柠微微抿唇，声音中多了丝挫败感：“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不管怎么学都只能跳成这个样子。”她叹了口气，“算了，有些事情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她转身要走，却被迹部一把抓了回来。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都亲自教你了，没道理你学不会！”他的自尊心和胜负欲不允许他教不会清柠,区区交际舞！
“为什么是你突然被激起斗志了啊？！”
清柠的手被迹部牢牢攥住，挣脱不出来，而她自己虽然嘴上说着放弃的话,却也实在因为自己在交际舞上的笨拙感到气闷和不甘，于是便整理了下情绪，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迹部右边的肩袖上。
千织打开留声机，欢快明朗的圆舞曲再次响起。
迹部也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清柠左边肩胛骨的下方，只是他的掌心刚贴上去，就能明显感觉少女的身体变得紧绷起来。
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在紧张吗？”
刚才是不是一直这样？
清柠摇头：“没有啊。”
难道她自己没察觉吗？
迹部思考了一下，让千织先关掉了留声机。
伴奏的圆舞曲戛然而止，迹部的声音听上去就格外清晰：“先不用伴奏了，你跟着我的节拍来，跳慢一点。”
“好。”
节奏一下子慢下来，就让清柠有了点用来反应的时间。迹部的指导也是简单却清晰，清柠听着他的指令，跟着他的节拍，虽然跳的很慢，但磕磕绊绊地也跳了一小段，动作也逐渐变得流畅起来。
迹部挑眉：“你这不是动作都会吗？”
清柠撇嘴：“我看了好多遍教学视频啊，但我自己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跳的手忙脚乱了。”
迹部不置可否，拉着清柠的手抬高手臂后给出指示：“转。”
他数着圈数，听到清柠问他：“我要是转晕了怎么办？”
“不是有我吗？”
“诶？”
在清柠转完圈数后，迹部的右手再度贴上她的手背，稳稳地托住她：“就像这样。”
清柠愣愣地看着他：“哦……”
“跳交际舞的时候，男方做主导，会给女方提供足够的力量支撑。”迹部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做的就是借助这份力量，信任你的搭档就好。别低头看脚下，看我。”
清柠顺从地抬起头来，撞进了一双凝望着自己的眼眸中。
那双眼睛的右眼眼尾处，有一颗精巧的泪痣，和她的那颗长在正相反的位置。
不得不说，迹部除了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之外，身材也很不错。他个子高，挺拔匀称，作为网球选手常年保持运动的习惯，身体线条看起来有种流畅结实的美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强壮。
这样的身体的确可以给她提供足够的力量支撑，让他说的话一下子变得很有信服力。
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让清柠模模糊糊地有一种，他在时刻关注着自己，不会让自己出问题的感觉。交际舞是两个人一起跳的，信任搭档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明显感觉清柠的身体变得比刚才放松了一些，迹部弯起唇角：“很好，就是这样。不要当成是必须要学习的任务，它只是一种普通的社交方式，试着来享受一下。”
光柱之中，有细小的灰尘在翻滚，像是在给他们伴舞。
一支舞跳到最后，清柠的动作已经变得连贯多了。保持了几秒钟结束后的姿势，她眼睛亮亮地看向迹部：“我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
“不错，”迹部颔首，“不加伴奏再来一遍。”
“唔，先休息一下吧，一直在跳呢。”清柠眨巴眨巴眼睛，“你休息，我去换衣服！”
“你怎么还是要换衣服？”迹部不能理解，“不是跳的比刚才好多了吗？”
“不是啊，”清柠解释道，“因为我之前看教学视频的时候，女方的裙摆会转起来嘛，我也想！”她语气欢快，“我很快就换好回来了！”
理由很可爱，清柠在给出理由的时候神态也很可爱，带着点欲欲跃试和迫不及待。
这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去吧，我等你。”
“嗯嗯！”
清柠很快换了裙子回来，原本束成马尾的黑发也放下来，柔顺地垂在身后。
少女柔软的手再度搭上了少年温热的掌心。
练习开始继续，每次裙摆转起来的时候，清柠的脸上都会不自觉地绽开笑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你是小女孩吗？”
“我本来就是啊。”
被吐槽了的清柠轻哼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在转完圈后踩了迹部一脚。
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后，迹部怒视着清柠：“你是不是故意的？”
清柠一脸无辜：“开始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很容易踩到你，所以让你自己小心一点避开了啊。”
迹部哽住。
话是这么说没错，而且他在刚开始的时候也确实都躲开了，但是练到现在，他还以为清柠进步很大，不会再踩到了他才对。
不过以她现在的水平来说，会踩到人的概率还是很大。
就在迹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的时候，终于绷不住的清柠把脸转向一边，“噗嗤”笑了一声。
“宫本清柠！”
“对不起嘛！”
迹部冷哼了一声没理她，清柠便凑了上去：“别生气嘛，迹部君，我下次不这样了。”
依旧没有得到迹部的回应，清柠开始用手指头戳迹部的手臂：“迹部君——小景——”
仿佛变成隐形人一样的千织站在一旁微笑不语——这两位是不是真的没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啊？
就在千织认真思考要不要制造点声响昭示自己的存在时，执事长过来了。
“大小姐，迹部少爷，”执事长语气恭敬，“理事长请两位过去。理事长说，两位练习很久，也该到休息的时候了。”
清柠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祖母的蛋糕烤好了！
不过她也没忘记叫上迹部一起：“我们去喝下午茶吧，迹部君。”她晃了晃迹部的手臂，“你不要生气了嘛，我下次真的不会了。”
“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迹部斜睨了清柠一眼，“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
……你不是谁是？
但这种话清柠不会说出来，她只会“嗯嗯嗯”地跟着附和：“就是说！”
——连敷衍迹部的方式都日渐纯熟。
迹部懒得计较，和清柠一起去找她的祖母。
“对了，迹部君，”在去会客厅的路上，清柠突然想起一件事，“是你告诉祖母，我想和她一起喝下午茶的事吗？因为我只告诉了你……”
迹部双手插兜，一副潇洒大气的样子：“我只是在帮一个小女孩实现愿望而已。”
更何况只是打个电话的事，举手之劳罢了。
清柠双手合十，语气开心地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了，迹部君！”
——原来不用对着迹部君许愿，愿望也能实现哦！
“用踩我的方式感谢我是吧？”
“都说下次肯定不会了！”
——还说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迹部君的心眼就跟针尖一样小！
跟在他们身后的千织不禁疑惑——清柠小姐怎么不叫迹部少爷“小景”了？这个称呼听起来比较可爱呢。
第30章
刚走到会客室门口,清柠就闻到了从里面飘散出来的甜点混合着红茶的香气。
宫本老夫人已经坐在圆桌前，一边签署文件一边等他们，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还是时刻保持着完美的仪态,老去的面容没有损坏她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经过岁月洗礼沉积下来的从容与深度。
被接回宫本家后,虽然没有主动问过,但是从旁人的叙述中捕获细枝末节,清柠也觉得祖母的一生实在是过的精彩而不易。
所以,即便是在跟祖母没有熟悉亲近起来、误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的时候,清柠也是很崇拜尊敬她的。
清柠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恰好这个时候，宫本老夫人也将签好的文件递给了助理,抬头看到清柠站在门口,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怎么不进来？”
迹部也侧目看她。
清柠迈开脚步走过去,站定后，她微微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因为觉得祖母坐在这里的画面很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宫本老夫人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这孩子原来也会嘴甜哄人的吗？
换成旁人，宫本老夫人会觉得这是在用恭维的话替自己辩解。但这是自己的孙女，这话听着就要真诚许多,即便是哄她开心，那目的也达成了——她现在非常愉快。
“坐下吧。”
“是，祖母。”
清柠和迹部先后坐下,女仆将泡好的红茶给他们放到了面前。
“因为还要招待景吾，所以我就没有问你，直接让人准备了英式的下午茶。”说完之后,宫本老夫人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清柠面带微笑：“没关系的，以客人为优先。”
——反正她觉得下午茶的形式其实也不重要，什么样的都行。
不过迹部好像很讲究这种仪式感，在听到宫本老夫人这么说的时候，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清柠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正好肚子有点饿，就又吃了一块点心架最下面一层放置的三明治，吃完后就听到祖母问自己：“你的交际舞学的怎么样了？”
自己说进步很大好像有点脸皮太厚了，清柠在斟酌了一下之后，语气谨慎地回答道：“比之前好一点了。”
“说的太谦虚了，”迹部的语气中带了点张扬，“有我教你怎么可能只是好一点。”
千织也在一旁微笑着补充：“迹部少爷教的很细致，清柠小姐已经可以完整地跳完一支舞了。”
宫本老夫人听着都有些惊奇：“真的吗？”顿了顿，她看向迹部，“被踩了吗？”
迹部轻咳了一声：“嗯，被踩了一脚。不过我想，”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身侧的黑发少女，“清柠也不是故意的。”
清柠心虚地低着头——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宫本老夫人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两个小辈之间的小动作，只是迹部这么说，她也没必要特意戳穿。而且，她还不由得想，自己的孙女……好像性格还挺活泼的。
“清柠，去福利院有什么收获吗？”
“是，有的！”
今天去福利院，对清柠来说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长见识”。而迹部今天在福利院的行为，也让清柠又对他多了一分改观。
想到这里，清柠悄悄朝迹部那边瞥了一眼。
他左手拿着从点心架的第一层取下来的司康饼，右手则是在用银质的餐具在上面涂抹奶油和果酱。
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做着这样的动作，看起来优雅迷人到无可挑剔的程度。
清柠瞥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继续和祖母交谈，等到她说完，一低头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只骨瓷碟，碟子中央放着的，就是一块已经抹好了奶油和果酱的司康饼。
凭空多出来的餐点让清柠下意识地看向迹部，他面色坦荡，显然是在承认。清柠弯起唇角：“迹部君好绅士，多谢。”
——不用自己动手了好开心！
宫本老夫人也缓缓开口：“清柠在家经常跟我说，你在学校里很照顾她，今天也是麻烦你了，景吾。”
“您太客气了。”
随着迹部也加入交谈，话题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发生偏移。
听到祖母和迹部开始交流政治和经济上的内容，在这些方面学的还很浅显的清柠就慢慢地不再开口，而是一边吃甜点一边仔细聆听。
点心架最上面一层放了诸如水果挞之类的甜品，但清柠更倾心于祖母额外烤制的蛋糕，不知不觉间就吃完了一块。
好好吃T^T
——是幸福到无以复加的春日午后。
下午茶时间持续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临近傍晚，迹部起身告辞离开。
宫本老夫人想留他吃晚餐，也被他拒绝了。
清柠将迹部送出门，正打算再次向他道谢，就被他抢先开口：“客套的话就免了，快回去吧，你今天剩下的可以跟你祖母单独相处的时间可不多了。”
听到迹部这么说，清柠急忙说道：“那我要回去了，你也快走吧！”
迹部“嗯”了一声就转身上车，刚坐好，就看到清柠在外面轻轻敲他的车窗。他将车窗玻璃降下来，就见清柠弯着腰朝他挥手：“到家之后跟我说一声哦，小景——”
“上瘾了是吧？”
“嘿嘿——”
“我走了，你进去吧。”
“明天见！”
虽然心里着急回去，不过清柠还是耐心地等到迹部的车开出了自己的视野范围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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