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针对七海,他很正直,也只是按规则行事。
她对这位高大的咒术师点头示意,便看向阿澄。
助理先生被困在这里与外界断了联系,即便没人对他施加暴力,但精神上带来的压力还是让他清减了些。
“没事吧?”
“我很好。”阿澄一直看着她的轮椅, “蔻蔻小姐,你……”
“小伤,家入小姐治疗过了。我只是有些累,不想站起来而已。”
五条悟:“小伤?蔻蔻,看来我们对常识的了解有偏差呢。”
蔻蔻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
五条悟知道她是有事要和阿澄交代,便不顾及对方一脸不情愿地搭着七海的肩膀离开了。
一出门七海便礼貌地拿掉了他的手臂:“请稍微保持点距离吧,五条先生。”
“哎?七海,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呢。”
……
“五条先生。”
“嗯?”
“关于六年前的事,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你想听什么呢?”
七海的目光在墨镜后闪烁,“果然当年,是你隐瞒了真相吧。”
“为什么这么说,你查到什么了吗?”五条悟的语气轻松,“哈哈,应该不是。要不然上面也不会这么久都没对阿澄做什么。”
“虽然我也讨厌上面的做法,但还是站在规则这一边的。”七海的声音平缓无波,“虽然很难相信,但蔻蔻小姐的确是以高中女生的年纪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了。”
五条悟勾起嘴角:“你是说,我也被蔻蔻玩弄了?”
“请不要用这种糟糕的缩句手法。”七海说,“六年前还是学生的我一切以你为主导……当然我也的确没有往蔻蔻小姐那里去假设就是了。你的调查结果说是意外,我也认可。”
“那现在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呢?”
“不止我一个,事实上我认为至今为止所有人对这件事的真相都心中有数……毕竟这些年蔻蔻小姐展现出的才智和手腕,完全可以反推出她当年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五条悟神态依旧悠闲,手插口袋:“那也没什么办法呢。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信吧……当年我真的什么也没查出来哦。”
七海叹了口气:“随便你怎么说吧。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大概没有人会在意真相到底如何了。”
“啧,七海,我怎么觉得你不太高兴呢。”
“因为五条先生在我心里可能连‘信赖’都不值得了。”
“欸——?不要嘛,我可什么都没做哦。七海——”
“……”
*
阿澄对蔻蔻的全盘计划一直知晓,两人只简要对了一下目前形势,他便知道回公司后下一步的方向了。
“碌人逃了,警方在通缉,他这边我们还用操心吗?”
“把他家人抓起来。”
“……这是违法的吧?”
“你还在意这些?”
有的时候,阿澄这个人还真是过于死板了。
当然,其实也只是因为她比较疯而已。
“六年前的事,我早就想说后悔了。”蔻蔻的面上闪过一丝狠厉,“后悔我不够狠,该杀的没杀干净。”
阿澄代替“伤重”的蔻蔻回去公司主持大局,而她本人继续留在高专修身养性。多做多错,此时她该避避风头。
毕竟她消失期间在社会大众眼里只会博取无限同情,这样的舆论这对于日后江百宫的发展有利无害。
让蔻蔻有些头疼的是,真央似乎在和她闹脾气。在她醒来的当天真央就在五条悟的保护下离开了高专,不接电话,不知去向,母亲回去本家也说没有见到她。
那个蠢货。
就不能让她省心一次吗。
耐着性子联系了很多真央的狐朋狗友,却都没有得到消息。蔻蔻开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让阿澄去调查,结果却说三天前真央失踪了,她最后出现的位置有过逃犯江百宫碌人出现。
蔻蔻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说不清楚此刻的感觉。
慌乱吗?
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为那个蠢货慌乱。真央死了才好,这样就没人能气她了。
身体比大脑动作还要快,她穿上外套飞奔去停车场,朝东京市区奔去。
思绪很混乱,她根本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却一直在咬牙,谁选的破地方,高专为什么这么偏僻。
以高到离谱的车速开出山区,她接到了陌生来电。
是江百宫碌人。
“我儿子在你手里吧?”
“死了。”
“哦,真的吗?那看起来你姐姐也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了。”
“赶紧逃走再生一个不好吗?要什么儿子。”蔻蔻冷笑,迅速让阿澄通知警方定位,“同理,江百宫有我一个就够了,真央那个蠢货死不死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对方沉默了两秒。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但江百宫蔻蔻,可能,真是疯的。
“确定吗?你姐姐好像不这么认为。”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真央呜咽的哭喊声,“她在求你救她呢。”
蔻蔻握在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起,她紧盯着公路,双目通红。
哭哭哭,就知道哭。
没用的东西。
或许是蔻蔻的不作声给了对方安慰,碌人的语气松了许多:“把我老婆和儿子安全送走,你姐姐会平安回家去。”
蔻蔻讽刺道:“忙活了这么久却是为他人做嫁衣,你又得到什么了?把他们送走不难,你知道你自己的下场吗?明明前两天你是有机会自己逃走的吧,你儿子又没犯罪,操心他做什么。”
“闭嘴!”对方一败涂地,此时更是恼羞成怒,“你这个疯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抓不到我,我儿子在你手里能好过?”
“哦——原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啊。”蔻蔻拖延着时间,看到屏幕上阿澄发来的地址,扯出一个冷淡的笑,犹如鬼魅,“那就别急了,我很快就去送你们见面。”
送你,和曾经你那个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长兄相见。
第13章 你拦不住我
你拦不住我
挂断电话后,蔻蔻的车速却丝毫未减。可笑的是,其实她车技并不好,一路上几次险些车祸,剐蹭更是数不胜数。
常年有司机保镖随队的人,怎么可能擅长开车呢。
但此刻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忽然,她想起了五条悟。
真央出事与咒术界无关,所以他应该还没接到消息。
如果他知道,会赶来吗?
不一定。
且不说他一直不承认两人有交往过,就算真的有,以他那看似亲昵实则凉薄的性格,只要手头有任务,是绝对不会来的。
单从这一点上看,似乎真央也没比自己强上多少呢,哈哈。
但蔻蔻最终还是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真央出事了。”
“……什么?”五条悟懵了一瞬,“我之前明明把她……”
“五条,你一直说我是疯子。可其实这么多年我只为两个人发过疯。一个是我妈妈,六年前为了保护她我在江百宫夺权……杀了碍事的人。还有一个是我自己……”她笑了笑,“而现在,我要为真央发一次疯了。”
五条悟的声音严肃起来:“蔻蔻,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救你的小真了。”她轻声说,“不惜一切代价。”
*
2010年1月30日,江百宫裕仁飞机失事身亡。
三天之内家族中被压制了多年的各方力量呈井喷之势爆发,上一任家主尸骨未寒却连葬礼都无人过问,为了争权纷纷脱落了虚伪的和善面具露出丑陋的骨相。
姑姑抱着哭成泪人的真央,安慰着她们母女三人。
同为嫡系,叔叔不中用,只有这一个姑姑看着还像回事。
也只是看着。
在这种地方长大,谁又真正是个小白兔呢。除了真央那种蠢货。
蔻蔻对着两个录取通知发呆。
爸爸没有回来参加她的毕业礼。
从小只要真央有的,爸爸会一个也不少地给她也准备,但只有这个毕业礼,永远欠下了。眼睛又红又疼,从来不哭的人更加不适应这种生理变化。
她用了一天一夜来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更多的时间,因为禅院家的人第二天就上门挑衅了。父亲不在了,未来的江百宫还能护住妈妈吗?
如果是支系上位,那不可能,那些人丑陋的嘴脸现在都已经藏不住,一旦得权,恐怕还会帮着禅院对付她们。
那能靠谁呢?
母亲当时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但还是强撑着想要保护两个女儿。
蔻蔻问妈妈,你信我吗。
信我,你就疯吧。一切都不要管,交给我。
也许真的是禅院的血脉太过不正常,母亲真的就信了她。心里那一根弦松开,她就真的失去了意志。
当时的蔻蔻还太小,即便站出来也不可能争得过那些老东西。
要找一个枪手。
只有两个选择。
比起一直在权力中心圈的姑姑,叔叔是真的一心沉迷艺术,只在董事会挂个名的存在。蔻蔻选定了人,却也没准备对姑姑做些什么,那时她的目标只有支系的那个想要夺权的男人。
直到几天后她从在财阀工作了好几年的阿澄口中得知姑姑早就在暗中与父亲作对多年,这次也是因为想要得到母女三人的支持才与她们亲近。
那女人甚至得意洋洋,仗着嫡系的身份,好似接管整个江百宫已成定局一般。
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在父亲葬礼前的七天内,蔻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殚精竭虑,计算、买卖、操控人心。
江百宫蔻蔻,是被全力培养的接班人,更是盛产疯子的禅院家血脉。
她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在联系葬礼场地时提前在四角埋下了咒物用于吸引咒灵。每一个人的站位她都了如指掌,细微到秒的计划,分毫不能差。
支系的那个男人要死得出其不意,至于姑姑,要死无全尸。
葬礼那天罕见地下了雨。
气温很冷,几乎掉下来就是细细的冰碴打在人的身上。
出门之前蔻蔻对真央说:“今天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保持冷静,待在妈妈身边,一步也别离开。”
参加葬礼的都是普通人,但真央是能看到咒灵的,蔻蔻怕她出事更怕她坏事,所以让她跟身为咒术师的妈妈在一起。
葬礼现场安静而肃穆。
无论真假,所有身着黑衣而来的男男女女无一例外都是悲伤痛苦的泫然欲泣脸,仿佛他们真的关心一样。
蔻蔻站在亲属的位置,半垂首,冷眼旁观。几天来她将自己的计划反复想了无数遍,最终确信万无一失。
手持白菊的阿澄站在人群中,对她微一点头。
去上厕所的真央钻了回来,表情与最初的呆滞不同,有些不自然,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的蔻蔻瞬间注意到。
她没时间旁敲侧击,直截了当:“发生什么了?”
真央愣了愣:“……没什么啊。”
蔻蔻低声冷喝:“别废话,你刚刚做了什么,一个字也别瞒我,快说!”
“我……我……”真央小心看了一眼人群,“刚才悟君打来电话,说他想进来参加爸爸的葬礼。我……我就把他带进来了。”
蔻蔻瞳孔猛地一缩。
她觉得心脏都要骤停了。
顺着真央指的方向,人群的最末尾,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醒目吗?当然醒目,毕竟他的身高在男性中不太多见,再加上显眼的发色,蔻蔻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五条悟。
最强的那个五条悟。
尽管他戴着墨镜、衣着打扮也完全融入了人群,可蔻蔻的镜片上仿佛安装了探测器一般,那个渺小的身形刻在眼前。
……
很难形容清楚那一刻的心情。
像是一个一直盘旋在天堂之外的幽灵,瞬间被投入地狱。
完美的计划?呵。
她张着口,白色的哈气映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
“蔻蔻……”真央有些被她吓到,松开了一直扶着的妈妈,要来搀她的手臂。
晃了下身子,蔻蔻甩开她:“扶好妈妈!”声音凌厉,“记着我给你说过的话,一步也别离开妈妈身边!”
真央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瑟缩着沉默地站了回去。
余光看到阿澄已经行进到告别队伍的中部……很快,很快就要成功了。
要放弃吗?
不,不可以。
蔻蔻看向神志不清的妈妈,咬了下牙。
悄无声息地走到人群最后,蔻蔻对着五条悟高大的背影,渐渐暗淡了目光。
五条,
如果你没来多好。
如果……不是你来多好。
她真的,不想做你的敌人啊。
眼泪从眼眶中落下,连珠成串,她抬起手臂擦着,气息渐乱。
五条悟回头,白发有些乱。他的墨镜意外的适合这个场合。
和真央不同,他没见过蔻蔻哭。
她的肩膀抖动着,脸上的泪水擦都擦不净,混合着冰冷的雨丝落在红肿的皮肤上。他看着她肩膀上突起的骨骼线条,有些失语。
七天之内一个人有可能消瘦成这样吗?
五条悟从几个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纸巾类的东西,一时间手足无措。
队伍向前移动着,不过五条悟只是想进来看一下,并没准备走去最前面鞠躬,所以他一直保持着姿势站在原地。
“蔻蔻,虽然我觉得你很适合高专。但果然,你还是会选择去上普通的大学吧。”他手插裤袋,“……嘛,也好,总之都是需要你的地方。”
是啊,需要她的地方。
而且是她不得不做的选择。
阿澄已经到了最前方。
几天之前埋在四角的咒物早就招来了一只咒灵,此时就在灵台上盘踞着,正下方站着的就是支系的那个男人。
五条悟当然看到了,不过这里是殡仪场,有咒灵相当正常,所以那几个微小咒物发出的气息他也没有在意。
而且它没有伤人的意思,不急在一时。
阿澄的手从口袋里伸出。
五条悟一顿,敏锐地回过了头看向前方。
毫不起眼的年轻男人手持白菊靠近相片。刚刚他从口袋里撤掉了一级咒物“怨怒镜”的封印,散发出来的强劲咒力将沉睡的咒灵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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