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月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岸上,路今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活动活动筋骨就看见卞映瑶漂浮在弱水中,头朝下,看起来像一具溺水的死尸。
卞映瑶要是死在这乌山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徽月又下弱水,发现卞映瑶没死,还有着微弱的呼吸,她霓裳是防水的。
徽月一将她拖到岸上江绕青也寻着动静找过来了,没办法,诛仙剑破裂的动静太大了,更何况还招来了雷劫。
江绕青一见此方狼藉就蹙起了眉,寻着四周查探一番也自然发现了魔气,当下最要紧的还是他拿出几粒丹药交给宋徽月,徽月扶着卞映瑶后脑勺给她服下。
卞映瑶一起来就瞪大眼呢喃:“魔……魔印……杀了他。”
一听魔印,江绕青脸色都变了:“魔?”
卞映瑶看见江绕青,顿时委屈巴巴道:“江哥哥,我看见了魔印。”
她手指着看着他俩发呆的宋徽月,杀意浮动:“就是她相好,路今慈,我亲眼看见他额头上的魔印。”
江绕青下意识回头看向徽月,声音颤抖:“路姑娘,她说得可是真的。”
徽月神色平静:“是真的,但我与他并不是所谓的相好,只是萍水相逢,还请慎言。”
卞映瑶很快就恢复元气,却不敢再轻易下剑池,正要结印随意从剑池中取出一把剑,江绕青拿出白布包好的剑给她看,卞映瑶只好作罢,看向徽月,勾唇:“魔印现世事关重大,还请路姑娘随我去一趟乌山听长老们如何定夺。捉拿路今慈一事重大,只能暂时委屈你了路姑娘。”
她眼瞳炯炯有神。
徽月却是笑道:“若我说不呢?”
是真的不想与她浪费时间,路今慈现在下落不明,若是不及时阻止再被他拿到百煞封魔榜就迟了。
卞映瑶捡起逐日弓,手抚在上,暖黄的光晕过后逐日弓眨眼就恢复了正常,她对着徽月道:“恐怕,这由不得你。”
就算徽月一下跨越了境界,从门槛到巅峰与卞映瑶这天干第九相比还是实力悬殊,更何况她现在根基不稳。
徽月握紧塑月剑:“没必要这样,我并不想与你们乌山有任何纠葛,至于路今慈,我会亲自找到他,并杀了他。我们就此别过好了。”
她正要走,却被拦下,她本以为是卞映瑶可抬头才发现是江绕青。他虽笑着,但更像一只笑面虎,脸上的笑意并不达眼底:“路姑娘怕是不知魔印的危害,能号令天下众邪魔,毁灭人间,甚至他会成为今后的魔王。要知道,人间已无邪魔几千年,若是突然出个魔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事关魔印容不得马虎,还请路姑娘理解,在下知乌山向来是公正,路姑娘要是到乌山受了委屈也可以找卞二小姐替你做主。可好?”
他拦着徽月,却没拦下卞映瑶对准她的箭,和一个身怀魔印的少年一起出现,这一路看起来关系还不浅,任谁都没法不怀疑他俩的关联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江绕青眯眼。
徽月冷声:“我该说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是卞二小姐一直在引导我俩关系不浅。江公子也可以怀疑我在撒谎,但我没必要为你们的怀疑买单,让开,你们不去抓路今慈在这拦我,就不怕他现在已经跑出去为祸人间了吗?”
她说得倒也有理有据,江绕青还是不肯让步,卞映瑶在旁边看得快乐开了花。只是下一秒,一团聚拢的灵气从徽月手中射向剑池。
谁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江绕青脸色一变,炸裂开来的弱水一下在弹至高空,下一秒,血红色的弱水又如雨水般铺天盖地撒下,遮盖了视线,也很麻烦。卞映瑶结印挡住天上的弱水,再回头,徽月已然消失不见。
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是万剑冢的水牢,因为鬼泣血会在,只要他的族人在那鬼泣血就不可能离开,路今慈的目标是他手中的百煞封魔榜,而徽月的目标是杀了路今慈,再也不能让他得逞了。
可还是来晚了,她到水牢时,牢前的封印已被人强行破除,关在里边的莫魅一族逃了个精光。
徽月睁大眼,逃掉了!
未来才会发生的莫魅族逃脱现在居然提前了,很难不想是路今慈与鬼泣血做了交易,交换了百煞封魔榜。
徽月想,现在应该赶快回长衡仙山提前准备,然后将路今慈有魔印的事昭告天下,缉拿他。
这少年魔王要是一天不死,大家都要玩完。
第31章 怪事
万剑冢不见路今慈的踪影。
徽月回长衡仙山不久就听闻了通缉令, 乌山下的死令,对象是路今慈。
卞映瑶更快一步。
只是幸好,卞映瑶不知道路今慈是长衡仙山的。
议事堂彻夜灯火通明, 掌门自然知道了通缉令的事,只是通缉令内容太过惊骇,任谁也想不到魔印居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身上, 对内只能说是重名。长老们
在议事堂喋喋不休几天,徽月回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被拦住, 守门的弟子说爹爹有事。
等了一会,她在弟子的带领下进去。
看看里边, 长老们与各峰的堂主个个面红耳赤, 看来刚刚发生了激烈争吵。
徽月收回眼。
掌门面容消瘦了很多。
他见到徽月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万剑冢发生了什么,而是问:“月月,可还顺利?”
徽月还未来得及梳洗就上议事堂, 这一路风尘仆仆,她头发有些乱,腰间塑月剑的华光吸引了议事堂众人的目光, 明明剑是冰的, 她腰间又是滚烫的很,徽月低头, 答案不言而喻。
顺利,又不顺利。
率先说话的竟是大长老,他上下打量一番徽月:“短短几日你就到了纳气巅峰的水平, 看来我长衡仙山要出一个天才了。”
众人听罢, 也发现徽月身上的气息比去万剑冢之前强了很多,要知道长衡仙山年轻一辈纳气巅峰的除了周戚就是那些关门弟子, 宋徽月这才几天啊!想也不想都知道肯定是在万剑冢中获得了什么机缘,徽月一时觉得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火热,估计都在想如何旁敲侧击。
她装作没注意到,心想:当下还得与爹爹想办法将路今慈摘出去,不要牵连到长衡仙山。幸好当时说起她与路今慈关系的时候并未提及长衡仙山,现在也没那么糟糕。
掌门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高兴,见徽月久久不回答,叹了口气:“乌山通缉的那个,是他吗?”
徽月点点头:“我此来就是想与爹爹说这件事。”
掌门道:“你们怎么会遇见乌山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突然听闻那个落魄的小弟子居然是携带魔印的大魔王,即便是通缉令下来了还是不免感到荒谬,要知道路今慈在长衡仙山可是饱受欺凌的,倘若这消息是真的,他日怕不是……
平日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戒律堂与回春堂的堂主脸色霎时就不太好看了。
徽月:“马上就是乌山少主的生日了,卞二小姐去万剑冢替他哥哥寻剑。其中没有误会,我和卞二小姐都看见了他额头上的魔印,他一直瞒着我们。”
“荒唐!”戒律堂长老摔碎茶杯,水洒一地,投到徽月身上的目光应他这一声有所转移,“路今慈莫不是想害死我们!要是被乌山知道该怎么办,掌门你糊涂啊,我早就说此子不简单,你偏偏还因为他得罪了一众鹿城的世家,现在好了,我们都被他害死了。”
没等爹爹开口,徽月道:“我遇时隐瞒了关系,卞映瑶并不知道他是长衡仙山的,不然通缉令上的就是长衡仙山路今慈。”
前世就是这样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提前叛道,徽月一时觉得时间更加紧迫,路今慈现在应该在入魔。
她说:“我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上次就想跟爹爹说了,不止是魔印,百煞封魔榜也降世了,而且它现在在路今慈手中的概率非常大。”
满室寂静。
从未有过这么恐怖的寂静。
不日就传遍了长衡仙山,然后是整个鹿城。
没人敢出门,路今慈销声灭迹。
徽月日夜练习着剑法,赶在一切悲剧发生之前杀了路今慈长衡仙山就没事,路今慈现在会在哪呢?
她脑中很快就划过一个地点,不日城。
前世魔宫的所在之地,更是三日后乌山少主生日宴的举办之地。徽月自是在名单之中,她蹙眉,前世这两件事是错开的,生日宴在前,入魔在后,而这一世对在一起,徽月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也正好顺路。
对于乌山送来的请帖,掌门想了千万种理由推辞,这个节骨眼,路今慈还没被抓很有可能回来报复,不出去是最安全的。没想到最后却是徽月应下,掌门有些生气,徽月安抚爹爹道:“爹,我们不能再得罪乌山了。”
只是表面上说说,其实早就得罪了。
这个世道,没有实力就会被人瞧不起。
乌山给她送请帖就是冲着她来的,前世徽月即便是留了千万心眼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茶杯边缘下药,人间后宅不光彩的手段用在修士身上,对她而言这本就是场鸿门宴。
好在最后没得逞,但也很狼狈。
徽月这一世干脆杯水不沾。
仙宴比起人间酒宴奢华很多,特别还是乌山少主,青山流水相伴左右,箜篌弦声惊飞鸟,桌上的玉盘珍馐,飘香满座的仙露,映春很是惊奇:“小姐,你看那箜篌弦是自己动的。”
徽月却入座如同坐牢,只想寻个由头出去找路今慈的下落,路今慈入魔应该是会有雷劫的,过来的路上已经打听了没什么大的动静,只能暂且放下心来。
回神就听见为她倒茶的乌山弟子嘟囔道:“呃,果然乡下来的巴子,没见过世面。”
映春面红耳赤,徽月笑道:“我自是不知原来乌山是这么待客的。”
余光看见一个人来,她直接将茶水倒在地上,伴随着流水滋滋的声音她对那弟子莞尔:“客人没喝上茶,你们少主有没有教过你该怎么做?”
这一倒,将边缘的药也一并倒走了。
那个乌山弟子不知,还以为徽月是在羞辱,露出个“你等着的”表情,还是给徽月重新倒上了,徽月盯着茶杯中的漩涡勾起了唇。
“怎么回事?徽月姑娘远道而来有哪里不适应吗?”
这声音徽月化成灰都认识,她抬眼看向那白衣青年,胃里止不住翻腾。卞白璋跟卞映瑶生的一点也不像,卞映瑶明艳,卞白璋就低调很多,脸白端正,像个白脸秀才,也像个说书先生,总之就是不像修士,虽是乌山的少主,但修为不高不低,没进十天干十二地支。卞白璋本人根本就不在意,他原话是:十天干十二地支都给乌山当狗了,我为什么要赶着当奴才。
优越与卞映瑶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徽月笑容一僵,她是来找路今慈的,真的一点也不想和卞白璋说话。
她抿了口茶水,说:“我很好,卞公子忙着迎客徽月就不打扰了。”
卞白璋笑道:“有佳人作伴怎么能叫打扰呢?徽月姑娘,今天可是我生辰,还请你给几分薄面。”
徽月只象征性地带了贺礼来。
卞白璋肆意打量着她,好似已经将徽月当成了所有物,走进一步想要抚摸徽月的发丝,徽月不动声色避开,余光卞映瑶正饶有兴致地往这看,挽着江绕青的手。卞白璋突然过来跟她脱不开关系。
她喝完剩下的茶水,故作扶着额头:“那恐怕是要扫了卞公子的兴了,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卞白璋并未责怪,意味深长道:“那真可惜。”
他侧头对旁边的小童说:“愣着干什么?快扶徽月姑娘下去休息。”
小童会意,卞白璋看着徽月的背影舔了舔饥渴的嘴唇。
小童一看是从不日城临时雇来的,宋徽月在去厢房的路上心一动,与之攀谈:“说起来也怪,我在鹿城好好的一来这就水土不服,不日城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这么个美人与他说话,小童自然兴致很高:“没事,不日城向来都这么怪,可能是风水冲撞的姑娘命格。我跟姑娘说啊,我在不日城生活了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怪事见了不少,姑娘这样只是轻的。”
徽月道:“怎么说?”
小童神经兮兮道:“怪事告诉姑娘也无妨,只要在城中打听打听也知道,在不日的城郊有一处村庄,村头住着一名猎户姓李,李猎户每天天没亮就出去打猎,收获颇丰,只是时间久了李猎户发现,每接近山里的一处洞穴,手中的猎物就会自然死亡,方圆十里无一活物。
村里人时不时能听见里边传来女人的尖叫,可白天进去看也没人,时间久了就传成了闹鬼。
李猎户死了一大堆猎物气了个半死,偏偏不信这个邪,拿了把刀杀进去算账。”
徽月听得入迷:“里面没人?”
小童道:“有。听他们说,那洞穴里四处刻着阵法。下面有一个蜘蛛身子、脚是八条手臂的女人,还有一个骨头全部溶解,黑成一坨的男人,像一团黑太岁。
还别说,李猎户当时就忍不住吐了。
他仔细一看这对男女都死了,角落中还有一个男孩,大致八九岁,奄奄一息很可怜,他当即就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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