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巍低头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光屏,屏幕里已经密密麻麻罗列了三十几个需要准备的点。
他推了一下眼镜,抬眸看向左边许燃星和老王他们,说:“先说说维修师这边的情况吧。你们的任务量可能比较重,极寒,光这一项,可能就会影响到很多方面。首先,可能需要你们将机甲的抗寒系数再往上调整三个档。甚至还要预防结霜结冰的情况。”
这一项一直是老王负责的。
老王快速回答:“没问题,我之前反复测试过机甲的外壳材料,零下一百二十摄氏度以上都没什么问题。”
周巍点了下头,又看向肖白。
“另外最重要的就是能源条和能源类装备这边,我查过很多资料,确认能源条仔极寒环境下容量至少会缩小40%。这个问题能解决吗?”
能源条方面,基本就是由肖白负责了。
肖白在星大的天才里虽然成绩一般,但他在能源材料学方面的成绩很不错。
之前许燃星将铷矿石使用在能源条上,肖白也出了很大的一份力。
肖白闻言挠挠头:“我试试吧。恢复这40%不太可能,但把40%缩短到10%到20%之间,应该没问题。”
周巍不放心地问:“有把握吗?”
许燃星抬眸说:“他大学毕业的论文就是这方面的,极端环境下能源材料的提升方向。不光是极寒,极温,还有水下,他都做过研究。”
周巍放心了:“好。”
周巍最后看向许燃星:“暴雪和积雪环境下的瞄准和移速问题,能解决吗?”
这两个问题就超出老王和肖白的能力范围了,所以只能让许燃星去解决。
许燃星垂眸思索几秒:“如果在机甲上增加几个小部件,应该可以解决,但是机甲手们可能需要一点适应的时间。这样吧,我今晚试着做出来,明天让机甲手适应一下。”
维修师组相当给力。
任务分配完毕,大家对视几眼,心照不宣地起身忙各自的去了。
周巍转过身。
机甲方面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机甲手们的了。
他看向四名机甲手,开门见山:“老规矩,第一个是背地图。这次给你们的时间只有一天。”
许鹭差点哭出声来。
上次在红陆星至少还适应了十几天呢。
这次居然只有一天。
但是怎么办呢?
他们只有一天,其他七支战队也一样,大家都是公平的。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又快又慢。
快的是对他们来说时间总是不够用。
慢的是煎熬得度日如年。
转眼就到了第一赛段正式开始的时候了。
星盟赛第一天的第一场比赛,是风行的两个老朋友。
东方星域的万神战队,对战南方星域的十方战队。
到了星盟赛这个层次,参加战队的粉丝量都已经到了浩瀚的地步。
比赛现场,两队粉丝堪称人山人海,满场都在挥舞着两队的灯牌手幅。
不参赛的战队基本上也来齐了,就坐在主席台前后的内部席上。
风行战队的人全来了。
还有蓝星本地的一些战队,也得到了主办方的邀请。
韦斯凯带着TEC的队员们坐到了风行的后面一排,一起看比赛。
韦斯凯是个话唠,坐在后面也不忘拉着郗行他们叨叨:“哎,你们地图适应得怎么样了?我听说消息的时候,带着队员也开了两把类似的极寒雪域地图,卧槽,那风刮得,机甲都快报废了。这种情况还怎么打啊?”
郗行慢条斯理地答:“所以你们才进不了星盟赛。”
韦斯凯“啧”了一声,下意识想反驳,可转念一想,觉得郗行这么说也没错。
能进星盟赛的战队,哪一支不是软硬件都强的六边形战士?
但凡差一点,都进不了星盟赛。
所以这一次,八支战队也都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
比赛开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场上的动向吸引了。
场中,寒风呼啸。
放眼望去,鹅毛大雪飞扬,大地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路是茂密的巨型黑松林,寒风刚歇,厚厚的积雪堆在树顶、树梢,层层叠叠,影影绰绰。
乍一眼看去,哪儿哪儿都像是有人影。
显得静谧又幽深。
上路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
雪原上遮蔽物不多,只有一些小型的雪坡,可供藏身。
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这地图有多难打。
万神和十方一开局,就快速朝着线上奔去。
光是看双方的移动速度,就能看出不少门道来。
万神机甲的整体移动速度要比十方快上一点。
单独比较或许不明显,但是此时两队同时赶路,双方的距离和进度,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十方比万神迟了十秒。
双方直接在十方战队的塔下爆发了第一波战斗。
万神果然不愧是上届总冠军,一上来就气势惊人。
下路的战辅双人组打得相当激进,冲上去就是一套连招。
相较而言,十方战队就显得保守了很多,边战边退,退守塔下,努力苟命。
同一时间,十方战队的枪炮手已经埋伏到了下路附近,随时准备开枪。
一方以攻为守,一方以退为进。
在外人看来,或许觉得他们还处于互相试探的阶段。
但对于职业选手们来说,却很清楚,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只等着十方战队的战辅将万神战队的战辅“勾引”到最合适的射击点,十方的枪炮就会开枪。
而十方的枪炮一开枪,万神的枪炮也会闻风而动。
看似是在拼两队的战辅。
实则是在拼两队的枪炮。
郗行没有看顶部的光幕确认苏见铭的位置,而是直接看向赛场中。
现在他是枪炮手,自然习惯于用枪炮手的思维去思考。
这么一来,他在几个最优的埋伏点找了一圈,很快发现了苏见铭的位置。
果然,苏见铭挑了个最好的位置埋伏,能同时兼顾上下两路。
此时,他正瞄准着下路的方向。
很快,万神的战辅进入了十方的射击范围。
十方的枪炮手率先动了手。
轻微的一声枪响,重狙子弹穿过黑松林,精准地打中万神近战的胸口,削掉了对方6%的血量。
这个时候,苏见铭也动了。
他带的同样是重狙,几乎不等十方的枪炮转移地点,重狙弹就穿过寒风,直接命中枪炮机甲的右机械臂关节。
削掉12%血量的同时,还直接影响到了对方架枪的手。
一出手,双方高下立断。
十方的枪炮手瞄了半天,打出的伤害,还没人家瞬瞄瞬发的伤害高。
后排的韦斯凯吹了一声口哨。
“这个苏见铭有点厉害啊!”说着,他俯身拍拍郗行的肩膀,“我听说苏见铭原本就是风行的枪炮手啊,这么强,你们不考虑邀请他回来?”
郗行挑挑眉,没说话。
考虑过,他觉得不太合适。
站在苏见铭的角度考虑,人家毕竟在万神发展、拼搏了那么多年,现在要对方抛下在万神的一切回来,这不合适。
站在风行的角度考虑,现在风行内部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了,许鹭那个小崽子,经过一整个赛季的锻炼,也逐渐褪去了青涩,变得老练起来。这种情况下,真把苏见铭邀请回来,让他打什么位置?枪炮?那郗行自己呢?许鹭呢?
再加上当时苏见铭的态度怪怪的,于是郗行干脆就没提。
现在他比较好奇的是,苏见铭究竟是怎么了。
看起来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战线开始一点点被拉长。
十方战队擅长打耐力战,也就是所谓的打中后期。
前期不管怎么劣势,只要被他们苟到了中后期,他们总能找到机会反打一波。
然而万神没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比赛刚过第25分钟,苏见铭率先吹起了强攻的号角。
他的队友及时跟上,速战速决,很快将战线推到了十方的水晶塔前。
第一局,被万神轻松拿下。
第一赛段三局两胜制。
第二局开始后,十方战队这支慢热的战队逐渐开始打出了自己的节奏。
这一局打满了快一个小时,在第57分钟的时候,终于揭晓了胜负——十方战队扳回一城。
比赛自然而然进入第三局。
万神打十方,居然还得打第三局。
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周围观众全是疑惑不解的声音:
“万神明明这么强,怎么会被拖到第三局?”
“还能不能行了万神!”
“老实说,刚才那局为什么会输我都没看明白!”
“我甚至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拖到快一个小时。”
内部席的职业选手和教练们互相看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只知道,刚才那一局不知道为什么,万神的节奏没能打出来。
许燃星转头看了郗行一眼。
郗行也偏头看看她。
两人对视着,许燃星小声问:“你怎么看?”
郗行摸摸下巴。
老实说,他也不是很确定。
刚才那一局的确没能打出什么节奏来。
乍一看有点像是万神突然变得非常谨慎保守。
他也想不太明白。
许燃星转回视线,默默说:“你有没有觉得,第一局他们打的是枪核,第二局突然就变成战核了?”
这话一说,郗行突然豁然开朗。
好像的确是这样。
第一局,节奏是由苏见铭主导,所以打得很快很猛。
第二局,万神的核心突然变成了近战。
郗行拧眉:“据说万神之前一直在打枪核,怎么突然变成了战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万神的战核,似乎并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不像是已经磨炼成型的成熟战术。
直到第三局。
某个瞬间,苏见铭一枪忽然打空。
雷鸣弹闪着噼里啪啦的电光,直接擦着对方近战的肩膀飞了过去,撞向近战身后的黑松树。
打空了。
近战的目标那么大,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打空才对。
黑松轰然倒地的同时,郗行倏地坐直了。
苏见铭状态不太对啊!
最后这一局,还是被万神拿了下来。
赛场宣布万神胜利的同时,场上,枪炮机甲的驾驶舱里,苏见铭松开紧握操控器的手,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右手五指。
他低下头,看着手套包裹下的五指正轻微地颤抖着。
大星际时代的医疗水平,能够修复关节和□□损伤,能够祛除皮肤表面的疤痕,甚至能够编辑重组基因链,唯独做不到一点,就是阻止衰老。
他已经三十了。
当了十三年的机甲手。
前十年他过得意气风发。
最近这两三年里,他逐渐感受到了衰老的感觉。
比赛时间一长,或是训练时间一长,他的手腕会莫名其妙的僵硬,手指会莫名其妙地不听使唤。
医生检查,却完全查不出病因来。
查不出来,所以无从下手。
但苏见铭自己知道,是他的职业生命开始倒计时了。
他撑了两年多。
撑到现在,距离星盟赛总决赛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垂下眼睛,左手重重握住右手,低声说:“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
万神的比赛结束,下一场比赛是风行对战北方星域的MAX战队。
观赛席上,风行的人整齐划一地站起来,准备往维修区去进行赛前准备。
风行用的是万神用过的那个维修区。
风行众人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万神的人出来。
两队的人迎面打了个招呼。
正要错身而过,郗行忽然叫住了苏见铭。
“铭哥!”
等到苏见铭回头,郗行朝他一偏头:“聊聊?”
苏见铭缓缓点了下头。
两人走到走道的角落里。
苏见铭靠在墙上,郗行顺势就靠在另一侧。
两人隔着过道,面对面。
他们谁都没说话,直到郗行的视线缓缓下落,落在苏见铭的手指上。
苏见铭这才打破沉默问道:“你看出来了?”
郗行问:“什么情况?”
苏见铭耸肩:“也没什么,就是老了。”
郗行不信:“你才三十,老什么老?而且枪炮的职业寿命不是最长的吗?我听说有的枪炮一直打到了三十五岁。”
苏见铭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其实他以前也问过自己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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