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带他来批命,是为了借玄机道长的口澄清之前的流言?
“那不是誉国公府的二公子吗?” 有人在下面认出了苏靖远。
“就是那个天生带煞,克父母的那个?”
“……对对,就是……”
殿内空间不大,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四壁之间回响,传入苏靖远的耳朵。
他没觉得什么,只是看着云朝容,怕她不高兴。
她的一番心意他甚为珍重,只可惜,她还太纯真了,这传出的流言加上誉国公府的败落,哪里是能轻易抹掉的。
恐怕,今日要让她失望了。
“这位施主的面相实属不同。” 玄机道长一出声,四下就安静了。
“贫僧游历多年,极少见此等面相,可谓百年一遇啊!”
玄机道长啧啧称奇,让其他人都好奇了。
能有多不同啊?
玄机道长也觉得他是煞星?还是此人其实是将相之才,另有奇遇?
云朝容用故意加粗的声音:“还望道长明示,我家公子如何不同?近来京中有传言说我家公子命中带煞,可是真的?”
玄机道长叹气:“的确如此,这位施主看面相便知与父母亲缘淡薄,与手足更是运势相撞,父族运势,难逃凋敝。”
苏靖远听完,略有不解地看向云朝容。后者依旧很淡定。
下面竖起耳朵的众人,也失去了兴趣。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玄机道长真灵,不知道誉国公府那惨样,一看苏靖远的面相就明白了。
“但是!这位施主奇就奇在——”
玄机道长语峰一转,神情越来越夸张,声音也提高数倍,
“是天生的旺妻相,大旺妻族!
旺妻、旺子女、旺岳丈、旺大舅子!
奉劝这位施主尽快成亲,最好入赘,早日兴旺呐!”
第63章 说亲
阳春三月,京城重磅消息。
誉国公府的二公子苏靖远竟然是个福煞相济的奇人!
玄机道长亲口批命,在场的夫人公子小姐全都听见了。
他们一下山,就按捺不住将这惊人的消息说了出去。
在自家当煞星,光逮老爹老娘兄长克;成了亲就变成福星去旺妻族了。
这命格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大理寺卿家的刘老夫人,一下山回来,就赶紧拉着儿子商量给自家孙女找苏靖远做上门女婿!
其他家的夫人也蠢蠢欲动。
谁家没个想考功名想升官的男人,就得找人来旺一旺。
朝阳宫。
小风子一板一眼地将外面的风声说了。
这些人的反应传到云朝容耳朵里,她得意得眯起眼:
“本宫可不稀罕可怜巴巴地四处澄清什么传言。”
不就是封建迷信那一套嘛,她也会玩。
有问题不可怕,只要有化解之道就行。
“还好这次苏公子赶上玄机道长批命,也算托公主的福,运气好。”小风子这回说话可小心了,他已经知道,关于苏公子的话,得谨慎着说。
“这是自然。”云朝容一点不谦虚,这可是她辛苦布置的。
前期还得找人演戏,花了好些银子。
苏靖远可不就托她的福吗?
好在苏靖远识相,一个劲夸她聪明。
“奴才叩见公主!” 小钏子又来朝阳宫传话了。
“公主,皇上传您今晚去太和宫一趟一同用膳。”
“知道了,下去吧。”云朝容点点头。
这个时候她的皇帝爹找她,肯定就是为了定驸马一事。
云朝容下午悠哉悠哉地休息了半日,然后傍晚精神抖擞地去了太和宫。
一进殿,看见桌上摆好了佳肴,皇上和云沧澜已经在坐在桌边等她。
“容儿,快来坐下。”皇上向云朝容招招手。
“父皇、皇兄!”云朝容牵着裙子小跑过去。
黄公公带着宫人都退出去,在殿外守着。
殿内又是三人的亲子时光。
云沧澜神情严肃,盯着云朝容:
“容儿可听说了关于苏靖远的传闻?”
云朝容装傻:“你说的是哪个传闻?”
“被玄机道长批命一事。”
“噢,听说了,百年一遇的旺妻相。”云朝容夹了一筷子春笋。
“容儿对此,可有什么想说的?”
云沧澜觉得此事不对劲,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容儿或者苏靖远暗箱操作的。
云朝容打直球:“我想说那就让他做驸马,旺我旺你旺父皇,父皇你说好不好?‘
皇上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笑得像庙里的弥勒佛:
“既然容儿你看得上他,朕也看他也有些才学见识,再加上旺妻相,真觉得此事可行。”
皇上的心思简单,从来不把事情想复杂。他和容儿都觉得苏靖远讨喜,那就没问题了。
云沧澜看云朝容这样子,就猜到玄机道长这事果然和她有关系。
这个妹妹现在越来越有心思,虽然和以前一样机灵可爱,但是做事大胆了许多。
看来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他抿了一口杯子里酒,沉吟一会儿:
“容儿这般花心思,当真如此喜欢那苏靖远?”
云朝容想一想,答道:“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她很难说自己对苏靖远的好感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她和他在一起时觉得开心舒服。
想到要和别人成亲时,莫名会有些反感,可是想到要和苏靖远洞房花烛夜,不但不反感,还有点,咳咳,期待。
“既然容儿真心喜欢,便顺了容儿的意吧。”
云沧澜终于松口了。
他就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他也希望她高兴。
至于那苏靖远,就是身子弱了些,以后用好药调养便是,哪怕日日吃人参,他们也供得起。
“若是将那苏靖远有什么让容儿不顺意的,大不了换了便是。”
皇上说得很自然,谁娶他的宝贝女儿都该好好供着。
“不过,他虽然出身誉国公府,但一个白身说出去也不好听,过两日朕封他个官做做。”
云朝容赞同:“那我去问问他擅长做什么。”
皇上摆手:“他擅长做驸马就行。”
不指望苏靖远有什么大建树,就是个名头,说出去好听些。
云朝容:……封官这么随意的么
云沧澜:“父皇欲何时下旨?据儿臣所知,京中有不少人家已经在请人牵线去誉国公府说媒。 既然已经定了,还是早下旨为好,少些事端。”
“澜儿说的在理,朕明日就拟指。”皇上也很干脆。
云朝容都懵了,这比她想象中还快。
有一个头脑简单的父皇和言辞果断的皇兄,原来是这种感觉。
云朝容的幸运,苏靖远是没有的。
玄机道长为他批命一事传出,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登门了。
誉国公府。
“侄儿啊,那大理寺卿的闺女可是多少人求不到的,这等好事落你头上,多亏婶娘帮你留意着啊。”
说话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身上一件半新不旧的春衫,袖口的杏花都有些褪了色。
是苏家远房的堂婶,早就落魄的分支,过年过节也不一定能看见一回。
“呸,大理寺卿的人家要侄儿入赘,凭什么?”
另一个岁数相当的妇人不悦地抢过话头,然后转而对着身前的苏靖远笑:
“靖远啊,按辈分,你喊我一声姑母。
咱苏家的子嗣,不用去别家入赘,户部尚书他们一家人可是好得很,和他们结亲,只需要单独去外面开府住就行。宅子都提前准备好了,那叫一个气派啊……”
苏靖远站在前厅,眉眼神色淡淡的,仿若没将眼前人的话收入耳中。
自从誉国公府接二连三出事情后,族中亲戚几乎无人来过。
哪怕在出事之前,这些族中亲戚也不曾看望过他,顶多当初只巴结过老夫人和苏铭远。
这个时候倒是接二连三地上门了,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才来拼命做说客。
“侄儿!这事儿行不行你好歹说句话,怎么一声不吭的?”苏家堂婶见苏靖远心不在焉,眼中多了一分不耐烦。
她一早来就为了这事,要是这次能帮户部尚书的三闺女谈成亲事,那户部尚书还能提携一把她夫君。
若非如此,她才不来誉国公府沾这病秧子的晦气。
“是呀,靖远你给个话,到底想应了我这头,还是你婶娘那头?”堂姑母也催促着。
苏靖远垂眼,端起茶,缓缓刮开面上的茶叶,长睫下的眸子如黑夜中的潭水沉寂。
“多谢两位长辈的好意,只可惜,靖远无心于两家。”
他一身深蓝的衣衫,身材修长,白皙的手轻刮着茶盏,这样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竟透着上位者的贵气与自得,看着便赏心悦目。
连面前两位妇人也不得不承认,这长年不见的堂侄儿真是一副好皮相,放眼京城,也未必能找到更出挑的。
可苏靖远嘴里说出的话,一下刺激了两人。
“什么?两家你都不肯?”婶娘喊起来,“侄儿,你日日病在府中,怕是不知道这两户是什么人家!”
第64章 圣旨驾到
“大理寺卿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们家小姐还进宫念过书,别人家踏破门坎想娶,都不一定娶得着呢。”
苏小梅也急着道:“户部尚书家,那银钱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就是,你也不想想,誉国公府现在是个什么落败样儿,你母亲还有你大哥都被你克成那样了,京中哪户人家还能看上你做夫婿?”
“你皮相好看又如何,不能当饭吃!你病了这么多年,一无所成,别心气太高,把自己真当成个什么东西。”
“这般拖着,哪天你……连个后都没有!”
两个妇人越说越过分,连一旁的司书和司集都听不下去了。
虽然上次“出恭”借口后,公子罚他们俩倒夜香一个月,弄得他们臭不堪言;但是他们都知道,公子可绝非等闲之辈,岂是这两个长舌妇能瞎编排的?
司集实在忍不住了:“姑夫人、沈夫人,怎可这般辱……”
苏靖远抬起手,止住了司集:“让两位长辈继续说便是。”
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讽刺。
苏家那些远房亲戚,他原本是不打算管的,但他们既然要往死路里钻,他也不介意推一把。
苏小梅见司集插话,更来气了:“国公府真是没规矩了,一个下人也敢插话。靖远你就是个拎不清的,下人都欺到头上来了。“
李氏冷哼一声:“老夫人如今中风,国公爷不在,靖远你以为这婚事就真只有你自己做主?
跟你提前打个招呼是给你个小辈面子,回头我便让人给族长去一封信,请他老人家定了你的婚事!”
苏家族长年事已高,如今在老家休养,平日也不管族中琐碎之事,但若是他做主应了亲事,族中小辈谁也别想反抗。
“姑母、婶娘,”苏靖远放下了茶盏,站起来身来俯视着两个妇人,“两位可知我前段时日因选驸马一事,与其他世家之子去了宫中赴宴?”
李氏和苏小梅双双愣了一下。
她们自然不知道。她们是早就落魄的人家,属于上流圈子的消息,她们根本碰不到边。
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不就是赴宴?你顶着个国公府的名头去的吧,那么多世家公子,皇上和公主能看上你?”
“进了趟宫,还真当自己能攀上高枝?”
“真是痴人说梦,你要是能做驸马,我闺女能做皇后!选你?皇上莫不是瞎了——”
“大胆!”门外一声重喝。
黄公公一身喜庆的紫红袍子,后边跟着一群宫女太监,手上捧着各色赏赐,黄公公身边那个捧着个黄匣子。
“何来刁妇,胆敢侮辱圣上!罪该万死!”
黄公公今日带人来传旨,门口小厮一见是宫里来的,赶紧迎着进来了。
本来是会有人通传的,可是两个族亲来闹,守着前院的那个奴才也悄悄进来看热闹了。
黄公公就这么一路无阻地到了前厅,在门外就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听着那无知妇人越说越过分,他立刻出声喝止。
“你……公公吉祥。”
“宫里来的?”
方才吵闹的两个妇人被黄公公呵斥得吓一跳,气势弱了不少。
她们见这阵仗,像是宫中大有来头的,但也不认得是谁。
“黄公公。”苏靖远作揖道,“姑母、婶娘,这是皇上身边伺候的黄公公。”
一听是皇上身边来的,婶娘李氏差点吓破胆:
“黄公公!民、民妇一时口无遮拦,并非有心,求黄公公恕罪!”
苏小梅在一旁不作声,她刚才可没说皇上瞎了,她没罪。
“都让开,莫误了圣旨的吉时!”黄公公打开小钏子手里的匣子,取出一卷明黄的绸子。
两个妇人第一次亲眼见颁圣旨,闭紧了嘴巴,跪在两旁,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如两只畏畏缩缩的老鼠。
苏靖远及其他人也都跪下。
黄公公亮开了嗓门,字正腔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帝女下嫁,必择勋旧为期,此古今通义也,朕今命尔苏靖远为荣阳公主驸马都尉,尔当坚夫道,毋慢,永肃其家,以称亲亲之意,恪遵朕言,勿怠!”
话毕。
黄公公对着苏靖远堆起笑容:
“苏驸马,接旨吧~”
苏靖远直起上半身,双手接过圣旨,再次虔诚叩首:
“臣苏靖远,叩谢接旨。”
众人纷纷起身,黄公公对苏靖远行礼:
“恭喜驸马,贺喜驸马啊!皇上和荣阳公主对驸马极为重视,一早便拟好旨命奴才送来,一起的还有这些赏赐。
驸马今后必定前途无量,青云直上。”
“多谢黄公公。”苏靖远转头吩咐了司书司集一声。
两人给黄公公和随行的宫人都送上心意荷包,每个荷包都是沉甸甸实打实的。
宫人们面上不显,但心里都对苏靖远多了一分溢美之词。
“苏驸马,宫中事多,咱家就先回了。”
“有劳公公辛苦走一趟了,公公慢走。”
苏靖远将黄公公一路送到府邸门口。
临走前,黄公公往府内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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