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姐,我还不想回去。”舒小安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想到回家需要面对与母亲无休止的扯皮,她的心情很沮丧。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时候的你特别乖巧,夜里睡不着的担心父母,你还记得吗?
你那么爱你爸爸妈妈,现在有一点摩擦一点委屈,它们都不算什么。
我以前也和家里冷战过,我可后悔了。你工作赚钱不就是为了家人,吵归吵,不能不和好。”唐菲急得很,一边穿好衣服还一边给舒小安套上了外套:“我和老板到你家乡了,还没见叔叔阿姨呢,按理就该第一时间拜访她们。”
舒小安想到母亲越来越憔悴的模样,想到好几次看到她偷偷背着身擦眼泪,心里软成一滩,已经动摇了,她这么跑出来,她妈妈一定会伤心。
以前的日子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难受,她的家庭因为这件事的打击,每个人都变了,爸爸再也不能交流,不能和她一起晨练,一起在厨房准备好吃的东西了。
妈妈永远在悲观,在逼迫,在操劳,而她也觉得家里不再温馨柔软,反而充满了负能量。
周惟川还在与首都的员工联系,安排闵楷在骨科住院的问题,唐菲又马上直奔下一题,他有点跟不上唐菲的快速变化:“要去哪?我也要去?”
“去,你是小安的老板,得一起去拜见长辈啊。”唐菲挤挤眼睛,让他配合起来。
原来是为舒小安处理家庭矛盾,周惟川看了看唐菲,真是急性子,还没落座几分钟就急忙忙的进入忙碌状态了。
他穿上外套,一本正经的配合唐菲道:“小安,这是公司文化,现在又是在年前,是该拜会你家长辈,就是匆忙间没准备什么礼物。”
“我们的礼物就是小安啊,将她送回去,阿姨一定很高兴。”唐菲这会已经拽着舒小安夺门而出,不一会就按到了电梯。
周惟川拿起房卡匆忙跟了过去。
唐菲忙着拉人,催促,手机还一边操作好了叫车,行动效率高到周惟川都讶异了,从开口问舒小安到下楼上车,用时只有六分钟。
动作快得像是按了快进,说话如同机关炮一般。
从上车开始,唐菲就在催司机开快些,周惟川将那恨不得想跳去驾驶室亲自操刀的公司一姐按回了座位,拉过安全带替她扣上。
望着周惟川贴近的脸,唐菲心跳发生了变化,她低头拽了绑好的一下安全带,没再催促司机。
“安全第一。”周惟川道。
“嗯。”
唐菲吐出一口浊气,暗自祈祷,希望一切来得及,系统的任务提示没有显示失败,叔叔阿姨一定还好。
舒小安坐在前排也感受到了平时郑海生的感觉,觉得自己是颗瓦数特别大的巨型探照灯。
菲姐和老板有情况?
舒小安回想第一次在江洲影视基地遇到老板的时候,那个时候周惟川拦住她,拉着她在远处点评菲姐的表演。
那时候老板就有预谋了?不过菲姐这么好,喜欢上很正常。
舒小安想到唐菲为了自己的家庭矛盾调解安慰,觉得自己真的遇上了好人,从她在火车上遇到唐菲开始,她变得压抑的世界里,好像才有了一处可以松弛的地方。
很快,车开到了舒小安家租住的老小区楼下,他们下车来,舒小安看向自家二楼的房间,灯都是黑的。
现在才晚上八点,平时她父母不会那么早睡觉。
舒小安不知为何,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她一路跑了上去,在门外砰砰的敲门:“妈,我是小安,我回来了。”
“妈?”
“妈妈。”
舒小安拍了很久也无人应门,她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急忙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当她打开灯,只见到客厅里整齐的一张钢丝床与光溜溜的桌椅,她母亲没有入睡。
“爸?妈?”舒小安直奔卧室,她拍开卧室的灯,卧室的大床上,被子也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摆放。
房间里干净整洁,空荡荡的,不像平时,她父亲会因为忘了吞咽,经常在进食时弄得房间乱糟糟一团。
母亲一个人照顾父亲,会优先让父亲的身上整洁舒适,对于房间的清洁没那么多精力处理。
现在房间这么干净,她觉得是不好的信号。
爸爸也不在,他们去哪里了?她妈妈一个人怎么搬得动爸爸?她慌忙的去客厅里看轮椅的存放地,轮椅果然也不见了。
唐菲去摸了摸室内暖风机的口子,还有热度:“小安,他们刚走不久,暖风机还有热度。”
舒小安立即拨打她妈妈的电话,但手机的声音却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她妈妈没带手机走。
“这么晚了,他们要去哪里?”舒小安生出了惶恐,拔腿往楼下跑:“妈、妈——你去哪里了?”
直到这时,她突然好像明白了这几天从背后追着她呼唤的时候,她妈妈的感受。
舒小安的心像被人用锤子猛锤了一下。
她一路跑下来,跑到马路边,面对十字路口,她看着路口闪动的红绿灯,站在茫茫夜色里,张望着道路上的车水马龙,面对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股被人抛弃的孤独感开始包围她。
她蹲下来啜泣:“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唐菲追来,她将舒小安拉起:“小安,先别哭,告诉我,阿姨经常去的地方有哪些?”
“我妈每天都在照顾爸爸,除了菜市场她不去别的地方。”舒小安抱着自己的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滴:“是我不对,我不该每天和她吵架,她现在带着爸爸一起走了,一定是嫌我烦了。”
“别胡思乱想,也许阿姨只是觉得家里闷出去散散步,你告诉我附近有什么公园?”唐菲急得两眼冒火,她看向了系统版面上的卡槽,卡槽里层层叠叠的卡片堆在一起,似乎没有几张能对这样的情况有用的。
冷静!
一定有办法。
唐菲给自己打气,然后看向了占卜卡,东南西北几个方向都占卜一次吉凶,应该可以选出方向,但只有一张,只能算一次。
卡不够!
唐菲握紧舒小安的手:“别哭,你一定能想到。”
唐菲每张卡都翻出来看一遍,努力想有没有可能派上用场,直到她找到请神卡。
观想人物,获得人物记忆。
记忆!如果观想舒小安妈妈,她就能获得她的记忆。
那么舒妈妈去哪,不就都知道了。
但使用卡片最低需要五十分钟,这么长时间,还来得及吗?
唐菲咬牙,没别的更合适的卡了,先用。
但她不能只依靠系统,其他方向的努力也必须做。
第八一章 请神,成为另一个人
“小安,有阿姨的照片吗?发给我,告诉我阿姨的姓名和身高还有年岁这些信息。我去找街边上的店面问一问有没有人见过阿姨,见她去哪了。
你熟悉地形,去附近公园、商场,所有地势平坦,方便散心的地方找她们。”唐菲要获取舒母的信息进行观想。
而且还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独处五十分钟使用请神卡,得和他们分开行动。
希望其他方式能比请神卡的效率更快吧。
唐菲看了眼时间,周惟川也跟了下来,手中还拿着舒家的钥匙。
唐菲对周惟川道:“老板,也许阿姨只是出去散步,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小安家等叔叔阿姨,帮小安报警吧,也许他们找起来会更快。”
唐菲分配好了任务自己先冲着街边的麦肯基门店跑过去,周惟川疾步追上她,将一块充电宝放到她外套口袋:“注意保持通讯,有消息了,随时联系。”
唐菲点点头:“谢谢。”
唐菲做主给了方案,舒小安像是有了主心骨,她擦了眼泪,按照唐菲的说法,开始向小区周边的公共公园和广场去寻找,周惟川则退回了舒小安的家。
唐菲进入麦肯基后直接冲进他们的洗手间,锁上了门。
在外边,只有这里算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了。
唐菲点开卡槽,一张红光四溢,绘制着一龙一凤的一对立筷纹路的卡片落到眼前。
【请神卡】【使用】
卡片上的次数显示-1,筷子的纹路亮起一道光芒,唐菲盯着舒小安母亲的照片,看着这位较为清秀,面相温柔的四十岁女人,照片上她有幸福的微笑,与女儿头挨着头合影。
马芦荷,四十三岁,湘南省岳州人,定居星城,丈夫舒成科,女儿舒小安。
……
唐菲想象舒母的信息,在脑海里勾勒她的影像,填充她的人生轨迹和片段,舒母的形象在她脑海里逐渐饱满生动,卡片上亮起的光芒缓慢的脱离了卡,一双筷子的虚影向空中一夹,丝丝缕缕的影子从虚处被夹了过来。
唐菲的眼睛开始失神。
唐菲的意识被抽离,她双眼空洞,对外界失去了感觉。
她的意识浮浮沉沉的经过一片黑暗后好像糊里糊涂的忘记了自我,当眼前的光亮重新降临时,她已经成为了舒母。
而此时的她并无自己是唐菲的意识,她只是马芦荷。
时间正是2月17日的傍晚,窗外的光芒逐渐变暗,她坐在床边,替丈夫喂下了肉糜粥,为他擦净那些不知吞咽,被他吐出来的污秽。
她十分的疲惫,从头到脚都充斥着无力感,肌肉酸疼,太阳穴胀着像是要炸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拧旋,她刚站起来就有一股酸味从食道冲到了咽喉。
她几步跑到洗手间,喷涌的呕吐物将她吃下去的菜干白粥都吐了出来,秽物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色。
她将它们用水冲下去,眼前有些发黑。
如果她也病倒了,家里还有谁能照顾丈夫?
如果这个病很严重,还有多少钱能支撑治疗?
她重新回到床边,丈夫咿咿呀呀的在说着什么,嘴角流下了口水,嘴与眼睛都有些歪斜,头无力的后仰,靠在了床头。
她心里滋生的绝望一直无法消散。
“老舒,我们都成了小安的负担。”
她费力的抬起丈夫的腿,在他有些萎缩的肌肉上用力的按压,脑海中回忆着女儿这几天和自己的矛盾。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再次要求女儿与相亲一次的人结婚时,矛盾爆发了。
“安安,我不会害你,我是你妈,听我一次,就听这一次,妈妈求你行不行。”当时的她几近疯狂,面部或许是扭曲的,眼睛鼓了起来吧,她要给自己的女儿下跪,要逼小安妥协。
舒小安跳起来,一把拉住她:“嫁给谁是影响我下半辈子的重要决定,不能这么草率。妈,你知道吗?他们要求我离开星城,以后去广府鹏城常住,这怎么能答应!我是独女,爸爸和你还要靠我赡养,你怎么逼我和这样的人结婚。”
“爸爸妈妈以后会去鹏城陪你,这不是问题。”她好像知道了女儿拒绝的原因,是因为她和丈夫成了女儿的负累吗?
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已经麻木的伤口被女儿这几句话掀起了多大的痛苦。
她真的很舍不得女儿,舍不得让女儿一个人留在世上,她不想女儿以后孤单孤独的面对世界,想她有人陪伴,就算她不在了,女儿也有自己的家庭,可以活得很好。
结婚,去外地,远离了星城,以后有丈夫陪着,还会有自己的儿女,没有她和丈夫的拖累,女儿会幸福的。
“是爸妈成了你的包袱。”她低声的说了一句,所有力气似乎都随着这句话被带走了。
“妈,你说什么呢,你们怎么是包袱,如果我以后的老公敢嫌弃你们,那我就不要他,我一直不结婚,一个人也能撑起家来,我不害别人,还不行吗。”舒小安的声音高了,她就想守着父母好好在一起,怎么她就像被妈妈往外赶一样,她妈妈怎么在排斥她当这个家的一份子。
“你听妈一句,那个小孙,他没有嫌弃我们,他说结婚后一年,就接我们过去。”她极力的为女儿的相亲对象辩解道。
“那他就是骗子,如果要接你们,现在和一年后有什么区别。”舒小安突然气冲冲地说道:“妈,你最近怎么一直逼我嫁人!我爸说过,我挑老公一定要看仔细,不能稀里糊涂的就将自己的幸福送出去,我就是四五十不嫁人,他也不急,他和我在一起就开心。”
“爸……妈,你欺负爸现在不会说话,就要送我走。”舒小安说完眼圈里蓄满了眼泪,舒母也被这些话刺激得泪像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她怎么不知道要怎么才会幸福,她又怎么不知道丈夫有多宝贝女儿。
以前的他们只盼望舒小安能舒舒服服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有什么问题还有父母在后边替她撑腰呢。
但现在,他们不但不能撑腰,还成了女儿最沉重的负担,让她学业无法顺利完成,阻碍她以后获得幸福。
“安安,你别说了。”她捂着自己的脸,她怎么做,日子都回不到过去了。
“妈,我们需要更冷静才能好好说话,我今天还有事,先出去了。”舒小安看了眼手机里贺舟发来的消息,背上背包道:“今晚我不回来吃饭,这几天可能都不回来,我不会再相亲,更不会和见一面的人马上结婚。妈,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你死心吧。”
女儿重重的关上了门,唯一的让她觉得是生活希望的人也与她渐行渐远了,只留下一屋子的冷清给她。
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夫妻和睦,女儿可爱孝顺,成绩优异。
她和丈夫在菜市场租了小门脸卖水果,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生意特别好,库存的水果不够了,丈夫才急忙开着货车去进货。
然后天色突变,下起暴雨,丈夫遇到了严重的交通事故,肇事司机当场死亡,他们没有获到赔偿。
这天以后,她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绝望与麻木。
面对沉重的医疗费用,她们卖房,掏空积蓄,举债,借到人人避开他们家,也填不满那看不到尽头的费用。
她照顾着以前有说有笑现在无知无识的丈夫,每每见到熟悉的人变成这个模样,想到自己拖累着女儿的人生,她就变得越来越暴躁,再后来,她被生活的压力掏空了所有力气。
她机械的给丈夫按压肌肉,眼前和以后的日日夜夜都像是一条黑暗又漫长的道路,走到底或许也只有一片黑。
“我们这辈子已经毁了,为什么还要毁了安安的日子。”
第八二章 骑自行车飙车
她抬起头,看到的是家中斑驳的墙纸脱落鼓起,上面充满了发霉的黑点。
狭小的房间里,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后,只剩下一条侧身通过的通道,昏暗的低瓦数灯光让周围充满了一种暗白,逼仄的空间让她感觉四周的墙面都在向她倒来,压得她无法喘息。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可吸入再多的空气,也缓解不了这样的窒息感。
她一点一点的揉着舒父的腿,再逐步的换到手臂,重复的帮他清理口水、眼泪、排泄的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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